国外高校应对校园性骚扰策略及其借鉴价值

任 飞

南京邮电大学，江苏 南京 210023

性骚扰行为，特别是发生在大学校园里的性骚扰和性行为是大多数国家高等教育机构面临的一个严重问题，已被确定为“最普遍的教育危害”。高校校园性骚扰形式各异，从色情评论到勒索和强奸，对受害者的心理健康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包括焦虑、抑郁和创伤后的应激障碍等［1］。对于遭受过校园性骚扰的教职员工来说，性骚扰的经历会直接影响他们的学术生涯；对学生来说，会造成学习成绩的下降，甚至产生退学的想法以及对未来就业前景产生潜在的长期影响。我国校园性骚扰问题由来已久，但很多时候被刻意回避。近年来，随着大量的高校校园性骚扰事件被披露，社会才对这个问题给予特别关注。目前，我国各级政府和高校都非常重视高校性骚扰事件的处理，积累了大量经验，取得不错的成绩，但仍有许多问题亟待解决。

一、国外高校应对校园性骚扰策略

（一）机构设置

由于受性别、年龄和社会文化等因素的影响，美国大学校园成为性骚扰行为的多发地带。根据霍布森（Charles J.Hobson）等学者的调查，有97%的美国高校都制定了正式的反性骚扰规定，成立相应的组织机构，其中90%的高校会针对性骚扰问题进行内部调查［2］。以普林斯顿大学为例，该校在1988 年就成立了“性骚扰/性侵犯咨询、资源与教育中心”（Sexual Harassment/Assault Advising，Resources&Education，简称SHARE），是处理性骚扰、性侵犯等人际暴力事件的部门。日本埼玉县的文教大学，在防治性骚扰过程中建立起一套较为完整的防范监察机制。文教大学将处理学校性骚扰事件的内容编入大学章程，成立文教大学防止骚扰委员会，防止骚扰委员会的委员和咨询员会开展定期的交流，及时了解咨询者的诉求，帮助协调解决实际困难。

（二）制度建设

制度建设是美国高校应对校园性骚扰的重要基石，美国政府制定了较为完备的防治校园性骚扰的相关法律。根据联邦立法、法院判例和教育部政策的指引，美国各类大学有义务防治校园性骚扰行为，制定符合学校自身的防范机制。加州大学为避免学生遭受性骚扰，完善了伯克利、洛杉矶等地十所分校的反性骚扰制度，并加以实施。加州大学制定的性骚扰及性暴力政策文本（Policy on Sexual Harassment and Sexual Violence）仅政策概述及目录就长达20 页，已经成为全美反性骚扰制度建设最完善的学校之一。日本有着健全的教育法制体系，早在2010 年，文教大学在大学章程中废除了原来的防治性骚扰相关规定，修订并新颁布了《文教大学防止骚扰防止规程》及《文教大学防止骚扰委员会规程》。两部管理制度的建设，对于校园内性骚扰的行为的防治做到有法可依，有章可循。同时，对于性骚扰或性暴力行为的实施者可以在制度上起到威慑作用，对存在侥幸心理的部分骚扰者也能够起到震慑作用。

（三）处理机制

为了快速有效地解决校园性骚扰问题，美国的许多大学制定了正式和非正式的内部申诉程序。非正式申诉程序主要是由学校负责进行调解协商，主要特点是惩处力度小，对社会的影响和危害性较低。但该程序的解决力度有限，特别是发生校园性骚扰、性暴力时造成情节恶劣影响的，学校才有可能启动正式调查。正式申诉程序主要由大学章程或专门处理校园性骚扰的机构制定。如斯坦福大学设置的司法事务办公室（Office of Judicial Affairs），主要负责处理校内不端性行为。日本文教大学为提高校园性骚扰事件的处置效率，学校防止骚扰委员会会在接到投诉时第一时间召开会议，安排委员会成员及时和投诉者取得联系。文教大学一贯呼吁学生，若怀疑自己受到性骚扰或不能判断自身受到的骚扰是否为性骚扰时，都可以大胆和咨询员面谈，不需要存在任何顾虑和心理负担。在面谈后，首先，学生可以通过第三方向骚扰方传达自身的不满与意见；其次，可以举办交流会，让调停方担任双方纠纷的“裁判”；最后，由学校骚扰防止委员会指定调查委员，来调查申诉人反映的内容是否符合事实，并形成调查报告，经防止委员会投票表决后报校长决定，且申诉人在30 天内具有提出抗议的权利。

二、我国高校校园性骚扰发生现状和应对策略

（一）我国高校校园性骚扰发生现状

高校校园性骚扰问题有着复杂的肇因，包括社会、心理、教育和伦理等多个方面，他们共同作用，扰乱社会秩序，破坏社会稳定。我国高校在应对校园性骚扰问题上经历了不同发展阶段，可以概括为避而不谈阶段、高度重视阶段和积极应对阶段。避而不谈阶段究其原因可能有两个方面。一方面，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历来重视个人名节，受此影响，学生在遭受性骚扰后，往往选择沉默；另一方面，对于依靠大学导师推动职业发展的学生来说，向学校或社会报告来自导师或教职人员的骚扰和不当行为可能会使他们错失在学业和职业道路上获得的机会，最终影响其个人发展，因此这类事件可能很少会被曝光［3］。随着性骚扰事件曝光度逐年提高和社会对性自主权的接受程度不断提升，我国也进入了对性骚扰问题高度重视的阶段。为了应对校园性骚扰行为，要求高校教师不得对学生实施性骚扰或与学生发生不正当关系，2014 年9 月，教育部印发了《关于建立健全高校师德建设长效机制的意见》，但该意见并没有对高校提出明确的防治校园性骚扰的具体做法和要求。当前，高校校园性骚扰问题已在全社会引起关注，不仅需要国家在防治性骚扰问题的法律法规上进一步细化和完善，也需要高校探索一套符合自身的应对策略。

（二）我国高校应对校园性骚扰策略

针对校园性别暴力（包括性骚扰、性虐待、欺凌等常见形式）的国际干预措施通常在联合国和欧盟采用“3Ps 方法”——“预防（Prevention）、保护（Protection）、起诉（Prosecution）”［4］。但不可否认的是，实践中国内个别高校在处理校园性骚扰事件时，往往因为怕学校形象受损或实施性骚扰者是学校的某位领导、学术专家而瞻前顾后，采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解决方案，这完全违背了公平正义的处理原则，把校园性骚扰问题继续“隐藏在黑暗”里。对比其他国家高校有关校园性骚扰防治的策略，我国高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亟须建立符合学校自身的性骚扰防范机制。值得注意的是，我国在有关性骚扰的法律制度上已逐步进行了完善，2020 年5 月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以下简称《民法典》）首次从正面对性骚扰行为作出了规制，规定了机关、企业、学校等单位的法律义务——强制报告制度。2019 年9 月，河北省第十三届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二次会议通过了《河北省学校安全条例》，其中强调，学校应该制定保护学生的相关制度文件，预防和制止性骚扰、性侵害等侵害学生人身权益的行为［5］。随着国家和地方政府对于性骚扰防治的法规条例和指导性政策的不断健全与完善，社会各界都迫切希望学校能尽快建立起校园性骚扰防范机制。

三、国外高校应对校园性骚扰策略的借鉴价值

（一）合理的机构建设，为处置性骚扰提供机构保障和人才支撑

美、日高校在机构建设上的借鉴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高校要成立专门的防治性骚扰的管理机构，在校园性骚扰发生时，能够履行好全面的领导和管理职责，协调和调度各方资源，按照处置案例，及时处理，最大程度降低被骚扰者在此过程中受到的伤害。另一方面是提升防治性骚扰管理机构人员的专业化素质和技能。校园性骚扰发生的隐蔽性、突发性和复杂性决定了管理人员除了具备管理的一般技能外，还要具备坚定的个人立场、丰富的专业知识和敏锐的洞察力。因为在性骚扰处置时，不是一个简单的程序化过程，在此进程中会面临各种复杂因素，可能会因为骚扰者的行政级别、学术影响或利益诱惑等影响最终的处理结果。因此，管理人员的专业素质和技能对性骚扰的处置起到关键作用。

（二）完善的制度建设，为防范性骚扰做到有法可依、有章可循

我国应对高校校园性骚扰的立法起步较晚，在校园性骚扰的规制方面尚未形成完整的法律体系。虽然近年来也逐步将性骚扰的有关内容写入法律条文，但在应对当下形势复杂的高校性骚扰事件时仍显不足。这些不足直接导致高校在制定内部制度时缺少相应的法律依据，做好顶层设计成为政府部门当下需要解决的问题。同时，高校在依据国家法律法规制定校园内部制度时，还要结合实际，既要吸取国外高校成功经验，也要从中提炼出更好的处理办法。例如，国外高校在校园性骚扰处理时，需要注重保护被骚扰者和骚扰者的隐私，但是对于那些性骚扰、性侵害程度严重，造成恶劣社会影响的骚扰者，高校在制定制度时，有必要突破这种保密规定，可以将他们的信息及时公开，不能让这些骚扰者因为受到保护而成功“脱身”，继续对别人造成潜在的危害。

（三）建立健全的处理机制，为解决性骚扰投诉提供规范化工作流程

一套健全的性骚扰处理机制，可以清晰明了地对性骚扰处置流程进行规范，确保性骚扰处置工作“快、准、稳”。近年来，虽然在多起校园性骚扰事件发生后，很多高校加强了师德师风建设，并且根据教育部指导，对师德违规事件依法依规、从严从快进行查处，但很多情况下只是将实施骚扰者调离岗位或解除聘用关系，处理方式单一、缺少完整的处置流程。与此同时，在处理过程中缺乏对被骚扰者提供足够的隐私保护和心理健康辅导。特别是对于被骚扰者来说，牵扯到性骚扰这一事件，就会认为该事件会对自身名誉和形象造成不好的影响，如果再被处理不当甚至会影响其一生。因此，需要学校在以人为本的理念下，尽最大努力保护受害者，及时建立完整的性骚扰处置程序，给予详细的说明，保证发生性骚扰事件时处理程序的可操作性。综上所述，高校校园性骚扰防治是一个相互关联、相互作用的系统工程，既需要在立法上做好顶层设计，也需要高校完善校园内部处理机制建设，还需要被骚扰者勇敢站出来，秉承对自己负责的态度，及时报告自己遭受的性骚扰行为。与此同时，在揭露性骚扰事件时，媒体也应对被骚扰者采取保护性措施，避免他们因举报而遭到二次伤害。当前，我国高校的校园性骚扰防治工作仍处于起步阶段，需要在借鉴国外好的做法的基础上，引导全社会共同关注、不断积累经验，逐步做好我国高校校园性骚扰防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