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扩大进口、消费需求与产业结构升级

2024-03-18

价格月刊 2024年3期
关键词:产业结构升级进口

柳 凯 冯 伟

(1.东南大学成贤学院经济管理学院,江苏南京 210088;2.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江苏南京 211189)

一、引言

随着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当前,国内生产模式和产业组织方式仍然有待创新,供给体系与需求结构的适配性仍然偏低。如何抓住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发展机遇,培育一批战略性新兴产业,推动传统产业数字化转型并向高端化、绿色化、智能化、融合化方向发展,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是中国面临的重要课题。

中共十八大以来,国家以开放促进深层次改革,推动外贸实现较快增长,提出要在稳定出口的同时,积极主动扩大进口,促进国内供给体系质量提升。由此可见,扩大进口是推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政策手段,而消费需求在经济发展中发挥着基础性作用。在产业结构调整背景下,必须以扩大进口为切入点,积极拉动消费需求,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实现需求与供给良性互动,为加快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夯实产业基础。

二、文献综述

学界相关研究文献可以分为以下三类,即进口对产业结构的影响研究,进口对消费需求的影响研究以及消费需求对产业结构的影响研究。

一是关于进口对产业结构的影响研究。在进口对产业结构升级具有积极作用方面,学界基本形成了一致的结论。在产业结构影响因素研究方面,主要涉及技术创新、要素集聚、金融创新、数字经济以及市场规模等。在具体研究中,学界主要从中间品进口视角来分析进口对产业结构的影响。一些学者认为,中间品进口弥补了国内产业在核心技术和零部件方面的短板(戴翔,2019;马林静,2022)[1,2],并在产业结构高级化进程中发挥了正向推动作用(高新和方敏婕,2022)。[3]进口贸易影响产业结构的作用机制主要涉及技术溢出效应和进口竞争效应,其中,技术溢出效应有利于提高进口国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杨继军等,2020;金成国等,2021)。[4,5]进口会加剧国内市场竞争,倒逼国内企业不断增加研发投入,提升产品质量(Boler et al.,2015;颛孙书勤,2019)。[6,7]近些年来,中国不断优化进口商品结构,消费品进口占比不断上升,但学界关于消费品进口增加对产业结构产生何种影响的研究文献较少。

二是关于进口对消费需求的影响研究。扩大内需是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战略基点,而消费需求是国内需求中最为主要也是最富活力的组成部分。因此,如何赋能消费升级成了学界关注的焦点。易先忠和孙思意(2022)认为,国内产品标准和消费政策应起到引领高质量消费需求的作用,形成需求引致创新的良好政策环境。[8]孙睿(2023)研究发现,跨境电商与居民消费需求增长之间存在非线性关系,对外开放水平较高时,跨境电商赋能消费需求的作用更强。[9]杨碧云等(2023)指出,数字经济是促进消费升级的重要手段,助推消费升级的机制主要涉及增加居民收入、缓解家庭融资约束以及降低家庭储蓄动机。[10]在关于高质量外部供给对国内消费需求的创造效应研究方面,戴翔(2019)认为,扩大最终消费品进口可以激发潜在高端消费需求和扩大消费需求规模,这意味着作为外部供给的进口行为可以催生和创造新的需求。一方面,进口可以增加消费者可供选择的消费品种类,从而改变国内消费者的行为偏好,有效促进消费结构升级(严先溥,2018)。[11]另一方面,进口竞争会导致价格成本加成的下降效应(Calbral & Manteu,2010;Devereux & Lee,2001)[12,13],促进进口国增加进口需求,从而改善进口国消费者福利水平。

三是关于消费需求对产业结构的影响研究。根据Schmookler(1966)的“需求引致创新”理论,市场需求是驱动企业创新的原动力。[14]究其原因,高端消费需求是本土企业创新的压力来源,消费者对产品质量要求越苛刻,企业越有动力改进产品质量和服务。显然,企业创新是推动产业升级的重要因素,而消费升级可以视为需求端对产业升级的牵引机制。杨天宇和陈明玉(2018)认为,消费升级通过“恩格尔效应”和“鲍莫尔效应”,推动产业结构向中高端转变。[15]一方面,随着人均可支配收入的增加,对高收入弹性的产品需求增加,高端产业在经济中的占比不断提高,表现为制造业和服务业的高端化;另一方面,向高端化演变的消费需求加强了企业技术创新的动力,使高端化、智能化产业逐渐取代传统产业,从而实现产业升级(龙少波和丁点尔,2022;刘洋,2023)。[16,17]

综上,学界普遍认同进口对国内消费与生产的积极影响以及国内消费需求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拉动作用,但现有研究文献仍然存在以下不足:在分析进口对国内消费与生产的影响时,往往将三者之间的关系割裂开来,虽有少数学者从需求引致创新视角讨论了扩大进口的“需求创造”效应,但没有进一步引申出由此产生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缺乏对扩大进口、消费需求与产业结构之间链式关系的理论分析与实证检验。笔者的边际贡献在于:(1)将消费需求作为国外供给与国内生产的连接点,分析外部供给的“需求创造效应”与国内消费需求的“创新引致效应”的互动关系,进而揭示国外进口、国内消费与生产之间的链式影响途径。(2)立足扩大内需的战略基点,从消费需求的“质”与“量”出发,厘清扩大进口助力产业结构升级的作用机制,从而为在新发展格局下引导产业和消费双升级提供新的经验证据。

三、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进口是连接国内循环和国际循环的关键纽带,有利于推动国内消费需求“量质”齐升,补齐供给体系中的“短板”和“缺口”。扩大进口是满足消费升级的顺势之举,必将引领消费结构“质”的迁移及消费规模“量”的提升。而从供需关系看,满足国内市场主体消费需求是生产的最终目的。可以认为,消费结构与规模的变动是引领产业结构调整的关键所在。

首先,扩大进口可以通过优化消费结构对产业升级产生示范效应(李辉等,2016)。[18]在需求侧,扩大进口可以从外部增加高质量产品和服务供给,从而引致对高端产品的需求。中国居民收入水平逐年提高,为扩大进口、催生消费需求提供了现实基础。林德的需求重叠理论(The overlapping demand theory)认为,两国的需求结构是否趋近取决于居民人均收入水平。因此,随着中国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需求结构必然向高端化转移,而由高端需求引致的企业创新将对产业转型升级产生重要的推动作用。企业对国内需求最为敏感,当进口催生出新的国内需求时,企业会迅速捕捉消费者的偏好特征,从而不断引导国内产业向智能化、绿色化、数字化转型。如对高端电子产品的需求将提升高新技术产品的市场占比,从而使第二产业向高端化跃迁(黄玖立,2019)。[19]同时,服务型消费需求增加也会使第三产业的占比上升。此外,扩大进口还可以通过优化消费结构对产业升级产生竞争效应。迈克尔波特认为,激烈的国内竞争是企业参与创新、改进产品和服务的根本动力。因此,扩大进口势必加剧国内市场竞争程度,激励国内企业加强技术创新,提高高端产品的供给能力(黄隽和李冀恺,2018)。[20]基于此,提出假设1:

H1:扩大进口可以通过优化消费结构拉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其次,扩大进口可以通过扩大消费规模对产业结构升级产生规模效应。在需求侧,以个性化为特征的高水平消费需求成为消费升级的重要特征。但由于国内供需结构错配,大量高端消费需求不能在国内释放或以“海淘”等形式流向境外。显然,在产业结构升级滞后于需求升级的情况下,扩大进口已经成为释放国内高水平消费需求的现实选择。

国外新产品大量进入国内市场会引致国内消费业态的结构性变化,推动大众消费向圈层消费扩展。Kendall & Tsui(2012)认为,圈层消费能够产生“长尾效应”。[21]当消费者根据自身兴趣和社交需求形成特定的圈层时,在数字经济的助推下,原本属于小众市场的圈层消费可能形成超大规模甚至超过主流消费的市场。由此产生的规模效应将激励企业针对相应的圈层进行产品细化,构建产业链,通过集聚效应,降低生产成本,拉动经济发展。在这个过程中,新的商业模式以及新兴产业逐渐涌现。同时,企业根据需求端反馈的信号对生产要素进行重新配置,将资本、技术等生产要素向新兴行业转移,对国内传统行业和产品产生挤出效应,直接引致生产最终商品的企业产出发生相应变动,进而推动产业结构发生变化(赵鑫全,2020)。[22]此外,在圈层消费形成较大市场规模后,进口品牌将设计、研发和营销等增值环节更多转移到中国,以适应品牌“本土化”需求(罗立彬等,2019)[23],对国内产业结构升级产生显著的知识溢出效应。基于此,提出假设2:

H2:扩大进口可以通过扩大消费规模拉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孙早和宗睿(2022)认为,收入分配不平等会对消费需求的高端化倾向产生抑制作用。[24]因此,要有效释放扩大进口推动高端消费需求的潜力,以高端消费需求拉动技术创新和产业结构升级,必须有效解决收入分配不平等的问题,缓解居民收入约束。候燕磊(2023)指出,金融发展起到了改善居民收入分配差距的作用。[25]这是因为普惠金融降低了金融准入门槛,提高了金融服务的可得性,低收入群体也可以从金融市场获取收入,从而提高潜在高端消费需求的现实转化能力。随着金融市场与数字技术的交叉融合不断深化,金融服务可得性进一步提升。最终,收入分配状况的改善将扩大创新产品的市场规模,对该类产品的研发和生产产生更大的促进作用(孙巍和夏海利,2022)。[26]由此可见,金融发展水平在“扩大进口—消费扩容—产业结构升级”的作用链条中可能起到正向调节作用。基于此,提出假设3:

H3:金融发展水平在对扩大进口进而促进消费扩容、产业升级的链条中存在正向调节作用。

四、模型构建、变量选取及数据来源

(一)模型构建

构建双向固定效应模型实证检验扩大进口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模型公式如下:

其中,i表示省份,t表示年份,indit表示省份i第t年的产业结构,为被解释变量;polit表示省份i第t年的进口规模变动,为核心解释变量;Controlsit为控制变量集;μi、vt分别表示省份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εit为随机扰动项。式(1)中,α1为核心估计系数,如果α1显著为正,说明扩大进口确实能够推动产业结构升级,反之该假设不成立。

(二)变量选取

1.被解释变量。关于产业结构升级,借鉴蔡春林和张霜(2023)的方法[27],将第一、二、三产业均纳入指标测算中,以此反映各个产业相对结构的变化,具体测算公式为:

其中:I1、I2和I3分别表示第一、二、三产业增加值占GDP 的比值;ind表示三次产业间的升级关系,该值越大表明地区产业结构层次越高。

2.核心解释变量。核心解释变量为扩大进口规模(pol),以进口总额占GDP的比值衡量。

3.控制变量。为保障实证结果的有效性,结合已有文献,控制了其他可能影响到产业结构升级的因素,包括:城镇化率(urb),采用城镇人口占比衡量;外商直接投资(fdi),采用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额衡量,取对数处理;人力资本(edu),采用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数比例衡量;创新能力(inno),采用专利申请授权数衡量,取对数处理;政府干预强度(gov),采用政府一般预算支出占GDP的比值衡量。

4.中介变量。中介变量有两个,一是消费结构(con)。为检验扩大进口的政策效应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机制,在理论机制检验部分引入消费结构指标。本研究将八类居民消费归为三个种类,分别是生存型消费、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由于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刻画了高层次消费需求,笔者将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支出占家庭总消费的比值定义为消费结构升级的程度。二是消费规模(dem)。采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占GDP的比值衡量。

5.调节变量。为了检验金融发展水平对扩大进口和产业结构升级的调节效应,引入了金融发展水平指标(fin),以金融机构存贷款总额占GDP的比值衡量。

(三)数据来源及变量描述

选取2013—2021年全国30个省份(不含港澳台地区及西藏)的省级面板数据为研究样本,数据主要来自各省份相应年份统计年鉴以及国家统计年鉴。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

五、实证分析

(一)基准回归分析

选取双向固定效应模型对式(1)进行回归,分析扩大进口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估计结果如表2所示。其中,列(1)仅加入核心解释变量并控制双向固定效应,核心估计系数为正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在列(2)~列(6)模型中逐步加入控制变量后,核心解释变量估计系数的显著性仍然保持不变。由回归结果可以发现,无论是否加入控制变量,扩大进口对产业结构升级均具有显著正向效应,与笔者的理论预期相符。对比加入控制变量前后的估计结果,在逐步加入控制变量后,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有所上升。考察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除对外直接投资在1%的水平上显著,人力资本、城镇化率、创新水平和政府干预强度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均不显著。

表2 双向固定效应模型回归结果

(二)内生性讨论与稳健性检验

1.内生性讨论

考虑到扩大进口和产业结构升级之间存在双向因果关系,这可能造成内生性问题,采用每万人移动互联网用户数的自然对数作为扩大进口的工具变量。互联网用户数量不断增加能够扩大跨境电商进口规模,表明选取的工具变量与本研究的内生解释变量相关。同时,互联网用户数量与地区产业结构没有直接内生关系,符合外生性要求。

在此基础上,采用工具变量两阶段最小二乘法对基准回归结果进行检验。首先检验工具变量的有效性。两阶段最小二乘法第一阶段计算的F统计量约为20.43,远大于10,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不存在弱工具变量的问题。DWH 检验结果表明,卡方统计量和F 统计量的P 值均小于0.05,故可以认为解释变量具有内生性。表3 列(5)~列(6)给出了采用工具变量控制内生性问题的回归结果。从工具变量基准回归结果看,扩大进口对产业结构升级仍是正向且显著的,符号方向、显著程度均与基准回归结果一致,说明在考虑内生性问题的条件下,笔者的研究结论仍比较稳健。

表3 稳健性检验

2.稳健性检验

采取多种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1)变换被解释变量的计算方法。借鉴李晓钟和叶昕(2021)的处理方法[28],以第三产业增加值占GDP 的比值衡量产业升级水平;(2)扩大进口对产业升级的影响可能存在滞后性,因此将解释变量滞后1 期再进行检验;(3)含有直辖市的样本数据可能对结果的准确性有一定影响,故删除了北京、上海、天津和重庆4个直辖市的样本数据;(4)极端值可能会影响估计结果的准确性,对所有连续变量采取1%分位和99%分位的缩尾处理。在式(1)基础上对上文的研究结论进行检验,估计结果如表3 列(1)~列(4)所示。可以看出,在排除不同类型因素可能带来的干扰后,估计结果与上文结论保持一致。综合上述稳健性检验,可以发现笔者的研究结论具有较好的稳健性。

(三)异质性分析

为检验扩大进口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是否受到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差异和区域技术水平发展差异的制约,按照人均GDP 中位数将30个省份划分为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地区和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地区,按照技术市场成交额的中位数划分为技术发展水平较强地区和技术发展水平较弱地区,以此检验扩大进口对产业结构升级产生的异质性影响,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异质性检验结果

由表4 可以看出,扩大进口对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地区的产业结构升级有显著正向影响,且在1%的水平上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对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地区的产业升级影响为负但不显著,这可能是因为可支配收入与区域经济发展水平正相关。根据凯恩斯绝对收入理论,可支配收入是决定消费需求的最主要因素。在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地区,在扩大进口释放居民消费潜力时,可支配收入能够形成强有力的支撑,从而拉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而在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地区,扩大进口赋能产业结构升级的动力机制将受到相对较低的可支配收入的阻滞。

此外,扩大进口对科技发展水平较强地区的产业结构升级有显著正向影响,在1%的水平上显著;对科技发展水平较低地区的产业结构升级影响为负,在10%的水平上显著。原因可能是:一方面,科技发展水平较强的地区集聚了丰裕的资金、技术等资源,在扩大进口引领和创造消费需求时,地区企业能够迅速作出反应,凭借资源禀赋优势,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进而适配新的消费需求。另一方面,技术资源集聚可以引致该地区的产业集聚,由此产生的产业协同效应能够让地区企业迅速实现规模经济,有效降低生产成本,达到产业结构升级的目的;而在科技发展水平较低的地区,技术资源较难获取或获取成本较高,产业结构升级缺少技术支撑。

(四)中介效应检验

为验证假设H2,选取消费结构(con)和消费规模(dem)作为中介变量,以检验扩大进口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机制。借鉴温忠麟和叶宝娟(2014)的研究方法[29],在式(1)基础上构建了式(3)和式(4)所示的中介效应模型。首先,若式(1)中α1显著,说明扩大进口可以影响产业结构升级。其次,检验核心解释变量对中介变量的影响效应,即β1的显著性。然后在基准回归模型中加入中介变量,检验其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即γ2的显著性。若γ1和γ2均显著,且γ1<α1,说明存在部分中介效应;若γ2显著而γ1不显著,说明存在完全中介效应。具体估计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表5 中的列(1)为基准检验回归结果,列(2)为考察扩大进口对中介变量消费结构影响的回归结果。列(2)中,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为0.26,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扩大进口能够优化消费结构。列(3)为同时纳入核心解释变量和中介变量消费结构的回归结果,核心解释变量和中介变量消费结构的系数均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且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较基准回归模型有所下降,说明消费结构发挥了部分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为29.23%。由此,验证了假设H1,证实了笔者对“扩大进口—消费结构优化—产业结构升级”这一影响途径的理论猜想,即扩大进口能够通过优化消费结构拉动产业结构升级。

表5 列(4)考察了扩大进口对中介变量消费规模的影响,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为0.139,并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扩大进口能够扩大消费规模。列(5)为同时纳入核心解释变量和中介变量消费规模后的回归结果,核心解释变量和中介变量消费规模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且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较基准回归模型有所下降,说明消费规模同样发挥了部分中介效应,占总效应比重为20%。由此,验证了假设H2,证实了笔者对“扩大进口—消费规模扩大—产业结构升级”这一影响途径的理论猜想,即扩大进口可以通过扩大消费规模来完善产业结构。

进一步地,从扩大进口的“需求创造效应”进行分析,发现其产生的消费结构优化效应明显强于消费规模扩大效应,说明扩大进口更多地表现为对居民消费层次的影响,对消费规模的影响则相对较弱。从消费需求的“创新引致效应”看,消费规模扩大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要强于消费结构优化。原因在于:消费规模的扩大主要表现为消费业态的更迭,即新消费业态的规模化扩张和传统消费业态的萎缩。在这一过程中,劳动、资本等生产要素在不同业态之间的调整和重新配置过程相对直接。消费结构的优化主要作用于企业创新,而企业对产品、技术和生产流程的革新往往需要较长的时间。

(五)调节效应检验

为验证假设H3,分析金融发展水平(fin)对扩大进口和产业结构升级影响的调节作用,借鉴尚婷等(2023)的做法[30],构建了如式(5)所示的调节效应模型,其中,纳入金融发展水平与核心解释变量的交互项,以检验其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即λ2的显著性。如果系数检验结果显著,则说明调节效应成立。

对式(5)分别进行全样本回归和分组回归检验,以分析在异质性条件下交互项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表6 展示了以产业结构升级为因变量、以金融发展水平为调节变量的回归结果。由表6可以看出,全样本检验的交互项系数为0.039,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金融发展水平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正向调节效应是成立的,假设H3得以验证。从分组回归检验结果看,除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地区外,不同异质性条件下的交互项系数均为正,且至少在5%的水平上显著。横向比较分组回归检验的交互项系数大小,金融发展水平在科技发展水平较弱地区的正向调节作用最强,在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地区的调节作用则略强于科技发展水平较强地区。

表6 调节效应检验结果

六、研究结论与对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选取2013—2021 年全国30 个省份的面板数据为研究样本,从理论和实证两方面探究了扩大进口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实证结果显示:(1)扩大进口对产业结构升级有显著正向效应,经过一系列稳健性检验且控制内生性问题后,研究结论仍然是稳健的。(2)中介效应检验结果显示,消费结构优化和消费规模扩大是扩大进口促进产业结构升级的作用渠道。(3)异质性分析结果表明,扩大进口对经济水平较高地区和技术水平较强地区产业结构升级的促进作用更加显著。(4)调节效应检验结果表明,不断提升金融发展水平有助于进一步发挥扩大进口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正向调节效应,其中,对科技发展水平较弱地区的正向调节作用最强。

(二)对策建议

第一,进一步提升进口便利化水平,以消费需求升级推动产业结构升级。首先,大力推进进口贸易促进创新示范区建设,制定各类旨在支持扩大进口的政策措施,切实简化进口环节监管程序,有效降低进口环节制度性成本。其次,要注重发挥各类进口展会平台的作用,通过设置高端消费品展区、优化进口商品市场布局、拓宽进口产品营销渠道等方式,加大引进优质海外产品的力度,充分发挥消费进口的需求创造效应,引导国内消费需求向个性、绿色、智能等高端消费转型,以高质量外部供给加速消费升级正向循环,通过示范效应和竞争效应激励国内企业增加研发支出,将资源更多投入高质量产品生产中,推动国内产业结构升级。

第二,积极对接个性化消费需求,培育国内新兴消费市场。消费品进口占比逐年提升有助于发挥本土超大市场规模的优势,有利于做大做强新兴消费市场,进而催生新行业、新业态、新模式。首先,要利用好进博会、消博会等展会平台,增加海外创新产品的曝光力度,丰富海外创新产品的消费场景,引导国内市场形成以个性化、多元化为特征的特定消费圈层和群体。其次,积极培育新兴消费需求,使之成为新的经济增长点。不断完善市场监管、加强政策支持,如加强产品知识产权保护、加大创新产品减税力度、增强消费保障维权渠道等,促使新兴消费形成较大市场规模。最后,注重提高国内供给与新兴消费需求的适配度,引导企业精准对接新兴消费需求,形成以定制化、柔性化为特征的生产经营模式,为新业态发展壮大奠定坚实基础。

第三,加强区域协调发展,缩小扩大进口对各地区产业结构升级影响的差异性。笔者的研究结论表明,经济发展和技术发展差距是不同地区产业结构升级存在差异的原因。要以区域性战略融合发展为引领,以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为契机,加快区域协同发展。一方面,加大对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地区的政策扶持力度,畅通商品要素资源流通渠道,切实缩小其与经济发达地区的发展差距,夯实扩大进口释放消费潜力的经济基础。另一方面,要对技术发展水平滞后地区给予资金与技术扶持,通过产业转移、技术引进等方式激活地区创新活力,使地区企业有能力对进口引致的创新需求作出正向反馈,有力赋能产业结构升级。

第四,大力发展普惠金融,扩大进口释放消费潜力助力产业结构升级。金融发展水平具有至关重要的“调节阀”作用,必须大力发展普惠金融,提高金融服务的包容性和可得性,巩固居民将消费潜力转化为现实需求的收入基础。金融机构要借助数字技术精准对接新型消费场景,有效降低消费信贷成本,深化扩大内需与金融发展的融合程度,提升消费升级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拉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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