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城堡：法兰西交际花和帝王的不舍情缘

刘无敌

近日，由雷德利·斯科特执导的历史、传记题材影片《拿破仑》上映。这部电影大量取景于法国巴黎郊区的梅尔梅森城堡，这里也被人们称为玫瑰城堡。

1799年，拿破仑买下了梅尔梅森城堡送给爱人约瑟芬。约瑟芬特别喜欢这座城堡，她聘请了大量的植物专家，打造了一座宏伟的玫瑰庄园。现在，这里已经是法国著名的名胜古迹，而它背后的爱情故事还在为人们所津津乐道。

遇见真爱

1763年6月23日，约瑟芬出生在法属西印度群岛的马提尼克岛，她的全名是玛利·罗丝·约瑟芙·塔契·德·拉·帕热利，由于中间名罗丝即“玫瑰”的意思，所以她自幼特别喜欢玫瑰。16岁时，约瑟芬代替已故的姐姐嫁给了子爵亚历山大·德·博阿尔内。

博阿尔内出身贵族，又是年少成名的中将，一直以来他都是有名的风流浪子。结婚前几年，博阿尔内收敛自己，和约瑟芬度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生活。约瑟芬先后生下了儿子欧仁和女儿奥坦丝。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博阿尔内便厌倦了这段婚姻。1783年，他向约瑟芬提出离婚，理由竟然是约瑟芬不忠，女儿不是他亲生的。

约瑟芬虽然来自“乡下”种植园，却是个有见识的女人。博阿尔内向她泼脏水的行为令她十分生气，立刻找了一位著名的离婚律师打赢了官司。可即使约瑟芬赢了官司，这段婚姻也很快瓦解。1794年，法国大革命时期，博阿尔内因叛国罪被判处死刑。约瑟芬也被拘禁，和死囚犯关在一起，等待死刑。

即使深陷死牢，约瑟芬也没有放弃，她积极联系曾经在沙龙舞会上认识的热月党领导人兰贝尔·塔里昂，希望他能救自己出去。兰贝尔本身就对貌美的约瑟芬有想法，在她的恳求下更是爆发了巨大的能量。他不断四处斡旋，终于将约瑟芬救出，并且成为约瑟芬的入幕之宾。

经历过生死的约瑟芬怎么甘心平庸的生活，她需要为自己和孩子谋得一片天。法国大革命结束后，约瑟芬活跃于上流社会的各种沙龙中。她凭借漂亮的容貌和过人的情商和很多名流都成为朋友，无数新贵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是约瑟芬都不为所动。

1795年，拿破仑凭借镇压保王党战役荣升为陆军准将兼巴黎卫戍司令，開始在军政界崭露头角。此时的他野心勃勃，一心希望得到更多政治力量的支持。为此，拿破仑开始频繁出现在法国的沙龙聚会中，以期结交更多军政界的大人物。拿破仑风头正盛，无论在什么聚会上都是众心捧月的焦点。久而久之，约瑟芬也注意到他。

约瑟芬敏锐地感到，拿破仑虽然现在官职不高，但是前途无量。她想要和拿破仑搭上关系。同年法国颁布了新宪法，巴黎政府可以归还之前没收的贵族的武器和财产，博阿尔内的佩剑和财产也在此列。约瑟芬抓住这次机会，指使儿子欧仁去求拿破仑，希望拿回博阿尔内的物品。拿破仑没有为难这只有12岁的孩子，爽快地将东西还给他们母子。

约瑟芬盛装带着孩子向拿破仑道谢。当花枝招展的约瑟芬出现在拿破仑面前时，拿破仑沦陷了，他对约瑟芬一见钟情，并对她展开追求。拿破仑每三天写一封柔情蜜意的情书送给约瑟芬，以表达自己对她的爱慕，两人很快坠入爱河。虽然约瑟芬身边络绎不绝的追求者经常让拿破仑吃醋，但是他也借助约瑟芬的人脉加速融入法国上流社会并获得许多政要的支持。

1796年3月，拿破仑和约瑟芬结婚了。拿破仑特意在两人的婚戒上刻上了“命运”二字，代表他会和约瑟芬白头到老，一生一世。婚礼两天后拿破仑便率领法国军队进入意大利，他不断给爱妻写信缓解思念：“每时每刻，我与你的距离都越来越远，亲爱的，每时每刻，我都在向你表达爱意。你是我思念的永恒对象。”“你连我的灵魂也已经拿去了；你是我生命中的希望。”

除了写信表达思念和爱恋，拿破仑还多次邀请约瑟芬到前线陪他。可是约瑟芬毫不理会，她的心思都放在了年轻潇洒的骠骑兵中尉伊波利特·查尔斯身上。新婚三个月后，约瑟芬要去意大利和拿破仑约会，为了不和情人分开，她竟直接带着伊波利特一起来到米兰。

互相折磨

1796年11月，当拿破仑来到约瑟芬在米兰的公寓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开始起了疑心。随即，拿破仑命人调查约瑟芬的交友情况。很快，他就证实妻子已经有了外遇。他气愤至极，脸色惨白，一直用拳头敲打自己的脑袋。他甚至写了一封信给约瑟芬宣泄愤怒：“我不再爱你了，相反，我讨厌你。你是一个卑鄙、残忍的荡妇。你根本不给我写信，你不爱你的丈夫……”

约瑟芬迅速向拿破仑认错：“我们刚结婚你就带兵出征了，我在家担心你的情况，又没有人诉说。恰巧他出现了，抚慰了我的恐惧。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原谅我吧！我最爱的是你啊！”在约瑟芬的猛烈攻击下，拿破仑选择原谅她。拿破仑害怕旧事重演，特别斥巨资买下了梅尔梅森城堡送给约瑟芬当礼物。

此后，这对夫妻在这里度过了许多周末。在城堡里，拿破仑在书房里处理政事，约瑟芬便在花园中捣鼓园艺，或是在音乐厅里抚弄竖琴。一到夜晚，两人就邀请欧洲皇室贵族成员，在城堡的剧院中欣赏歌剧。

也许是身为种植园主女儿的缘故，约瑟芬非常喜爱植物和园艺。梅尔梅森城堡就成了她实现自己想法的地方。没事的时候，她就花巨资从世界各地收集美丽的植物，并且邀请植物学家彭普兰德做她的私人植物顾问。

约瑟芬尤其钟情于玫瑰的收集和种植。为此，她一直与欧洲最重要的玫瑰栽种者和育种家保持联系，并在古堡中专门建了一个玫瑰园，在那里种下了当时所有知名的玫瑰品种。每天她都要去玫瑰园里转一圈，并且摘下几支漂亮的玫瑰插在卧室和会客厅。

拿破仑爱屋及乌，发现有奇异的玫瑰品种会让专人买来送给约瑟芬。久而久之，梅尔梅森城堡就成了“玫瑰城堡”。拿破仑曾回忆说：“除了在胜利的战场上，我从未像在玫瑰园里时这样开心。”拿破仑在玫瑰城堡中最幸福的时刻，便是与约瑟芬说睡前的晚安和醒来的早安了。他曾在军营中给约瑟芬写信：“能在玫瑰城堡为你更衣梳妆，是多幸福的事！”

尽管两人相处时柔情蜜意，却也没能阻挡约瑟芬多情的脚步，她依旧和情人伊波利特藕断丝连。拿破仑在征战埃及时再次得知约瑟芬和伊波利特在一起的消息，他无比震怒，甚至想到了离婚。1799年10月，拿破仑终于回到巴黎，并立刻限制了约瑟芬住所的人员进出。他想要阻断约瑟芬和伊波利特的一切联系。

拿破仑对约瑟芬说：“即使你想和他在一起，也要等我们离婚后！”约瑟芬看出拿破仑想要离婚，不愿坐以待毙，于是带着一对儿女找拿破仑求情。结婚多年，拿破仑和约瑟芬都没有孩子，他最疼爱的就是继子和继女。继子欧仁和继女奥坦丝抱着拿破仑大哭，诉说着自己对继父的喜爱和思念，翻来覆去地哭诉自己不愿和拿破仑分开。约瑟芬也在一边抹着眼泪说：“我答应你结束和伊波利特的关系，我绝不会再和他联系。”

看着哭泣的孩子和痛苦的妻子，拿破仑再次心软了，他只是要求：“你必须和伊波利特断绝一切联系，如果再有一次，我绝不会妥协。”约瑟芬见拿破仑态度软化，立刻点头答应，并且提出和拿破仑一起去玫瑰城堡度假。两人再次在玫瑰城堡度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

与此同时，拿破仑想要发动政变获取国家的控制权。约瑟芬便利用自己在上流社会的影响力，不停地在玫瑰城堡举办各种沙龙。拿破仑实力强劲，约瑟芬长袖善舞，他们两人的沙龙也成了欧洲许多权要、政客、军官梦寐以求的聚会场所。而且约瑟芬十分喜欢送客人城堡里的玫瑰花，当时的巴黎社交界，都以得到约瑟芬新培育出的玫瑰花为荣。通过沙龙聚会，拿破仑获取了需要的政治资源。

1799年11月9日，获得众人拥戴和支持的拿破仑发动了雾月政变，并获得成功，结束了大革命以来各种恐怖局面轮番交替的形势，成为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执政官。拿破仑随后进行了多项军政、教育、司法、行政、立法、经济等方面的重大改革。在政变结束之后的第三周，拿破仑向人民郑重发布公告，他自豪地宣称：“公民们，大革命已经回到了它当初藉以发端的初衷，大革命已经结束。”

生离死别

在此之后，拿破仑和约瑟芬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他们经常一起在玫瑰城堡生活，但是他们的生活也是不稳定的，时不时会面对刺杀。

一次约瑟芬和拿破仑分乘两辆马车从玫瑰城堡去歌剧院演讲，路上遭遇了刺杀。火药在两辆马车中间爆炸，拿破仑的马车没有注意到，直接往前驶去，而约瑟芬的马却因为受惊停下。同行的保镖为了保障安全，希望约瑟芬取消计划，但是约瑟芬却说：“拿破仑已经去了，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她坚持陪着拿破仑进行完所有活动。拿破仑了解事情的经过后十分感动，两人的感情也日渐稳定。

1804年，经过投票，法兰西共和国改名为法兰西帝国，拿破仑也成为法兰西的皇帝。他对约瑟芬说：“我们婚礼简陋，现在我用加冕仪式来弥补你！”他让法国顶级的珠宝匠和高级裁缝马不停蹄地准备了好几个月，用最好的珠宝、布料帮他和约瑟芬准备礼服和配饰。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拿破仑对约瑟芬的疼爱。

11月6日的加冕儀式上，拿破仑从教皇手上拿过皇冠亲自戴在了自己与约瑟芬的头上，寓意“自己奋斗出的皇位”，从此成为“法国人的皇帝”。他这一举动也是想向世人宣告，他的权利至高无上，根本不受教会的控制。他还将教皇送给他的加冕礼物转送给约瑟芬，收藏在玫瑰城堡中。

加冕仪式后，拿破仑在玫瑰城堡长住。为了方便他和大臣们议事，约瑟芬只好在玫瑰城堡中新建了一间会议室。虽然知道拿破仑迷恋自己，约瑟芬还是很着急，因为她一直没能为拿破仑生下孩子。子嗣的问题成了约瑟芬的心头大患，尤其是在拿破仑的情人“波兰夫人”为他生下孩子后。

为了怀孕，约瑟芬经常去法国的孚日山脉里的一个小城市做治疗，每个疗程需要治疗42天。约瑟芬用尽各种方式，还是没能怀上孩子。

1806年6月，拿破仑封弟弟为荷兰国王，约瑟芬的女儿奥坦丝成为荷兰王后。拿破仑非常喜欢他们的长子小夏尔，想把他过继到自己名下，但小夏尔五岁时早夭，约瑟芬永远失去了巩固后位的机会。

彼时，拿破仑和约瑟芬的婚姻已经严重阻碍了拿破仑的政治和王朝野心。为了他眼中的法国最大利益，这场婚姻必须结束了。

1809年11月30日，拿破仑举办了盛大的家庭聚会，在聚会上，他对约瑟芬说：“你知道我曾经爱过你，我在人世得到的仅有的幸福时刻，都是你一人赐给的。不过，我的命运高过我的意志，我最珍贵的爱情必须让位给法国的利益。国家的要求、王朝的巩固，都需要我有一个孩子。”

被通知离婚的约瑟芬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一哭二闹三上吊，拿破仑无法劝说约瑟芬，只能躲起来，让继子欧仁劝说母亲同意离婚。

欧仁对母亲说：“父亲是迫于无奈才提的离婚。反法联盟步步相逼，若皇帝再没有继承人，法国的处境将会变得很危险。”约瑟芬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呢。她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答应离婚。

1809年12月15日，拿破仑和约瑟芬在杜乐丽皇宫举行了离婚仪式。拿破仑发言：“她使我过去15年的生活变得更美好，但她无法生下合法继承人，没有办法继续担任一国之后。我们波拿巴家族，确实是有王位要继承。”约瑟芬宣读亲笔书写的声明书，声明书上全是泪痕：“我承认现在我是没有任何希望可以给国家和拿破仑诞下子嗣。”

拿破仑虽然提出离婚，但是对约瑟芬还是非常照顾，不仅帮她还清了原有的200万法郎的欠债，每年还给她300万法郎的年俸，给了她包括玫瑰城堡在内的几座城堡的所有权，并允许她持有“纳瓦尔女公爵”的封号，而且皇后头衔仍在。此后，拿破仑无论是在口头还是书面上均继续称约瑟芬为皇后。因此，法国在1810年到1814年有两个皇后。

离婚后，约瑟芬立刻搬到玫瑰城堡居住，而拿破仑则迎娶了奥地利公主玛丽·露易丝。1811年3月20日，玛丽·露易丝为拿破仑生下了儿子拿破仑二世。露易丝生下孩子，拿破仑却怕约瑟芬难过，特意写信告知她：“欧仁很好，他不让我操一点心。”话里话外表示虽然有了亲生的继承人，但我仍然重视你的孩子。

和拿破仑的牵肠挂肚不同，约瑟芬过得非常幸福。欧洲传统王室贵族对拿破仑的忌恨很大程度转化为对约瑟芬的同情，他们认为约瑟芬是拿破仑野心和疯狂的牺牲品。在同情与好奇的双重加持下，众多欧洲权贵名流专程来到玫瑰城堡拜访约瑟芬。

约瑟芬傲人的社交天赋让她在玫瑰城堡生活得如鱼得水。俄国沙皇亚历山大曾多次到玫瑰城堡拜访她，两人常常一起在玫瑰花园里散步。约瑟芬曾送给沙皇无价的贡萨加浮雕，而亚历山大则送给她一条镶满钻石的项链。除了沙皇，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也曾带着儿子到玫瑰城堡拜访约瑟芬。随后，英国和德国的皇室成员、高官政要都来到玫瑰城堡唱歌跳舞，品尝美酒。约瑟芬在玫瑰城堡举办的沙龙再次成了当时上流社会最热闹的场所。

1814年，拿破仑因兵败莱比锡而被迫逊位，波旁王朝在反法联军的支持下成功复辟。复辟的路易十八对约瑟芬表现出的异常宽容让人愈加佩服后者的人格魅力。这位复辟君王托人告诉约瑟芬，她可以在有生之年继续住在玫瑰城堡里。可惜的是，约瑟芬在当年的5月25日忽然感到喉间不适，四天后因白喉病离开了人间。

拿破仑在报纸上得到了她的死讯，痛哭流涕地说：“约瑟芬是我最亲爱的人。”

1821年5月5日，还不满52岁的拿破仑病死在圣赫勒拿岛。拿破仑临终时，还在喊着：“约瑟芬！”

1828年，欧仁的遗孀将玫瑰城堡卖给了一个瑞典的银行家。之后几经转手，城堡长时间为私人所有。直到1904年，著名的慈善家达尼埃尔·伊夫拉修缮一新后把城堡捐献给法国政府。

如今，玫瑰城堡已成为拿破仑国家博物馆，由国家博物馆会议管理。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约瑟芬的奢华卧室，还有令人眼花缭乱的瓷器和各种奇异的植物。走在玫瑰城堡中，约瑟芬的形象慢慢鲜活起来，她的气息弥漫在城堡所有角落里，她的历史和故事凝固在城堡的建筑和玫瑰中。

编 辑/张 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