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加拿大的凶杀案，“基因画像”缉拿真凶

无尘

2023年12月8日，备受瞩目的加拿大华裔女孩申小雨被害案终于宣判。通过移民政策进入加拿大的叙利亚难民卜拉欣·阿里，因一级谋杀罪成立被判处终身监禁，25年内不得假释。此案曾因凶手作案隐秘、无直接见证人和监控录像而陷入僵局，加拿大总理特鲁多也因此案受到舆论压力。最终，警方采用“基因画像”技术找到凶手，又经历了马拉松式审判，才终于在申小雨遇害6年多后，让凶手受到惩罚。此案的侦破告诫世人：莫作恶，作恶必被捉。

中央公园，死亡小径

2017年7月18日下午5点，加拿大哥伦比亚省本拿比市突然下起了雨。雨势很大，但很快便停了。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香气，微风轻拂，令人倍感舒适与宁静。住在中央公园附近的申小雨与朋友蒋涵相约前往附近的提姆霍顿咖啡馆。时年13岁的申小雨，在一年多以前随父母移民加拿大。那段时间，她常常与华人朋友一起在提姆霍顿咖啡馆相聚。

当天下午五点半，申小雨准备出门。这时，她收到了一条短信：“我一直在你附近。”申小雨以为这是朋友开的玩笑，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她并不知道，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子此时已经在附近默默地观察着她。申小雨没有回复这条奇怪的短信，可紧接着，手机又发出“叮”的一声：“光看着你就能让我沸腾。”

从后来调取的监控录像中可以看到，申小雨看了一眼手机，甚至还笑出声来。显然，她认为这是一条恶作剧短信，因此没有在意。申小雨往身上喷了一点香水，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她不知道，她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踏上了不归路。

当天晚上7点，在大统华熟食店工作的李佩婷下班回到家，却发现女儿申小雨不在家。当时，李佩婷并没有太过担心，因为女儿经常会在下午5点多出门，到附近的本拿比中央公园散步，或者与同学一起到附近的咖啡店喝咖啡。然后在8点前准时回家。

2016年，李佩婷的丈夫申勇因为工作需要，带着妻女一起移民到了加拿大。而他们的儿子已经成年，选择留在国内发展。移民加拿大后，申小雨在本拿比市的一所中学就读，她生活自律，学业优秀，性格安静乖巧，一直是老师和同学们眼中的优秀女孩。这让夫妻俩感到非常欣慰。

由于申小雨的生活很有规律，李佩婷对她日常的社交活动非常放心。然而，那晚到了8点半，申小雨还没有回家。李佩婷开始感到担忧，她多次拨打女儿的电话，却始终只听到忙音。在连续拨打了40次后，李佩婷开始联系申小雨的同学。蒋涵告诉她：“我今天和小雨约好了去喝咖啡，但因为有些事情耽误了，快8点才赶到咖啡厅，但是并没有看到申小雨。给她打电话也一直没有人接听。”

听了蒋涵的话，李佩婷心中更加慌乱。她立刻叫上丈夫，一起前往女儿经常散步的本拿比中央公园寻找。中央公园环境优美，是居民们日常休闲健身的场所，但公园里几乎全程都是监控盲区，路灯也很稀少。当时，天已经黑了，公园里只有少数几个行人。看着夜色中弯曲伸向远方的小径，李佩婷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公园里寻找两圈后，一无所获的夫妻俩报了警。

本拿比警方在接到报警后，立刻派出警力对中央公园进行了全面的搜索。他们使用全球导航系统追踪申小雨的手机信号，终于在次日凌晨1点10分左右，在公园东南角的树丛中发现了一具残破的尸体。尸体的衣服被撕扯成片状，脸部瘀青，周围有大摊血迹。旁边散落的钱包带子被扯断，而手机则处于自动留言状态，手机里除了蒋涵发来的一条“晚会儿到”的信息外，没有其他记录。

经过辨认，这具尸体被确认是申小雨。看到女儿冰冷的遗体，李佩婷当场就晕倒了。而申勇双眼通红，看着女儿被撕扯成碎片的衣服，无法想象她在生前遭受了怎样的折磨。彻底崩溃的他甚至不敢触摸女儿的遗体，只是对着女儿肿胀的脸喃喃自语：“小雨，这该多疼啊！快起来，跟爸爸回家……”父亲的泣血呼唤，让在场的每个人都默默地流下了眼泪，甚至连经手过多宗大案的警官法布朗也不忍多看一眼。

警方迅速组织了对申小雨遗体的司法鉴定，从其体内提取的DNA显示，她生前曾遭受侵犯，并在打斗和挣脱过程中因外力窒息而死亡。这名年仅13岁的花季少女，就这样在异乡失去了年轻的生命。由于此案过于残暴恶劣，消息传出后迅速引发了本拿比居民的恐慌。人们不敢再踏入中央公园，家长们更是忧心忡忡，不敢让孩子单独外出。特别是家有女孩的家庭，父母们选择全天陪伴，接送孩子上下学，甚至课外班也被迫暂停……

2017年7月19日，警方召开紧急发布会，公布了申小雨遗体的细节和发现地点，并寻求公众提供线索，但未收到有效信息。7月22日，申小雨的家人为她举行了追悼会。悲痛欲绝、精神恍惚的李佩婷扶着棺木，一遍遍呼唤女儿：“雨儿，快起来，该上学了。”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泪流满面……

基因画像，意外转机

为了提高案件的关注度，争取早日破案，申小雨的父母于7月28日在女兒遇害的中央公园举行了记者招待会。众多媒体和公众纷纷前来悼念。随着事件影响力的扩大，本拿比当地居民开始广泛关注此案。然而，由于事件发生在深夜，中央公园内没有监控设备，案件侦破极为困难。此外，因为公园里遍布落叶和树枝，警方未能在现场提取到完整的脚印。警方根据申小雨体内的DNA与犯罪数据库中的样本进行比对，也未发现匹配记录，这意味着凶手可能没有犯罪前科。

警方安排技术人员恢复了申小雨的手机数据。经过分析，申小雨的通话记录没有异常，唯有她被害当天收到的两条短信引起了警方的注意。然而，当警方试图追查发送短信的电话号码时，却发现它是一个未登记的虚拟号码。线索又断了，警方不得不重新调整调查方向。

在案件发生后的半年内，警方对中央公园附近1300所居民楼的居民进行了全面调查，进行了600多次约谈，并调取了超过1000个小时的公共监控录像。警方还先后提取了九十多人的DNA，但均与犯罪现场留下的样本不匹配。由于缺乏有效证据，案件的侦破陷入了僵局。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年过去了，警方仍然面临着拿着DNA样本却无法破案的困境。本拿比的居民，特别是华人社区，开始在街上，尤其是在中央公园附近张贴大量宣传海报，表明这里有杀人犯在逃，提醒人们注意安全。然而，尽管事态如此严重，市政府仍未在中央公园内安装摄像头。为了确保妇女和儿童的安全，几个华人小伙子和大叔自发组成了义务巡逻组，每天骑着自行车在中央公园的小路上往返数次，为妇女和儿童保驾护航。

在人心惶惶之际，人们对警方的办案能力产生了质疑。未成年人遇害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强烈的民怨促使警方将此案移交给卑诗省凶杀案调查组。接手此案后，卑诗省凶杀案调查组向李佩婷夫妻表示慰问，并郑重承诺破案。

在仔细研究案件后，卑诗省凶杀案调查组发现传统的调查方法对这起案件并不适用。因此，他们决定采用一项尚处于实验阶段的先进技术——基因画像。这项技术基于基因决定人类发色、身高、种族、性别乃至相貌的原理，通过分析DNA样本，借助电脑技术还原犯罪嫌疑人的五官相貌，从而协助破案。然而，因为人们的相貌可能会因环境、经历和年龄而发生变化，这就使基因画像的精确度大打折扣。在学术界和舆论界，很多人都对该技术的可靠性持怀疑态度，认为这种技术可能会误导侦查方向，导致无辜者被误抓。此外，基因画像技术还涉及隐私侵犯和执法权滥用等伦理问题。出于这些原因，基因画像技术一直未被广泛应用于刑事侦查领域。

然而，2018年10月，这一情况出现了转机。震惊世界的“金州杀手”约瑟夫·詹姆斯·迪安杰洛在潜逃44年后终于被捕。这个曾犯下12起谋杀案的凶手成为警方验证“基因画像”技术的理想人选。科学家们在对比基因画像与真人后发现，除因体重增加而变胖的脸颊和随年龄增长而后移的发际线外，两者相似度高达75%。尤其是五官的大小、形状、比例以及脸部的法令纹，还原度甚至达到89%。这一发现为负责申小雨案件调查的重案组警官勃朗斯带来了新的希望。

此时，距离提取到申小雨体内的DNA样本，时间过去了15个月，勃朗斯警官认为凶手的体型不会有太大变化。因此，他迅速安排实验室进行基因分析，并利用电脑技术还原出凶手的画像。经过对比分析，得出结论：凶手年龄在25～35岁之间，深色头发和同色系眉毛，浅棕色皮肤，脸型偏瘦，鼻子较长。此外，DNA分析还明确显示，此人来自中东地区，具体为叙利亚、黎巴嫩、土耳其北部以及伊拉克的一小块区域。

基因分析结论大大缩小了嫌疑人的范围，但为了避免陷入种族歧视的争议，警方并未对外公布嫌疑人的基因画像，而是在中东裔社区和社团进行调查。他们一方面征集线索，另一方面鼓励长相与嫌疑人相似的青年男子自愿提供DNA样本，这样既有助于破案，也能为自己洗清嫌疑。

勃朗斯警官心中清楚，凶手绝不会主动提供DNA样本。他希望通过大范围取样的策略，找到与凶手有直接或间接亲属关系的样本，进而顺藤摸瓜找到真凶。事实证明，他的策略是正确的。2018年12月16日，负责检测的实验室传来喜讯，从300多个自愿提供的样本中，发现了一个匹配的亲属，虽然不是直系亲属，却是三代以内的旁系亲属。案件终于从重重迷雾中显露出一丝光明，重案组为此欢呼雀跃。

经过调查，提供DNA样本的男子名叫拉德文·兰斯，一年前从叙利亚移民至加拿大。作为同族亲属跟他一起移民的还有5人，其中一个名为卜拉欣·阿里的男性亲属完全符合基因画像的特征。卜拉欣·阿里时年28岁，单身未婚，在一家建筑公司当外墙装修工。此前，他没有任何犯罪记录，而他一年前租下的公寓，距离申小雨遇害的中央公园，只有不到700米的距离。

为了不惊动嫌疑人，警方没有直接传唤阿里，而是从他丢弃的生活垃圾中提取到了DNA样本。经过分析，该样本与申小雨体内提取的DNA完全一致。警方凭借这一确凿证据，迅速将阿里从工作现场带走，并对其提出一级谋杀的指控。经过一年零两个月的努力，真凶终于落网。然而，人们未曾预料的是，与凶手的最终对决才刚刚开始。

漫长诉讼，天理昭昭

凶手并非加拿大本土居民，而是来自叙利亚的难民。这一消息迅速引发了舆论的广泛关注。尽管主流媒体试图淡化凶手的难民背景，但这一事件仍然将加拿大总理特鲁多推向了风口浪尖。主要原因在于，此前就有民众对加拿大政府接收25000名叙利亚难民的决定表示质疑，他们担忧这不仅会给财政带来压力，同时也可能给社会安全带来隐患。然而，当时的加拿大总理特鲁多却信誓旦旦：“我们绝对可以保证加拿大人的安全。”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特鲁多还公布了难民接收的相关条件，主要优先接收以家庭为单位的妇女和儿童，让男人们留在叙利亚保家卫国。

然而，阿里已经28岁，且未婚未育，他是如何来到加拿大的呢？面对民众的质疑，媒体经过调查发现，阿里是通过一家私人机构缴纳了中介费后才得以来到加拿大的。这一消息传出后，加拿大民众的愤怒情绪高涨。特鲁多不得不站出来发表声明，表示加拿大法律会严惩罪犯，给受害者家属一个满意的交代。

阿里被控一级谋杀罪后，原定于2020年9月开庭审判。但为了配合预审申请，庭审时间一再推迟，最后竟被延至2022年1月10日。然而，就在開庭前一周，申小雨的家人突然接到通知，由于疫情，阿里的辩护律师正在隔离，同时，陪审团成员的亲属去世，庭审暂时无法进行。

在漫长的等待中，申勇夫妇每天都饱受煎熬。而更令他们难以接受的是，关键证人法医珍妮丝因抑郁症在本拿比郊外自杀身亡。这一重大变故使得案件的审理变得更为复杂。温哥华最高法院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删除珍妮丝的证言，以警察调查结果和DNA证据作为审理依据。最终，庭审时间被定在了2023年12月6日。这个时间距离申小雨被害已经过去了6年多。

开庭当天，法庭内外座无虚席。庭审中，阿里的辩护律师本·林斯基声称：“申小雨与阿里曾多次在中央公园相遇，两人之间有好感，他们之间的行为是自愿的。”他还试图往死者身上泼脏水：“据调查，申小雨平时喜欢在公园游荡，有时甚至在长椅上过夜，她在公园援交也并非不可能。”本·林斯基话音未落，旁听席便一片哗然，有人愤怒地站起身来，试图朝他扔水瓶。然而，本·林斯基并未就此罢休，他进一步质疑法医的检查记录：“报告中仅提到窒息死亡，未提及勒死或掐死，这种模糊的死因并不能证明阿里是凶手。”

作为一名专攻刑事辩护的律师，本·林斯基多次成功地为谋杀犯进行辩护，甚至曾帮助委托人摆脱一级谋杀的指控，使嫌疑人最终被判无罪。此时，他试图证明申小雨并非当场死亡，以便帮助阿里摆脱一级谋杀的罪名。案件审理陷入僵局，陪审团建议休庭。

在经过两天的休庭后，2023年12月8日，庭审重新开始。由于负责申小雨案件的法医珍妮丝已去世，当时的法医助理杰森·哈威尔作为第二证人出庭作证。他当庭展示了证物——一枚棉签，并解释道：“这是我当初用来擦拭受害者颈部的棉签。原本以为已经提取到体液，这棉签没有用处了。但现在看来，它就是证明凶手勒死受害人的关键物证！我请求法庭进行DNA检测。”

法庭迅速安排了检测。三个小时后，实验室传回了数据，证实棉签上残留的DNA与受害人下体内提取物完全吻合。

在杰森陈述结束后，陪审团出示了申小雨日常行为的调查结果。在学校老师和同学们的眼中，申小雨非常自律，成绩优秀，而且富有爱心。她不但在学习上帮助同学，还经常主动为街上的乞丐购买食物，甚至把零花钱送给流浪汉。听了这些证词，法官梅西·阿韦罗质问阿里：“一个生活自律、充满爱心的女孩，会是一个放荡不羁的问题少女吗？”面对铁证，阿里终于低下了头，坦白了自己的犯罪过程。

阿里从叙利亚来到加拿大后，在本拿比租了公寓，并找到了工作。然而，才过了几个月安稳的生活，他就变得不安分起来。在几次偶遇独自穿过中央公园的申小雨后，他产生了邪恶的念头。他通过非法手段得到了申小雨的手机号码，并在案发当天给她发送了两条短信，但申小雨并未理会。这让阿里恼羞成怒，萌生了歹毒的想法。

2017年7月18日下午6点，申小雨到达了跟蒋涵约定的提姆霍顿咖啡厅，可蒋涵却迟迟没有出现。申小雨只好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直至晚上7点，她才收到蒋涵的短信：“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再晚一会儿到。”又等待了半小时后，申小雨仍未见到蒋涵，于是决定回家。在离开前，她细心地整理了桌面，并为一位正要进门的老人拉开了玻璃门。

申小雨独自离开咖啡馆后，一直潜藏在附近的阿里感觉机会来了。由于申小雨经常独自在中央公园散步，阿里早已掌握了她的回家路线，并悄悄埋伏在她的必经之路上。當晚8点，申小雨抵达中央公园时，天色已暗，公园内人烟稀少。当申小雨走到公园的东南角时，已经等待多时的阿里立刻跳了出来，捂住申小雨的嘴，把她往树丛里拖。申小雨拼命反抗，可一个13岁的女生哪里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对手，阿里轻易就把申小雨拽到了树丛中，然后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2023年12月8日，温哥华最高法院当庭宣判，卜拉欣·阿里一级谋杀罪名成立，判处其终身监禁，25年内不得假释。

在加拿大，这已经是最严厉的刑罚，但对于申小雨的父母而言，仍然无法弥补他们失去爱女的痛苦。为了纪念申小雨，2023年12月26日，中央公园内设立了一张特别的长椅。这张长椅是由申小雨的同学和家长共同集资所建，椅背上刻着李佩婷亲自书写的中文纪念词：“情悠悠思悠悠，来世还牵手。”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申小雨被害案，历经一年多的拘押取证，以及5年的漫长诉讼，终于在时隔6年多后落下帷幕。如果没有“基因画像”技术的加持，恐怕阿里至今还蛰伏在黑暗角落里，随时准备对无辜的人们伸出魔爪。这起案件的成功侦破推动了“基因画像”技术在司法领域的应用和发展。我们相信，随着科技的进步，它将在刑侦领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让作恶者无处可逃。

编 辑/朱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