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也爱捡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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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寻鹧鸪雏，拾得一团蕈（蘑菇）。”唐末诗僧贯休远赴深林，偶得一蘑菇，仿佛捡到珍宝般欢喜。捡食蘑菇，不只是对味蕾的丰富，更是林间难得的野趣。

中国人采食蘑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从河姆渡遗址的出土文物可以看出，早在仰韶文化时期，人们就已开始食用和种植蘑菇了。先秦时期，“朝菌不知晦朔”（《莊子·逍遥游》），“朽壤之上有菌芝者”（《列子》），“味之美者，越骆之菌”（《吕氏春秋》）等文字记载，表明菌菇的食用已非常普遍。到了汉朝，人们对菌菇的种类和生长习性有了进一步的了解，《神农本草经》将灵芝（菌菇的一种）分为“六芝”，《论衡》中记载了“土气和而芝草生”的种植方法，《博物志·异草木》还介绍了“经春夏生菌谓之椹，食之有味，而每毒杀人”的毒蘑菇。宋代更有了第一部专写菌菇的书籍——陈仁玉的《菌谱》，其中详列了11种菌菇的培育方法、生长环境和风味。

既然已有蘑菇的种植方法，为何古人还爱捡食野生蘑菇？从古诗词里可窥见其野趣。如苏东坡的“老楮忽生黄耳菌，故人兼致白芽姜”——他和老友在林间闲逛，忽然采到黄耳菌，便和白芽姜一起做成美食，大快朵颐的畅快里有一份意外之喜。“担头何物带山香，一箩白蕈一箩栗”，对贯休而言，蘑菇是乡味，更是生活之味。“食蕈由来胜茹芝，十年此味望晴霓。雕盘细簇春云朵，惠我殷勤助杀鸡。”北宋诗人强至为了与野蘑菇搭配，专门杀了只鸡一起炖，好把蘑菇的“野味”熬煮出来。“海上天风吹玉芝，樵童睡熟不曾知。仙翁住近华阳洞，分得琼英一两枝。”明代文人杨慎更把蘑菇比喻为玉芝琼英，感叹它的难得和美味。

捡蘑菇除给人带来野趣和野味，更蕴含着对生活和人生的哲思。东晋诗人孙绰在《秋日诗》中写道：“抚菌悲先落，攀松羡后凋。”诗人抚摸着林中的野蘑菇，感慨它的生命短暂，但“淡然古怀心”，劝慰自己要有蘑菇那样淡然处之的秉性，如此便可自洽自适。《列子》中说蘑菇“生于朝，死于晦”，告诫人们要珍惜时光。“开经拜修静，得道推安期。聊欲燕其阳，饱食五色芝。”南宋进士高似孙多次进山捡蘑菇，后作《石桥纹蕈》 -诗，认为人一生当如菌菇无杂尘。

野生蘑菇怎么吃？清代才子袁枚在《随园食单》中记：“将清酱同松蕈入锅滚熟，收起，加麻油入罐中。可食二日，久则味变。”北宋文学家欧阳修在《端午帖子·皇帝合》中说：“香菰黏米著佳名，古俗相传岂足矜。”宋代诗人杨万里的《蕈子》，“响如鹅掌味如蜜，滑似莼丝无点涩”一句，说野生菇比鹅掌鲜，味道比蜜甜，入口又似莼菜一样丝滑。《齐民要术》中有“缹菌”，的吃法，分为“素缹法”和“肉缹法”，简单来说就是用蘑菇煨汤。蘑菇还能做饼。南宋周密的《武林旧事》卷六中记载：“送天花蘑菇、蜜煎山药、枣儿、乳糖、巧炊、火烧、角儿等。”这里的“天花蘑菇”就是蘑菇饼。

野蘑菇虽好吃，但要注意区分毒蘑菇。宋人彭乘在《墨客挥犀》中提醒后人“菌不可妄食。建宁县山石间忽生菌，大如车盖，乡民异之，取以为馔，食者辄死”，《金匮要略》中也有“赤色及仰生者勿食”的提醒。太大、颜色太鲜艳的野蘑菇一般有毒，这个辨别方法至今仍适用。

（摘自《团结报》2023年10月21日，兰之幽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