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战功的制造
2024-03-15邱靖嘉
邱靖嘉
二0二三年五一节前,包伟民老师在浙江宁波组织了一次“行走在宋代的明州”学术调研活动,主要考察宁波地区保存的宋代史迹。一处处历史遗迹与文献记载对应起来,访古明史,妙趣横生。
此行的主要考察点之一是宁波西郊的高桥。宁波在唐宋时期为明州〔唐玄宗开元二十六年(七三八)设,南宋宁宗庆元二年(一一九六)改为庆元府〕,虽僻处滨海一隅,但通过浙东运河与杭、越往来密切,尤其是自南宋以降,交通繁忙,经济繁荣,文化昌盛,乃海滨重镇。西塘河(又称官塘河、后塘河、漕河)是宁波地区联通浙东运河最重要的一条漕运干道,高桥正位于距明州西门朝京门(庆元年间更名为望京门)十五里西塘河上的一处十字港,既是水路枢纽,同时也是浙东陆路官道的必经之地。因此高桥可谓地处宋代明州水陆交通之孔道,地理位置重要,实乃明州之“门户”。不过,今之高桥并非宋代遗存,而是清光绪八年(一八八二)重建的单孔石拱桥,其体量较宋桥偏小。
说起宋代的高桥,不得不提的就是南宋中兴战功之首的张俊高桥之战。此前包伟民写过一篇《甬西访古—高桥》(见包伟民等编:《在田野看见宋朝》,浙江古籍出版社二0二二年版),谈到宋人对此事记载的真实性和历史记忆的复杂性问题,不过其中仍有可发之覆,不妨細说。
靖康二年(一一二七),金灭北宋,俘虏宋徽、钦二帝北迁。康王赵构在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即皇帝位,改元建炎,是为宋高宗。但金朝并不承认新生的赵构政权,多次出兵南侵,以期剿灭赵构。建炎三年(一一二九),金军突袭扬州,赵构仓皇渡江,逃往江南。金帅完颜宗弼(女真名兀朮)率军渡江追击赵构,逼迫赵构从明州乘船入海远遁。明州高桥之战的故事就发生于赵构逃亡期间,南宋宝庆《四明志》专门有一篇文献详载其事,并美其名曰“车驾巡幸”,再结合其他史书记载,我们可了解事件梗概。
建炎三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宰相吕颐浩奏称女真人用兵擅长以骑兵取胜,建议应避敌锋芒乘船入海,这样女真骑兵便无法施展,且江浙地热,女真人不能久留,必退。于是次日定航海之计,东趋四明。十二月五日,赵构一行至明州,负责提领海船事务的张公裕上奏,称已得千舟。十五日晚,赵构在定海(今宁波镇海)登楼船,仅宰执等少数官员扈从,随军只亲兵三千人。十九日,舟师驻扎于昌国县(今浙江舟山)。二十二日,浙东制置使张俊自越州引兵至明州,时岸边已无舟可载,便上奏请求派船接运其部众。赵构亲笔致书张俊,其略曰:“惟卿忠勇,事朕累年。朕非卿,则倡义谁先;卿舍朕,则前功俱废。卿宜戮力,共捍敌兵,一战成功,当封王爵。”(周麟之《海陵集》卷二三《张循王神道碑》)表示希望张俊能留守明州,阻挡金兵,并许诺功成封王,此时张俊身边的谋士刘相如也劝他留下抗金。于是张俊便留在明州整军备战,士气大振。金帅完颜宗弼在攻下临安(今浙江杭州)后,派遣斜卯阿里、乌延蒲卢浑率精兵四千继续追袭赵构。二十四日,金军攻陷越州(今浙江绍兴),渡曹娥江,兵趋明州。消息传来,赵构随即乘船离开昌国,远走温、台。二十九日,金军追至明州城下,张俊遣统制官刘宝与战,敌兵少却,宋将党用、丘横战死沙场,统制官杨沂中、田师中及统领官赵密亦皆殊死战斗。激战正酣之时,宋方主管殿前司公事李质率所部以舟师来助,知明州事刘洪道率州兵在旁掩射,遂大败金兵。两天后,建炎四年正月二日午时,金军又攻明州,张俊与刘洪道遣兵掩击,杀伤大半。金人奔走,当夜拔寨退去,屯余姚,向完颜宗弼求援。六日,明州捷报递送至赵构的御舟。与此同时,张俊命令将明州西城外的民居全部烧毁,坚壁清野,但实际上已有退避之意。七日,得到增援的金军再犯明州,张俊在高桥御敌,但没打几个回合,他就因金人增兵,遂假托赵构有旨令其扈从御前,次日率众逃往台州。十三日夜,知州刘洪道与副总管张思正也引所部弃城遁去。十六日,金人炮轰城楼,明州城陷。其后,金兵又攻破定海县,乘船出海,欲“绝洋”追赵构,犯昌国,被张公裕击败。最终金兵由海路追三百余里,未及赵构,遂隳明州北归。
由以上战事梳理可知,金军两次攻明州未下,死伤惨重,后又战于高桥,张俊南逃,明州遂破。《金史·太宗纪》记天会七年(即宋建炎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壬寅,“败宋兵于高桥”,《宗弼传》详细记载阿里、蒲卢浑在越州东关镇破宋兵三千,渡曹娥江,在“去明州二十五里(当作十五里)”的地方,“大破宋兵,追至其城下。城中出兵,战失利,宋主走入于海”。《斜卯阿里传》记同一事,明确说金军先“败宋兵于高桥镇”,然后才在明州城下失利受挫。具体时间应是十二月二十八日壬寅“败宋兵于高桥”,而明州攻城战则发生在二十九日癸卯。
在南宋方面的文献记载中,都没有提到在二十九日明州城下之战前金人攻高桥一事,包伟民认为金方记载是将十二月底明州城下之战与次年正月高桥之战的次序弄颠倒了。不过,我以为或许还有别的解释。高桥是明州的水陆交通要道,也是军事要冲,张俊在明州布防,理当在此驻军。金军自西而来,只有攻克高桥才能进抵明州城下。《金史》记载的进军过程顺畅,而且不管是说城下战败失利,还是说宗弼分兵助攻明州,都与宋人记载相符,当无问题。所以金军很可能是先于十二月二十八日轻松拿下高桥,二十九日攻城。张俊在击退金兵后更加意识到城西军防的重要性,遂告诫将士勿因一场胜利而骄惰,敌必再来,有记载称他“乃清野高桥,闭关自守”(《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三五建炎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李壁《中兴战功录》记作“乃清野,驻高桥,闭关自守”,《宋史·张俊传》又说“下令清野,多以轻舟伏弩,闭关自守”。结合这些记载来看,张俊当时应该是下令在城西坚壁清野,并加强高桥的防御,张俊很可能亲自驻军于高桥,而由知州刘洪道守明州城,内外呼应。因此,正月七日金军再犯“张俊御之于高桥”,并非偶然的遭遇战,而是张俊本就严阵以待,但此时金军已得增援,且有威力很强的大砲,张俊萌生退意,遂未做全力抵抗便撤军败逃,高桥的交通优势又为其遁走提供了便利。而这第二次高桥之战,《金史》并未记载。
那么关于宋金明州之战,南宋人是如何认识和记录的呢?包伟民指出:“在此后宋人的记忆中,无论是书写还是民间记忆,不仅讳言、淡忘了张俊的高桥之败,而且将他起初取胜的地点从明州城下移植到了高桥,使其在高桥之战‘转败为胜,于是才有了所谓‘战功凡十有三,而高桥为第一的说法。”此言大体不误,但其实高桥战功的由来始末较为复杂,有待详解。
首先要说明的是,起初宋人对张俊明州之战的评价并不高,甚至还多有诘责。尽管张俊确实在明州城下击退了金兵,但后来又于高桥败逃,以致金人屠戮明州,存者无几,“明州之人是以怨张俊,得小胜而弃城,遂致大祸”(《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三六建炎四年正月三日),加之张俊军纪不严,其部下军士肆意掳掠百姓,故张俊在明州并不得人心。赵构虽因明州之捷,赏“张俊全军立功人并迁七官”(《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建炎四年正月戊午),但对张俊本人并没有过多奖赏,更未兑现封王爵的承诺,估计是对张俊私自弃城逃走致使金兵追至海上十分不满。正月三十日,随行的给事中兼直学士院汪藻还上疏弹劾张俊,说他“平时飞扬跋扈,不循朝廷法度,所至焚掠驱虏,甚于夷狄”;又说张俊明州之战“仅能少抗”,如果他能多坚守几天,等敌兵再来时乘机“极力剿除”,则必然重创金军,使金人不敢南侵,这才是忠于皇帝的作为。但张俊却在敌兵退去不远的情况下,仓皇狼狈地引军而去,导致明州生灵涂炭,皇帝颠沛流离,“是前日至小之捷,乃莫大之祸也”,这都是张俊的罪过(《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三六建炎四年正月三十日)。汪藻把明州之战说成是“至小之捷”,张俊功不抵过,可见当时有人对张俊及其战功颇为不屑。
那么后来张俊明州战功的评价是如何逐步提升的呢?绍兴十年(一一四0)九月二十二日赵构发布诏令,认定自建炎以来击败金军的五处战功,依次是张俊明州城下,韩世忠大仪镇,吴玠杀金平、和尚原,刘锜顺昌府。绍兴三十二年(一一六二)十二月十七日,又追认李宝密州胶西唐岛等八处战功(《玉海》卷一三五《官制》“乾道定十三战功”)。至宋孝宗乾道二年(一一六六)八月二十四日降旨,将以上两次认定的战功,立为“中兴以来十三处战功格目”(《宋史》卷三三《孝宗纪一》),从而正式确立了赵宋中兴十三战功的地位。其中,张俊明州之战因发生时间最早,故居十三战功之首。不过需注意的是,绍兴十年定战功之初,明确记录的是“明州城下”,即表彰张俊于明州城下击退金兵的事迹,而未提高桥之战。乾道二年孝宗降旨谓“建炎三年十二月,兀朮自杭州分兵至明州城下,浙东制置使张俊拒之,小捷”(李心传:《建炎以来朝野杂记》甲集卷一九《十三处战功》),同样指明战功发生地是在“明州城下”,且仅称“小捷”,有意隐讳了张俊的高桥之败,对其战功评价不是很高。
至宋宁宗开禧元年(一二0五),权相韩侂胄决意北伐金国,权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李壁为激励军人士气,将“中兴以来御寇立功”的十三战事迹汇集于一书,撰成《中兴十三处战功录》(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五杂史类),又称《中兴战功录》。这部书记录的南宋十三处战功,与乾道二年所立格目有所出入,列于榜首的是“张俊高桥(小注:属明州)”,始将张俊所立明州战功的地名移置于“高桥”。尽管在正文记述中讲到张俊两败金兵于明州城下,最后在高桥御敌不力,率众入台州,情况基本属实,但“张俊高桥”的战功之名却不胫而走,广为人知,这也就是包伟民所谓高桥之战“转败为胜”的转折点。此后“高桥”随之名声大噪,逐渐有了南宋中兴“战功凡十有三,而高桥为第一”的说法。宋理宗宝祐年间郡守吴潜作诗,亦云“高桥第一战功收,从此江沱岁月悠”(《开庆四明续志》卷九《吟藁上》“金陵吴潜”)。同时,人们对于张俊明州之战的评价也越来越高。南宋末年编成的讲义类书籍《龟鉴》有一段评论,极力赞颂张俊奋勇抗金的“忠义”之举,有意将明州之战说成是一场意义非凡的大捷,而完全掩盖了张俊弃城逃跑的怯懦行径,与当初汪藻的评论可谓差之万里。
综上,张俊高桥之战得以成为南宋中兴第一战功,其实经历了两次人为“制造”的过程。第一次是将张俊于明州城下击退金兵的战斗列为中兴战功之首。然而所谓“十三处战功”完全是南宋人事后追认的,其评选背后有很多政治考量,并不纯粹是根据实际的战果来评判。张俊明州之战究竟是不是南宋政权建立以来抗击金军的首场胜利,其实很难说,当时的看法并不一致。如绍兴七年吕颐浩在《上边事善后十策》中提及建炎年间战胜金军的事例,有“韩世忠扼虏于镇江,张俊获捷于明州,陈思恭邀击于长桥”,即以建炎三年四月韩世忠在镇江伏击金兀朮军为最早的战功。绍兴十年,金朝出兵大举南侵,正当宋、金交战正酣之时,九月二十二日南宋朝廷突然宣布五处战功。这份名单蕴含深意,仅涉及张俊、韩世忠、吴玠、刘锜四将战功,无绍兴七年已遭罢黜的刘光世,也没有当年七月刚刚立功的岳飞郾城、颍昌之捷,传达出赵构、秦桧君臣对岳飞的嫌隙,预示着岳飞不久后的悲惨命运。这说明所谓“战功”的政治性远大于军事性,张俊明州之战虽有御敌之功,然亦有弃城之过,且当时遇到的仅是数千女真追兵,并非金军主力,大概由于张俊毕竟掩护了赵构的海上逃亡,所以硬是将他定为战功第一,但在战胜程度上有所保留,仅称“小捷”。
第二次就是开禧元年李壁编撰《中兴战功录》,正式将张俊战功定名为“张俊高桥”,从而使高桥之战声名远播,明州“小捷”也变成了“大捷”,甚至使人误认为战胜金军的地点就在高桥。但实际上,金兵两度进攻高桥,宋军皆败,而李壁通过改写战功之名“转败为胜”,于是便“制造”出了所謂“高桥第一战功”之说。
明州高桥盖毁于金军炮火,南宋绍兴年间重建,此后年深日久损坏严重,民众通行不便。宝祐四年(一二五六),新到任的郡守吴潜巡视廛野,见到著名的高桥如此残破,痛心疾首,指桥而叹曰:“中兴诸将战功凡十有三,寔自此桥一捷始,今圮不可支,非所以识旧也!”显然是已深受“张俊高桥”战功之说的影响,吴潜随即出资召工,主持重修,于当年十二月动工,次年六月建成石桥一座(《开庆四明续志》卷二《驿亭桥路》“高桥”)。
不仅如此,吴潜又在高桥之西新建一庙,专门供奉张俊的塑像,每年按时祭祀,以表战功、旌忠义。明州之战张俊虽败逃有过,但在南宋初年的战乱时期,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并不影响他在军中的地位。绍兴十一年(一一四一),张俊迎合赵构、秦桧之意,力主和议,首请纳兵归朝,解兵权,拜枢密使。次年,又进封清河郡王,得到赵构的礼遇优待。绍兴二十四年(一一五四),张俊病卒,赵构给予很高的评价,称其“蚤以忠力,屡经委任,平寇扞患,功勤尤著”,“危身奉上、安民有功”,追封循王,谥号忠烈(《海陵集》卷二三《张循王神道碑》)。相传张俊被封王爵后,有民人在高桥之侧建了一座小祠纪念,“纵广不盈丈”。吴潜又“度地建庙,闳敞视昔十倍”,并为张俊塑造金身,“貂冠朱裳,俨然如在,见者起敬”,称“张循王庙”(开庆《四明续志》卷二《驿亭桥路》“高桥”“高桥寺”),从而大大提升了张俊在当地民间的声望。甚至还流传出张俊曾在高桥东筑土,垒装“万牛弩”这样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最终击败金人,成就中兴战功的离奇故事(成化《宁波郡志》卷六《祠祀考》“张循王庙”)。
在今宁波天一阁博物院保存有两块原立于张循王庙的残碑(章国庆编:《天一阁明州碑林集录》,上海古籍出版社二00八年版),今仍可辨识若干文字。其中一块庙碑,残高八十六厘米、宽六十三厘米,内容是记颂张俊生平功业,乃元人张周士重刻前代的张俊纪功碑,原碑当刊于南宋,说不定就是吴潜建庙时所立。另一块残石高一百零六厘米、宽六十四厘米,一九二九年出土于宁波旧城南门,碑文称张循王庙为“高桥祠”,并记录元至正十三年(一三五三)重修祠庙之事,可见元人仍祠祀张俊。
然至明中期,张俊的祠祀地位却被彻底否定。嘉靖《宁波府志》记载张循王庙,说张俊在明州抗御金兵,起初战胜却敌,后战高桥,胜负未分,张俊就惧怕金军济师,而伪称奉旨扈从,率部逃往台州,遂导致郡城失陷,军民惨遭屠戮。在明代宁波人看来,张俊乃是典型的“负国不忠”之臣,宋人立祠乃是受到张俊淫威的胁迫,“所宜亟废者也”。
那么明人为何对张俊的印象如此之差呢?嘉靖《宁波府志》提到其依据是“今考《宋志》”,其实指的就是元末编修的《宋史》。《宋史·张俊传》所在的卷末有一段“论曰”,说所谓南宋中兴四大将,张俊虽为之冠,但考其行事则名不副实,他辜负皇帝的信任,在与金兵作战时,既不能守越州,又弃明州,后来又与秦桧同流合污,力主和议,“谋杀岳飞,保全富贵,取媚人主,其负戾又如何哉”,实在是罪大恶极。受到《宋史》这部正史书写的影响,张俊在世人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差,逐渐演变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奸臣(参见李继伟:《“南宋中兴名将”张俊形象演变简论》,载《文艺评论》二0一三年第二期),遭到百姓唾弃。因此,明人提出废祠张俊也就不足为奇了。大概自明中叶以后,张循王庙便停止祭祀,日渐颓败,至清初更为世人所不容,有人就义愤填膺地说:“今庙食于此已数百年,足偿其高桥之功矣,至弃城之罪,当在毁庙之列!”(康熙《鄞县志》卷九《敬仰考》“张循王庙”)。
除了“毁庙”之外,也有人提出了其他的处理方案,那就是“改祀”。如清代宁波著名学者全祖望写过一篇《改高桥张俊庙议》(见于全祖望《鲒埼亭集外编》卷三九),表示有功于宁波的宋代志士仁人应当祭祀的还有不少,主张“当改张俊之庙以祀之”,并胪列了一些具体的人物事迹。排名第一的人并非什么文臣武将,而是当初劝说张俊接受赵构命令留在明州抗金的侠士刘相如;然后依次是赵构决策出海时平定军士哗变的统制官辛企宗、永宗兄弟,金军攻奉化时李佾、董之邵、任戬三位义军首领,死于明州城下的党用、丘横二将,在昌国击退金兵的提领海舶张公裕,杀金伪官收复州城的慈溪县令林叔豹,赵构至明州供奉简俭的知州张汝舟,等等。但后来改祀之议盖不了了之,张循王庙遂彻底废弃,今已难觅遗迹。
张循王庙之兴是因高桥战功之名,而庙之衰则由于后人对张俊历史评价的大幅下降,张俊形象呈现出由忠变奸的转折,与高桥之战的“转败为胜”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历史叙述无不带有后世不同时代者基于各自時代语境的烙印,历史书写亦是如此,历史遗存的物质实体也逃脱不了为后人摆布的命运,张循王庙的兴衰变迁就是一个很好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