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的形势分析及对策建议

田世民，赵何晶，2，夏厚杨

（1.黄河水利委员会黄河水利科学研究院，450003，郑州；2.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100038，北京；3.水利部黄河水利委员会，450003，郑州）

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重大国家战略提出以来，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进入快速推进的新阶段。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黄河文化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民族的根和魂。要深入挖掘黄河文化蕴含的时代价值，讲好“黄河故事”，延续历史文脉，坚定文化自信，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凝聚精神力量。这一重要论述为黄河文化全面发展提供了根本遵循，使黄河文化全面发展成为维护黄河流域生态平衡和促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内容。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强调，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这为新时代做好黄河文化建设工作提供了根本方向。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坚守中华文化立场，提炼展示中华文明的精神标识和文化精髓。这为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提供了清晰的指导方向，要求在推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中，注重明确发展方向，传承弘扬悠久的文化根脉。《中华人民共和国黄河保护法》对保护传承弘扬黄河文化作出具体规定，提出要建设黄河国家文化公园，系统展示黄河文化，推动黄河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大力推动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是深入贯彻落实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重大国家战略的必然要求，也是深入践行习近平文化思想、担负起新的文化使命、努力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重要内容，更是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凝聚精神力量的应有之义。

一、保护传承弘扬黄河文化意义重大

1.是贯彻落实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重大国家战略的必然要求

作为中华文明的主根主脉，黄河文化延续发展千年，孕育发展了灿若星河的哲学思想、赓续不断的区域文化以及内涵丰富的中华人文精神，是民族禀赋、民族意志在中华文明发展过程中的历史表达、时代体现。保护传承弘扬黄河文化既是对中华文脉的传承，更是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重大国家战略实施中的支撑点。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规划纲要》将保护传承弘扬黄河文化列为实施重大国家战略五大任务之一，从系统保护黄河文化遗产、深入传承黄河文化基因、讲好新时代“黄河故事”、打造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黄河文化旅游带四个方面作出部署安排。文化和旅游部、国家文物局、国家发展改革委联合印发的《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规划》为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工作的持续推进提供指引和保障，为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规划战略实施提供重要政策依据。推动实现黄河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推动黄河流域地区文旅产业做大做强，发挥黄河文化在推动生态保护、经济发展、社会进步等方面的重要作用，为深入推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重大国家战略提供丰富的精神滋养和持久的精神动力。

2.是深入践行习近平文化思想、担负起新的文化使命、努力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重要内容

2023 年10 月召开的全国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会议首次提出习近平文化思想。大力开展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是推动习近平文化思想落地见效的重要内容。黄河文化具有中华文明的五大突出特性，要在五千多年中华文明深厚基础上开辟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进“两个结合”，黄河文化扮演着核心角色，发挥着主导作用。新时期，加强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要紧紧围绕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这一目标，精耕细作，守正创新，在五千年黄河文化的历史积淀中找到突破口和创新点，探索面向未来的理论创新和制度创新，高质量推动实现“第二个结合”，更好担负起新的文化使命，努力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

3.是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凝聚精神力量的应有之义

黄河文化赋予中国式现代化深厚文化底蕴。开展黄河文化的保护、传承和弘扬要紧紧围绕“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凝聚精神力量”这一根本方向展开，这是加强新时代黄河文化建设各项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深入开展黄河文化基础研究，凝练黄河文化精髓，总结黄河文化特性，提炼黄河文化中推动新阶段高质量发展的时代价值和意义，延续历史文脉，为国家治理现代化提供智慧启迪，有助于夯实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中统一思想、形成广泛共识的思想基础。

二、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现状

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重大国家战略实施以来，黄河文化迎来了历史性发展机遇和良好形势，各项工作快速推进，取得显著成效。

1.国家高度重视，出台系列保障措施

近五年来，国家持续推进黄河文化建设顶层设计，搭建形成了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体系。《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规划纲要》对保护黄河文化遗产、讲好新时代“黄河故事”等作出系统谋划和战略部署。《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规划》《黄河文物保护利用规划》等为持续推进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提供明确指引和全面保障，对黄河流域文物保护利用工作具有重要指导意义。黄河保护法以国家法律的形式，对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进行了责任主体的明晰和重点工作的统筹，为新时期进一步深化保护传承弘扬黄河文化提供了法律依据和政策支持。2023年7月印发的《黄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保护规划》提出，构建黄河国家文化公园“一廊引领、七区联动、八带支撑”总体空间布局。这些制度规划从宏观设计到微观部署，从国家法治保障到具体制度规定，为各方面推动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提供了扎实的政策依据。

2.相关部门和省份结合自身实际开展特色工作

水利部门加强对黄河文化建设的顶层设计，构建黄河工程与文化融合展示带，推进黄河文化遗产调查与保护，挖掘历史治河名人的廉洁文化基因，编撰出版《中国黄河文化大典》等黄河文化系列精品图书。文旅部门发布10条黄河主题国家级旅游线路，与地方政府、水利部门、教育部门等共同打造黄河文化研学路线，提升博物馆展陈质量。部分高校和相关科研机构、企事业单位先后成立黄河文化研究中心，出版发布绿皮书、蓝皮书等报告。黄河文化论坛、研讨会、座谈会等活跃开展，黄河文化领域学术交流深入进行。

沿黄九省（自治区）活化传承利用黄河文化资源，开展了探索性工作。在制度设计方面，沿黄各省份相继制定出台了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相关规划；在文旅融合方面，青海省举办黄河文化旅游带宣传推广系列活动，河南省推出“中国（郑州）黄河文化月”系列活动，山东省全面推动“四廊一线”文化体验廊道建设，山西省推动构建“两廊三带多片”的黄河国家文化公园总体空间布局；在传播推广方面，各地相继策划推出《天下长河》《黄河文化大会》《黄河安澜》等各类型文化节目，从不同视角诠释黄河文化蕴含的时代价值；在文化共建方面，各省份成立黄河流域博物馆联盟、黄河文化石窟寺联盟、戏曲发展联盟等。

三、保护传承弘扬黄河文化存在的主要问题

保护传承弘扬黄河文化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系统工程，需要深入研究黄河文化的基础理论以及保护传承弘扬的关键措施，同时，也需要投入实践工作，包括对黄河文化遗产的保护、对黄河文化的创新性传播、对黄河文化时代价值的挖掘等各个方面。尽管近年来黄河文化工作取得了显著成效，但也面临一些问题和挑战。

1.黄河文化研究存在基础理论研究不足、学科交叉融合不够、不同学科各自为战等突出问题

目前对黄河文化孕育、产生、发展、演变等全过程的系统研究梳理不够，对黄河文化的内涵架构、文化要素、发展脉络的挖掘提升尚不全面，特别是在黄河文化史研究上，关注度和研究成果较少。同时，研究者从各自学科视角阐述历史典故、民间艺术、风俗人情、保护治理、遗产遗存等黄河文化内容，不同领域下的黄河文化研究逐步深入，但各学科之间的交叉融合不够，不同层面的黄河文化之间缺乏有机联系和逻辑关联，客观上造成了黄河文化研究中存在时间、空间上的不连续以及学科之间的割裂。同时，现有研究主要集中在黄河文化要素挖掘、特色分析、演变过程解析等方面，对黄河文化的时代价值挖掘不够深入。研究成果在讲好“黄河故事”、凝练精神标识、凝聚精神力量等方面的支撑也相对不够，导致在推进黄河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等方面缺乏足够的动力。

2.黄河文化保护存在底数不清、保护欠妥、区域联动机制不健全等问题

黄河流域是全国文化遗产资源最为富集的地区之一。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数据显示，黄河流域九省（自治区）仅不可移动文物就达30 余万处，占全国的39.73%。然而，目前尚未对黄河流域现有的物质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黄河古籍文献等资源进行全面调查和认定，其底数仍未完全摸清；一些治河遗迹、文物古籍等重要文化遗产，受经费投入不足等限制，无法有效开展文物保护和文物数字化保护工作。同时，黄河文化遗产资源保护的系统性、整体性和协同性仍然相对较弱，不同区域在推动实现文化遗产资源管理动态化、科学化和信息化方面尚未形成合力，黄河文化产业化仅在部分区域呈现为“点”和“线”的局部现象，尚未形成辐射全流域的完整体系。

3.黄河文化传承存在资源利用效率不高、传统技术濒临失传等问题

已经得到保护的黄河文化遗产，存在利用效率不高、创新性不足的问题。例如，黄河石刻、黄河楹联、黄帝陵祭祀等，虽然在形式上得到了保护，但未得到更深入的挖掘，如何更好传承利用还需继续开展深入细致的工作。更严峻的是，随着现代治河技术的不断发展，传统治河技艺如埽工制作、根石探摸、黄河号子等在实践中的应用日趋减少，目前只有极少数老河工仍能熟练掌握这些技艺，传统技艺面临失传危机。而这些技艺源自黄河，自古以来一直运用于黄河治理，适用于黄河含沙量大、河床松软等特点，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是现代化仪器所不能替代的。这些技艺是黄河水文化的重要载体和展现形式，亟待厘清名录，并进行重点传承。

4.黄河文化弘扬存在宣传形式单一、产业化发展动力不足等问题

长期以来，对黄河文化的展示仍然主要局限在常规模式和传统方式上，在讲好“黄河故事”的过程中，采用的手段相对单一，缺乏向世界传播黄河文化的载体和平台。黄河文化的国际传播途径和手段亟待丰富，黄河文化多样性表达方式尚未取得跨越式发展，5G、虚拟现实、物联网、数字孪生、新媒体传播等现代科技还没有广泛运用到黄河文化的传播弘扬中来。黄河文旅产业尚未形成明确的格局，需要进一步加强文旅融合，黄河流域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亟待开发整合，丰富营销方式，推动产业化发展。

四、深入推进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的对策建议

为解决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存在的问题，下一步应加强基础理论研究和跨学科交流，全面摸清黄河文化家底，深度挖掘潜在价值，并着力保护好濒临消失的文化遗产，丰富传播手段，树立黄河文化保护传承弘扬“一盘棋”思想，通过系统性规划，推动黄河文化全面保护传承弘扬。同时还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深入开展工作。

1.依托黄河文化中“治河与治国”的历史逻辑，阐述好“中华民族根和魂”的精神内核

“黄河文化”中“文化”代表广义概念，而“黄河”限定了具体概念，黄河文化离开了黄河，就不再具有代表性，是黄河赋予了黄河文化鲜明特征，中华民族数千年黄河治理实践是黄河文化保持持久活力的源泉。某种意义上讲，中华民族治理黄河的历史也是一部治国史。古人以黄河为“四渎之宗”，如今我们以黄河为母亲河，几千年来黄河文化以黄河保护治理中的人河关系为基础繁衍孕育。中华民族依河而生、傍河而居，大河之滨王朝更迭起伏、兴衰荣辱，演绎了中华民族辉煌的历史。历朝历代，治河是治国兴邦大事要事，黄河治理的好坏与国家的兴衰密切相关。千百年来，黄河已演化成中华民族家国意识的文明图腾，成为民族基因里最活跃的因素。可以说，“中华民族根和魂”精神内核很大程度上落脚在“治河与治国”关系上，在黄河治理过程中揭示出的这一历史逻辑对中华文明的塑造有着重要支撑作用。

2.基于黄河文化蕴含的“三种文化”，挖掘好黄河文化的时代价值

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弘扬革命文化、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习近平总书记在不同场合多次提到的“三种文化”。黄河文化蕴含着丰富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元素。

中华民族在同黄河水患作斗争中迸发出的自强不息、自力更生精神，在黄河之滨繁衍生存凝练出的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精神，以及以水为师、道法自然的天人合一精神，开疆扩土、民族融合过程中形成的兼容并蓄特质等，无一不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特质，这些文化特质既是对自然环境适应的产物，也是中华民族在不同历史时期形成的独特文化认同。遍布黄河两岸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彰显民族气节、在民族危难时刻提振士气的《黄河大合唱》等文艺作品都是在黄河文化的滋养下催生和发展的，深深扎根于人们心中，在硝烟弥漫的战事中形成并丰富了黄河文化的红色基因。自1946 年人民治黄以来，黄河水沙治理取得显著成效，生态环境持续明显向好，流域发展水平不断提升，70 多年伏秋大汛岁岁安澜。黄河保护治理过程中治河方略的更替演变、科技手段的不断应用，以及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和维护黄河健康生命、促进流域人水和谐的治理理念，共同构成了我国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不仅是对黄河文化的传承，更是对社会主义文化的践行，展现了中华民族自强不息、自力更生的文化品质。系统梳理黄河文化中蕴含的“三种文化”，深入挖掘黄河文化的时代价值，是新时期深入推动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为增强文化自信凝聚更强大力量的重要举措。

3.利用黄河生态廊道升级打造黄河文化廊道，建设好黄河国家文化公园

黄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是保护传承弘扬黄河文化的一项重要举措，其涉及的广泛范围、多元要素和丰富类型，使其成为一个复杂而庞大的系统工程。诸多专家学者认为，黄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应采取串珠成链的模式，将相关区域丰富多元的黄河文化要素串联起来，构成有机统一的国家文化公园。结合目前实际来看，要将不同地域各具特色的黄河文化要素有机融合起来仍存在一定困难，无论是体制机制上的互通互融，还是建设模式上的规范统一，都难以在短时间内实现。但如果将目光转向依托黄河干支流建设而成的黄河生态廊道，就会找到新的破题路径。黄河生态廊道在设计之初就统筹了各类文化要素，不仅借助黄河干支流天然水系联系而成，而且综合考虑了沿岸的水景观、水利工程等相关资源，充分挖掘了沿岸不同河段的文化元素，是黄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既有良好基础依托。在现有黄河生态廊道建设基础上，充分挖掘黄河的重要节点和河段，建设“点、线、面”相结合的黄河文化展示区，打造集水利、生态、文化、旅游等于一体、贯穿九省（自治区）的黄河文化集中展示带。在实施过程中，需要不断探索体制机制，推动各地区协同合作，促进资源共享互通，助力全面建设黄河国家文化公园。

4.改善研究格局，实现黄河文化研究系统性和整体性提升

要解决目前黄河文化研究领域存在的行业融合不足、学科交流不够等问题，需按照黄河保护法相关条文的要求，开展系统的黄河文化资源调查认定，建立黄河文化资源基础数据库，系统梳理黄河文化中所包含的自然景观、历史人文、民间文化、治理实践、红色文化等多方面资源。在调查认定的基础上，深入挖掘黄河文化所包含的各类文化元素之间的有机联系，阐释黄河文化孕育演变过程中的空间转化特征，明晰黄河文化要素的时序演化、空间联系，借助多学科交叉的研究手段，梳理形成若干主线，串联起丰富的黄河文化研究成果，构建系统性强、整体性好、逻辑严密的黄河文化研究体系。

5.加强黄河文化国际传播，支撑好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构建

中华文明源远流长、赓续不断，是人类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黄河保护治理与世界其他大江大河的治理存在诸多联系，黄河文化是推动不同文明之间交流互鉴的重要纽带。因此，在未来一定时期内，很有必要在全面系统研究黄河文化内涵与精神标识的基础上，进一步提炼展示中华文明的精神标识和文化精髓，加强黄河文化的国际传播，使其成为推动世界对中华文明深刻理解的重要窗口。开展多领域国内外黄河文化交流合作，高位推动世界大河文明交流互鉴，实现黄河文化多途径对外传播，以此提高黄河文化国际影响力。以“一带一路”为纽带，加强黄河文化产品生产推广国际合作，构建黄河文化对外传播体系，打造对外文化交流的品牌和窗口。这既是提升中华文化国际影响力的重要举措，也是黄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应有之举，对构建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深化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论基础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