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网球 今非昔比

王敬泽

有时，一个小小的细节标志着巨大的进步。2002年，澳大利亚轮椅网球公开赛已在墨尔本举办多年。这项赛事规模不小，有国际排名积分和奖金，其中男单的规模是45人，女单是22人，还有为上下肢都有残疾的运动员开设的项目。比赛在墨尔本公园举行，这里也是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的举办地。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时间。轮椅澳网在澳网几周后举行，那时观众、媒体关注网球的热度都已消散，只能在主流媒体上有简短提及。从2002年起，轮椅澳网终于被纳入了澳网，在澳网赛期举行。那一年的澳网，休伊特试图夺得本土大满贯，克里斯特尔斯闯入半决赛，卡普里亚蒂获得最后一个大满贯冠军，轮椅网球比赛首次成为四大满贯的一部分。

现年57岁的米斯特里是唯一参加过2002年轮椅澳网的英国人。他表示：“能够参加大满贯赛事蛮兴奋的。但说实话，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轮椅网球的赛事在当时已经相当多，而且我们不太确定大满贯组委会能够支持我们多久。”

事情不紧不慢地向前推进，5年之内，法网、温网、美网等其它三项大满贯赛事也接纳了轮椅比赛。2017年澳网，轮椅网球决赛在中心球场举办，之后，所有大满贯赛事的轮椅网球决赛都能够在中心球场举行。到2019年，四大满贯赛事都为上下肢都有残疾的运动员设立了可以参加的项目。

后来，许多著名的网球赛事还实现了表演赛中轮椅运动员与健全人运动员并肩作战。米斯特里参加过迈阿密公开赛，他说：“受邀参加这项赛事是非常荣幸的，表演赛前，我和威廉姆斯姐妹、阿加西、桑普拉斯同处一个休息室！我对那些家伙绝对感到敬畏。”

轮椅网球是20世纪70年代末发明的。由在一次事故中瘫痪的前自由式滑雪运动员帕克斯和瘫痪的治疗师明尼布拉克在美国首创，几年后传到了欧洲。1988年，国际轮椅网球联合会成立，10年后加入国际网球联合会，成为第一项在全球范围内加入国际单项体育组织的残疾人运动。

米斯特里相信这些举措为网球大满贯更加全面和人性化铺平了道路。他说：“20世纪90年代初，国际网球联合会决定让前网球运动员兰格代表轮椅网球在组织中任职。这是一个历史性时刻。从此以后，轮椅网球的参与者不再是以外部视角观察这项运动，而是以网球运动参与者的身份推动这项运动的发展。”

自从1992年被引入残奥会以来，轮椅网球逐渐被更多人熟知，2000年悉尼残奥会更是获得瞩目。米斯特里说：“悉尼残奥会是一个更大的舞台，让更多人注意到这项运动的存在。2002年澳网，轮椅网球获得了大批观众，为组委会带来票房收益。”

米斯特里是在1986年第一次注意到輪椅网球的，当时他在英国的艾尔斯伯里打轮椅篮球，顺便看了一场轮椅网球比赛，由此爱上了这项运动。后来他赢得了全国冠军，被选入英国代表队，参加国际赛事。30多年过去了，轮椅网球的环境不断得到改善，米斯特里说：“专为轮椅网球设计的顶级运动轮椅售价高达4500英镑。但在很早的时候，我只有一把轮椅，用来展开网球、篮球和其它任何运动。”

如今的轮椅网球竞争十分激烈，取得冠军绝非易事。日本选手小田时人在去年的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上赢得轮椅网球男单冠军，获得了6万英镑的奖金。但米斯特里第一次参加比赛时，金钱的奖励几乎不存在。

米斯特里说：“轮椅网球的奖金直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才出现，当时的获胜者最多能拿到400到800英镑，多数情况下只有美国的比赛才有这种待遇。为了更多的奖金，我们期待打更多的国际比赛，这与全职工作很难结合起来。我打了20年球，其中13年我也在工作，所有的假期总是用来参加比赛。”

在成为轮椅网球运动员之前，米斯特里曾是莱斯特市议会的服务员。他的工作朝九晚五，常常早上5点起床参加训练。有一次，米斯特里去日本比赛，飞机降落到伦敦是早上6点半，下午1点他就到了办公桌前，因为年假只有这么多。米斯特里说：“还有一次，我在日本比赛，之后还要去美国亚特兰大比赛。由于费用紧张，旅行社决定先送我回英国，再飞到美国，总共要经历38个小时的飞行和4个不同的航班。当我到达亚特兰大时，应该来接我的人没有出现，于是我自己想办法到达赛地，很快开始了比赛。”对于残障人士来说，热爱网球是奢侈的，无论金钱还是时间，都没有良好的条件。

2000年悉尼残奥会之前，米斯特里得到了澳大利亚奥委会的资助。他辞掉工作，开始将轮椅网球当作全身心投入的事业。即便如此，经济回报仍然很少，在2002年轮椅澳网中，米斯特里进入了单打半决赛，并与荷兰人阿默兰搭档，一起赢得了双打冠军。他回忆道：“我们得到了一只袋鼠玩偶和一个奖杯。能够参与其中真是太棒了，但奖金并不多。我得到了大约1000澳元，也就是400英镑左右。”2005年，米斯特里和法国人耶雷米亚斯赢得了温布尔登首届轮椅网球比赛，他们每人获得了1300英镑的奖金。2023年，温网的轮椅双打冠军休伊特和里德分别获得了13000英镑。

米斯特里表示，轮椅网球改变了他的人生。因为网球，他环游世界并结交了终生的朋友。那些时光里，他得到了各种非凡的体验，包括美网决赛前与阿加西在更衣室聊天。

米斯特里曾四次參加残奥会，赢得了68个冠军，单打和双打排名进入世界前10名长达12年。他回忆道：“早期参赛需要支付200英镑入场费，其中包括食宿和参赛的费用。有一次我参加法网，和一个法国人住在一起。我不认识他，组委会只是把我们安排在一个房间里。他的鼾声太厉害了，我不得不把枕头蒙在头上睡觉。如今，每个轮椅运动员都有自己的房间，有教练陪同，乘坐头等舱。网球的世界不同了，现在即使在我职业生涯的末期，每年也能赚到2万英镑，参加20项赛事。”

2001年8月，澳网宣布第二年设有轮椅比赛时，澳网协会主席波拉德表示：“我们有机会通过这项新举措，让世界上最优秀的选手来推进这项运动。”在与大满贯相同的时间和空间里举办轮椅比赛，改变了人们的看法，正如米斯特里所说：“这不是简单的结合，而是深度合作。澳网将轮椅网球融入健全人比赛中，不仅增加了曝光率，也让大满贯赛场赋予了轮椅网球可信度，增强了社会对残疾人的包容性。”这次成功的曝光使轮椅网球运动员进入大众的视野。

如今，在ATP或WTA赛事中举办轮椅赛事已经很常见了，著名的伦敦女王俱乐部公开赛就是其中之一，这种趋势将继续下去。荷兰鹿特丹公开赛的运营总监维吉尔说：“定期举办的独立轮椅网球赛事对这项运动的成长非常重要。但是，为了提高轮椅网球的知名度，要让越来越多的公众看到，轮椅网球应该与这项运动本身更多地结合。”

与健全人网球运动结合，促进了轮椅网球持续发展。轮椅网球世界巡回赛始于1992年，当时只举办过几场比赛，去年已经扩大到在40个国家举办了169场比赛。巡回赛包括7个级别，受欢迎程度越来越高。去年，有1万名观众现场见证了休伊特和里德在温布尔登的1号球场赢得了温网轮椅网球男子双打冠军。

米斯特里为这项运动的进步和日益普及感到自豪。他说：“2002年的澳网，我们在室外球场比赛，观众很多，但有些人不知道这是一场比赛，认为这是表演赛或其他什么。但现在情况大不相同，我去年为温网的轮椅决赛做了解说，真是太棒了。1号球场有这么多人，气氛热烈，表明这项运动取得了很大的进步。”

责编 柏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