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虾玉萝卧碧盘

项杰涛

湖北，千湖之省，鱼米之乡。家住湖北，河塘溪流是儿时主要的娱乐场所。我很喜欢观察水里的小青虾，就像齐白石画虾那般洞察入微。《本草纲目》记载“虾音近霞，因它入汤后红色如霞而得名”。虾，生于江湖之中，大而色白；生于溪池之中，则形小色青。虾有胡须钩鼻，背弓呈节状，尾部有硬鳞，脚多善于跳跃。河塘溪流中能抓到的虾，长度也就二三厘米，运气好的话能碰到五六厘米的。不过进了油锅炒红之后，虾蜷缩成一团，长度也都差不多了。

上学时，远远就能看见成群的小鱼在岸边游动，近看有一些小青虾在浅水滩小憩。這些青虾很是机灵，懂得将自己伪装成水底泥沙，不仔细看，分辨不出来。

每逢放假，我就会去“摸虾”。在行动之前我会做一些小机关。把塑料瓶子去掉瓶盖，在瓶身剪出一个方形的口子，在瓶底铺一层小石子，小石子上放块儿鲜嫩的蚌肉，这样，一个小机关就做好了。然后把瓶子放在水下，静等鱼虾进入圈套。趁这些小鱼虾享受美味之时，我猛地提起瓶子，小鱼小虾在慌乱之中乱窜乱撞，能逃脱的只有少数。

我通常要半天才能抓够一盘菜的量，再提着小桶去妈妈面前邀功。妈妈总是笑着说：“这么小个头的虾，还不够你塞牙缝嘞！”我忙指着里面几只大虾说：“有不少大虾的，你看这只还有很长的钳子呢，还有这只……”妈妈一脸慈爱地看着我说：“那晚上多吃点饭啊。”我只顾出去玩耍，等妈妈饭熟后的吆喝。

后来我长大了，就会留意虾的做法。油烧热后，倒入大蒜和生姜炒拌两下，倒入青虾，只是几秒钟的时间，虾体就已经变红，锅里升腾起氤氲的白烟，飘散出来虾的香味勾起阵阵口水。这时浇入适量的水，倒入青椒和白萝卜丝，水中立刻弥漫起一股清香。萝卜味辛，性甘，能提鲜且开胃健脾，除腥效果非常好。最后放入盐和生抽，盖上锅盖焖两三分钟就可以出锅了。妈妈喜欢用绿色或者青色的盘子装红色的菜系，这样的青虾玉萝更好看，色香味俱全。在隔壁下象棋的爸爸闻到菜的香味，会提前回家，搓着手等着开饭。

这种不可多得的美味，夹几筷子就能吃下去小半碗饭。入口细嚼，半天说不出话来。虾壳轻微碎裂在唇齿间，挤出白嫩的虾仁，虾仁和萝卜温润汁水混在一起，随着一大口米饭滑入腹中，顿时胃里好似有一团暖热。

出门在外，一样的配方流程，我做的总是没有妈妈做的虾可口鲜美，我想这样的美味恐怕只有回家才能吃到。前阵子去青岛科技馆参加科普教育发展沙龙，上午的安排是参观红岛的新馆。三层楼逛完，一大帮子人早就饥肠辘辘。讲解员把我们引到休息区，刚拐过楼梯，让人垂涎欲滴的虾香直钻鼻翼。这种熟悉的香味，是和萝卜搭配所独有的。

走进餐厅，果然看到一盆虾，橙红与绿丝交相掩映，在琳琅的菜色中十分夺眼。暖色的灯光铺在盆里，酱色的油汁在虾身流转，翠色的萝卜慵懒地躺着，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一时令人食欲大增，同伴直呼可添三碗米饭！

仔细品尝眼前的虾，有淡淡的咸味，那是海的味道。虾的个头很大，虾仁也很有嚼劲。萝卜是青萝卜，没有生吃的时候辛辣，但是同样能勾起人的味蕾。

青虾玉萝和海虾青萝的原材料都是虾和萝卜，但是两者风格完全不同。如果说内陆水乡的青虾玉萝温婉如玉，那么北方海边的海虾青萝则粗犷豪放。一个承载了温情，另一个则滋补了乡愁。

编辑|孙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