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时期淄博窑和磁州窑比较研究*

邢姗姗

(辽宁师范大学 辽宁 大连 116081)

淄博窑位于今山东省中部(今山东省淄博市),是我国北方的一处重要的民间窑址。其陶瓷文化历史悠久,已有一千五百多年的烧造历史,最早在北朝时期开始烧制青瓷,隋唐时期逐渐发展起来,在宋元时期淄博窑陶瓷烧制达到了繁荣期,明清时期的淄博窑也在持续发展。直至现在,淄博仍是我国重要的陶瓷器的生产基地之一。

磁州窑位于河北省南端(今河北省邯郸市),是北方地区重要的民窑产地之一。宋代的磁州窑就已经很有名了,金元时期虽然受到了战争的影响,但在工艺、装饰、产量等方面都有一定程度的发展,到明清时期磁州窑的部分瓷器已经成为皇室的御用瓷器。磁州窑烧制时间较长,宋金元时期的瓷器数量丰富,种类更加齐全,工艺技法更加成熟,深受人民的喜爱,但少有文献资料对其进行记载,对山东、河北、河南等地的瓷器生产都有重要的影响。

1 窑址概述

淄博窑和磁州窑都是我国北方重要的陶瓷产地,历史悠久,持续时间较长,宋元时期的淄博窑和磁州窑不仅产品数量多,而且造型种类丰富,为研究宋元时期陶瓷业的发展生产提供了重要的资料。

1.1 淄博窑

淄博窑窑址数量众多,持续时间长且分布范围广,淄博的古窑址主要分布于淄博市中部和南部,包含从北朝至明清的著名的淄博窑窑址有寨里窑、坡地窑、磁村窑、郝家古瓷窑址、南山万古瓷窑、博山大街窑和巩家坞窑等。宋元时期的淄博窑数量众多且分布范围广,但鲜有文献资料记载。其中,经过科学的调查和发掘的主要有坡地窑、磁村窑、南万山窑、博山大街窑、巩家坞窑址等,出土了大量的瓷片、瓷器和窑具等遗物,在为研究淄博窑的在宋元时期的变化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淄博窑的器物不仅出现在窑址中,在墓葬和遗址中也有出现,如1990年在淄博市博山区发现的大安二年(1210年)金代壁画墓、博山大街玻璃作坊遗址等。墓葬和遗址中淄博窑瓷器和窑具的出现不仅为我们研究淄博窑产品的销售和传播提供了重要线索,而且为研究当时的丧葬文化和习俗提供了重要资料。

淄博窑瓷器胎色以黄白胎、白胎为主,也有灰白色及少量褐色。淄博窑的器形多样、数量丰富,主要有碗、碟、盆、壶、罐、盘、注子、灯、瓶、杯、钵、俑、玩具等,还有少量造型精美的工艺品,如侍女像、武士像、牛、羊、马、狮、蛙、鹿、龟、象等。

淄博窑的装饰主要有胎装饰、釉装饰和彩装饰。胎装饰主要有刻花、印花、粉杠等。釉装饰主要有白釉、黑釉、酱釉,也有部分黄釉和青釉、三彩釉等。彩装饰主要有白地黑花,植物纹、几何纹、弦纹、浪花、菊花纹、游鱼草叶纹、莲瓣纹等,部分器物上还有文字,如“风花雪月”“清净道德”“忍”“酒”等。

通过对淄博窑窑址的调查和发掘,有瓦底、器皿状垫具、窑棒、碗笼、匣钵、垫单面三足支钉、支顶钵、支圈、支垫具、垫饼、陶拍、环形垫圈、支柱、火照和坩埚等工具的发现,在出土的工具瓦底上还有刻字,如“聂合X”等。关于装烧方法上,瓷器烧制使用垫饼、匣钵装烧、支圈覆烧、支钉叠烧等。

1.2 磁州窑

磁州窑的窑址数量较多且分布较广,磁州窑窑址主要分布于河北省邯郸市南部,主要有观台窑、彭城窑、临水窑、贾壁窑、清碗窑、白土窑、冶子村窑、贾壁窑、青碗窑、白土窑、义井窑等。在这些范围内都有瓷片、窑具和窑址的出现,对研究河北地区的陶瓷业的发展生产提供了重要的材料,为研究宋金元乃至明清时期的北方地区民窑的发展等提供了重要的考古资料。

磁州窑的器物不仅出现在窑址中,在墓葬、遗址和窖藏中也有发现。在观台窑的清理过程中,发现有4座墓葬,其中M2和M3使用大个的筒形和钵形匣钵对墓门进行封堵,在部分墓葬填土和墓葬中还出土有大量窑具、瓷器和瓷片。在M4中还有一盒“宣和元年十二月十一日”砖墓志出土,为一盒漏泽园的墓志砖,日后在此地发现了一批漏泽园志砖。宋代的漏泽园制度是宋代实行的社会救助制度之一,是由政府进行管理的安葬战死士兵、贫苦百姓、无姓名的尸首的公共墓地。宋徽宗崇宁三年(公元1104年),北宋正式设立漏泽园制度,并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实施和推广。在观台窑附近发现的用匣钵封堵墓门和出土的漏泽园墓志砖,也可以从侧面反映出此地窑业繁荣。

磁州窑的器物种类丰富,有瓷器、陶器、工具和窑具等。瓷器胎色主要为灰胎、黄胎、褐胎,釉色主要有白釉、黑釉、茶叶末色釉、绿釉和黄釉等,器型主要有碗、盘、钵、壶、器盖、罐、枕、佛像,其中白釉瓷器为磁州窑的典型器物,通常在胎体上施化妆土后,再罩一层透明釉。

磁州窑器物的装饰题材多样,装饰工艺方法众多,装饰品种数量丰富。磁州窑的装饰主要有胎装饰、釉装饰和彩装饰。胎装饰主要化妆土、剔花、黑剔花、刻花、划花、印花、莲瓣纹、曲带纹、卷草纹、仕女纹、动物纹等,部分枕上还有刻划文字,如“清净道生”“春夏秋冬”“酒”等。釉装饰主要有白釉、黑釉、透明釉、黄釉、绿釉等。彩装饰主要有红彩、绿彩、黄菜、黑彩、褐彩等,在部分器物上,有使用吉祥语、诗词等作为装饰。关于装烧方法上,瓷器烧制使用支钉支烧、三足垫饼、三角形支钉、套烧、匣钵、砂堆支烧等方法。

2 典型器物比较

宋元时期的淄博窑和磁州窑都处于陶瓷发展的繁盛时期,窑址众多,数量、种类丰富,工艺技术也在不断地发展进步,造就了丰富多彩的陶瓷工艺,粉杠瓷、白地黑花瓷等都是淄博窑和磁州窑重要的陶瓷工艺。

2.1 黑釉凸线纹瓷

黑釉凸线纹瓷是宋金时期淄博窑和磁州窑的重要器物之一,造型优美、纹饰简单,因器身饰有凸棱白线纹的而得名,在窑址、遗址和墓葬中均有出土。黑釉凸线纹瓷施黑釉,在器身上均匀分布有连续、2道一组或3道一组的纵向凸线纹,主要器型为罐,还有花口瓶、尊、器盖等。在河北、山东、河南、山西等都有出现,其中河北的磁州窑,山东的坡地窑、淄博窑等地都有黑釉凸线纹瓷的出土。

淄博窑出土的黑釉凸线纹瓷时代主要为金代,数量多,器型主要有瓶、罐、器盖等,且器型较完整,淄博窑黑釉凸线纹一般纵向饰于器身肩部至下腹部,线条自然流畅,线条布局亦有满纹与分组排列两种形式。线条呈白色,亦有凸线纹线条白色微泛黄。淄博窑出土的黑釉凸线纹瓷器施釉不及底,在器物底部有一圈涩胎。在博山区出土的金大安二年的墓葬中出土的黑釉凸线纹罐的双耳中部各有一个“X”字。淄博窑的黑釉凸线纹罐,器表圆润平整,线条较粗,与器表结合处的棱角较为明显,是使用沥粉方式制作出的凸线纹装饰。淄博窑的黑釉粉杠瓷不仅数量多,而且质量好。

磁州窑出土的黑釉凸线纹瓷时代主要为金代,器型主要有钵、瓶、罐等。黑釉凸线纹线条呈白色,也有黄白色、白中泛粉,在器物的腹部和耳部均匀分布有连续或4～5道一组的纵向凸线纹,在观台窑出土的一件黑釉罐的耳部还有“张”字。有一种特殊的黑釉凸线纹瓷,为外黑釉内白釉器,器物外部为黑釉凸线纹,器 物内部为白釉划花,划折枝莲、牡丹纹和篦划纹。

表1 淄博窑与磁州窑典型器物对比表

除黑釉凸线纹瓷器,在观台窑中还出土有白釉凸线纹的器物,主要出现在观台窑第二期后段和第三期,时代主要为宋代至金,在器型主要以碗为主,无化妆土,白釉凸线纹多装饰在碗的内壁上,数量以6 条居多,还伴随有印花等装饰,如折枝莲纹。磁州观台窑白釉凸线纹瓷,在纹饰和工艺上都与金代的黑釉凸线纹瓷有相似之处,时代为宋末金初,在年代上比观台窑中黑釉凸线纹瓷出现的金代要早,可以推测出白釉凸线纹瓷为黑釉凸线纹瓷的前身。

2.2 白地黑花瓷

白地黑花瓷器在磁州窑中最为典型,在淄博窑中也有该种瓷器的发现。白地黑花瓷在制作时,先在胎体上施白色化妆土,在化妆土还未干时,使用毛笔等工具在胎体上绘制花纹,纹饰自然流畅,最后施透明釉,待其干后入窑进行烧制。

淄博窑的白地黑花瓷时代为金元,主要出现在坡地窑和南山万窑址。金代器物数量多,种类丰富,主要有绘画装饰和文字装饰两种,以绘画装饰居多,绘画装饰的器型主要有碗、罐、盘、盆、钵、瓶、器盖、筒形罐,纹饰主题主要为弦纹、波浪纹、莲瓣纹、草叶纹、卷叶纹、莲花、游鱼与荷叶,极具自然之美,文字装饰主要分布于器物内部中心,有“风花雪月,清净道德”“风花雪月”“清净道德”“忍”“酒”等。元代白地黑花瓷数量较少,多为碗,绘画装饰主要为弦纹和菊花纹,器物内底有堆砂痕迹。

磁州窑的白地黑花装饰最为典型,时代主要为宋末至元,在墓葬和窑址多有出土,宋代后期开始出现,到金开始普遍盛行,元代白地黑花的装饰更加丰富。宋末金初的白地黑花器主要为枕,主要有绘画装饰和文字装饰两类,绘画题材主要为钱纹、草叶纹、卷草纹、缠枝花卉纹、童子垂钓、童子蹴鞠图等,文字题材主要为诗文、“长命安乐”“父母无忧”等。金至元初的白地黑花器主要有枕、盆、罐、瓶、钵等,其中以瓷枕数量居多,主要有绘画装饰和文字装饰两类,绘画题材主要为弦纹、曲带纹、四叶纹、卷草纹、菊瓣纹、牡丹纹、芍药纹、芦雁纹、鹭鸶纹、芦苇仙鹤纹、马戏杂技等,生动且富有美感,文字题材主要为“花”“酒”“风花雪月”“李白诗词”“如梦令”“子孝妻贤”诗文等,纹样装饰与文字装饰常常出现在同一件器物上,例如,“花”字与竹纹相结合,寓意为花烛。元代也有白地黑花器物的出现,其中以碗、盘数量最多,也有瓶、罐、盆、坛等,主要有绘画装饰和文字装饰两种,绘画题材主要为牡丹纹、芦雁纹、鱼藻纹、龙凤纹、双凤纹、竹叶纹、婴戏纹、元杂剧、禅解虎斗等,文字题材主要为赋、诗词、“招财利市”等。还有部分是在白地黑花器物的枝、叶、花、动物以及人物等部位,使用尖状工具划破黑色的料层,漏出下面白色的化妆土,使其更加自然生动。

3 结语

河北和山东地区自古以来是重要的陶瓷产地,在宋金时期,磁州窑和淄博窑都是当地重要的瓷业制作中心。磁州窑对淄博窑的陶瓷生产有重要影响,不仅具有本土特色的陶瓷,还有磁州窑系的产品。

淄博窑和磁州窑的黑釉凸线纹主要出现在金代,有化妆土,施釉不及底,都在耳部装饰的文字符号的传统,在金代器物的种类数量增多,黑釉凸线纹瓷在金代达到鼎盛,到金末元初则逐渐减少并消失。目前,出土的黑釉凸线纹瓷主要分布在河北、山东和河南等,在河北境内的黑釉凸线纹瓷主要出现在邯郸和石家庄,以河北邯郸观台窑出土数量最多。在位于观台窑和淄博窑之间的山东聊城也有黑釉凸线纹瓷的发现,聊城出土的黑釉凸线纹瓷从造型、纹饰上看,与观台窑出土的黑釉凸线纹瓷相似度更高。聊城位于河北邯郸和山东淄博的中间,在此处有黑釉凸线纹瓷的出现,在地理空间上将河北观台窑和山东淄博窑联系到一起,推测为黑釉凸线纹瓷的传播路径之一。

磁州窑的白地黑花瓷最早出现在观台窑第二期后段(宋末金初),在金元时期发展到鼎盛时期,尤其是元代的磁州窑,纹饰除了常见的草叶、花卉、婴戏等,还新增了故事类、赋、杂剧等,表现了人们的生活情趣和审美。淄博窑的白地黑花瓷数量较少,发展鼎盛时期在金代,数量多,器物种类多样,纹饰丰富,在元代也有少量白地黑花瓷的出现,但数量较少,种类单一。在淄博窑出土的白地黑花瓷器的纹饰、造型、绘画手法上,我们也可以看到磁州窑对其影响深远。

磁州窑作为宋元时期著名的北方民间窑厂,以其风格和产品深受广大人民的喜爱,成为了周围窑厂的竞相学习的榜样。宋金时期的淄博窑的生产和发展上,也受到了磁州窑系的影响,淄博窑不仅学习了磁州窑系的纹饰、器型,而且在生产发展中,甚至在黑釉凸线纹瓷的生产方面超越了磁州窑,形成了属于自己的淄博窑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