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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社会语言学视域下少数民族地区语言景观分析
——以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为例

2024-03-11汪火焰童修文

当代外语研究 2024年1期
关键词:标牌本土化全球化

汪火焰 童修文、2

(1. 武汉大学,武汉,430072;2. 遵义师范学院,遵义,563099)

0. 引言

语言景观是指“路牌、广告牌、街名、地名、商铺招牌以及政府楼宇的公共标牌之上的语言”(Landry &Bourhis 1997:25)。语言景观研究,作为社会语言学的一个研究热点,经过最近20年的发展,已经遍及世界各地。在全球化浪潮中,英语作为全球通用语言,赢得了语言霸权的地位,在世界各地广泛使用。语言景观为英语在全球的使用提供了鲜活的证据,因此,国际上大量的语言景观研究探讨了英语在语言景观中的使用。英语的传播和使用是语言景观研究的一个重要维度(尚国文 2014)。在国际学术界,一些学者也探讨了英语在中国发达地区语言景观中的使用,例如,Li(2015)研究了苏州语言景观中英语使用的语言策略,Yuan(2019)分析了粤东两个相邻城市潮州和汕头的官方和私人标牌上的英语翻译,Xiao和Lee(2022)调查了北京故宫博物院英语使用的特点和成因。国内的语言景观研究才起步不久,虽然近几年有热门的势头,但关注少数民族地区语言景观中英语使用的研究仍然少见。

我国是统一的多民族、多语言国家,除汉族外有55个少数民族,分布在全国各地,集中在内蒙古、宁夏、新疆、西藏、广西、云南、贵州、青海这西部八省区。少数民族地区地域辽阔,民族自治地域占国土总面积的64%(艾其来 2017)。据统计,我国各民族约使用120多种语言,各民族共使用30多种文字,其中苗族使用5种文字(李锦芳 2005)。一些少数民族地区的语言景观因为少数民族语言的使用而具有多语的环境,吸引了一些学者对这些地方的语言景观进行研究(Wang &Huang 2020;Yaoetal. 2020)。但这些研究都是在城乡结合的郊区或少数民族聚居的乡镇进行的,对典型的少数民族地区城市中心的语言景观却没有研究。语言景观研究的重点是城市语言标牌上的语言,一些学者甚至建议用“城市景观(cityscape)”一词来代替“景观(landscape)”(Gorter 2006;Coulmas 2009;Spolsky 2009)。因此,现有的研究没有反映典型少数民族地区语言景观的特点,其中包括英语的使用。

本研究旨在探讨典型的少数民族地区城市中心的语言景观,重点关注其中英语的使用。在自治区、自治州和自治县三级民族自治地域中,自治县的辖区范围最小,少数民族人口相对来讲更为集中。因此,本研究拟对典型的民族自治县县城中心的语言景观进行研究,以揭示少数民族地区语言景观中英语的使用状况。英语的使用与全球化密切相关,全球化社会语言学是语言景观研究的新理论(田飞洋、张维佳2014)。本文立足于全球化社会语言学的视角,以全球化社会语言学理论的移动性、标准化和本土化三个核心概念为框架,探讨少数民族地区语言景观中英语的使用状况。

1. 全球化社会语言学

全球化指的是全世界政治、经济、技术、文化整合的综合过程。全球化使得社会处于不断变化的过程之中,语言现象也在不断变化,全球化社会语言学正是一种研究全球化背景下社会语言现象的理论。Blommaert (2010)认为,从社会语言学的角度来看,世界不是一个村庄,而是一个由物质的或象征性的纽带联系在一起的村庄、城镇、社区、居住地构成的极其复杂的网络系统,具有不可预测性。大量移民或短期外国居民的存在改变了世界范围内大城市的面貌,呈现出“超多样性(Superdiversity)”,语言现象也呈现出多元性和复杂性。与现代社会语言学研究语言变量在时间和空间上的水平分布不同,全球化社会语言学是一种移动的社会语言学,关注垂直分层空间中的实际语言资源。

移动性是全球化社会语言学最核心的理论问题。移动性有两大相关课题,其一是移动的人和移动的语言,其二是语言的移动潜势(扬·布鲁马特等 2011)。移民带着自己的语言或语言变体与规范等离开自己的国家到另一个国家定居,体现出人的移动性。语言和其他资源可以在时间、空间和社会阶层上移动和改变形式,如象征社会底层人身份的黑人英语,以说唱音乐的形式进入流行音乐,传播到世界各地,为年轻人所喜爱,成为新时尚的象征。更重要的是,语言作为资源具有移动潜势。英语作为全球化的标志和移动性高的资源,使得普通人成为社会精英。懂英语的人可以在世界各地旅行、经商、工作和生活,可以当面或通过电话、电子邮件甚至视频与世界各个角落的人用英语交流。少数民族语言的移动潜势则很低,有些甚至可以说没有移动潜势,只能用于和家人、本族人之间的交流。和族外人交流时,少数民族语言则失去了使用的价值。因此,使用的范围与频率是关乎移动性的根本问题。

标准化是一个与多语的人的语言能力密切相关的理论问题。在全球化的世界里,人们具备的外语知识通常是“被截断的(truncated)”或“未完成的(unfinished)”。这就导致了人们对语言资源的掌握不完整,各自的英语水平也不一样。Kachru(1985)将世界英语(World Englishes)分为内圈(Inner Circle)、外圈(Outer Circle)和扩展圈(Expanding Circle)三个同心圈。列入内圈的国家是一些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家,包括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列入外圈的国家是以英语为官方语言或第二语言的国家,如新加坡、印度、菲律宾等国家;列入扩展圈的国家则是将英语作为外语学习的国家,中国处于扩展圈。英语在内圈国家的使用为英语在外圈和扩展圈国家的使用提供了规范,包括拼写规范、语法规范、语义规范、语用规范、语体规范等。但是,因为多语的人,尤其是扩展圈国家的人,所掌握的英语知识被“截断”,语言能力不够,在英语的使用中就会出现一些错误或异常用法,这是很正常的。尽管英语使用者潜意识中有相应的标准存在而且努力地向标准靠拢,但因为他们生活在不同的社会文化背景中,对英语的使用不可能达到完全的标准。因此,衡量英语使用的标准化程度就是看英语使用中错误出现的频率,错误越少则标准化程度越高,人们的英语水平越高;反之,错误越多则标准化程度越低,人们的英语水平越低。

本土化即全球本土化,是全球趋势的本地化,以满足当地需求(Mananetal.2017)。本土化与人们的语言能力无关。全球化是整个世界趋同的趋势,而本土化则反映出地方的民族文化特征,全球本土化是全球化与本土化之间的辩证平衡(田飞洋、张维佳2014)。全球本土化是全球化对地方影响的必然结果,是地方对全球化的回应(Hall 1991)。全球化使得英语成为一种国际通用语言,而本土化则使得世界各地的外圈和扩展圈的国家产生了很多英语的变体。与偏离标准化的英语使用错误或异常用法不同,英语的本土化是指英语在地方上经历了一个再度标准化的过程,呈现出与当地社会文化密切相关的内容和形式。英语在世界各国的本土化产生各种英语变体,如新加坡英语、印度英语、菲律宾英语等。同样,英语在中国的本土化产生了中国英语(China English)。中国英语不同于中国式英语(Chinese English/Chinglish),虽然两者都带有中国的特点,但中国式英语是一种畸形的,受母语干扰的英语,不符合英语的文化习惯或规范。而中国英语是规范英语,是具有中国特点的、用来表达中国社会文化各领域特有现象和事物的英语变体,是英语与中国本土文化相互作用的产物(Hall 1991;汪榕培1991;李文中 1993)。虽然中国英语还没有被广泛接受,但中国英语的客观存在已成为学界的共识,是世界英语(World Englishes)中反映中国文化的不可替代的变体(李文中 1993;严明 2022)。李文中(1993)认为中国英语体现在词汇、句式和语篇三方面,后续的学者还对中国英语的语音、语法、语用等方面的特征进行了探索(杜瑞清、姜亚军2001;俞希、文秋芳 2010;杨纳让、延宏 2022)。但中国英语最主要的特点还是在词汇方面,因为中国英语产生的一个主要原因是我们在用英语表达中国文化时所产生的 “文化(词汇)空缺”(战菊等 2015)。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的样本

本研究选取贵州省遵义市下辖的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县城尹珍大道上的语言景观进行研究。贵州省是西部少数民族聚居的八省区之一,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是典型的少数民族自治县。据道真县人民政府官网介绍,至2021年末,道真县户籍总人口数为35.2万多人。道真县有33个民族,少数民族32个,少数民族总人口约30.1万人,占总人口的86%。仡佬族是最大的民族,占总人口的48.5%。仡佬族有自己的语言,属汉藏语系,没有本民族的文字,通用汉文。苗族是道真县除仡佬族外最大的少数民族,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而且苗族文字是在政府的帮助下建立的。尹珍大道位于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县城的中心地段,是县城的主干道和最繁华的街道。道路两侧不仅有大大小小的各种商铺,也有政府部门、学校、银行、医院等。县城里所有的公交线路几乎都经过这条街,来往人员密集,其语言景观能充分反映出城区中心标牌上的语言使用情况。

2.2 研究的问题

本研究基于全球化社会语言学的移动性、标准化和本土化三个核心概念,检验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县城中心语言景观中英语的使用,试图回答三个问题:

(1)尹珍大道上语言景观中的语言使用如何体现了英语的移动性?

(2)尹珍大道上语言景观中英语的标准化程度如何?有哪些错误?

(3)尹珍大道上语言景观中英语的本土化词汇有哪些?本土化的比例和程度如何?

2.3 语料收集与处理

2022年8月,笔者使用智能手机,对尹珍大道长约800米的主体路段视野范围内的可见标牌进行了拍摄,包括街名牌、路牌、政府建筑上的标牌、政府宣传标语、公共服务标牌、商铺标牌、广告牌、海报等。对于商铺门前的标牌,我们主要拍摄了店名牌和摆放或张贴出来的广告牌、海报等。根据Backhaus(2006)对语言标牌的定义,我们将每一个“可定义的空间框架内的”语言标牌算作一个标牌,共获得标牌240个。之后我们对官方标牌和私人标牌进行了分类。参考Backhaus(2006)对官方标牌和非官方标牌的分类,我们将国家的和集体的标牌算作官方标牌,包括街名牌、路牌、政府部门标牌、公共服务标牌以及银行、医院、学校、邮局等国有单位的标牌,将商家私人的标牌如商铺标牌、广告牌、海报等算作私人标牌。之后,用一张电子表格,对收集到的标牌进行编码,列出每一张标牌上的语言数量、语言种类、标牌的类型、官方标牌还是私人标牌等。对于带英语的标牌,详细列出英语的内容,便于统计和分析。

3. 结果与讨论

3.1 移动性

Landry和Bourhis(1997)指出,语言景观研究主要考察标牌上语言的能见性和突显性,体现民族语言活力。语言景观中语言的移动潜势体现在其使用范围和频率上,因此,通过探讨道真县县城语言景观中语言的能见性可以看出语言的移动潜势,尤其是英语和少数民族语言。表1列出了不同语言标牌的数量和百分比,可以看出,在道真县县城语言景观中只有三种标牌,即汉语单语标牌、汉英双语标牌和英语单语标牌。这说明道真县县城的语言景观中只有汉语和英语两种语言,没有少数民族语言。这三类标牌中,汉语单语标牌占了一大半,在官方标牌中高达77.1%,在私人标牌中占63%,总体占65.8%。汉英双语标牌也有一部分,在官方标牌中占22.9%,在私人标牌中占33.9%,总体占31.7%。英语单语标牌较少,只出现在私人标牌中,占私人标牌的3.1%,占总体的2.5%。汉语的能见性非常高,234块标牌上有汉语,占标牌总数的97.5%。英语也有一定的能见性,82块标牌上出现了英语,占标牌总数的34.2%。

表1 不同语言标牌的数量和百分比

在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县城的语言景观中,汉语的高能见性是国家语言政策实施的结果。2001年开始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明确规定将普通话和规范汉字作为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因此公共场所的标牌大多使用汉字。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以仡佬族为主,苗族是道真县除仡佬族外最大的民族,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但是,在道真县县城中心的语言景观中,没有任何少数民族语言出现,包括苗语。相反,英语作为一种外语,在道真县县城中心的语言景观中是除了汉语外的唯一的语言,在官方标牌和私人标牌上都具有一定的能见性。这一结果充分说明了英语相对于少数民族语言的重要性,因为英语的移动性高,而少数民族语言的移动性低。英语作为一门外语,在中国西部的少数民族自治县县城语言景观中是除汉语外唯一的语言,且具有一定的能见性,而少数民族语言在这些少数民族聚居的县城的语言景观中却没有出现。英语作为全球通用语言,是国际化、精英化、现代化的象征(Piller 2001),英语的使用可以提高标牌制作者的身份和地位。语言景观具有信息功能和象征功能(Landry &Bourhis 1997),英语的使用体现了其象征功能。官方标牌上英语的使用可以提升城市的形象,使城市显得更加现代化和国际化。带英语的私人标牌往往都用于贵重的商品,英语的使用象征着商品的高档,具有国际化和现代化的特点,吸引顾客购买或消费。而少数民族语言只能用于本民族内部交流,到县城中心就没有了使用价值。全球化使得英语这种“大”语言变得越来越“大”,而少数民族语言这种“小”语言变得越来越“小”。可以预见,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道真县县城也会变得越来越现代化和国际化,英语在道真县县城的使用会越来越多,而少数民族语言面临着消亡的危险。因此,全球化不仅突显了英语的重要性,对少数民族语言的濒危与保护也将会成为一个突出的问题。

3.2 标准化

为了考察尹真大道上语言景观中英语的标准化程度,我们将英语使用错误(或异常用法)进行了分类统计,并用具体的例子来进行说明。为了真实地记录其中的错误,我们保留了原文的大小写和错误之处。这些英语的使用都是对标牌上汉语的翻译,所以我们将标牌上相对应的汉语也记录了下来,如表2所示。在收集到的标牌中,有三处拼写错误。给出的例子是一家服装店的店名牌上所写,显然“Civilian”这个词拼写错了。用词错误有两处,例子中是一家跆拳道馆的店名牌上所写,“勤飞跆拳道总馆”翻译成了“Qinfei Taekwondo Museum”。显然,“Museum”用在这儿不合适,应该用“Hall”。语法错误也有两处,例子中是一张广告牌上所写,“道真自治县人民医院”翻译成“Daozhen Autonomous County People’s Hospital”是不合乎语法的,应该翻译成“People’s Hospital of Daozhen Autonomous County”。还有一些错误比较复杂,我们把这些错误归为其他类,共有6处。例子中是一张张贴出来的海报上所写,将“悦冠生活广场”翻译成了“ENJOY YOUR LIFE PLAZA”。这个翻译既不符合语法,也起不到标识性的作用,应该翻译成“YUEGUAN LIFE PLAZA”。

表2 英语使用错误标牌统计

虽然收集到的标牌中有82张标牌上有英语,但是很多标牌上的英语是以商标名的形式存在的,如“Haier(海尔)”“LENOVO(联想)”等,这些商标名是统一的,在全国甚至全世界都是一样的,不需要翻译。还有一些标牌上的英语也是全国统一的,如银行门前的标牌。此外,还有一些标牌上的英语很简单,如“Tel”“SPA”等,也几乎不需要翻译工作。真正涉及翻译工作的标牌所剩无几,而我们在收集到的标牌中就发现了13处英语使用错误。可见,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县城语言景观中英语的标准化程度很低。这些错误说明了这些标牌的制作者英语水平不够,而这些标牌往往都用在名贵、高档的商品或服务上,标牌制作者往往都是身份和地位较高的人,因为英语是全球化、精英化、现代化的象征(Piller 2001)。这就充分说明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的教育文化落后,市民整体文化程度偏低。标牌上英语的使用可以提高城市的形象(Cenoz &Gorter 2009),标准化和国际化的语言景观可以提高地方的文明程度(索朗旺姆等2021),而这些英语使用的错误大大损害了城市的形象、降低了当地的文明程度。在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县城的语言景观中,英语是除了汉语外唯一的语言。当前,国家正大力提倡语言文字使用规范化和标准化,但多数是强调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使用的规范化和标准化。语言标牌上英语使用的标准化也应该提上日程,这将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因为这不仅关系到标牌制作者的英语水平问题,还关系到全体市民整体的教育文化水平的提高。

3.3 本土化

在尹珍大道上收集到的82块带英语标牌中,几乎所有标牌上的英语都是以单词或短语的形式出现的。因此,要研究这里的语言景观中英语本土化只涉及对中国英语词汇的探讨。我们首先挑出含英语的标牌中的中国英语词汇,即那些表达中国特有的现象或事物的英语词汇。结果发现,在收集到的带英语的标牌中,中国英语词汇基本上都是一些中国商品的英语商标名。而且,很多标牌上的英语就是由英语商标名构成。这些中国商品都是中国本土出产的商品,其英语商标名是英语和中国本土出产的商品相结合的产物,是英语在中国本土化形成的变体。Zhang(2002)认为,中国的地名和商标名具有鲜明的中国文化内涵。在尹珍大道上的语言景观中,只有一张标牌用英语表达了中国的地名。鉴于此,我们将带有中国商品英语商标名的标牌进行统计,看看这些标牌在带英语的标牌中的比例。结果发现,带有中国商品英语商标名的标牌共有36块,占带英语标牌总数的43.9%。这一数字说明尹珍大道上语言景观中英语本土化比例较大。这些本土化的英语对宣传中国特有的商品,对推动中国文化的对外传播,促进中国文化走出去,具有很现实的意义。英语是对外传播中国文化的主要语言,尹珍大道上语言景观中这些表达中国特有事物或商品的英语词汇,既是商业广告,也是中国文化对外传播的媒介与内容。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些本土化的英语还是非常直观的英语教学素材,可以让学生在日常生活中通过语言标牌上的英语学会中国特有事物的表达,同时有助于培养学生的跨文化交际能力,消除所谓的“中国文化失语症”(刘丽华、戴慧琳 2018)。

本土化程度指的是本土化的语言相异于本族语的程度,有完全异化和部分异化两种形式。完全异化的本土化语言在本族语中从未出现过,部分异化的本土化语言在本族语中是存在的,但意义或用法发生了改变(俞希、文秋芳2011)。收集到的中国商品英语商标名的构成途径有五种:第一种是对汉语商标名的音译,如:Haier (海尔)、SaSa (莎莎)、LAOYECHE (老爷车)、HUAWEI (华为)等;第二种是创造,这些创造出来的英语商标名带有汉语商标名的拼音的痕迹,如:GOME (国美)、Gyizu (贵一族)、WALLACE (华莱士)、LENOVO (联想)、SACON (帅康)等。这两类商标名属于完全异化的中国英语,完全不同于英语本族语,带有明显的中国本土的痕迹;第三种是对中国商品商标名的直译,如:China Mobile(中国移动)、LOVE ESTEEM (爱黛)等;第四种是通过对英语单词或字母进行合并而构成,如:SHELAND (伊人岛)、 PEACEBIRD (太平鸟)、Spider King (蜘蛛王)、K-BOXING (劲霸)等;最后一种是英语短语或句子,其汉语商标名是英语商标名的回译,如:I love (爱拉屋)、SHE’S YEAST (奢思雅)等。这后三种英语商标名属于部分异化,虽然这些词汇或短语在英语本族语中出现过,但这些作为中国商品英语商标名的词汇或短语不再是英语原文的意思,尽管这些英语商标名和英语原意之间有一定的关联性。以 “LOVE ESTEEM”这一英语商标名为例,“爱黛”是一个关爱乳房健康和成熟女性健康的内衣的商标名,其英语商标名是“LOVE ESTEEM”,不能将该英语商标名简单理解为“喜爱尊敬”。“黛”字的本意是指古代女子用来画眉的青黑色颜料,借指女性。而“爱黛”的谐音“爱戴”又指的是尊重、尊敬的意思,这正是“ESTEEM”一词的含义。该商品用“爱黛”作为其中文商标名,显示出对女性的爱和对女性的尊重,所以用了“LOVE ESTEEM”做它的英语商标名,传达了丰富的文化内涵。表3对这些标牌上中国商品英语商标名本土化程度与途径的数量进行了统计,并运用了具体的例子进行说明。同样,为了体现真实性,我们在表3中和本节的论述中保留这些标牌上英语的大小写。由表3可知,带有完全异化中国英语词汇的标牌数是带有部分异化中国英语词汇标牌数的两倍。可见,尹珍大道上语言景观中英语的本土化程度很高,完全异化的本土化词汇占三分之二。这些本土化的词汇在英语中是被接受的,其中一些已经被英语词典收录,如Huawei、Haier、LENOVO等,因为这些中国商品已畅销国内外。这说明尹珍大道上语言景观中英语本土化显示出充分的文化自信,更多地用带有中国本土痕迹的英语来展示中国文化身份。随着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中国在国际上的影响力日益增大。中国文化要繁荣昌盛,与中国在国际上的地位相匹配,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必须要有充分的文化自信和高度的本民族文化认同,并吸收和借鉴他民族优秀文化。尹珍大道上英语本土化的程度彰显了英语在本土化过程中的文化自信和身份认同,有助于提高中国文化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促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

表3 中国商品英语商标名本土化程度与途径统计

4. 结语

本文从全球化社会语言学的视角,以移动性、标准化和本土化三个核心概念为框架,对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县城中心主街道——尹珍大道上语言景观中英语的使用进行了统计分析。研究结果显示尹珍大道上英语的移动性高、标准化程度低和本土化比例大、程度高,充分说明了全球化背景下英语相对于少数民族语言的重要性,突显了语言景观中的英语在宣扬中国本土文化与彰显文化自信和身份认同等方面的作用,也折射出少数民族地区教育文化较为落后和少数民族语言濒危等问题。少数民族地区语言景观中英语的使用是语言政策、人文环境、市场调节等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全球化是不可阻挡的时代潮流,英语的高移动性决定了少数民族地区语言景观中英语的使用只会越来越多。要提高少数民族地区语言景观中英语的标准化程度,必须大幅度增加教育投入,全面提高少数民族地区教育文化水平,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充分发挥少数民族地区语言景观中英语本土化的作用,仅靠一些中国商品的英语商标名也是远远不够的。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有必要将更多的中国英语词汇展示在语言景观中,才能切实起到弘扬中国文化和培养英语学习者跨文化交际能力的作用。在少数民族地区,可以将一些当地的民族文化的英语词汇融入语言景观中,如饮食、服饰、风俗习惯等。这需要政府在语言规划和语言政策制定方面顺应时代潮流,用相应的条款规定标牌上语言的使用,并采取相应的措施保障其实施。

我国少数民族地区地域辽阔,语言众多,对少数民族地区语言景观进行研究有助于了解少数民族地区的语言生态,促进国家语言规划与语言政策的修订与实施。我国的语言景观研究才刚起步不久,未来可以对少数民族地区各级各类城市的语言景观进行研究,充分把握少数民族地区语言景观中的语言使用情况与特点。希望本研究能够激起广大学者对少数民族地区语言景观的兴趣,为我国乃至世界的语言景观研究做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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