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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声音还记得

2024-03-04再双

南风 2024年2期
关键词:班级同学老师

再 双

作者简介

笔名再双,一个情感丰沛细腻之人。喜欢干净清新的文字,钟情于描绘那些美好与温柔交织的青春岁月,热衷于用文字描绘笔下人物的喜怒哀乐,写作初衷是为了记录美好并赋予二次元人物灵魂。

“诗酒趁年华",希望能用自己的文字捕捉年轻时光的璀璨光辉,触动每位读者心灵深处的美好回忆,在繁忙与喧嚣中找到一点感动和宁静。愿每位读者在阅读我的文字时,都能感受到那份青春的美好和力量。今后我会继续书写,在时间的长河里,努力留下我们之间珍贵的点点记忆。

编者按

小潮你看,这不是你中学的相册吗!闻言,江潮平来了兴趣,他接过妈妈手里的相册一翻,就看见鲜红的“桐市第十五中学高三(12)班毕业集体合影”几个鲜红的大字,是高中毕业照……

一瞬间打开记忆的门闸,回忆,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将你从现实的生活拉入到过去的漩涡中。将过去的人,过去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的,像幻灯片一样重新放映。从日常小事中的细水长流、渐渐升温、懵懵懂懂的成长,到最后青春期的你我他就像歌词里说的,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本期新人作者再双《如果声音还记得》描写青春期的日常,每一个人都拥有过自己的青春年华,或是伤优的,或是欢快的,或是渺渺茫茫的,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人设丰满。敬请品阅本期新人作者再双佳作,让青春不留遗憾,想把声音永远留给你。

001

看见老家门口那颗高大的梧桐树时,江潮平才有一种归故里的淡淡欣喜之感。他第一个推开车门,打算去后背箱搬行李,江妈妈赶忙叫住:“小潮你别动!快放下让我们来。”

“妈,”江潮平无奈地笑笑,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他苍白的脸上和过分纤细的手臂上留下光影,“拿一下行李而已,不用这么夸张吧。”

江妈妈没有给他继续讲话的机会,火急火燎地下车开后备箱,江爸爸也不甘示弱一边喊着:“你别拿你别拿,先去开门先去开门!”一边搬出了行李。

高考结束后,江潮平全家就搬到了上海。这次回家是因为老家要拆迁了,父母只得放下上海那边的事情回来处理。本来江家父母很是反对江潮平回来,就怕路远在哪里磕着碰着,后面实在拗不过他,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翌日,家里人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小潮啊,你看你这些书呀要不要一起带走,也太多啦。”妈妈一边给书本拂尘一边抱怨道。

因为身体原因,江潮平小时候也不能跑跑跳跳,几乎是隔绝了所有体育运动,所以空闲的时候他就看小说和漫画,抽屉和书架上几乎都是书。

江潮平扯扯嘴角,仿佛看见了一个在烈日高照上体育课的时候一个人坐在教室角落大口咀嚼书籍的男孩,他从书架上顺手拿起一本书随意翻开,漫不经心地说:“妈,你先收呗,到时候再看吧。”

江妈妈给书做完了打扫,就打开上锁的抽屉。抽屉里是一些旧玩具旧手机之类的东西,还有一本相册,“诶,小潮你看,这不是你中学的相册吗!”

闻言,江潮平来了兴趣,他接过妈妈手里的相册一翻,就看见鲜红的“桐市第十五中学高三(12)班毕业集体合影”几个鲜红的大字,是高中毕业照。

他往后一翻,几乎是一瞬间就在花名册看见自己的名字,紧挨在自己的前一排写着三个大字:赵以棠,再翻面回来,毕业证上是一个皮肤白皙,眼睛很大的女生,静静地站在自己的前排,清清丽丽,自己在后面站着,紧抿着嘴,有点严肃的样子。

霎时间,江潮平觉得有点恍惚,他抬头看窗外的梧桐叶,“妈,我高中毕业几年了啊。”

“你这孩子工作傻了吧,毕业八年啦!”妈妈嗔怪道。

江潮平看着毕业照上的少男少女,低声喃喃,“八年了啊……”

002

上课铃叮叮叮响起的时候,教室外面零零散散聊天的男生女生赶忙跑进教室,金桐坐在位置上喘着粗气,江潮平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汗湿的背,还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青春期男生身上特有的热气和荷尔蒙的气息。

金桐回头低声说着:“知道今天为啥班主任还没来吗,刚才听老张说咱们班要来一个转学生。”

老张是他们化学老师。江潮平刚准备搭话,就看见班主任带着一个人从窗外走过,班上的人都匆匆忙忙赶紧噤了声。

班主任侧身示意身后的女生站到讲台上,“这是咱们班新来的转学生,赵以棠。来,你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江潮平这才看清面前的女生,女生皮肤很白皙,但是和自己这种病弱的白不一样,是一种温润的白,眼睛很大,长长的头发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辫。

赵以棠简单地讲了希望大家多加关照的话就闭嘴了,看来是个闷葫芦,江潮平心想。

金桐又回头小声说道:“还挺可爱的。”

“来,金桐你坐到后面文闲旁边去,赵以棠你坐他位子,”班主任注意到他在做小动作,一边给赵以棠调位置,一边指挥金桐赶紧搬走。

金桐不满地哀鸣,“老师我走了谁照顾我们小潮啊!”他是江潮平发小,认识很久了。

江潮平一锤他的后背,“小爷要你照顾,快搬吧。”

“有异性没人性。”金桐也不恼怒,故作骂骂咧咧的收东西。

“江潮平身体不太好,赵以棠你平时注意不要磕碰到他,一定要记住。”江潮平不以为意,他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几乎所有老师都会在班级里提醒同学江潮平是个“玻璃人”,平时一定不要乱碰他。

江潮平是个血友病患者,磕碰到哪里对别人来说是小伤,但是对他来说,却可能要了他的命。小时候有些同学刚开始还会觉得奇怪来问东问西,后来就不会了,估计是老师们开家长会和其他家长解释了。

赵以棠走下讲台,和面前这个男生对上了视线,男生有些清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此时也抬头看着她。

赵以棠有些羞赧地撇開视线坐下,班主任在讲台上继续交代:“两学校的有些教材不一样,潮平你平时多照顾照顾新同学。”江潮平点点头,班主任就开始讲课了。

一节物理课,半个班级的人都昏昏欲睡,江潮平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赵以棠一些头发散在江潮平的桌子上,江潮平盯着她的头发,突然发现她发梢有一些分叉,他忍不住从桌膛拿出剪刀。

突然班主任一拍桌子,“后排的都在干嘛呢!”江潮平吓了一跳,手上一时没有收好力,赵以棠忍不住“嘶”了一声转过头,江潮平吓得赶紧把剪刀压在物理书下,看着赵以棠有点皱着的眉头,江潮平小声给她道歉,“对不起啊新同学,桌子压到了。”

赵以棠看他诚挚的眼神和道歉,没有说什么就转过头了。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赵以棠快步就走出了教室,根本没有给江潮平解释的机会。隔壁座的同学看在眼里,撇撇嘴竖起大拇指,“拽姐,高冷。”

江潮平有点怔怔地看着教室门,“完蛋,我被新同学讨厌了吧。”

003

赵以棠有点倒霉,转学来的第三天就是二轮月考。

成绩出得很快,江潮平还是全班前三,周围的同学都在借他的卷子订正。

金桐一边订正一边作痛心疾首状,“这次又掉出排名了,回家感觉要被我妈揍了。”

“这不是你的日常吗?抓紧改吧。”

“常年在前三十的人是不会懂我们凡人的辛酸的,”金桐露出一个假笑,“对了,帮你拍了成绩排名表,你看看。”

江潮平接过他的手机,一下就在十九名次发现了自己的名字,他继续往下翻着,忍不住问道,“新同学名字在哪呢?”

“新同学?”金桐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从后面开始找。”

江潮平闻言从后面开始看起,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了赵以棠的名字,排在六百多名。

课上,江潮平看着赵以棠坐得直直的背影,忍不住写了一张纸条,用笔尖点了点她的后背。

赵以棠没有回头,把手伸到后背接过了纸条,江潮平能感觉到她的身影顿了一下,没几秒纸条又被她从后背传回来。

一行是江潮平写的: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问我。一行是赵以棠娟秀的字迹:谢谢你。

江潮平长舒一口气,还是有点高冷,但是应该没有被讨厌。

第二节是体育课,因为身体原因,江潮平是从来不上体育课的,一遇到体育课就在教室看书写作业,有的时候班级里的女生都会开玩笑说羡慕他,江潮平总会笑着说:“我才羡慕你们,能跑能跳的。”

江潮平作业没写几句,黑笔突然不出水了,他甩了甩,一道墨点一下染上了校服,他轻啧一声,只能把班级门虚掩上去厕所清理了。

清理完回来江潮平伸手推门,“嗯?怎么推不开?”江潮平正打算从前门窗户那里看看门是不是被风给刮到给反锁了,就突然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潮平定住脚步,把耳朵贴在门上,可以听见很清晰的呜咽声。

有人在哭。

这个时间点大家应该都在上体育课,体育课老师一般不让人请假回教室的。江潮平有点奇怪,他放轻脚步往窗户走了几步,不禁有些愣神。

赵以棠伏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在抽动,他们的座位离窗户很近所以听得很清晰。

江潮平没有打扰她,这个时候不出声就是最大的尊重。他悄悄退回后门,心里思绪翻飞,他听着教室里轻轻的呜咽声,静静地靠在后门上。

大概过了八分钟还是十分钟,教室里逐渐安静下来。江潮平拍拍衣服正想着怎么开口,值日老师正巡逻到高二年级楼层,看见他在后门待着叫住了他,“江潮平,怎么在教室外面。”

因为江潮平成绩好再加上他的病,几乎全校老师都认识他,半校同学都听过他的大名,所以老师们也知道他上不了体育课。

江潮平有些尴尬,他急中生智,“刚才被班主任老师叫去了,刚刚到。”

“那你怎么还不进去,上课时间不要在外面游荡。”值班老师很严肃地提醒他。

短暂的犹豫过后江潮平还是伸手打算敲门了,突然门拉开了一条缝,赵以棠的眼睛还有点红,透过门缝看着两人。

值班老师看见赵以棠就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没下去上体育课?有请假吗,你叫什么名字。”说着竟然拿出本子要登记名字。

赵以棠有点无措地看着江潮平,江潮平和值班老师说:“老师她和班长先请假过了,假条还来不及补呢,晚点会补交上去的。”

值班老师狐疑地看着二人,“你们请假的不要一直在外面乱走。”说完就走了。

江潮平长吁一口气,

赵以棠耳尖有点红,低声说了句谢谢,又抬头忍不住开口,“刚才你是不是......”

江潮平打断了她的话,假装忽视了赵以棠有点发红的眼睛,爽朗一笑,“怎么了,不用谢我,举手之劳,回头你找金桐说一下就好了,然后找老师补个假条,这个老师是灭绝师太,你以后请假要注意提前请。”

赵以棠咬咬嘴唇,轻轻点点头。

004

也许因为那时帮了赵以棠的忙,两人的关系也慢慢变得熟悉一些了,赵以棠遇到有些不会的题目也会直接回头问江潮平,平时也会和身边的同学聊聊天了。

江潮平给她在纸上演算完毕,赵以棠结果一看忍不住感叹,“这样做真的好快啊,不愧是年级前几名。”

江潮平心里无奈,本来身体就不好要是成绩再差不就更糟糕了,再说了这个上学机会还是签了“生死状”才得来的。

赵以棠说着又忍不住有些失落,“要是我的成绩能这么好就好了。”

看着赵以棠低垂的眼眸,江潮平忍不住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有我在你放心吧,金桐之前都是班级吊车尾,后来成了我前桌,前五十不敢保证,前一百还是有的。”

赵以棠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江潮平也笑了,“我们之前还以为你很高冷呢。”

赵以棠马上又收回了笑,抽回他手里的演算纸,“你们真无聊。”

周六下午,也是江潮平去医院打八因子的日子。血友病是因为体内缺乏凝血因子,所以要按时去注射。

从医院出来已经到饭点了,金桐冲江潮平招招手。金桐從上周就一直嚷嚷着说要吃烤肉,就等着今天晚上约他出门。到了烤肉店,金桐大刺刺地两脚一伸,把菜单往江潮平面前一放,“随便点,尽情点,今天我请客。”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上来的菜几乎都是金桐点的,两人一边烤一边聊,江潮平问金桐有没有因为掉排名被揍,金桐拉起了脸,“这回没有,下次就说不定了。”

江潮平一边夹起一片肉,心里没由来想起那天体育课赵以棠在教室哭的情景,听说她转学之前的学校还挺好的,是一所升学率很高的贵族学校,不知道她家长会怎么想呢?

江潮平心不在焉地和金桐搭话,金桐本来在大口吃着,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放慢了动作,眼睛也睁大了,他推推江潮平的手冲一个角落扬起下巴,“那边是赵以棠吧?”他皱了皱眉,“她在这里打工吗?”

江潮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赵以棠穿着餐厅服务员的衣服,在另一头帮忙上菜。

现在已经入春了,但是桐市的春天还夹带一些寒意,赵以棠只穿着餐厅的薄外套跑上跑下。

吃完饭金桐去结账,江潮平坐在位置上等他。赵以棠推着餐厅的小车到这边收拾桌子。

看见江潮平,她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惊讶,嘴唇也轻轻颤动仿佛要开口说些什么,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尴尬,江潮平先打破了沉寂和赵以棠打了招呼。

赵以棠没有等来原本以为会到来的好奇的质询,她心下明了也和江潮平打了招呼,“你一个人出来吃饭吗?”

“没有,我和金桐,他刚才去结账了,你家烤肉真不错,金桐吃了好几盘。”江潮平一脸坦然。

赵以棠笑了,“才不是我家,我就是个打工的。”

这边金桐结完账回来了,看见赵以棠也和她打了个招呼,江潮平问:“你要下班了吗?”

赵以棠点点头,“收完这桌就好了,怎么了?”

“我们等你下班,你看现在也晚了,一个女生回家不安全。”江潮平早就打好了腹稿。

赵以棠刚想推脱,“别推辞,班长说要助人为乐。”江潮平拍拍金桐,金桐也点点头。

没过一会儿赵以棠换好自己的衣服下班了,三人慢慢走着。

趙以棠家住在桐市一片快拆迁的小巷子,路灯不是很明亮,照在地面映出圆圆的一个光圈,偶尔有野猫野狗在路边乱窜。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在烤肉店打工很奇怪。”赵以棠踢着一颗石子。

金桐摸摸头发,“有什么奇怪的?勤工俭学呗,不过你不会是童工吧。”

“我早就满十六岁了不是童工,而且做兼职而已,”赵以棠一脚把石子踢飞进了草丛,“我爸年初的时候工地出事故了,我妈现在一个人带我和姐姐,我还是编导生,我说我不学特长了,我妈就是不肯。她好累好累,所以我说我转学吧。”

“其实之前在店里我有遇到过以前的同学,他们都觉得很奇怪,不知道在后面怎么想我呢,不过我不在乎,我不想我妈妈那么累了。”

赵以棠停住脚步,“我爸妈之前很看重我学习的,后来,现在她也没什么心思管我了,”赵以棠苦笑一下,“所以我觉得江潮平你真的很厉害啊,如果我像你一样成绩那么好我妈可能会更开心点吧,”她指指前面的房子,“我家到了谢谢你们了,你们路上小心啊。”

江潮平一路上都在默默听着,此时他看着踏上台阶上的赵以棠有点灰暗的眸色忍不住道,“你也很厉害了!”

赵以棠有点惊讶的回头,带着寒意的晚风拂过她的发梢让她的眼色有点晦涩看不清,金桐也有点吃惊地看着他,江潮平压住内心的震颤,忍不住想打自己的嘴,只恨它太快,他硬着头皮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很厉害了,很坚强.......”

“我们先走了,晚安!”说完拉起金桐跑了几步,金桐吓得低声叫了一声,骂了脏话,“你别跑,小心摔了!”

赵以棠知道他身体不好,双手握成喇叭状冲江潮平喊,“小心点!”

江潮平赶紧放慢步子,看自己和赵以棠已经拉开了距离才放下心来,他远远地冲着赵以棠招招手,看见她也招了招手,只感觉心里填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甜。

赵以棠看着两个男生越走越远,脸上不禁也漾起一丝笑,不过夜色已浓,路灯昏暗,她没看清江潮平泛红的耳朵。

005

赵以棠那天晚上说的话江潮平一直记在心里,现在赵以棠不主动找他问问题,他甚至会主动把课上的重点和难点归类后把笔记给她。

赵以棠也很感谢他,经常从烤肉店带点水果和饮料给他和金桐。

金桐学着红楼梦里林黛玉的语气,拈酸吃醋,“今日是仗着潮哥哥的面儿才吃上的这石榴吧。”惹得赵以棠咯咯笑着。

考试成绩没有让江潮平失望,当然不是指他自己,他对自己成绩向来很放心,他指的当然是赵以棠的成绩。

上一次期中考试赵以棠的成绩进步了二百名,江潮平直接和赵以棠说:“高二学业本来就比较重,你平时周一到周五下课就不要去兼职了,不然你高三了绝对会很辛苦,你也不想你妈妈担心吧。”

赵以棠虽然想帮家里减轻负担但是还是听劝的,这次放了更多时间在学习上,再加上有江潮平帮她补习,又进了一百多名。

赵以棠很高兴,平时的脸色看着也没有之前那么沉郁了。

这天是班级的自主阅读课,经常是没有老师,让班干部维持秩序的,江潮平把带线耳机从衣服里伸进去,从领口绕出来把耳机戴在耳朵上。

江潮平经常在班级自主阅读课上拿MP3听课,冬天当然最方便,春秋也还行。就算被没收了也只是个MP3,毕竟现在大部分人都用手机了。

班级里有些吵闹,江潮平一边听着歌一边拿出剪刀帮赵以棠剪头发的分叉。他以前问过赵以棠为什么头发会长分叉,她说长头发的女生都这样。

赵以棠突然转过头来,看见他举着剪刀来不及收着的手,“你又剪我头发了。”江潮平点点头,赵以棠看见他带着耳机,“你干嘛呢?”

江潮平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声点,听歌呢。”赵以棠伸出手,“借我一下呗。”

江潮平抽出MP3给了她,她回头坏笑,“这节课征用了。”

江潮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被金桐打断了,“大家别说话了。”

等到下课,赵以棠才把MP3还给交给江潮平。她对江潮平眯起笑眼,“要好好保管啊。”

窗户外面的梧桐树见证了时间的流逝,从冬日到夏季也不过是阳光照在它身上几瞬的事情。

高二体育课有结业考试,所有人都必须参加,留一个成绩的底,包括江潮平也要下去留个数据。

江潮平本来就是走个过场,最后一个走完操场后,在台阶上休息。身边班级里的一群女生正在旁边坐着,对面是班级同学正在和另一个年级的正在打篮球。

身边的女生叽叽喳喳,青春期的女生无非就是在讨论哪个男生帅气一点,看球的时候看哪个男生进得更多一点。

身边有女生问赵以棠,“你觉得哪个男生最帅?”

江潮平竖起了耳朵,眼睛却还放在面前的篮球场上,听见赵以棠清脆的声音:“投篮准的进球多的最帅啊,14号吧。”

场上的14号是一个江潮平不认识的男生,看着像别的年级的体育生。

“砰”重重的一声,江潮平吓得一激灵,原来是篮球没投准砸到自己身边了,对面班级的同学冲他招招手,“潮哥帮忙丢过来一下!”

江潮平正准备把球丢过去,心里忽然一动,他侧眼看着赵以棠,她正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江潮平冲她眨眨眼,举了一下手里的球。赵以棠有点迷惑地看着他。

江潮平没有选择把球丢过去,而是走过去把球递给了班上的同学,班上的同学和他道了声谢,正准备接过球继续打,江潮平开口,“我投一个试试看吧。”

有很多人知道江潮平的身体状况,所以自动在篮球架前给他让开一个空地。小学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打过篮球了,他双手托举起篮球,从他的视角刚好可以看见赵以棠的身影。

“只要这一次就好了。”江潮平心里默念。双手轻轻送出手中的篮球,一颗圆圆的球落入篮筐,就像夏日的骄阳隐没群山不见踪迹,眼前也出现淡淡的黑暗。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几个女生有点惊讶的眼神,从惊讶又转为惊恐,当然也包括赵以棠。

江潮平重重地摔在地上,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昏暗,江潮平依稀能听见一群人在叫他的名字,还能听见周围嘈杂的脚步声和小孩的哭声。

“球进去了吗?”江潮平陷入昏迷前想的最后一件事,竟然是赵以棠有没有看见他投篮成功的样子。

006

很熟悉的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江潮平闻到这个味道,就知道自己在医院。

窗边的江妈妈看见他醒了,激动得眼泪都止不住了,“他爸快去叫医生!”

江妈妈眼里盈着泪水,“小潮,你身上还疼不疼啊,还疼不疼?你不知道爸妈都快被你吓死了知道吗,你关节又出血了,怎么一直都好好突然就......”江妈妈泣不成声,几乎快要说话来。

等到江爸爸和医生来了,从爸爸和医生不住的交代中江潮平才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他投篮是很正常的,不过有个老师的小孩刚好冲到操场上捡玩具,就是这么巧的撞到了江潮平,偏偏江潮平还晕了过去,操场上的同学都被吓到了,赶紧打了120。

江家父母原本担心是颅内出血,接到老师电话的时候电话都要握不住了,还好经过检查是因为中暑了不是颅内出血。不过因为这一摔,江潮平又关节出血了。

这是江潮平第二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摔倒,上一次还是小学的时候。还是小孩的他被还是小孩的金桐不小心推了一把,让他在全校出了名,也让他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此后,金桐总是很照顾他。

知道他醒了,下课后金桐拎着一袋水果来看他,“班级同学的心意,你不知道那天整个操场的人都要被你吓死了。”

江潮平接过了他手里的果子咬了一口,“我可不希望是因为这种事出名。”

金桐放下水果指指门口小声地说,“赵以棠也来了。”

江潮平心里有点五味杂陈,本来想在她面前炫技,没想到把自己炫进了医院,变得如此狼狈。“她怎么不进来?”

金桐抿着嘴,“我去叫她。”说着打开病房的门冲外面打了个招呼。

赵以棠还穿着校服,看见躺在病床上的江潮平,竟然一下沒忍住流出了眼泪,金桐和江潮平都吓了一跳,旁边的病人也好奇的看着他们。江潮平伸手把床头柜的纸巾递给她,“金桐你快拿纸给她擦擦。”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江潮平不好意思道,“是不是吓到你了?”

赵以棠眼睛红彤彤的,“你现在还好吗?”“我当然好了,从小到大我都习惯了,不信你问金桐。”江潮平宽慰她。

“你没事就好”,赵以棠听着他轻松的语气,又寒暄了几句。她咬了咬嘴唇,“对了,我是想和你说件事的。”赵以棠抬眼看着江潮平,“我家拆迁拆到了,我妈没要房子要了钱,暑假的时候我可能就要去集训了。”

江潮平吃惊的看着她,他心里有万种思绪,平时引以为傲的语文成绩却不够他表达他当下的所思所想,那些还未宣之于口的情绪只化成了一句:“那你加油啊,既然经济没问题了就先不要兼职了,注意劳逸结合。”

赵以棠和金桐走了,江潮平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上方灰白色的天花板,他看了看手臂上挂着的点滴,不由得自嘲一笑。

等到江潮平出院的时候已经是期末考的时间了,他的前桌已经空出位置了。后来到了高三,重新调整了座位,坐在他前面的是一个男生。

直到高三拍毕业照的时候,江潮平才再次遇见赵以棠。

那天所有人都已经集中在了操场,摄影师也准备就绪,班主任却说着等一等。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生从路上跑了过来,是一学期未见的赵以棠,她一边和老师道歉迟到了,一边和同学们点了点头算打了招呼。摄影师催促着让她快点找位置站好,她看看站好的队伍,和江潮平的视线相撞。

赵以棠没有什么变化,可能是脸上带了一丝淡淡的妆让她看起来更青春动人,她三步做两步,冲江潮平淡淡一笑,站在了江潮平前排。

江潮平可以看到她的发梢,不过现在很乌黑,没有分叉。

队伍散去,还有别的班级要拍。以前的几个科任老师叫住了赵以棠,估计是问她后续文化课上课的事情,江潮平顺着人流走动,回头看见赵以棠也在看他。

江潮平朝她挥挥手,冲她说了一句,“拜拜。”赵以棠也笑了,“拜拜。”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007

“小潮,想什么呢?”江妈妈拍了拍他的手臂。

“啊,没什么,就是在想以前的同学现在在干嘛罢了。”江潮平回过神来,看见以前用的MP3,“妈,家里还有以前的充电器吗?”

“早就丢了吧,你现在还用这些东西吗,大家现在都用手机了。”江妈妈没有理会他,“要的东西赶紧收拾走吧。”江潮平打开手机,在网上买了一个充电器转接头寄到了上海的家里。

几天匆匆忙忙,江潮平回到上海已经是一周之后了。他给MP3充好电一边插上耳机听着以前听的歌一边收拾从老家带回来的东西,又看见毕业照,忍不住拍了一张发给了金桐。

金桐回得很快,“回上海了?”

由这张照片,两人通起了电话,江潮平一边听着MP3一边外放和金桐聊天。聊起了好些以前的同学,金桐说到,“毕业照在你前面的赵以棠你还记得吗,之前我在医学会议遇到她了。”

金桐在北京一家策展公司上班。江潮平有点奇怪,“她学编导去了不是吗?”

“我也问她了,她说考上了没去上,第二年复读学的医,现在还在读研。”

金桐好像有点欲言又止,“学的遗传病研究那类的。”

江潮平失笑,“你不会觉得是因为我吧。”

“你还记得你高二那次在操场晕了我们去看你的时候吗,你一向都很有分寸怎么会突然去打球,是因为看台上赵以棠也在吧,”金桐直接打断了他,“不过你放心,我没和你爸妈说是因为你要在喜欢的女生面前装逼才导致一系列连锁反应摔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有次送她回家你的臉像猴屁股一样就发现了。”金桐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后来我们去看你的时候我还问了赵以棠对你有没有一点好感。”

“嗯?然后呢。”

“她没说什么,只说希望你不要再受伤了。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江潮平的心突然像被夏日的海水灌满一样,有点温暖有点潮湿还带着一丝盐渍的刺痛。“不管是什么意思都不重要,你说我身体这个情况,人家肯定也是有忧虑的,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也希望她现在一切都好吧。”

耳机里放起了《后来》。“就像歌词里说的,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二人结束了通话,江潮平静静躺着床上听着以前的歌,突然他听见一阵电流的声音,疑虑着是不是坏了,他拿起MP3一看,放的是一阵乱码,他突然想起来这个MP3是有录音功能的。

江潮平认真地听着,想辨认清楚说的是什么,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按下了重播键,一遍又一遍。

久久,江潮平嘴角挂起一丝苦笑,果然啊,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008

赵以棠还记得那个下午,浅浅的浮云游荡在蓝色苍穹之下,班级里的同学或百无聊赖或思想放空。

她转头看到江潮平正插着耳机,额前的碎刘海不安分的有点翘起来,春日的阳光洒在教室的前门,她突然心念一动。

赵以棠借了江潮平的耳机,一边听着歌着一边找到了录音功能,她把耳机凑近自己的嘴巴,轻轻说了一句话,这一句话,可能是她整个青春期难以抒之于口的秘密。

耳机里是一个女生压低的清脆的声音,可能是因为在上课,可能是因为环境太嘈杂,江潮平听了很多遍,才听清楚。

“想把声音永远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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