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天生杂乱,我只是个“平摊人”
2024-03-03游识猷
游识猷
在这个为“层叠型”人士设置的世界中,我是个“平摊型”的人……我喜欢把手上在做的事情全部平摊在眼前,召唤我继续回来做。要是我把东西都摞好,收进层叠式的文件筐,那我就从此再也看不见它们了。
读到斯坦福哲学教授约翰·佩里这段话时,我心中的震荡与喜悦,绝不比终于找到同伴的丑小鸭少几分。倒不是我非要自比天鹅,而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把自己定义为“混乱型”,更糟一点,是“邋遢型”。这种自我标签可一点也没有提升我的幸福感。
很容易就能区分开“层叠人”和“平摊人”。对“层叠人”来说,把文件叠起来放进多层文件筐里,把锅碗瓢盆像俄罗斯套娃那样套起来,把一切物品收进不透明的橱柜中,未来需要时在脑子里检索一番,回忆起物品位置,拿出来接着使用……这一切就像呼吸那么自然。
但对“平摊人”来说,这就是一点都不自然的、极其别扭的事。一旦东西被叠起来收好,“平摊人”的脑子里就像按了重启键般,瞬间清空了从前的所有任务进度。
佩里说,“问题不在于我找不到(虽然这种事也的确发生过),而是我根本就不去看。我天生就不会打开那种多层文件筐,抽出一沓做了一半的文档,然后接着做。”太对了!如果“整理东西”意味着这样东西从此掉入橱柜门后的黑洞,自我的人生中消失,谁会愿意整理东西?即使在别人提醒下把文件重新拿出来,我的大脑也得重新迟缓地辨认一次,整个过程无比痛苦,仿佛在冬夜发动一辆很难预热的車子。
“平摊人”需要“看见”,不是抽象意义上的,就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看见”,看见自己要做的任务,看见自己购入的物品,甚至需要看见自己当下存在哪些“选择”。不幸的是,目前为“平摊人”设计的家具实在太少了,导致“平摊人”不得不把自己要用的东西摊在桌上床上地上。这样的环境确实会引发焦虑,同时,如果“平摊人”不幸有个“层叠人”室友,那么各种争吵或者“帮你整理”的建议,都会增加“平摊人”的压力。
其实,“平摊人”不是天生杂乱,只是需要另一种符合直觉的整理系统而已。佩里就梦想着一张直径4.5米的圆形旋转桌子——饭店里可以将菜转到自己面前的那种,上面分割成多个扇形,“工作”“医疗”“未完成”“烦心事”等,然后咻地一下,就可以将各种文件“转”到自己面前。
平板电脑绝对是为“平摊人”而设计的。但我仍在用PC工作,为了记得“我装了些很不错的程序”,此刻我的电脑桌面上有46个快捷方式,14个常用程序锁定到了任务栏上,这样我可以时时看到它们。我当下的25项任务平摊在TeamViz(时间管理)程序的主面板上。此外,宜家的穆利格晒衣架能挂上最近一周要穿的衣服。透明鞋盒绝对是伟大设计。下面有轮子的加盖透明塑料箱,看似挺好,其实是个陷阱,虽然能看到里面的东西,但对“平摊人”来说,要打开盖子,从层叠中把东西取出,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此最理想的仍然是超市或图书馆用的金属开架。
制造业实在应该打开脑洞,为广大“平摊人”设计家居。在那之前,好吧,在自己家里都有探险的感觉,随便翻箱倒柜就是出乎意料的宝藏,这种惊喜只有“平摊型”的人才能时时体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