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理论前沿

谢 康 肖静华 王刊良 杨汝岱 郭迅华 杨 俊 吴 瑶 陈斌开 寇宗来 李雪灵

(1.中山大学管理学院;2.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3.北京大学经济学院;4.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5.浙江大学管理学院;6.中央财经大学经济学院;7.复旦大学经济学院;8.吉林大学商学与管理学院)

1 研究背景

全球政治、经济、社会和技术的发展现状使得大多数企业面临的环境日益具有易变性、不确定性、复杂性和模糊性(VUCA)特征。作为当前企业应对VUCA环境的一个战略选项,企业数字化转型是指从信息化转变为数字化引发的一系列适应性管理变革过程或状态,是企业多维度、多层次的综合性管理变革活动[1]。区别于一般的企业数字化转型,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是指企业通过高效配置数据要素,从信息化转变为数字化,从而提高全要素生产率的一系列适应性管理变革过程或状态[2,3]。由此,高质量数字化转型与一般的数字化转型区别在于,前者强调数据作为生产要素而非资源,转型着力点在于提高全要素生产率,而后者从语义上而言,未必指低质量数字化转型,但包含低质量数字化转型。例如,在制造过程中部分非精益生产管理环节被数字化,就属于低质量数字化转型。

鉴于此,本研究的目的旨在提出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的研究框架,归纳提炼前沿理论研究领域,为今后的理论探索提供方向性指导。具体而言:一是从企业数字化转型管理与高质量发展的交叉视角,提出区别于现有企业数字化转型研究框架的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的分析框架,以拓展现有企业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的理论边界;二是对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的内涵进行较为系统地阐述,以丰富和深化现有企业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的理论内涵。

由于高质量数字化转型是企业数字化转型理论研究的一个全新议题,难以采用文献计量、机器学习等方法来解析出全新的研究框架,因此,本研究采用逻辑推演分析方法,在相关领域理论前沿与企业实践基础上,基于数据生产要素和数实融合的中国数字经济原创思想及理论,按“基础理论—应用基础理论—应用理论”的科学研究递进逻辑,探讨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的理论研究框架。

1.1 理论研究现状

为梳理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的相关研究现状,本研究借鉴文献[4,5]的方法构建两部分检索式,即数字化转型部分涉及数字技术、数字化生产、智能化应用等关键词,高质量部分发展包括效率、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等关键词,采用2017～2022年(1)截至2022年11月16日。JCR分类中经济学、管理学、商业、运营和管理科学4个子类的205种Q1区期刊作为文献来源,通过检索后共获得2 083篇相关论文,有关论文整体数量呈逐年增加态势(见图1)。文献主题词分析表明,相关研究主要围绕数字技术、智能(仿真)、企业能力、创新、绿色、共享、生态等主题展开。此外,本研究还借助中国知网(CNKI)采集了251种CSSCI期刊,共获取有关论文590篇,有关结果见图2。中文论文的热点主题词与英文论文大体相似。

图1 国外相关文献增长状况

图2 国内相关文献增长状况

按“基础理论—应用基础理论—应用理论”的科学研究递进逻辑,这些热点主题词总体可以归入3个研究领域中,即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基础理论研究、应用基础理论研究和应用理论研究。

1.1.1基础理论研究

基础理论研究主要从资源和能力两个方面探讨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资源配置研究强调,数字化转型要求企业平衡好基础资源开发与利用的矛盾,在不同战略阶段采用不同的知识、技术和制度等资源的交叉配置组合[6]。由于不同的数字资源配置会对企业绩效产生不同影响,重构资源配置是企业数字化转型的重要体现,企业只有对各类资源进行合理配置并使用才算成功转型。具体而言,企业数字化转型通过降本增效、提高创新能力、优化人力资本结构、推动两化融合、提升决策效率和监督有效性等公司治理效率,改变企业资源配置结构促进全要素生产率提升[4]。但企业数字化转型程度和模式需要与竞争战略相协调,只有适度的数字化转型才最有利于企业高质量发展[7]。这也表明企业数字化转型与高质量发展之间存在共演的系统性要求[8]。

转型能力研究主要从变革能力、数字能力、数据管理能力、数字化转型能力、知识吸收能力等维度展开探讨[9],强调数字化转型管理能力,不仅包括企业改变价值创造路径的能力,还包括管理转型正反两面性结果的结构性变革能力[10]。这是因为数字化转型对现有资源配置调整将引发新挑战,管理团队需要具备更高的数据利用能力和组织领导力,才能从个体和组织层面分析数字资源配置规律,进而实现更高效率的数字资源供给[6]。企业管理能力与数字化转型战略的适配也是影响转型的关键成功因素,如果管理能力滞后于数字化转型,数字资源将难以与现有资源和创新流程相耦合,从而可能会导致数字化转型对企业创新产生消极影响。

1.1.2应用基础理论研究

应用基础理论研究主要从平台和人机协同两个方面探讨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应用基础理论。区别于企业信息化,企业数字化转型是从工业化体系转变为数字化体系的跨体系转型[1],数字组件、数字基础设施和数字平台构成了企业数字化转型成功的3个基本要素[11]。现有研究大都采用生态理论、社会-技术理论、复杂适应系统理论等考察转型企业通过平台管理能力推进数字生态系统发展[5]。这是因为数字化转型不仅涉及企业内部协同,也涉及外部多主体协同,需要平台与转型企业形成数字资源与传统资源联合配置的生态效应[9]。其中,数字平台与生态系统的特征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创新方向。

结构化理论和行动者网络理论是企业数字化转型人机协同管理研究的两个主流理论。人机协同贯穿企业数字化转型过程在于数字技术与转型行动主体之间的交互作用,能够促进组织的资源识别和机会利用[12]。结构化理论强调数字技术与员工之间构成的互动环境结构对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影响,认为为了适应数字技术变革,员工会根据新的环境结构做出相应的行为选择[13]。行动者网络理论则强调技术是与人类平等的互动主体,管理好组织中数字技术与人共同形成的行动者协作网络,成为促进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的一种途径。一般而言,与不同类型的数字技术协同,会产生不同的资源配置机制。在企业数字化转型中,人机协同过程对人工智能或机器人的信任既可能变强也可能变弱,这取决于信任的初始水平、协同程度及协同情境[14],从而影响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人机协同效率。

1.1.3应用理论研究

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主要围绕企业智能制造、绿色数字化转型、转型数字生态系统管理3个领域展开。智能制造是制造范式管理变革,通过数字技术与制造过程的深度融合提高企业全要素生产率[4]。相关案例研究表明,在中国情境下,企业通过数字化“补课”能更好地实现智能制造的跨体系转型[1]。这是因为智能制造可优化企业资源配置效率,实现降本增效,倒逼企业强化精益管理,夯实工业化基础,适应智能生产的灵活与效率[15],同时对劳动力错配有显著的改善效应[16]。其中,在全面质量管理和精益管理基础上,全生命周期数据管理成为支撑智能制造管理的新模式。

企业绿色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从前因、内在机制和后果3个视角探讨人工智能、工业机器人、工业互联网对企业绿色数字化转型的影响[10],形成企业绿色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的3个具体方向。具体而言:一是探讨企业绿色转型战略、数据要素配置与数字化转型三者之间的关系[17];二是分析企业绿色数字化转型的实现机制或商业模式,包括企业绿色供应链数字化转型管理,强调规模效应和技术效应在绿色数字化转型中的作用[18];三是研究企业数字化转型对企业能源消耗的替代与互补作用[19]。

数字生态系统是推动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有效结构,也是支撑企业实现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的有效途径,有文献将数字生态系统视为企业数字化转型的高级阶段[20]。该领域研究主要形成了3个方面的成果:一是强调数字生态系统具有资产互补性、多主体互动创新、正外部性等特定优势,管理的重点在于系统的群体资源配置效率[20];二是强调数字化转型的多层次、多维度管理变革形成交互混配的数字资源配置模式以及两种或多种资源配置模式如何调适以促进转型,这些构成企业数字化转型管理的重要挑战[21];三是探讨企业数字生态系统与其他生态系统的互动机制[22],以此分析数字生态系统管理对转型的影响。

上述3个部分的研究虽不同程度在涉及数据要素配置效率视角的转型管理问题,但总体而言缺乏系统性,诸多重大理论问题尚存在盲点,亟待展开深入探讨。

1.2 实践需求

1.2.1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成为大国竞争的主战场

2012～2022年期间,中国互联网普及率从42.1%提高到75.6%。其中,5G移动电话用户数量约占全球总量的3/4。然而,在2020年,美国的数字经济总体规模约为中国的2.5倍(2)2018～2020年,美国的数字经济规模遥遥领先世界其他国家。2020年,美国的数字经济规模为13.6万亿美元,中国则为5.4万亿美元,中美两国的数字经济规模差距约2.5倍(见中国信息通讯研究院2021年研究报告)。。在数字经济总体质量上,中美两国的差距则更为明显。当前,全球制造业价值链上形成以中美两国为核心的双核结构——以美国为利益核心的上游先进制造业集群和以中国为生产核心的中下游制造业集群。同时,以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为基础的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成为大国竞争的主战场,成为中国产业集群突破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双向挤压”竞争的利器。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对推动数字经济高质量发展、提升产业竞争力具有重大战略意义。

1.2.2我国企业数字化转型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

2021年,包括相关数字技术服务和解决方案在内的中国企业数字化转型投资规模估计超2.17万亿人民币。十四五期间,中国企业数字化转型投资增长率将超过20%;2025年,中国企业数字化转型投资将接近5万亿人民币(3)此数据为本研究根据2021～2022年GARTNER的研究报告,中国信息通讯研院的《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报告》和《新IT重塑企业数字化转型》,中国电子信息产业发展研究院的《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报告》,以及IBM、埃森哲和贝哲斯等公司的咨询预测报告,结合中国信息产业企业多位资深管理者的访谈,综合统计得到的估计数值。。目前,虽然华为、美的、海尔等行业引领企业数字化转型取得显著成效,不少中小企业在腾讯、阿里及各类行业平台企业的赋能下也获得转型效益,但我国企业的数字化转型发展总体处于低水平低质量阶段。2021年,施耐德电气中国进行的制造企业数字化转型调查发现,没有任何一家企业认为数字化转型投资效果超出预期(4)在2021年施耐德电气公司发布的《转型中的中国制造企业——数字化赋能绿色智能制造高管洞察》调查报告中,54%的受访企业认为部分达到或没有达到转型预期。2022年,施耐德电气公司与工业和信息化部联合发布的《驾驭数字化转型——数字化赋能绿色智能制造高管洞察》调查报告中,基于对来自十大门类125家企业高管的调查,认为超过50%的实施数字化转型企业未达转型预期。,政府实施的数字化转型政策既可能提升也可能降低企业全要素生产率[23]。这些都表明企业实现高质量数字化转型面临诸多挑战,亟待获得理论与方法指导(5)埃森哲公司于2022年发布的报告表明:仅有17%的企业取得较好的数字化转型效果,82%的企业强调关注数字化转型质量属性及其投资直接收益(详见https://www.accenture.cn/content/dam/accenture/final/markets/growth-markets/document/ Accenture-China-Digital-Transformation-Index-Report.pdf)。。

2 研究框架

2.1 研究框架的理论基础

2.1.1数据要素进入企业生产函数驱动数字化转型

数据资源需要与劳动等生产要素相结合才会成为数据生产要素[24]。数据生产要素指一组能够被用于生产经济物品的指令,即数据要素进入企业生产函数形成数据要素配置效率进而提高企业全要素生产率[25]。根据文献[26],企业数据要素配置效率是指由于数据要素配置结构扭曲,导致配置在低效率领域(部门)的要素流向高效率领域(部门)所提高的要素效率。正如改善和提升要素配置效率构成中国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源泉一样,改善和提升数据要素配置效率也构成高质量数字化转型发展的重要源泉。数据要素进入企业生产函数驱动数字化转型机制的研究表明,当数据成为生产要素时企业将面临一系列新的决策优化问题,进而影响到企业之间的博弈和产业组织管理变革,会涌现出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的新课题[25]。

2.1.2数实融合刻画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

当数据要素进入企业生产函数,在不同战略阶段企业的数字化转型可采用不同的知识、技术和制度等资源的交叉配置组合[6],实质上是一个数字技术和业务管理深度融合的过程,在产业上表现为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数字化转型是企业从信息化转变为数字化引发的一系列适应性管理变革过程或状态。其中,企业信息化指以物(料)的信息为核心流程和控制节点的集成管理模式[27],企业数字化指以数据要素为核心流程和优化节点的一体化管理模式[1],从信息化到数字化本质上是数实融合深化过程。数实融合深化的显性结果体现在企业高质量发展的综合维度上,可以通过企业全要素生产率、资源配置效率、公平性、绿色发展、共享等维度来刻画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4,28]。由此,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涉及企业战略与组织管理、信息系统、高质量发展、资源配置效率、创新管理等相关研究领域,体现跨学科的特性[1],将涌现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的新兴交叉研究领域。

2.2 建构逻辑与框架

2.2.1框架建构的理论逻辑

数据生产要素进入企业生产函数带来新的要素配置组合,使企业数字技术和业务管理深度融合形成要素再配置效率,从而提高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其中,数据资源要素化过程与企业数据分析能力、组织学习等组织管理变革紧密相关[25,26]。由此,企业数据资源与管理能力构成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的两个基础理论研究领域。在数据要素进入企业生产函数形成数实融合的过程中,各类平台为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提供了区别于以往企业转型管理的外部条件,人机协同构成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区别于以往企业转型管理的内部行为基础[29]。这样,数据生产要素通过平台-企业资源联合配置,人-机(系统设备)资源协同配置形成企业内外部两类基础性再配置效率,构成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两个基础性应用理论研究领域。企业内外部两类基础性再配置效率不仅影响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过程,而且对数据要素和企业能力影响高质量数字化转型路径产生作用。在上述两条路径作用下,企业形成智能制造、绿色转型和数字生态3类代表性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活动。针对这3类具象化的转型管理展开的研究,形成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的应用理论研究。由此,与现有企业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相比,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聚焦于从数据要素配置视角探讨如何通过管理促进企业实现高质量转型[2]。

2.2.2理论研究框架

根据上述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框架建构的理论逻辑,遵循由基础理论到应用基础理论,再到应用理论的科学研究递进逻辑,本研究建构了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的“基础理论—应用基础理论—应用理论”研究框架(见图3)。由图3可知,在7个研究领域中,基础理论包括资源和能力管理研究,应用基础理论包括企业内外部基础性再配置效率研究,应用理论研究主要从效率与公平、绿色、共享3个方面展开探讨。基础理论影响应用基础理论,并共同影响应用理论,后者又会反哺前两个领域的研究。

图3 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框架

3 研究领域与科学问题

依据图3的研究框架、文献研究和实践参照,本研究提炼出7个研究领域的主要议题。其中:领域1和领域2分别从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关键资源与能力两个视角推进基础理论研究,同时为领域3和领域4提供理论基础;领域3和领域4分别从企业数字化转型的组织外部条件与内部关键行为两个视角推进应用基础理论研究,并与领域1和领域2共同为领域5～领域7提供理论支撑;领域5～领域7的研究拓展又会反过来促进领域1～领域4的理论创新,由此构成一个动态的相互促进的理论研究框架。据此,提炼出以下相应的典型科学问题。

3.1 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数据要素配置研究

该领域的主要研究议题包括3个方面:一是数据要素如何与劳动、资本、技术等既有生产要素相结合,使这些传统要素边际收益递减的拐点向后移动形成配置效率提升[24];二是数据要素作为新生产要素如何直接增进创新活动进而促进配置效率提升[30](如基于数字孪生的虚拟生产方式和营销模式等);三是基于数据网络外部性等理论视角,探讨上述两类途径资源混配提升配置效率的机制(如数字生态系统资源混合配置等[20]),以形成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的数据要素配置理论,为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提供基础理论指导。

该领域的典型科学问题包括:数据要素配置提升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理论与方法,数据要素重构企业既有生产要素配置的理论与方法,数据网络外部性提升企业既有要素配置效率的战略与组织变革机制,企业价值链数据要素配置促进数字化转型的理论与管理方法,企业供应链数据要素配置影响数字化转型的机制及规律等。

3.2 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能力研究

该领域的主要研究议题包括:数字化转型环境下企业的战略与能力如何通过数据要素配置促进商业模式创新以塑造数据驱动的企业竞争优势,以及这种优势如何改善绩效和增强韧性,成为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能力研究的关键问题[5]。探讨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的不同能力组合及其对综合绩效的影响[7],研究企业数据管理能力、高管团队认知与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的内在联系等[31],以形成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能力基础理论,为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提供能力基础视角的理论指导。

该领域的典型科学问题包括:数据要素配置提升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能力的理论与方法,数据要素配置影响企业战略与能力组合进而影响绩效的机制,数据管理能力和高管团队认知提升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理论与方法,数字化转型增强企业韧性的机制,高质量数字化转型能力提升企业动态能力与驱动商业模式创新的规律等。

3.3 平台-企业资源联合配置管理研究

该领域的主要研究议题包括:现有研究大都关注平台企业赋能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32],但缺乏对平台和伙伴企业如何通过资源联合配置促进高质量转型的基础理论探讨,需要剖析平台数据资源与伙伴企业数据资源的融合,平台-企业数字资源与传统资源联合配置影响数字化转型的机制[32],研究面向产业价值链的平台数字资源配置网络效应优化与决策,探讨竞合关系下平台-企业数字资源联合配置的优化与决策[33],面向产业链协同的主导企业平台化转型管理等[34],以形成平台-企业资源联合配置管理理论及其方法论,为本领域研究提供理论与管理方法指导。

该领域的典型科学问题包括:平台-企业数字资源与传统资源联合配置的理论与方法,平台-企业数字资源分享与共治的理论与方法,平台-企业资源联合配置的产品与服务创新的理论与方法,消费互联网平台资源与伙伴企业联合配置的价值共创机制,工业互联网平台主体企业管理变革与产业链协同规律,价值链平台运营变革及赋能伙伴企业的机制和规律等。

3.4 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人机协同管理研究

基于机器个体、机器集群智能与人类智慧的相互作用与融合机制:一方面,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资源能提高企业运营管理效率,提升洞察商业机会的效率;另一方面,还能提高企业精准个性化组织管理能力和员工技能开发效率。该领域的主要研究议题包括:探讨二者如何形成多层次多维度人机协同管理模式促进高质量数字化转型[35],研究数据要素配置如何影响企业人机协作模式创新[29],又如何影响组织公平性进而影响数字化转型质量[13],以形成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人机协同管理理论,为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提供理论与方法指导。

该领域的典型科学问题包括:基于数据要素配置的企业人机协作理论与方法,人机协同提升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机制,组织人机协同影响企业数字化转型公平性的机制,企业不同价值链环节的人机协同模式与管理变革规律,人机协同重构组织认知影响数字化转型的机理,人机协同的新型组织学习促进企业适应性管理变革的特征与规律等。

3.5 企业智能制造范式转型管理研究

该领域的主要研究议题包括:中国企业智能制造转型存在跨越式与补课式转型路径[2],需要探讨不同转型路径下智能制造的数据要素配置机制[15],研究支撑智能制造范式变革的数据管理模式,以及效果推理对企业智能化转型的影响机制[19],剖析其与全面质量管理、精益管理模式等的联系和区别。探讨不同智能制造模式下,数据要素配置与传统要素配置的机制和规律,形成企业智能制造范式转型管理理论,以及开发智能制造全面数据管理工具,为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提供理论及可被企业实践操作的管理工具。

该领域的典型科学问题包括:企业智能制造数据要素配置的理论与方法,智能制造范式转型下传统要素错配的识别与评价,数字孪生性能与效果推理优化提高要素配置效率的机制与规律,中国情境下的企业智能制造转型路径与特征,不同智能制造模式的全面数据管理模式与规律,智能制造全面数据管理工具箱的开发方法及其鲁棒性等。

3.6 企业绿色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

该领域的主要研究议题包括:数字制造技术进步及其扩散促进企业绿色数字化转型,需要探讨不同绿色战略下企业数据要素配置促进数字化转型的机制[23],研究数据要素配置通过产业链对上下游企业绿色数字化转型的影响[17,18],探讨企业数据管理能力促进绿色数字化转型的实现模式与规律[10],以及数据要素配置影响数字技术对企业能源消耗的替代与互补机制等[19],以形成企业绿色数字化转型管理的理论,开发绿色数字化转型管理工具箱,为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提供理论及可被企业实践操作的管理工具。

该领域的典型科学问题包括:企业绿色数字化转型数据要素配置管理的理论与方法,数据要素配置影响企业能源消耗的替代与互补机制,企业产业链绿色数字化转型的数据要素配置理论与方法,平台-企业数据要素联合配置下绿色数字生态系统的价值共创机制与商业模式创新,企业绿色数字化转型管理工具箱的开发方法及其鲁棒性等。

3.7 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数字生态系统管理研究

该领域的主要研究议题包括:探讨数据要素和传统要素在多层次、多维度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交叉配置管理[21],研究企业数字化转型数据资源要素化过程,分析企业激励数据要素聚集以促进数据要素与生态主体协同的机制[36],探索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数字生态系统配置效率管理模式,以及企业数字化转型数字生态系统管理对企业创新生态系统的影响机制,以形成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数字生态系统管理理论,开发企业数字生态系统管理工具箱,为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提供理论及可被企业实践操作的管理工具。

该领域的典型科学问题包括:企业数字化转型数字生态系统管理的理论与方法,数字生态系统的数据要素配置机制与管理工具,不同市场条件下数字生态系统数据要素配置促进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的机制,企业价值链间数据要素与传统要素混配激励机制与实现模式,企业数字生态系统管理工具箱的开发方法及其鲁棒性等。

4 学术价值与实践意义

4.1 学术价值

基于图1和图2的文献统计,本研究根据被引率、发表期刊、与本主题相关性3个指标挑选出近3年发表在AMR、OS、POM、JBR、JSIS、《管理科学学报》等期刊的10篇代表性论文,见表1。由表1可知,现有企业数字化转型研究框架的建构逻辑主要是过程的纵向逻辑与类型的横向逻辑,理论视角主要包括综合视角、代理人、集体选择、适应性、系统与动态视角等,主要为企业层面的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也涉及平台、组织、人机协同、运营、数字生态、工业4.0技术、产业和公共政策等多层面研究。这些研究从3个方面推进了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的发展:一是形成多视角、多层次、多维度的企业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态势,扩大了学术界对企业数字化转型管理的认知边界;二是提高了对平台、人机协同、数字生态等企业数字化转型具体管理领域的认知深度;三是促进了企业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核心议题的形成和聚焦,为后续理论研究提供了创新思路。

表1 企业数字化转型管理领域代表性研究框架分析

4.2 实践意义

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是完成国家发展首要任务的微观基础活动,研究其规律是面向国家总的战略安排重大需求的一项全局性、战略性课题。未来5年既是开局起步的关键时期,也是数字化转型促进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阶段,产业数字化提质加速将主导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新格局。由此,研究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的规律,是面向国家总的战略安排重大需求的一项综合性、跨学科交叉的战略性课题。

前文图3中提出的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框架,是以数据生产要素和数实融合思想及理论为视角构建的。区别于现有生产要素思想,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率先提出数据生产要素思想,从数据要素配置视角研究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理论和方法,既有提升中国企业核心竞争力的现实意义,也有建构管理学理论中国话语权的科学价值。同时,数实融合是党的十六大以来与时俱进演化完善的数字经济管理思想,以数实融合为主线研究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对于明晰中国等发展中国家的数字化转型道路、建构中国情境的理论具有原创科学意义和实践指导意义。

5 未来研究方向

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是跨学科交叉前沿理论课题,未来亟待从3个方面展开战略性、前瞻性和创新性的深入探索。具体阐述如下:一是以数据作为新生产要素的原创思想为出发点,从数据要素化过程或全要素生产率视角探讨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的理论问题,揭示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的宏观或微观特征与规律。例如,从企业内部与外部价值链视角展开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的案例研究和实证研究,从中国情境出发探讨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的适应性管理变革模式与实现路径等。二是从供应链或价值链数字化协同转型视角,探讨工业互联网平台、消费互联网平台、大型龙头企业、中小微企业等数字化转型中的全要素生产率管理问题,尤其是数字生态系统的多样性对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的影响复杂性研究。例如,数字生态系统的多样性孕育创新性、监管政策的灵活性和包容性,如何把握创新性与监管规则之间的策略和尺度促进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既是平台资源配置的创新管理问题,也是市场数据资源配置创新问题。三是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的环境-社会-治理(ESG)问题。例如,新网银行这样的网上零售银行,其零售业务运用风控算法对小额贷款申请者进行全方位信用评估,涉及效率、公平、歧视等企业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综合评估与权衡。总之,未来企业高质量数字化转型管理研究,将越来越多地涉及与社会其他利益相关方相互影响的复杂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