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人狂舞致死，怪诞的舞蹈瘟疫如此歇斯底里

无尘

2023年10月2日清晨，肯尼亚卡卡梅加县的埃雷吉女子高中，宁静的校园突然陷入了一片混乱。108名女学生集体出现了一系列令人费解的症状，包括四肢无力、行走困难、身体摇晃、腿部瘫痪。整个校园顿时陷入了恐慌。医学专家迅速赶到学校，给这些学生进行了全面的身体检查。令人困惑的是，检查结果显示，这些学生的身体各项功能以及血液检测均正常。

医生最终将这起事件归类为群体性心因性疾病，即俗称的“集体歇斯底里症”。这种病症通常在人们承受巨大精神或身体压力时暴发。在历史上，我们可以找到一些相似的案例，如1518年在法国暴发的“舞蹈瘟疫”。在那场曾被认为是史上最诡异的瘟疫中，超过400人无法自控地跳舞，直至力竭而死。在当时，人们将这场瘟疫归因于恶灵的诅咒。直到近代史学家深入研究后，才揭示了这起集体心因性疾病背后的真相。

噩梦开始

16世纪的欧洲大陆，民众生活困苦。当时，梅毒、黑死病和饥荒肆虐，人们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寻找食物。然而，每天都有因饥饿而死亡的悲剧上演。同时，病毒的威胁也时刻笼罩着人们，一旦感染，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在疾病和饥荒的双重打击下，人们的精神逐渐变得脆弱，仿佛一张被烧毁的薄纸，稍一触碰便可能灰飞烟灭。

1518年7月14日下午，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史特拉斯堡（现位于法国境内）的街道上，这座古罗马的神圣之城原本应该宁静而美丽。然而，饥饿和病毒肆虐，使得大街上人烟稀少。教堂的钟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令人们感到紧张不安。他们害怕教皇会突然发布新的政令，给已经困苦的生活带来更多的负担。在那个艰难的时代，民众再也承受不起任何额外的压力。

一切发生得都很突然。在一个简陋的民宅里，一个名叫菲劳·特罗菲亚的34岁女人突然神秘地对着空气笑了一下，然后放下手中的抹布，走到街道上跳起了舞。她的丈夫威廉惊讶地看着她，嘟囔道：“都快饿死了，还有心情跳舞，你是不是疯了？”

见菲劳没有回答自己，威廉摇了摇头，叹息道：“开心一天算一天吧。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赚钱的活儿。”他捂着饿得咕咕作响的肚子出了门，走到街道的尽头，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妻子。菲劳还在跳着舞，她跳的是吉格舞，这种舞蹈带有大幅度的肢体动作，通常在聚会或婚礼上跳。然而，因为这种舞蹈需要大量的体力，人们一般跳一会就会停下来休息。

但当威廉从外面回来时，他惊讶地发现菲劳还在跳舞，甚至院子里的泥土地都被她踢踏出了有規律的圆圈。由于没有赚到钱，威廉原本就有些颓丧。看到妻子一直在跳舞，他试图示意菲劳停下来，但菲劳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她不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跳舞的姿势也开始变得奇怪而扭曲，肢体的舞动也不再协调，整个人看上去非常怪异。

威廉大声呼喊着菲劳的名字，引得隔壁的胖大婶丽思也探出头来查看。看到菲劳极其夸张地扭动着身子，丽思也十分诧异，因为菲劳平时性格温柔，从不做出格的事情。丽思问威廉：“你老婆怎么了？这是疯了吗？”威廉气不打一处来，再次大声命令菲劳：“你这个蠢女人，赶紧停下来！”然而，菲劳一改之前的温顺，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踢腿的动作愈加夸张，嘴里还发出怪异的“嘶嘶”声。

汗水湿透了菲劳的头发，她的脸色苍白，眼神迷离，大口喘着粗气，似乎随时可能昏过去。威廉害怕起来，他上前一把抱住了妻子，试图制止她继续舞动身体。然而，菲劳仿佛被注射了亢奋剂一样，力大无比，为了挣脱威廉的钳制，她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威廉见自己无法控制住菲劳，赶紧大声呼喊叫来了弟弟，两人合力，总算把菲劳抬进了屋里。兄弟两人刚把她放到床上，她就全身抽搐了几下，然后昏睡了过去。

安置好妻子后，威廉准备用仅剩的钱去买面包给孩子们充饥。大女儿珍妮丝突然凑到他面前，她对着父亲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神秘地说：“是上神在邀请妈妈共舞。”威廉一听，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他大声呵斥女儿不许胡说八道。然而，珍妮丝却披散着长发，旋转着身体，嘴里哼着歌跑出了屋子。威廉隐约觉得珍妮丝有些不对劲，但当时饥肠辘辘的他，根本无法思考，便转身走出家门去买面包。

第二天，天刚亮，威廉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夜色朦胧中，他看见妻子僵直着身体，直挺挺地站了起来，那神情和动作像极了传说中的僵尸。孩子们被吓得瑟瑟发抖，菲劳则在全家人的尖叫声中继续跳起了舞。孩子们哇哇大哭，威廉也冷汗直流。作为一个母亲，面对孩子的哭声，菲劳一反常态，她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旋转着身体踉跄到了屋外。早起的邻居看见披头散发的菲劳，身体僵硬，却一直在跳舞，吓得扔下手里的水桶，像见了鬼一样拔腿就跑。

得知菲劳疯了一样不停地跳舞，附近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跑来看热闹，可每个人都跟菲劳保持着距离，不敢靠近她。威廉恳求大家：“谁来帮帮我，让她停下来吧！”几个胆大的男人上前协助威廉，试图制止菲劳继续跳舞。然而，她的四肢犹如铁箍一般不受控制，双腿双臂不断扭曲，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异常痛苦，嘴里也开始泛起白色的泡沫。几个男人都无法控制菲劳，这副情景实在太可怕了。僵持了一段时间后，没有人敢再靠近菲劳，直到她自己精疲力竭摔倒在地，威廉才鼓起勇气上前把她抱到了屋里。

所有人都认为，菲劳被魔鬼附身了。有长官特意把威廉叫过去告诉他：“伙计，赶紧请巫师给你妻子驱魔，否则你们一家人都得离开这里。”怕被驱逐，威廉赶紧把巫师请到了家里。几个小时的驱魔仪式结束了，菲劳还在沉沉昏睡，威廉见状放下心来。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场可怕的噩梦即将降临。

城市沦陷

在菲劳“发疯”的第三天，她的大女儿珍妮丝也开始跳舞了。母女俩在街道上疯狂舞蹈的情景，让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中。这一次，连巫师都避而远之，并声称：“这个魔鬼想要借用她们的身体，是赶不走的！”威廉感到恐惧至极，亲朋好友都远离了他，因为巫师的话让人们深信威廉一家都是不祥之物。

威廉再三恳求巫师，巫师才给了他一包药。菲劳母女喝下药后，昏睡了大半天。然而，当药效过去后，她俩又开始了舞蹈。母女俩仿佛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所驱使，没完没了地跳着、跳着……在第四天的时候，人们以“惑乱”为名，将母女二人带到教堂进行祷告，并把她们的行为定义为邪灵入侵。

菲劳母女被带走的第二天，整个城市仿佛发生了连锁反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越来越多的人，集体走到大街上跳舞。一天之内，自发走到街道上跳舞的人数就迅速增加到了40人。在史特拉斯堡的城市档案馆中，有资料记录了当时的场景：人群中发生了一种奇怪的流行病，令许多人疯狂。他们夜以继日不停地跳舞，直到昏迷不醒，而许多人已经死了。这个记载就是对当时事件的真实记录。

人们纷纷加入跳舞的行列，威廉邻居家的女儿爱玛也出现在跳舞的人群中。其实，爱玛的“发病”并不是毫无预兆的。作为邻居，她几乎全程目睹了菲劳跳舞的过程。在菲劳跳舞的第二天，爱玛的神志就发生了变化。她对着菲劳微笑，喃喃自语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脚上还不由自主地踢踏。但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菲劳身上，没有人注意到爱玛的异常，就连她的母亲也认为这只是17岁的女儿在模仿邻居。

然而，事情一旦发生，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渐渐地，爱玛的舞蹈越来越疯狂。母亲尝试给她喝下让人昏睡的药物，可爱玛苏醒后，依然会一言不发地继续跳舞，直到把自己累晕过去。连续几天的舞蹈后，爱玛终于倒在了那个黄昏的余晖里，至死，她还保持着起舞的姿势。

爱玛的死令人们愈加恐惧，所有人都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勒住了咽喉，下一个死去的人会是谁？

最初，人们发现，“魔鬼”盯上的无一例外都是女性。为了防止家里的女性突然发病，男人禁止她们出门，甚至将她们绑在椅子上。然而，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当晚，几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女人就因为剧烈的挣扎，全身被勒出一道道血红的印痕。当家人不忍心，为她们松绑后，她们立刻就加入了跳舞的队伍。

半个月后，教会传来消息，菲劳母女俩因为不停地跳舞，力竭而死。这个噩耗似乎加快了“跳舞病”的蔓延，越来越多的男人也开始跳舞了。甚至很多原本正常的人，在街上看到有人跳舞，就会毫无预兆地加入。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有超过400人出现了这种诡异的舞蹈症状。他们面无表情，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在大街上狂热地舞动，任谁也无法制止。在连续跳舞一段时间后，他们的身体因为疲倦不停地颤抖，随后筋疲力尽，陷入昏睡，但醒来后又开始继续跳舞……

城市变成了炼狱，犹如神话传说中的“群魔乱舞”。跳舞的人相互之间毫无交流，目光呆滞，机械性地扭动身体。这样的场面只需一眼，就足以让人恐惧不已。随着病情的大规模蔓延，史特拉斯堡市政厅决定采取措施。所有正在跳舞的人都被强制带离市区，去荒山上隔离。

政府派了医生给舞者进行检查，但奇怪的是，人们除了原本就有的基础病以外，并没有任何异常。这时，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医生威尔逊突然放下手里的听诊器，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加入了跳舞大军。其他医生见状，陡然变色，迅速逃离了隔离区。

隔离区变成了雷区，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隔离区的人们只能一边疯狂舞蹈，一边等待着死神的来临。短短一周后，就有超过100人力竭而死，还有一些人因为过度的体力消耗导致心脏病发作，不治身亡。

如此大规模的死亡，让整个城市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和悲伤之中，史特拉斯堡也成了人们口中“被邪灵诅咒的城市”。

揭秘真相

当时的权威医生马尔库斯认为，这是一场由“血热”引起的瘟疫。既然无药可解，马尔库斯建议索性鼓励犯病的人们继续跳舞，当所有人都筋疲力尽、跳不下去的时候，“舞蹈瘟疫”自然就结束了。于是，市政府开放了两个市政厅和一个粮食市场，专门收容不断增加的舞者，他们甚至还为舞者搭建了木质舞台，并聘请了音乐家为他们伴奏。可是，这个策略仍然未能阻止“舞蹈瘟疫”的蔓延。

像历史上任何一场大瘟疫一样，当找不到原因时，人们就会认为他们是受到了诅咒。除了祷告，他们没有别的办法。1518年8月底，许多市民前往教堂祷告，在经过教堂附近的一座桥时，一个男人突然尖叫一声，随即跳起了舞，紧接着，一个女人也跟着跳了起来，接着，第三个、第四个……几乎所有的人都加入进去。在疯狂的乱舞中，桥身因为承受不住重力而倒塌，许多人因此而丧生。

悲剧愈演愈烈，史特拉斯堡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就在人们日渐绝望时，奇迹出现了。从9月的某天开始，人们惊奇地发现，有一些舞者主动停止了舞蹈，疲倦地回到家中。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回家，街道上的舞者越来越少了。最终，这场可怕的“舞蹈瘟疫”在1518年9月29日彻底平息。许多幸存的舞者在家人的陪伴下，来到位于孚日山脉的神殿，感谢神明的宽恕和庇佑，让他们得以在这场瘟疫中幸存下来。

这场诡异的“舞蹈瘟疫”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难道真是魔鬼的诅咒吗？事后，许多医生和学者对该事件进行了研究。有人发现，在跳舞过程中，许多舞者都出现了头痛、呼吸困难、抽搐、口吐白沫等症状，更多人则出现了幻觉和幻听，这是不是中毒后的反应呢？有几名医生认为，麦角菌可能是元凶之一。麦角菌通常生长在黑麦茎上，是一种有毒的真菌。如果不小心食用了麦角菌，会导致痉挛，出现幻觉。

这似乎和舞者的表现非常吻合。但也有专家认为，麦角菌虽然会引起幻觉，但它同时也会减少肢体的血液供应，使人们的身体变得僵直，不可能像舞者那样灵活地跳舞。于是，这个推测被否决了。此后的几百年里，无数生物学家、医学专家和历史学家都研究过这场发生在欧洲的舞蹈瘟疫，但始终未能得出一个令所有人信服的答案。

1962年的1月，在当时的新兴国家坦噶尼喀（现在是坦桑尼亚的大陆部分），有三个女孩因为一个玩笑大笑，笑声蔓延到整个学校，又蔓延到村庄和社区，几千人受到“传染”，狂笑不止，许多人还同时伴有晕厥和呼吸疾病。直到8个月后，这种现象才彻底消失。

这件事情的诡异程度，很容易让人联想到1518年的欧洲“舞蹈瘟疫”，各个领域的专家和学者因此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研究。直到20世纪末，世界卫生组织得出结论，无论是“舞蹈瘟疫”还是“大笑瘟疫”，都是一种群体性心理病变，即一种由心理因素导致的疾病。患者们通常在短期内由相同诱因引发情绪异常，继而出现精神、感觉或运动障碍。在一个集体环境中，人们互相暗示，相继发病，也就造成了传染的现象。专家给这种群体性心理病变取了一个形象的名字——歇斯底里症。

法國历史学家约翰·沃勒在详细分析“舞蹈瘟疫”的背景后，写了一本书《一个跳舞的时代，一个死亡的时代：1518年舞蹈瘟疫的非凡故事》。在书中，约翰明确指出，1518年的“舞蹈瘟疫”，出现在欧洲中世纪的黑暗历史背景下，因为极度贫困、疾病和饥饿，再加上残酷的教会统治，极端的生存压力和思想压力引起了群体性心理病变，这才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全城舞蹈。

2023年10月3日，肯尼亚卡卡梅加县的埃雷吉女子高中出现的集体瘫痪事件，也是一种群体性心理病变。事后，当地政府公布了此次事件的诱因，是因为即将举行的高考，让这一百多名学生过度焦虑和恐慌，进而出现了“瘫痪”的症状。经过疏导和对症治疗，目前这群学生的症状已全部消失，并已陆续返回学校。

因为学习压力大而出现运动功能障碍，这种现象并不少见。在国内，类似的事件也时有发生。2001年1月，陕西西安一名初中生因为成绩不好被家长和老师批评，随即出现面色苍白、胸闷、四肢乏力，继而晕倒。班里的4名学生在目睹全过程后，第二天也相继出现同样的症状。最后，整个班有17名学生都被送进了医院。

2007年，福建省某中学12名初三学生先后出现头晕、腹痛、呼吸急促、全身乏力以及四肢麻木等症状。最初医生们怀疑食物中毒，但在随后的调查中发现，是这群学生因为学习压力太大而焦虑，才出现了这种心因性疾病。

除了学习压力大，群体性歇斯底里常见的诱因还包括群体性预防接种、怀疑食物中毒、心理暗示、大气污染等，而且大部分患者都存在自身易感性。尽管诱因各异，但治疗方式基本相同。患者间的互相暗示是该疾病的一大特点，因此在后续治疗中需要尽量减少这种暗示。浙江大学附属第二医院精神科主任医师在一篇文章中特别指出，将患者隔离，避免他们继续互相影响并传递消极恐慌的情绪，才能尽可能快地去除诱因。

编 辑/朱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