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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聿铭与赵无极:三度合作,一世情缘

2024-02-21刘创

名人传记 2024年1期
关键词:赵无极贝聿铭香山

刘创

2017年1月,美国纽约亚洲协会博物馆举办旅欧画家赵无极生平回顾展,当时赵无极已经去世四年了,但贝聿铭还是坚持坐着轮椅出现在现场。此时的贝聿铭已近百岁高龄,他在每一幅作品前低头深思,时不时以手拭泪,显见心绪激动、感情至深。

在二人长达几十年的交往中,一共有三次著名的合作。这三次合作不仅体现了他们之间的艺术共鸣,还让世人见证了真正意义上的建筑与绘画的共融共生。而他们的友谊也与他们合作的艺术一样,彼此呼应,水乳交融……

1948年,赵无极偕夫人谢景兰去法国谋生,很快便在巴黎结识了毕加索等众多艺术大师,并开始探索性地进行中西方美术融合创作的尝试。1951年春,贝聿铭也随同妻子卢爱玲到巴黎留学,无意中在圣日耳曼街区的洛布画廊发现了赵无极的画,从此开启了二人数十年艺术和人格上的支撑和扶持。

贝聿铭身为建筑师,却很喜欢和雕塑家以及画家合作,用以丰富自己的建筑作品,而赵无极无疑是其建筑设计创作中的绝佳搭档,贝聿铭曾说:“我觉得他的油画和石版画十分迷人,使我同时想起克利绘画的神秘和倪瓒山水的简练……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赵无极是欧洲画坛当今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

而赵无极也从贝聿铭的建筑风格中获取到无尽的空间灵感,以此丰富自己天马行空的绘画想象力。赵无极对贝聿铭的城市建筑很感兴趣,认为“观察城市的建筑有助于我构思画里的空间安排”,并从中获取灵感,开始着重思索画面的空间张力,尝试改变西方绘画的透视法则,而从中国传统的多点透视法入手。赵无极曾说:“我在画中力求自由的空间关系,我的视点是像国画中那样移动的多视点,这一点,完全是贝聿铭的功劳。”

香山饭店首次联手

尽管贝、赵两人都十分钦佩彼此,但他们的第一次合作却是在相识三十年后。

早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北京市政府就曾想请贝聿铭为首都设计一项工程,但是贝聿铭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在不破坏北京城区整体格局的情况下进行创作,直到1979年中美建交后,贝聿铭才应邀着手设计香山饭店。游历西方多年的他将西方的建筑风格完美地融合进中国古典美学,形成鲜明个性的建筑语言,使香山饭店成为“具有中国传统建筑特征的现代建筑”,最终以明快俊朗的色调、蜿蜒舒展的造型面世。

香山饭店原址上本来有十几棵约三百年树龄的古树,园林部门已经同意将这些树挪走,但贝聿铭设计时使建筑巧妙地避开了这些树。最终古树一棵未少,与周边环境浑然一体,给纯静的建筑增添了古朴空旷的幽深之美。

贝聿铭特地在饭店大厅空出了一整面墙,打电话给赵无极,希望他能为这里增添旷世之美。“作为中国人,世界各国都有我们的作品,唯独生育我们的故国没有。香山饭店应该成为你我共同弥补遗憾的所在!”

两人都是世界级的大师,但由于种种原因,当时在国内都还寂寂无名,更没有一件二人合作的作品。这次如果合作成功,将是二人在国内艺术界的首秀。结果他们一拍即合,贝聿铭一个电话,赵无极一张机票,不远万里到香山饭店实地考察,一住十多天。

彼时,人们并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是世界级的画家,他随便画上几笔就价值千万,只当他是贝聿铭的普通朋友。贝聿铭先是把赵无极接到自己家,又自掏腰包安排他住进宾馆。

赵无极将全部热情都投入创作。由于饭店整体色调是白色,他抛弃了自己以往驾轻就熟的色彩组合,只用黑白两色,创作了两张巨幅的水墨画,远远望去,墨汁淋漓,与大厅的浅灰色调和淡雅的整体装饰相得益彰,看起来浑然天成。贝聿铭绕画三匝,拍手叫绝:“太好了,简直是画龙点睛的效果!”

意外的插曲

关于香山饭店的这两幅画,还有很多小插曲。

由于当时国内很少有人知道赵无极这个名字,贝聿铭把这两幅画拿去装裱,因画幅巨大,没有合适的装裱台,装裱店就将其铺在地上操作。赵无极和夫人前往察看,发现这两幅在国外应该以千万起售的画作就那么随便地铺在灰尘四起的水泥地上,底下连张废报纸都舍不得垫,心中不免怅然。但他并未多说,只是吩咐夫人把画作卷起来,自己则从门后找来扫帚将地面打扫干净。夫人本欲发火,却被他用眼神阻止。回到住处,余怒未消的赵夫人当着贝聿铭的面发了顿牢骚。

贝聿铭听后大怒,亲自找到文化部讨说法,并陈述赵无极在国际艺术界的地位:“连英皇都请他吃饭,在这里却没有个主任级别的来倒杯茶。本来并没有报酬,这么大的画家不计得失万里迢迢跑来做义工,你知道他随便画几笔就能在北京买个三进三出的四合院,他是世界艺术史八百个艺术家中唯一一个入选的华人。”相关部门却并不在意:“我们这里画得好的画家有的是,排着队想在香山饭店留下墨宝,他们哪一个画得也不比你的朋友差……”

贝聿铭义愤不已,回去跟赵无极道歉:“都怪我。真不该把你拉来,既然他们不领情,干脆我们把画撤回去算了。”赵无极却不以为意,只是报以微笑,他也想为曾经多灾多难的祖國出一份力,而自己能做的只是拿起手中的画笔,虽然换回了一片冷漠,却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算了,不去和他们计较,画都已经画了,又何必撤回去呢。我们的本意也不是想在这里得到什么,只要任何时候想起来,对这个国家问心无愧也就行了,其他都无足轻重。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这两幅画的分量的。”

香山饭店对外营业后,还有人对赵无极的画冷嘲热讽。贝聿铭带人参观时,有人口出狂言:“您这位叫赵无极的朋友这种画,我也会画。”当时赵无极就站在贝聿铭的旁边,为避免不必要的尴尬,贝聿铭急忙打断:“不要乱讲不要乱讲,美国国会想求一幅赵先生的画都不可得呢!”一旁的赵无极也只是付之一笑。

倒是饭店的很多员工,对这两幅充满中国风情的水墨画一见倾心,平日里总是抽时间站在画前端详。他们说:“乍一看,似乎看不懂,但每天走过来走过去地看看,时不时瞄上几眼,就越看越有琢磨头儿,越看越有味,干起活来都带劲。”贝聿铭就和这些人讲:“这就合着艺术界常说的那句话,‘初观莫测,久视弥珍,看得多了,就能循着作者的笔墨去体会那种无法描述的意境。美术和建筑是共通的,就说这香山饭店,也是砖石所垒,和寻常建筑也没什么两样,但是你们是不是就是感觉这里很中国,很传统,又不拘泥约束,逛过了之后全身舒服?”

他们都为香山饭店倾注了巨大的心血。庭院湖畔的“飞云石”是贝聿铭亲自到云南石林挑选的;大堂中央的冰裂纹地毯,是他从巴黎某古董店中寻到灵感,特地请匠人缝制的;湖心平台的流华池,暗合着“曲水流觞”的中国传统文人雅趣,在当时的中国仅此可见;而赵无极的两幅笔墨纵横、不拘万物的画作则成了香山饭店的镇店之宝。

鉴于贝聿铭遍布世界各地的成名建筑作品,1979年被世界建筑界命名为“贝聿铭年”,他被授予该年度的美国建筑学院金质奖章。贝聿铭在获奖感言中,不止一次提到赵无极的画作才是真正的“锦”,相比之下,香山饭店只是“花”。

赵无极也因香山饭店的作品渐渐走入国人视野,虽然一度不为世人认可,但是国内美术界的前卫院校则对他这种融中西方绘画精神为一体的风格极其欣赏,中国美术馆和浙江美术学院接连为他开办作品展览,浙江美院还为他举办了为期一个月的绘画讲习班,参加培训的学员是来自全国八大美术院校的教师,这些教师在随后兴起的中国抽象艺术绘画领域中如鱼得水,成为与西方美术界整合的先行者。

至此,这位“世界最贵的抽象派大师”、“现代抒情抽象派的代表”、法兰西画廊终身画家终于在红遍欧洲之后,从艺术和艺术家双重本体上“回归祖国”。

新加坡的联袂首秀

赵无极的艺术特色之一就是身为中国人,却生活在西方,画西方画,又在画笔之中融入中国传统元素和风格,佐以西方现代绘画的表现形式和油画的色彩技巧,糅杂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底蕴,作品色彩变幻,笔触刚柔并济。在这一点上,贝聿铭无论经历、艺术表现手法和创作态度都与其类似,也正因此,两位艺术大师才有了那些堪称珠联璧合、天衣无缝的合作。

新加坡地标性建筑莱佛士城曾是莱佛士书院,与著名历史景点莱佛士酒店毗邻。其典雅简洁的铝面外墙与几何外形设计,与周遭众多的维多利亚式建筑相映,如同鹤立鸡群。这是世界第十九高楼,也是贝聿铭入驻新加坡的第二件作品。

早在1969年,大楼的第一张图纸就已经交付,但直到1980年才重新交由贝聿铭设计,可见新加坡政府对其的重视程度。贝聿铭不负重望,大楼一经建成便立即引起世界建筑界的轰动。1985年,莱佛士城的地表建筑已接近尾声,当年5月间,贝聿铭邀请赵无极及另两位世界级的艺术大师凯利和诺兰亲临欣赏,并请赵无极在主楼大堂的巨大墙壁上创作壁画,赵无极欣然领命。

赵无极当时正在浙江美院讲学,他先是完成了剩余的讲学内容,构思好了作品的腹稿,随后返回法国家中,闭门创作长达五个月之久,最终交出了一幅宽二点八米、长十米的三联屏壁画,标题为《1985年6月至10月》(自从他的第二任夫人去世后,其所有作品都以创作完成日期为标题,这是他作品的另一个特点,也是他向夫人致敬的一种方式)。

五个月的时间里,赵无极多次联系贝聿铭,对作品的修订进行了反复切磋研讨,贝聿铭推翻了他两个草稿,有时气得甚至在越洋电话的另一端骂娘,而赵无极也气得“摔了一个家传的茶盏才结束了争吵”。

贝聿铭发给赵无极莱佛士城各个角度的照片多达数百张,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赵无极更深地了解莱佛士城的外观和内部结构、布局和装潢风格,以期画作能最大限度地与建筑完美结合。他还数次往返中法,当面与赵无极沟通协调,最终确定了创作基调和元素内容。

1985年11月,作品完成的同时,重新修订的赵无极的个人画册再次增删印刷,他将这幅作品选作个人画册的封面,可见其对这幅作品的满意程度。

随后作品在巴黎法兰西画廊展出,并于1986年春天在莱佛士城正式对外开放,当时新加坡的媒体称这是“两个黄皮肤的中国人对黑头发的狮城建筑业最杰出的联袂之作,是狮城最璀璨的冠冕”。2018年9月30日,《1985年6月至10月》成功拍出了五亿一千万港元的天价。这个价格刷新了赵无极画作的世界拍賣纪录,此画作成为香港艺术拍卖史上成交价格最高的画作。

与贝聿铭在新加坡的首秀一样,在此之前,新加坡还没有赵无极的作品。而这幅作品交稿之后,新加坡掀起了一股“赵无极热”。

苏州,苏州

他们的第三次合作,也是最后一次合作,是在2006年。

2002年,已经八十五岁高龄的贝聿铭受邀设计苏州博物馆,他穷尽所能,在这座后来被称作苏州地标的建筑中融入现代元素,又与苏州原本的园林风光融在一起,玻璃幕墙的运用更是妙到毫巅。对于这件作品的满意程度,可以用贝聿铭对记者说的一段话总结:“我一直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贝家在苏州已经六百年了,我与苏州感情很深,我相信,我最小的女儿在苏州。要让建筑有生命,在苏州博物馆这里,我真正做到了。”

2005年夏,苏州博物馆建成,贝聿铭决定由老友赵无极担纲苏州博物馆新馆开幕大展,并由助手向其发出邀请。助手直接将电话打到赵无极在法国的家中,表明来意之后,赵无极只是反反复复地说:“贝聿铭是我好朋友啊。”语调间竟有些恍惚。2006年中秋这天,苏州博物馆新馆开馆,赵无极亲临现场。他鹤发童颜,一副恂恂儒者的风范,与贝聿铭交谈不多,一味浅浅地笑,不时把弄手上的一副墨镜,除了向现场观众频频鞠躬,便是与贝聿铭无声地拥抱。

接下来,“黑白梦——旅法画家赵无极水墨画主题画展”及“冥相·心象·无相——赵无极先生铜版画和插图画作品展”相继在苏州博物馆成功举办。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赵无极竟然慷慨地向苏州博物馆捐赠了六幅自己的作品。当时的赵无极随便一幅作品价格都以千万美元计,一次捐赠六幅作品,这在他的整个艺术生涯中都是空前绝后的一次。他说:“是贝聿铭把我介绍给了苏州,我自当为苏州做些什么,以满足我在这座宁静安然的博物馆稍加驻留的心愿。”

捐赠现场,六幅画作被细心包装着并没有拆封,由赵无极的儿子赵嘉陵当着苏州博物馆馆长张欣的面撕下封条。这是赵无极亲手包起来的,他还再三叮嘱一定要亲手交到苏州博物馆负责人手上。据赵嘉陵介绍,这六幅画的创作时间从20世纪60年代一直绵延到2000年,代表了父亲不同年代的不同风格和创作历程,“2000年以后父亲基本就不再创作版画了,这几件作品是绝版”。

这是赵无极艺术生命最后的写照,而这份写照,是经由贝聿铭介绍给苏州人民的。

合作之外,相交莫逆

贝聿明和赵无极相识六十余载,风风雨雨,相交莫逆。他们都来自江南,贝聿铭祖上是姑苏名士,赵无极母亲则是苏州闺秀,加上家学渊源,两人更是惺惺相惜,半个多世纪里互帮互助,相互鼓励、提携。

在香山饭店的合作中,因赵无极受到了冷嘲热讽和不公平对待,其妹妹赵无宣亲笔向中宣部写了一封反映问题的长信。中宣部也不清楚其中的前因后果,便在贝聿铭的强烈要求下,组织全国美协、文化部艺术局、旅游局和北京市文联召开会议专门讨论这个问题,由贝聿铭介绍赵无极的作品及其在世界艺术界的影响,最终决定“先向他正式地赔礼道歉,再送一件礼品表示心意,并且邀请他方便的时候回国来办一个画展”。

数天之后,赵无极正式接受了一件几乎有一人高的明代花瓶作为纪念品和香山饭店画作的酬劳,而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件礼品背后的故事以及贝聿铭在其中的斡旋。接下来,赵无极收到中国美术馆和浙江美术学院请他办个人画展的邀请,而浙江美院的前身就是他的母校——杭州艺专。这一切也都是贝聿铭力挺的结果,可以说,世界级的赵无极最初进入中国人的视野,完全得益于贝聿铭。

1957 年,赵无极与第一任妻子谢景兰离婚后极其消沉,每日手上握着的不是画笔而是酒杯,被圈内戏称为“赵威士忌”。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满世界地走,却没有交出一幅作品。1972年,赵无极的第二任妻子因不堪重病折磨吞食安眠药自杀,妻子病重时,赵无极憔悴到无以复加:“我的爱情无济于事,我的画笔无济于事,只能眼看她一天天沉入病痛,一次次发作,心力交瘁……”“(妻子)过世之后的那段时间,我的心就像整个都被掏空了。”

人们以为一代艺术大师会就此倒下。是贝聿铭无微不至的关心,是他伸出援手,多次请赵无极为自己的建筑作品配画,他才重新拿起了画笔。自从与贝聿铭合作开始,赵无极几乎没再停下过手中的画笔,九十多岁时仍在创作:“我不怕老去,也不怕死亡,只要我还能拿画笔、涂颜料,我就一无所惧,我只希望能有足够的时间完成手上的画,要比上一幅更大胆、更自由。”

而在贝聿铭的低潮期,也是赵无极的诚挚感情唤醒了这位建筑大师。在香山饭店工程完成之后,国内很多知名建筑师对这件作品无中生有地横加指责,说它与周边环境不协调,说贝聿铭沽名钓誉,特立独行,标新立异,“山本单纯,倏添一物”“一个受着西方理念影响的建筑师横加插手中国式建筑,不伦不类”,诸如此类的言论层出不穷,让国内首秀的贝聿铭耿耿于怀,似乎香山饭店成了他职业生涯中的最大污点,甚至坊间还传说他本人也为之所愧,决定终生不踏足香山……

赵无极一连数月每天致电贝聿铭,最长的一次国际长途电话达两个小时之久:“作为建筑师和美术家,我们的作品本就是拿出来让人品头论足的,有人说好,自然也有人说坏,艺术家本人也本就该不受外界干扰,我行我素就够了。最重要的,这是你我二人,两个流落西方的中国人拳拳报国之心,这还不够吗?”赵无极还告诉贝聿铭:“在你这个年龄,已经不必再证明什么了。事实上,这都并不严重。因为你如愿完成了作品。至于其他,时间自会公断。”正因如此,才有了后來中国银行总行大厦、苏博新馆等至今仍傲立中国的贝聿铭作品,也终于成就了贝聿铭这个建筑界的“华人之光”。

除了作品完成后的喜悦,他们也相互分担烦恼。

谈到贝聿铭,势必会提及他为卢浮宫设计的著名的“玻璃金字塔”。这座现在广受赞誉但当时颇受攻讦的玻璃建筑,曾一度给贝聿铭带来极重的打击。当时有人说这个设计完全证明了贝聿铭根本不懂建筑,因为它“不像一座神圣的艺术殿堂而像迪士尼乐园”。赵无极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跟那些诋毁“玻璃金字塔”的专家学者面红耳赤地争辩:“说这话的人肯定没有看过他设计的华盛顿国立博物馆的扩建工程。时间会证明贝聿铭是个天才。”

在艺术上,建筑与美术的完美结合也体现在二人妙手天成的合作之中,贝聿铭的作品“有助我构思画里的空间安排”(赵无极语),而赵无极的绘画则在空间和时间上“赋予并延续了建筑的生命和活力”(贝聿铭语);赵无极坦承,没有贝聿铭的建筑,自己无法达到一种纸上的立体交互绘画;而贝聿铭则说,赵无极给了我最深邃的抽象梦幻式的美术层面上的建筑体验和灵感。

赵无极一直有一个遗憾:贝聿铭为香港设计的中国银行大厦的大厅正面墙壁上,“为我预留了一块空白墙面,准备安放我的作品。可惜对方没有购买我作品的这笔预算,这项计划由此落空”;而贝聿铭的遗憾则是“他走得太早了,我还想在我们相识七十周年的日子跟他喝上一杯呢”。

2013年4月9日,赵无极在瑞士逝世,享年九十二岁;而与他相识半个多世纪的“最后一个现代主义建筑大师”贝聿铭则在六年之后以一百零二岁的高龄享尽天年。两位艺术宗师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可谓一帆风顺,在为祖国所做贡献这一点上,也是彼此配合、相互帮衬的,就如赵无极所说:“我自中国走出,使我能再走向中国,完全得益于与贝聿铭的友谊。”

这句话,对于贝聿铭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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