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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并购有助于重污染企业塑造绿色形象吗?

2024-02-19张娆刘晨杨小伟

财经理论与实践 2024年1期

张娆 刘晨 杨小伟

摘 要:以2008—2021年我国A股重污染行业上市公司并购事件为研究对象,实证检验绿色并购对企业绿色形象的塑造作用、影响机制和作用场域。研究发现:绿色并购显著提升了重污染企业的绿色形象。进一步研究发现:绿色并购可通过提升绿色创新和社会责任水平塑造重污染企业的绿色形象;绿色并购塑造绿色形象存在明显的作用场域,主要发生于高管有绿色经历、上市公司位于环境重点城市和上市公司属于高质量人才密集型企业的情境下。将绿色并购与绿色形象相结合,不仅可拓展绿色并购的理论框架,同时,对企业践行绿色发展理念、树立良好形象亦具有重要参考意义。

关键词: 绿色并购;绿色形象;重污染企业

中图分类号:F27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3-7217(2024)01-0074-09

一、引 言

良好的绿色形象是企业提升竞争优势特有的无形资源,不仅能够取得利益相关者信任,满足政府环境规制要求,减少环境污染曝光频率,降低环保处罚成本,撬动政策支持、受到消费者青睐和形成基于环境的领导声誉等其他资源[1],帮助其获取绿色市场份额,也能以区别于竞争品牌的独特环保生态价值和环保属性赢得持续性差异化竞争优势[2]。重污染行业企业在中国经济发展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3],但是其高能耗、高污染的粗放型发展方式不仅对生态环境造成了严重的破坏,也损坏了企業形象[4]。近年来,在党中央提出“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基本方略、群体环境意识觉醒、政府环境规制增强和媒体影响力攀升的时代背景下[3],重污染企业谋求和构建高区分度的绿色形象已经迫在眉睫[4]。

如何塑造绿色形象?现有研究认为主要有三个方面因素:从战略层面来看,绿色IT战略[5]、前瞻性环境战略[4]能够提升企业绿色形象;从研发层面来看,绿色创新[4,6,7]和绿色核心能力[4]影响企业绿色形象;从补贴层面来看,绿色补贴作为一种新的经济激励会对企业绿色形象产生作用[7]。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重污染企业通过绿色并购的方式,获取绿色技术、清洁能源和节能设备等绿色资源[8],以契合企业实现经济效率和自然保护双赢目标[3],同时满足政府环境治理和绿色发展要求[9]。据统计,我国重污染行业上市企业在2008—2020年间约28%的并购事件是环保主题①,绿色并购逐渐成为资本市场关注的热点。诸多学者对绿色并购事后效应进行了研究,整体可以划分为正面效应和负面效应。从正面效应的角度出发,绿色并购可以提高主并方经济绩效[10]、出口绩效[11]、绿色创新水平[12。13]、环保投资[14]、环境治理[15]和风险承担能力[16]。从负面效应的角度出发,有学者认为绿色并购可能是策略性政策套利而非实质性转型升级[8]、是企业掩盖环境管理的不作为与转移舆论焦点的策略性工具[3]。

目前,学术界对绿色并购之“绿”是否名副其实提出疑问[3,8],现有关于绿色形象研究也主要集中在战略、研发和补贴领域[4-7]。那么,实务界越来越多的绿色并购是否有助于企业塑造绿色形象?如果有影响,绿色并购影响重污染企业绿色形象的作用机制是什么?二者之间的关系是否存在特定场域差异?这些问题有待进一步检验。为此,本文基于2008—2021年我国A股重污染行业②上市公司并购数据,考察绿色并购对重污染企业绿色形象的影响,从绿色并购影响微观企业外在形象的视角,挖掘绿色并购对重污染企业绿色形象的塑造作用及机制,以期增加绿色形象影响因素的研究维度,也对企业如何满足政府环境规制要求和满足市场绿色需求提供有益的启示,为推进重污染企业绿色并购进一步提供理论支持和决策参考。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绿色并购作为重污染企业投身生态环境建设的适应性变革,引入“绿色标的”有助于主并方破旧立新,通过增强绿色创新能力和提升社会责任履行水平进而塑造重污染企业的绿色形象。

(一)提升绿色创新水平

绿色并购通过提升绿色创新能力与意愿[12,13],帮助企业树立绿色形象。一方面,基于资源基础理论,绿色并购以绿色技术引入、绿色工艺升级、绿色管理增强和绿色产品开发等方式,迅速挖掘标的企业绿色资源进而提高绿色创新效率[13];加强企业内部资源配置,以弥补由于内部资源有限而导致的绿色创新绩效难以提升的不足[17];为绿色创新提供更优的资源配置和路径依赖,编织动态交互的绿色创新网络;以核心知识基础降低环境管理成本和规避环保处罚,从事实上减轻对生态环境的损害,实现高质量发展,增强企业竞争优势和消除环境污染痼疾,成为业界环境保护的领导者并形成绿色认同和绿色经济,以实质性转型升级的姿态产生正向“曝光”效应,树立企业的绿色形象。另一方面,利用绿色并购提高绿色创新能力被视为企业积极遵从政府指引方向,实现从“政策驱动,被动遵循”到“价值引领,能动治理”的决策逻辑重塑[18],最终帮助企业塑造绿色形象。《国家环境保护“十二五”规划》将环境保护纳入地方各级人民政府政绩考核范畴,实行环境保护一票否决制。面对环境规制执行强度的逐渐提升,企业主动加大绿色并购力度,整合绿色创新相关制度和资源,以实现绿色生产满足政府环境目标约束和其他利益相关者绿色需求意愿[19,21],以此对治理主体关注所引致的环境压力作出积极反应;以绿色价值取向提高社会认可度,减少环境负外部性[9],取得外部绿色创新链接及资源,进而帮助企业塑造绿色形象。

(二)提高社会责任履行水平

绿色并购通过提高社会责任履行度[21],帮助企业树立绿色形象。相较于内部环保投资事件的受众面积和影响力的固有局限性,绿色并购履行环境社会责任的动机更强[3]。与普通并购相比,有机整合生态观念和并购行为的绿色并购更能够彰显社会责任感;凭借对“绿色”因素的特别关注,提高消费者品牌认知度,为有较高资源需求的重污染企业获取关键性发展资源[22],形成可观的社会资本;以积极承担社会责任的“声誉效应”和“道德资粮”[23]快速博得社会各界的认可;实现各方的社会或道德目标,降低社会各界的愤怒成本并汲取更多优质资源[3,21]。受制于企业是利益相关者缔结的多元资本共生体的事实[24],绿色并购本质上是履行社会责任行为[3],其借助媒体报道将企业承担社会责任的道德作为由被动压力转换为主动行为,借助利益相关者情绪效应,最大程度地考虑、平衡和管理各方利益相关者的合理要求和多元偏好[21],主动扩展自身资源边界,实现低碳循环以提高社会效益,使得外界利益相关者赋予其绿色形象。

基于上述分析,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H1 绿色并购有助于重污染企业塑造绿色形象。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选取2008—2021年A股重污染行业上市公司的并购事件为研究对象②,借鉴已有研究[3],按下列标准进行手工筛选:(1)上市公司为主并方;(2)剔除业务类型为资产剥离、资产置换、债务重组、股份回购的并购样本;(3)只保留股权收购,剔除土地、资产购置等资产收购交易;(4)剔除收购金额小于100万元的样本,剔除股权收购比例小于30%的样本;(5)剔除已经持有标的企业股权比例高于30%的并购样本;(6)剔除交易失败或数据缺失的并购样本;(7)对同一企业在同一年份进行多次并购且并购标的相同的样本进行合并;(8)对同一企业在同一年份进行多次并购且并购标的不同的样本,仅保留交易金额最大的、收购比例最高的样本;(9)剔除主并企业属于ST类或*ST类的样本。并购交易、财务指标、公司治理和绿色形象数据来自CSMAR数据库。对连续变量进行上下1%缩尾处理。

(二)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绿色形象。借鉴已有研究[25],绿色形象通过ISO14001环境管理体系认证进行测量。ISO14001环境管理体系具有合法性、预防性、可持续性、系统性、自愿性、可认证性和适用性等特点,表明该组织在环境管理方面达到了国际水平,可以更好地衡量企业的绿色形象。该变量是虚拟变量,若企业通过ISO14001体系认证,则取值为1;否则,取0。

2.解释变量:绿色并购。借鉴已有研究[3],通过手工搜集和阅读重污染上市公司的并购公告,采用内容分析法对每次并购的背景和目的、主并企业和标的企业经营范围以及该次并购对主并企业带来的影响进行综合分析,逐一判断此次并购事件是否为绿色并购。该变量是虚拟变量,若该并购事件为绿色并购,取值为1;否则,取0。

3.控制变量。借鉴已有研究[4,5,7],选取以下控制变量:企业规模、企业年龄、总资产周转率、流动比率、净资产收益率、营业收入增长率、无形资产占比、产权性质、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独立董事比例、企业固定资产比例、年度和行业效应。

各变量定义与说明见表1。

(三)变量模型构建

为检验绿色并购对重污染企业绿色形象的影响,构建Logit模型并考虑在公司层面的聚类稳健标准误:

Gimi,t+1=α0+α1Greenmai,t+α2Controlsi,t+Year+Industry+εi,t  (1)

其中,Gim表示绿色形象,Greenma表示绿色并购,Controls表示影响绿色形象的控制变量。由于认证从申请到通过往往会经历一定周期,同时为了缓解绿色并购与企业绿色形象之间的内生性影响,对被解释变量作(t+1)期处理;i表示上市公司,t表示年度,模型中α1是关注的核心。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表2报告了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可以看出,样本企业的绿色并购(Greenma)的均值是0.275,表明重污染企业实施的并购事件中约1/3为绿色并购,可见绿色并购已经成为重污染企业进行绿色转型的重要工具之一,也间接说明绿色并购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绿色形象(Gim)的均值是0.241,表明样本期间内平均约有1/4的企业拥有绿色形象,对于重污染企业整体而言,绿色形象仍有较大提升空間。在控制变量方面,样本企业约52%为国有企业,企业规模平均值为22.515,样本分布较为均匀且均在合理范围内。

(二)分组差异分析结果

分组差异分析结果表明③,绿色并购类别的均值为0.277,在10%的水平上显著高于非绿色并购类别的均值0.227,绿色并购组与非绿色并购组在绿色形象上存在显著差异,初步验证了理论部分的假设猜想。

(三)变量间相关性检验

相关性检验显示③,绿色并购(Greenma)与企业绿色形象(Gim)的相关系数为0.052,在10%的水平上显著,表明绿色并购与企业绿色形象显著正相关,初步验证了绿色并购有助于塑造重污染企业绿色形象的假设。各主要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VIF值均在2以内,且变量间的相关系数均小于0.5,表明模型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

(四)基本回归分析

表3列示了绿色并购与绿色形象之间关系的回归检验结果。其中列(1)显示,在仅控制年份和行业效应未考虑控制变量时,绿色并购与绿色形象的回归系数为0.659,在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列(2)则显示了在加入控制变量和控制年份及行业效应后,绿色并购的系数为0.695,在1%水平上显著,结果均说明无论是否考虑其他因素的影响,绿色并购都会提升重污染企业塑造绿色形象的可能性,支持了研究假设。绿色并购作为资本市场关注的热点话题,具有一定的社会治理效应。绿色并购提供的绿色异质性资源有利于重污染企业缔结绿色创新网络和提高社会责任履行度,通过此类“亲环境”行为和新的价值创造资源帮助企业赢得利益相关者青睐,塑造绿色形象,与研究假设预期一致。

(五)稳健性检验

1.倾向得分匹配检验。为了缓解内生性的影响,使用倾向得分匹配法(PSM)对假设进行检验。选择控制变量作为匹配变量对绿色并购样本企业进行卡尺内1∶3最近邻匹配,卡尺为0.05,平均处理效应ATT的t值为1.98,平衡性检验的结果表明③,匹配之后的变量标准化偏差在10%之内。将配对样本放入模型重新回归,结果见表4中的列(1),绿色并购回归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证明了结论是稳健的。

2.改变估计方法。针对主假设,前文一直采用的是Logit模型,此处采用Probit模型代替Logit模型对模型(1)进行估计。回归结果见表4中的列(2),绿色并购回归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绿色并购能够帮助重污染企业构建绿色形象,再次证明研究假设成立。

3.考虑地区因素的影响。(1)借鉴相关研究[12],考虑到北京、上海和广东的社会发展水平高于其他地区,公众环境关注度可能会更高,该地区重污染企业的绿色转型行为相较其他地区可能呈现较大的不同。基于此,剔除上述三个省、市的样本,重新回归。结果如表4中的列(3)所示,绿色并购回归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再次证明实证结果是稳健的。(2)对主并方所在地区进行控制。借鉴相关研究[12],对省份进行了控制,在控制区域影响之后,表4中的列(4)显示,绿色并购回归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研究结论仍然成立。

4.延长观测窗口。在主回归检验部分,考虑到环境管理体系认证从申请到通过往往会经历一段周期,因此,以被解释变量的(t+1)期项进行检验。而并购决策从提出到落实也存在时滞效应,因此,对被解释变量进一步采取(t+2)期和(t+3)期处理,所得结果如表4中的列(5)、列(6)所示,绿色并购回归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进一步延长观测期后,研究结论具有稳健性。

5.变更样本行业。选择前五大重污染行业④进一步进行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如表4中的列(7)所示,绿色并购回归系数显著,研究结果保持稳健。

6.替换被解释变量度量方法。参照相关研究[7],采用以下两个项目度量绿色形象:(1)遵守法律法规,对环境风险有较高的认识;(2)评价企业的环境成就。以巨潮资讯公布的企业未来一年的社会责任报告为基础,使用内容分析法对两个项目进行编码,项目仅在社会责任报告中讨论时的编码为1,项目被详细地或以定量的形式讨论时编码为2,否则为0,绿色形象的最终值是两个项目编码的平均值。结果如表4中的列(8)所示,绿色并购回归结果依旧显著,研究结果保持稳健。

五、进一步分析

(一)影响机制检验

以上分析已验证绿色并购会对重污染企业绿色形象产生积极的塑造作用,并且绿色创新和社会责任可能是绿色并购提高重污染企业绿色形象的影响机制。为此,对影响机制进行检验。

1.变量设定。借鉴已有研究[26,27],采用CNRDS数据库中企业绿色专利申请量加1取自然对数作为企业绿色创新(Gi)的代理变量,采用和讯网的上市公司社会责任综合评分作为企业社会责任评分(CsrscoreT)的度量,考察绿色并购是否通过提升绿色创新或者社会责任水平影响绿色形象,中介变量X包括绿色创新(Gi)与企业社会责任评分(CsrscoreT)。由于和讯网评分起始时间是2010年,所以研究时间起始点为2010年;由于环境管理体系认证是和讯网社会责任中环境责任维度的衡量标准之一,会影响与Gim的回归结果,所以社会责任评分变量为社会责任评分中剔除环境责任维度的得分后剩余维度的得分。

2.模型构建。借鉴相关研究[28],中介效应模型采用逐步回归法,具体设计如下:

Xi,t=φ0+φ1Greenmai,t+φ2Controlsi,t+Year+Industry+εi,t  (2)

Gimi,t+1=ζ0+ζ1Greenmai,t+ζ2Xi,t+ζ3Controlsi,t+Year+Industry+εi,t  (3)

其中,Gim表示绿色形象,Greenma表示绿色并购,X表示绿色创新(Gi)与企业社会责任评分(CsrscoreT),Controls表示影响绿色形象的控制变量,i表示上市公司,t表示年度。

3.影响机制检验结果分析。绿色创新和社会责任评分的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其中列(2)和列(5)显示,企业绿色并购(Greenma)对绿色创新和社会责任评分(Gi和CsrscoreT)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表明企业绿色并购有助于提高企业绿色创新能力和社会责任水平;列(3)和列(6)顯示,企业绿色创新和社会责任评分(Gi和CsrscoreT)对绿色形象(Gim)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且与中介效应第一阶段相比,在加入中介变量Gi和CsrscoreT后,企业绿色并购的回归系数显著降低。由此说明提高绿色创新和社会责任水平是绿色并购影响绿色形象的部分中介因子,绿色并购作为重污染企业完成“双碳”目标的重要抓手,有效实现了撬动绿色技术进步和展现社会责任感的双重目标,引起市场的积极响应和反馈,降低了重污染企业获取资源的困难度,为重污染企业塑造绿色形象这一无形资源提供了核心保障。

(二)异质性分析

1.高管绿色经历分组检验。高管是企业运行中的重要因素,高管的个人特征和已有经历会影响他们的注意力倾向和心理特质,进而影响组织战略选择。绿色经历会增强高管的环保意识和绿色发展理念,影响其行为决策,并聚合至企业层面,将环境问题纳入企业战略选择,影响作为绿色管理的绿色并购全过程。一方面,绿色经历使高管对社会公众的环境诉求更加敏感。在生态环境损害终身追究的压力下,为珍惜自身声誉,会积极帮助重污染企业谋求环境合法化[3],为重污染企业经济效益寻找长效增长机制。另一方面,高管绿色经历可增强企业环境规制响应刚性和提高企业对粗放式发展引致的环境风险的认知能力,使得企业对绿色并购行为选择更加敏感,易以自身优势帮助企业获取与环境政策相关的前沿信息和绿色技术[20],进而帮助企业并购后将绿色资源投入生产项目整合与运转中,真正实现源头治理与绿色经济,树立绿色形象。

借鉴已有研究[20],将高管绿色经历作为调节变量,以CSMAR数据库中的“董监高”个人特征数据库为基础进行手工查阅并整理,若重污染企业高管之前从事过与环境保护相关的工作,包含在环保部门任职、具有环保方面专业职称或拥有环保类专利技术等,取值为1;否则,取0。然后对样本按照高管是否有绿色经历进行分组回归,结果显示③,高管有绿色经历的企业,绿色并购的系数为1.077,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而高管无绿色经历的企业,绿色并购的系数为0.292,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绿色并购对企业绿色形象的塑造作用在高管有绿色经历的企业中更加显著,高管无绿色经历会减弱绿色并购对企业绿色形象的塑造效果。具有绿色经历的高管会让企业更清楚地认知绿色并购行为,传达主动承担环境社会责任的积极信号的作用,不仅弥补了环境污染领域信息不对称劣势,还为企业提高环境合法性和减轻社会公众压力作出一定的贡献。面对利益相关者对环境保护的利益诉求,具有绿色经历的高管更有动力和能力作出回应,即其通过自身环境敏感性和知识储备将外部压力内部化,通过实质性环境保护行动取得治理主体的绿色认同,树立绿色形象。

2.环境重点城市分组检验。相较非环境重点城市,环境重点城市对污染排放、生态体系建设和环境信息披露等生态保护方面的关注度较高,其也受到更为严格的外部监管与约束。由于受到来自政府环境规制、公众环境意识和媒体舆论影响力的三重压力,这类城市必须在生态建设方面有所作为。环境重点城市的重污染企业环保成本无论是显性成本,还是隐性成本,都相对非环境重点城市的企业更高,而地方政府官员对重污染企业施予压力也最能改善环境质量与展现政府环境治理政绩[9]。因此,环境重点城市的重污染企业更容易意识到保护环境和塑造绿色形象的重要性,更可能将绿色并购作为缓解环境负外部性和环保负担的工具,进而帮助企业构建高生态位企业形象,减轻环境压力。

借鉴已有研究[29],根据《国家环境保护“十一五”规划》中环境保护重点城市名单,将样本企业所在城市划分为环境重点城市与非环境重点城市,若为环境重点城市,取值为1;否则,取0。研究发现③,相对于非环境重点城市,绿色并购对环境重点城市样本企业的绿色形象的塑造作用更显著。环境重点城市是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区和环保模范城市的重点建设对象,政府和公众对环境重点城市的环境关注度远远高于非环境重点城市,其环保工作更容易受到中央和地方政府的重视[29],从而促使环境重点城市样本企业在绿色转型中起到“排头兵”的模范作用。

3.人才密集度分组检验。人力资本质量水平是关乎产业结构水平升级的长期因素[30]。相较低质量人才密集型企业,高质量人才密集型企业由于员工具有较高的知识储备,在并购后能够快速吸收标的方知识、经验等绿色资源,帮助企业提高知识整合力、结构重组力和知识分析力,进而以绿色技术提升企业绿色生产能力,更可能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和技术层面的优势互补,增强技术知识积累,通过生产绿色产品塑造企业绿色形象。

借鉴已有研究[31],以Wind数据库为数据来源,根据“本科及以上学历的员工数/员工总数”来定义人才密集度,大于样本中位数的企业定义为高质量人才密集型企业,小于样本中位数的企业定义为低质量人才密集型企业。若为高质量人才密集型企业,取值为1;否则,取0。由于2008—2010年有大量缺失值,故研究时点从2011年开始。研究发现③,相对于低质量人才密集型企业,绿色并购对高质量人才密集型样本企业的绿色形象的塑造作用更显著。相对于低质量人才密集型企业,高质量人才密集型企业能够更好地将绿色资源整合吸收,更大地发挥知识协同效应,以环保属性吸引消费者目光,赢得利益相关者青睐,从而塑造绿色形象。

六、结论与建议

以上研究表明:绿色并购可以显著塑造重污染企业的绿色形象;绿色并购通过绿色创新和社会责任对重污染企业绿色形象产生影响;绿色并购对重污染企业绿色形象的塑造作用在高管有绿色经历、上市公司位于环境重点城市和上市公司属于高质量人才密集型企业中更加明显。

为此,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政府层面应采取压力与动力双重路径积极助力企业绿色并购。一是适度加强当地环境规制强度,保证碳排放权交易等环境执法的及时性和有效性,并提高公众的绿色意识和环境关注度,运用媒体的舆论效应,通过制度压力引导企业绿色并购,改变原有消极的发展思路和缓慢的发展速度。二是为企业绿色并购提供资金支持和市场政策红利,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激发绿色并购资本市场活力,构建并完善多元化融资体系,搭建政府、企业和金融机构的三方绿色并购信息平台,实现市场化对绿色并购资金等方面信息的实时采集和统计分析,对主动进行绿色并购的企业加大奖励力度,以便利的手段和优质的市场环境助推企业绿色并购。

第二,企业层面应重视绿色文化和环保人才培养,并积极把握绿色并购机遇,实现转型升级。一方面,营造自上而下的环保企业文化氛围,增强环保意识,在高管和职工层面厚植绿色文化情怀,减少管理层短视行为,并积极与高校合作,大力培育碳中和专业复合型人才,助力企业绿色并购全过程顺利实施。另一方面,主并方通过绿色并购积极主动吸收、融合标的方的绿色技术、绿色人才以及绿色管理经验,积极推出绿色设计产品,打造绿色工厂和绿色工业园区,联络上下游企业,建立高质量发展、绿色可持续的绿色供应链管理体系,主动申请ISO14001认证和提升ESG 表现,通过绿色并购方式缓解合法性压力和转型危机,逐步实现绿色发展。

注释:

① 基于CSMAR数据库公布的并购事件手工整理得到。

② 根据刘运国和刘梦宁(2015)、刘星河(2016)的研究,重污染行业是B06、B07、B08、B09、C17、C19、C22、C25、C26、C28、C29、C30、C31、C32、D44。

③ 限于篇幅,具体结果未呈现。如有需要,可联系作者。

④ 前五大重污染行业具体包括化学原料和化学制品制造业(C26),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D44),非金属矿物制品业(C30),橡胶和塑料制品业(C29),煤炭开采和洗选业(B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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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 Green M&A Help Heavy Polluting Enterprises

Create Green Image?

Abstract:Taking the M&A events of listed companies in Chinas A-share heavily polluting industries from 2008 to 2021 as the research object, the role of green M&A on the green image of enterprises, the influence mechanism and the field of action are empirically tested. The study finds that green mergers and acquisitions significantly improve the green image of heavily polluting enterprises. Further research finds that green M&A can shape the green image of heavily polluting enterprises by improving the level of green innovation and social responsibility. Green M&A has obvious fields in shaping green image, mainly in the context of senior executives with green experience, listed companies located in key environmental cities, and listed companies are high-quality talent-intensive enterprises.This paper combines green M&A with green image, which not only expands the 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green M&A, but also has important reference significance for enterprises to practice the concept of green development and establish a good image.

Key words:green M&A; green image; heavy polluting enter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