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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业新质生产力研究进展与展望

2024-02-14张太宇李连辉

江苏农业科学 2024年24期
关键词:千万工程高质量发展经验

摘要:生产力是推动社会进步的最活跃、最革命的要素。社会主义的根本任务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新质生产力是符合高质量发展内在要求的生产力。农业新质生产力是乡村全面振兴和农业强国建设的重要物质技术基础。形成和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的主要目的是要更好地实现农业农村各项事业的高质量发展、推进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学术界聚焦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开展了多角度的深入探索,研究成果也呈现出增长态势,新论迭见。现有研究主要围绕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形成机制、价值意蕴、理论内涵、实践特征及路径等方面展开分析。未来研究还需要对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学理逻辑加强系统阐释,结合农业强国建设战略部署来拓展农业新质生产力研究的国际视野,以学习运用“千万工程”经验为引领,因地制宜研究农业新质生产力,加强农业新质生产力形成条件的研究,推动农业新质生产力实证研究方法向“新”而行。

关键词:农业新质生产力;高质量发展;乡村全面振兴;农业强国建设;“千万工程”经验

中图分类号:F323.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1302(2024)24-0270-12

收稿日期:2024-09-11

基金项目:山东省社会科学规划研究项目(编号:23CGLJ02)。

作者简介:张太宇(1977—),男,辽宁沈阳人,博士,教授,主要从事政治经济学、劳动经济学和农业经济学等方面的研究。E-mail:zty2787@163.com。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强调,健全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体制机制;发展以高技术、高效能、高质量为特征的生产力。自2023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首次提出“新质生产力”以来,新质生产力理论与实践问题备受社会各界密切关注,学界聚焦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开展了多角度深入探索,研究成果也呈现出井喷式增长态势。总体上看,现阶段学术界关于新质生产力的研究尚处于探索阶段,研究成果尚属丰硕,新论迭见。然而,在现有成果中,针对新质生产力的讨论主要围绕工业领域展开,关于农业、服务业新质生产力的研究相对较少;定性层面的纯理论分析较多,实证定量分析相对不足,特别缺乏基于访谈调研的质性研究;静态分析框架应用较普遍,还需要从动态演变和比较的视角进一步深度解构不同领域新质生产力形成与发展的特征规律。因此,文章旨在分析和综述学界有关农业新质生产力的研究成果,力图勾画出农业新质生产力现有研究的发展脉络,以期为进一步深入探讨和拓展农业新质生产力研究提供参考[1-2

1 农业新质生产力的理论内涵及实践特征

发展新质生产力的目的,在于创造更多优质、绿色低碳、多样化的产品和服务,渐进地推动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矛盾的有效化解,从而更好服务于新时代新征程各项事业的高质量发展。以科技创新为动力的新质生产力契合先进生产力的质态特征,能够有力有效地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系统工程。然而,农业农村现代化是我国现代化的突出短板。面对我国农业由大到强实现转型升级的迫切要求,如何培育和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已经成为了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的重大课题。因此,分析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与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内在关联,阐明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内涵、外延及发展特征,并结合农业农村发展实践阐释其具体规定性,进而可在理论上推动马克思农业农村现代化思想的中国化、时代化发展,在实践上回应推动“三农”事业高质量发展的时代之问。

1.1 农业新质生产力的理论内涵

新质生产力概念是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视域下提出和形成的,因此,对于农业新质生产力而言,很自然地需要从政治经济学的视角进行分析。物质资料生产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正是以物质资料生产为研究出发点,阐明了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物质资料生产、交换、分配和消费的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和现实逻辑。一般来说,人类社会的物质生产实践涉及人与自然、人与人2个方面的关系,前者反映了生产的自然属性,属于生产力范畴;后者则是生产的社会属性,体现了人与人在劳动实践和社会交往过程中所产生的各种联系,即生产关系。马克思曾多次使用过“社会生产力”“集体力”“物质生产力”“精神生产力”“自然生产力”“资本的生产力”等相关术语,实质上是从协作分工、产品属性、自然条件、生产关系等层面对生产力的补充论述,这也使生产力被赋予更加丰富的内涵。基于此,将科技等各类型创新资源引入到农业领域,在数智融合驱动下,农业生产要素和各类型创新资源能够实现优化组合、效能提升,进而促进农业生产力发展由量变到质变,推动农业转型升级迭代。有学者强调,农业新质生产力可以不断拓展农业部门多重功能,激发和释放农村发展的内生活力,从而使农业经济循环系统在新的物质生成方式驱动下可以创造出更大的新增价值。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具有乡村价值再造和价值共创效应,这些又形成了乡村全面振兴的重要依托。因此,从完整内涵来看,农业新质生产力既涉及到物质层面的创新性再造维度,也包括围绕新的生产形式而塑造新的与之匹配的乡村社会关系[3-5

研究表明,在“算力”加持下,农业生产经营的信息对称程度和决策集成度获得协同提升,进而使农业生产经营资源的配置效率、效果实现显著改善。这也将推动农业从过去的单一生产、销售和盈利模式向着与工业、服务业间的联动协作模式转变。可见,以数字科技为代表的新质生产力底层技术能够驱动农村传统业态实现迭代升级,三次产业融合效应和农业结构调整效果也会随之日渐凸显。如农村电子商务、智慧生态农业等都是新质生产力驱动下农业产业结构升级的典型例子[6

数字农业新质生产力还能够有效带动农业领域投资提升周转率,从而增进农业经营比较利益。一般来说,物质技术条件是生产力发展所面临的首要限制因素。可供利用的物质资源、劳动时间、可供选择的技术手段等条件都会对生产力发展及其时空特征产生不同程度影响。例如,交通运输工具的历史变迁反映出人类依托运载系统研发的文明成果逐步应用于生产或生活条件的改善,而运输条件的改善又使得生产要素流动和实物商品的空间位移所花费时间得到显著降低,此时,贸易便利化和人员交流的时空条件改善又为相关国家或地区进一步提升文明程度和社会化发展水平带来了新的契机,更对相关国家或地区经济社会转型发展和生产力水平提升产生了积极地推动作用。可见,空间位移时间的缩短和交通效率改善能够带动生产要素时空配置格局优化与区域间商品流通效率提升,在这一过程中,有关国家或地区的市场空间得到不断拓展,生产、生活自由度也得到了显著提升。随着要素、商品或服务的可及性进一步增强,具有后发优势的国家或地区生产要素配置的可选择空间得到了有效拓展,从而获得了赶超的可能性和现实性。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来看,人类,无论是个体还是整体,争取发展时间就是争取发展空间。人是经济社会发展的主体力量,生产力发展及其财富效应归根结底是由人的社会生产实践来予以驱动的。无论是物质生产力还是精神生产力的发展轨迹,在不同程度上都可以由可视化空间的历史变迁来予以反映。同时,可视化空间的历史变迁是由时间流逝来加以度量的,生产力发展目标正是在时间的空间化与空间的时间化辩证统一、时空互构过程中逐步实现的。因此,无论是对个体还是社会而言,其发展的现实可能性主要取决于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节约,而节约的时间又为拓展生产力发展空间创造了一定的保障条件和现实可能性。马克思指出:“真正的经济——节约——是劳动时间的节约(生产费用的最低限度——和降到最低限度)。而这种节约就等于发展生产力。”节约实际上是一个生产优化过程,也就是说,在给定投入的劳动时间量前提条件下,它的产出应该是现有技术水平下最大的。然而,在某些场合,生产时间和劳动时间的非一致性也会使得某一产业部门的全要素生产率相对水平不高,进而对该部门生产力发展空间的拓展形成了制约。马克思认为“生产时间和劳动时间的差别在农业上特别显著”。同其他产业相比较,农业生产时间主要包括生产储备时间、农作物自然生长时间、自然灾害过后的生产修复时间、劳动时间等,生产时间通常比劳动时间要长,在很大程度上,农业领域投资周转速度要比二、三产业低,例如,储备时间和生长时间使农业资本周转率下降,而周转率下降带来的后果是:资金沉淀于农业领域时间过长,没有很快通过流通环节将农产品所占用资金快速回收,这也是传统农业生产力发展水平及比较利益低的重要原因。因此,在“算力”等形态的新质生产力加持下,农业部门要素集约程度和资源配置效率将大大改善,涉农企业劳动生产率和资金周转效率得到不断提升,进而有助于缩短农产品生产所需要的必要劳动时间和提升农业经营比较利益。总之,农业生产具有自然再生产与经济再生产相交织的根本特点,农业新质生产力是新时代新征程乡村社会进步、农业经济增长和生态系统质量全面提升的决定力量[7-10

从社会生产力系统的主体性要素来看,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同样会促进农民时间的经济价值的提高和自身发展空间的拓展。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可以有效推动农业部门更加合理地使用各类型资源,用最小的劳动投入产生最大限度上的高品质产出。一方面,相对于科技创新驱动下的现代大农业,以往传统农业的发展更多地是依赖于要素总量投入。从投入结构来看,劳动投入与非劳动投入占比过高是传统农业经营的特征事实。这不仅制约着农业部门劳动生产率的提升,更不利于农业部门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投入的节约和资本深化。受其影响,农业部门主体经营模式呈现出小规模、业态单调、粗放发展等特点。这不仅不利于农业经营主体改善投资结构和生产经营条件,也在不同程度上影响和阻碍了农业部门对现代农业科技手段的推广和应用。因此,传统农业发展滞后对农村剩余劳动力形成了低端锁定效应,土地等生产资料过多地承载了农村人口就业,不仅延缓了农村剩余劳动力向比较利益较高的产业或部门转移的进程,也使得农民自身发展空间拓展受到不同程度的制约。随着具有质优、高效、低碳等特征的科技手段广泛应用于农业农村领域,例如,种业创新技术、智慧农机系统、基因工程、数字科技等,传统农业生产力系统将加快新旧动能转换,逐步形成适应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要求的新型劳动资料和新型劳动对象。在这种情况下,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将引致农业经营主体投资结构发生转变,即由传统农业下以劳动投入为主转向现代化大农业下以非劳动投入为主,尤其是智慧农机、基因良种、绿色农资等方面的投入。也就是说,随着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农业部门通过优化投资结构正逐步摆脱传统农业粗放式运营所带来的低端锁定效应,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越来越重视劳动力投入的质量效益,农业农村高技能人才支撑作用和农业科技贡献率协同提升态势日益凸显。

另一方面,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所产生的财富效应,将在不同程度上影响农户劳动时间和非劳动时间再分配,进而为农民职业素质提升和全面发展提供必要条件。首先,在农业3.0时代,掌握数字技术和知识的高素质农业劳动者可以形成更高的劳动生产率,进而推动农业新质生产力不断进步。此时,高素质农业劳动者从事的主要是复杂劳动,而且,这种复杂劳动在现代农业部门总体劳动投入中占据主导地位。由于在生产力诸要素中,劳动者是最活跃、最能动的主导性因素,劳动者素质的高低会影响或决定生产力发展的水平和质量,因此,以复杂劳动主导的农业生产力诸要素的有机结合是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内在动力。农业科技劳动、农业管理劳动、数字农业劳动等都是现代农业复杂劳动的重要表现形式。高素质劳动者借助农业3.0时代的科技和经营手段可以充分发挥农业生产力诸要素的耦合协同效应并不断提升劳动生产率,从而形成了更大的社会财富创造能力。农业复杂劳动对简单劳动的更新迭代是在传统的农业生产力质态基础上的革命性再造,是推动农业新质生产力不断进步的重要源泉。正如马克思所指出:“比较复杂的劳动只是自乘的或不如说多倍的简单劳动,因此,少量的复杂劳动等于多量的简单劳动。”[11-12

其次,马克思认为:“节约劳动时间等于增加自由时间,即增加使个人得到充分发展的时间,而个人的充分发展又作为最大的生产力反作用于劳动生产力。从直接生产过程的角度来看,节约劳动时间可以看作生产固定资本,这种固定资本就是人本身。”例如,在农业新业态发展所带来的经营收入或财产收入增加的同时,农民时间的经济价值也会随着新质生产力驱动下的传统农业转型升级而呈现出增加趋势。此时,采用传统农业劳动作业方式所投入时间的机会成本上升将引致个体或家庭时间资源配置格局出现变化。农户会基于理性经济人假设重新配置劳动与非劳动时间,形成非劳动时间对劳动时间的替代。在这种情况,节约的劳动时间将用于发展农民其他方面的技能,进而促进个体全面发展,推动传统农民向新型劳动者转变。农业新型劳动者的培育正是该部门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投入节约前提条件下人力资本投资量质协同提升的必然结果。推动传统农民向新型劳动者转变,既契合了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主体素质要求,又为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提供要素支撑。再如,基因良种具有高产稳产等作用,有助于节约农户种植、维护等环节的劳动时间投入,进而为农户充分利用非农就业机会、提升农民时间的经济价值创造条件[13

1.2 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实践特征

农业新质生产力区别于传统农业生产力的最显著特征在于,农业新质生产力是以农业及其关联产业链供应链的创新为核心驱动要素;同时,在农业新质生产力形成与发展过程中,新型农业生产经营主体、新型农业生产经营设施装备、新运营模式、大数据等生产力新要素及其组合质效的协同提升是其重要载体和关键依托,这一过程凸显了农业农村发展的效率变革、动力变革和质量变革等基本特征。因此,有学者认为,创新驱动、以劳动者为根本、绿色发展、多业态融合共生、链网联动和强产兴农等方面要求基本可以廓清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行动逻辑。还有学者强调,农业新质生产力赋予乡村全面振兴高创新性、高素质性、高质量性和可持续性等内涵特征,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和发展是赋能乡村全面振兴的重要动力[14-15

研究表明,农业内部存在新质生产力的生成逻辑,农业的产业形态变革正是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现实观照,农业产业内部的变革力量又不断夯实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坚实基础,并在重塑传统农业生产力系统的同时推动农业生产力发展质态的转换。进入新时代之后,我国农业发展呈现出一系列特征,即市场需求多样化、生产创新加速化、流通变革持续化,在这一背景下,如何实现“需求-供给”优质对接、精准对接和高效对接,自然离不开数字农业技术的全面应用。例如,精准农业是数字农业的最核心内容,数字农业技术创新成果最终都要通过精准农业管理策略的实施来予以体现。通过精准农业技术来收集、分析和评价诸如气象、土壤、作物生长等方面的数据信息,可以为现代种植业和畜牧业发展提供有针对性的指导,进而推动农业产出量质齐升。人工智能技术广泛应用于农业产业链的各环节,有助于农业加工、物流配送和终端销售的统筹衔接,更有助于农业产业链各环节产能、要素、资源实现时空高效与合理配置,从根本上助推农业全产业链条的提质升级和现代化发展。因此,农业新质生产力不仅具有高技术、高效能、高质量的基本特征,而且还表现出多要素、多业态和多领域的渗透融合性特征,自动化、智能化、数字化、绿色化交汇赋能的时代特征,以及农业传统业态的迭代升级效应[16

综上,相对于传统农业生产力而言,农业新质生产力实现质态创新发展的具体规定性可以从动力系统、要素资源配置、劳动组织形式、产业链水平、发展理念等5个方面呈现,实现传统农业生产力跃升。

2 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形成逻辑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强调,要不断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美好生活具有多重向度,既涉猎物质、政治层面,更涵盖精神、生态等方面内容,但从经济角度来看,它的本质是要求全社会产品或服务供给由数量增加转为质量提升,在这种情况下,各生产经营主体势必要更加注重供给的“品质和附加值”发展新范式的打造,从而推动社会产品结构由低端种类少转为高端多样化。新质生产力是符合高质量发展内在要求的生产力,是“以人民为中心”作为逻辑主线的生产力,是以共享为根本目的的生产力。因此,以新质生产力赋能农业供给品质和附加值的提升,归根结底是要不断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遵循这一逻辑主线,学界从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时代条件和现实需要来阐释其形成逻辑。例如,有学者认为,新发展格局是我国主动作为的选择,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是其主要特征。在这一格局下,农业新质生产力通过加强科技创新和推广应用,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和质量水平,不仅能够为国内市场提供优质的农产品和服务,而且更有助于推动农业国际化进程和增强我国农业的全球竞争力。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更好地顺应了新发展格局高质量建构的现实要求[17-18

从供需维度来看,推动农业供给侧与需求侧的动态耦合协调发展是构建农业新发展格局的题中应有之义。构建农业新发展格局既要重视供给侧,更要精准靶向需求侧,两者相辅相成,互动互促。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不仅有助于增强农业供给系统对市场需求变化的适应性和灵活性,更有助于健全提升农业产业链供应链韧性与安全水平。数智科技驱动农业新质生产要素组合效能提升,从而使农业供给侧效率变革、动力变革和质量变革实现协同推进,无效和低端农业供给随之减少,有效和中高端农业供给占比获得持续提升。

有学者根据CEIC数据库资料测算后发现,1978—2023年,我国恩格尔系数从63.9%下降至29.8%,整体下降趋势显著。这反映出现阶段消费支出结构中,食品等生存型需求占比低于发展型、享受型需求占比,后者居于主导地位。对于农业而言,除口粮供给的需求之外,人们对绿色、有机、营养食品的需求在增长,对生态、休闲、创意、文化、养老、保健等方面的需求在增长。那么,在市场需求端出现变化的前提下,现实势必要求农业供给侧积极回应市场需求关切,不失时机地在技术、生产经营流程、组织架构、涉农人才培育、种业研发等方面实现全链条集成创新,进而为农业供给迭代升级蓄势赋能。可见,农业新质生产力并非凭空产生,它既根植于特定的时代背景下,更立足于科学的理论依据,而且还有坚实的实践基础和来自于需求端的驱动力量[16

3 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实践价值

立足于新发展阶段,农业新质生产力决定着现代农业发展的方向,其本身既代表着新业态、新动能,也是新起点。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不仅是农业农村现代化水平提升的重要体现,更与农民现代化程度息息相关。农业新质生产力是推动新时代“三农”工作高质量发展的根本基础。发展壮大农业新质生产力可以为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提供有力支撑。在新一轮科技革命背景下,随着产业转型升级向纵深推进,世界经济面临着下行压力加大,如何科学分析和积极应对世界经济所面临的不确定性,进而有效把握世界经济“不确定”中的“确定”,势必成为协同推进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与农业强国建设过程中所面临的关键议题。发展壮大农业新质生产力为农业开放与农产品供给安全水平协同提升提供了有力保障。发展壮大农业新质生产力既是把握发展机遇、掌握发展主动权的现实举措,也是增强我国农业核心竞争力和推动农业强国建设的关键环节。因此,发展壮大农业新质生产力具有重要的实践意义。

3.1 推动农业高质量发展的核心内容与重要动力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新质生产力”,不仅是生产力的理论创新,也是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动能创新。无论是推进乡村全面振兴、建设农业强国,还是实现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关键在于走农业高质量发展道路。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又一次明确指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农业高质量发展是其题中应有之义。农业新质生产力有助于实现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多重理念,不仅在农业供给保障、品质改善、农业全要素生产率提升、比较利益拓展、科技支撑力增强和绿色低碳发展等多个方面产生推动效应,还能够使复杂的农业系统逐步克服和摆脱传统农业生产力增长模式所带来的路径依赖效应,进而获得高质量发展的新型动力源。农业新质生产力有助于农业系统有效应对复杂的内外部发展环境、破解当前的发展难题,并在全面判断时代环境、充分发挥制度优势的基础上优化农业结构、转换农业发展模式、提升发展动力[19

在第四次科技革命浪潮中,数字技术成为主流新技术手段。随着数字技术全方位、全过程融入农业全产业链各环节,将会引起农业生产力系统中劳动者、劳动手段和劳动对象等要素发生巨大变革,进而产生数字农业新质生产力,并最终推动农业走“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高质量发展道路。因此,以数智技术为代表的新质生产力的底层技术在农业系统中广泛应用与深度融入,会产生武装农业劳动者、升级农业劳动资料和催生新型农业劳动对象等方面变革。这些因素又形成强大的合力进一步推动农业系统实现结构变革、效率变革和质量变革[20

3.2 实现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的重要环节

研究表明,新质生产力为农业农村现代化提供了新的契机,农业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的协同推进也为农业农村现代化注入了新的动能。以新质生产力赋能农业农村现代化一体发展,归根结底都是要靠创新驱动和新发展理念引领。当前,我国正处在发展新质生产力与推进农业现代化的历史交汇期,同时,数智科技和网络通信设施又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依托和关键介体,因此,推动传统产业智改数转网联也自然成为当前我国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点任务。从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系统耦合视角来看,推进农业现代化也需要重点强调智改数转网联路径。换言之,无论是推进农业数字化转型,还是加快数字乡村建设,都离不开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底层技术予以强化和驱动。同时,农业数字化转型和数字乡村建设,二者均为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的重要环节和关键任务。因此,从发展的关键任务来看,农业新质生产力与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体现出高度的内在逻辑关联。不仅如此,在发展的价值旨归、实践要求等层面,这种高度的内在逻辑关联也都得到了充分体现。如前所述,美好生活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新生活,充分体现了人的全面发展与社会全面进步的高度统一。美好生活既要物质富足、精神富有,更要让生态底色更鲜明、更厚重、更牢靠。因此,从价值旨归来分析,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能够不断厚植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的物质基础,不断夯实人民幸福生活的物质条件,同时,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所带来的高效、优质、低碳等积极效应使农村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和生态文明建设实现有效联动,进而为人民幸福生活夯实了基础[21

3.3 建设农业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必然要求

农业现代化产业体系是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实践在产业层面的直接体现。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与农业现代化产业体系构建具有耦合协同特性,二者相辅相成、互动互促,始终服从服务于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目标。一方面,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使得数据、颠覆性创新技术等新质生产要素在农业领域得到更加充分的利用,农业科技创新成果转化率也随之大幅度提升,这些因素有力地推动了农业向智能化、数字化、低碳化和高效化方向转型,进一步为农业与非农产业实现一体化、协同高效发展创造了条件保障;另一方面,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实践既以时间形式存在,又需要空间要素支撑。农业现代化产业体系的构建,为农业新质生产力进一步拓展了发展的时空境遇。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壮大离不开现代化的产业载体和良好的发展环境。新产业、新业态和新模式正成为农业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激发农业农村发展内生活力的同时带来生产力乘数式跃迁效应。有学者认为,农业产业链提质升级及多业态融合发展是农业新质生产力的重要载体。数据等新的生产要素贯通了农业产业链,开辟了生产力发展由累加式向乘数式跃迁的通道,使得农产品市场竞争力、农业产业链供应链发展韧性和农业产业体系可持续发展能力显著增强。还有学者强调,传统农业主要关注单一生产功能,忽视了农业多功能价值的开发利用;关注农业初级品供给规模,以产量为导向的运营特点较突出,忽视全产业链全价值链的拓展。因此,以新质生产力引领现代化大农业发展,持续推动农业生产空间的多维拓展、农业功能的多元开发和农业多主体运营模式创新,是推动农业高质量发展进而实现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宏伟蓝图的必然选择。总之,农业新质生产力不仅可以推动农业产业体系从整体上由产量发展范式向品质发展范式有效转换,更能够促进农业加快多功能开发、实现全业态拓展,进而有利于大农业观大食物观在实践中的坚持和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为新发展阶段如何探索激发农业产业体系高质量发展新动能的决定力量作出了时代解答,代表着新时期农业生产力发展的新方向,是农村发展新要素、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等方面的综合表述。构建农业现代化产业体系的关键环节和必然要求,就是要加快形成和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22-24

3.4 推进乡村全面振兴的必由之路

2024年中央一号文件对“提升乡村产业发展水平、乡村建设水平、乡村治理水平,推动乡村全面振兴”作出了系统部署。按此要求,有学者认为,新质生产力是推进乡村全面振兴的内生驱动力,是以生产力为标准实现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的必然选择。鉴于传统乡村产业长期处于产业链的底端,随着以数智技术为代表的新质生产力底层技术不断发展,传统乡村产业获得无差别的技术支持成为可能,从而传统乡村产业与其他关联产业实现融合、协同发展及迭代升级也具备了现实可行性。在这种情况下,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与提升乡村产业水平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时空境遇下形成了交互赋能关系,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就是通过带动传统乡村产业结构的高级化与合理化来驱动传统乡村产业提质增效,而乡村产业提档升级又为农业新质生产力功能的进一步拓展提供现实可能和载体条件。还有学者强调,人的因素在生产力系统迭代升级过程中所起的作用至关重要,发展壮大农业新质生产力离不开高素质的新型农业劳动者。推动农业新质生产力与乡村全面振兴耦合协同,显然也离不开生产力系统中最活跃、最积极的人的因素。一方面,劳动者的素质和技能水平直接影响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水平,进而对乡村全面振兴的实质性进展和阶段性成果取得产生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因此,农业新质生产力与乡村全面振兴耦合协同水平提升的关键在于农业生产力系统中主体性要素功能的发挥。如何培育与现代农业科技和数智技能培养规格相适应的农业新质人才就成为推动农业新质生产力与乡村全面振兴耦合协同发展的关键所在。另一方面,乡村全面振兴需要各方面的支持,而人才是最基础的支撑。前已述及,农业新质生产力带动乡村产业多业态融合发展,进而创造出大量高技术含量、高人力资源附加值的工作岗位,吸引更多的城市优质人才返乡创业就业,从而产生高素质人力资源的城乡反哺效应。这些都利于有效破解乡村全面振兴中的人才支撑力度不足问题,从根本上有助于乡村建设主体的现代性提升和城乡人力资源优化配置[25-26

除人才要素支撑外,资金等其他生产要素对乡村全面振兴支撑力度的强化同样离不开新质生产力的赋能。实证分析结果表明,新质生产力在数字普惠金融对城乡共同富裕的影响中发挥中介作用,即数字普惠金融能够以新质生产力为作用途径,通过引导金融服务流向农业领域,为农业技术创新提供资金保障,进而赋能农业新质生产力加快形成与发展,为乡村全面振兴和城乡共同富裕一体推进提供支持[27

4 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的现实选择

生产力是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和各项事业前进的决定力量。区别于以大量资源投入来谋求农业增长与食物供给的传统生产力,中国农业高质量发展亟需新的生产力动能[19。前已述及,农业新质生产力是质优、高效、绿色、低碳并富有韧性的先进生产力质态,是“三农”工作全面贯彻和落实新发展理念的关键抓手。相对于传统农业生产力,农业新质生产力具有新技术、新要素、新动能、新模式、新业态、新产出等多维内生优势。从本质属性来看,农业新质生产力凭借上述内生优势进一步拓展了财富创造的时间和空间,物质财富与精神财富创造能力也得到进一步协同提升。因此,无论是建设现代化大农业产业体系,推动乡村建设和治理水平提档升级,还是推动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其价值旨归都是要实现共同富裕和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然而,从现实情况来看,当前我国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仍面临着科技赋能不足、人才支撑不够、制度保障不力三大困境。因此,未来我国要加快形成和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需要持续强化生产要素支撑、产业载体支撑和政策环境支撑,同时要聚焦农业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和人才链“四链”深度融合,充分释放科创、科教融汇的乘数效应和提升农业全要素生产率。目前学界围绕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实践路径,主要从科技创新、现代产业体系建设、政策保障、统一大市场下地区间竞争与合作平台搭建等多个方面展开对策探讨[28

4.1 以科技创新驱动农业新质生产力加快发展

科技创新是引领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的第一动力。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强调,要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新发展理念,即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新发展理念的提出诠释了新发展阶段我们取得更加辉煌成就的必然选择,昭示着新发展格局下我们改革突破的新路径,必须毫不动摇坚决贯彻新发展理念。前已述及,新发展理念是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的方法论基础。因此,推动农业新质生产力加快形成与发展是以科技创新为核心要素,以创新引领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质态的转换。有学者认为,创新是新质生产力的首要特征,也是新质生产力的“统领轴心”。因此,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关键在于加快农业科学技术的新质化创新,包括对原始创新的持续挖掘、不同领域的技术融合,以及农业科技创新的共建共享。换言之,新质生产力有助于实现农业农村发展的新旧动能转换,农业科技创新是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基本路径。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推动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要全方位提升农业科技自主创新水平,整合优化各方面农业科技力量,突出协同创新和效能提升,在生物、环保等前沿技术、关键技术和“卡脖子”关键问题等方面取得新突破[29-31

农业科技创新系统自身结构的优化及与市场的有效联动,是促进农业科技创新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内在支撑。因此,农业科技的持续性创新及其成果广泛推广应用,促进了农业生产要素向现实生产能力转化,进而引发农业生产力质态形成新的跃迁。在这一过程中,农业科技创新多元主体力量整合效果、创新效率、成果市场化程度等因素都会对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产生重要的推动作用。有学者认为,结构优化、高效协同的农业科技创新系统对于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至关重要,在新质生产力驱动乡村全面振兴过程中起到支撑引领作用。因此,基于问题导向,需要着力推动农业科技创新体制机制深化改革,突出农业科技创新多元主体协同治理效能提升,全力打造“联合研发—定向转化—推广服务”一体化产学研深度融合模式,促使突破性科技创新成果大量涌现,进而推动农业新质生产力与乡村振兴耦合协同发展。同时,要加快农业科技推广应用市场化,保持农业科技创新系统的开放性,与世界农业强国的科技前沿紧密衔接,进而形成农业科技创新成果推广应用的高质量发展格局,这既符合中国农业强国建设的发展方向,更契合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内在要求[25

4.2 以培育新质劳动者为现代农业产业体系提供有力支撑

以数智技术为代表的新质生产力底层技术与农业再生产各环节、各要素实现深度融合进而形成农业循环高质量发展态势,不仅能够使农业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与人才链统筹衔接、交互赋能,也是传统农业开辟发展新赛道、塑造发展新动能的重要突破口。研究表明,针对我国数字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较为缓慢,在今后一段时间内,各地区要加快培养农业数字化人才、数字化升级农业劳动资料、数字技术广化和深化农业劳动对象。例如,数字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是传统农业应用先进技术手段推动产出增加和运营效率提升的过程,它不仅带来了农业新业态的产生,使农业结构得到进一步优化,进而催生出新的就业岗位,更对新业态岗位职业技能提出了新的要求。因此,无论是从就业机会有效利用视角来看,还是从数字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红利的分享角度来分析,数字技能培训公共服务体系都需要不断增强自身发展的适应性,进而为推动相关劳动者进入现代农业产业体系实现高质量充分就业提供更多便利条件及保障。在这一背景下,培养农业数字化人才,提升农业劳动者数字化技能,是顺应数字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趋势的重要举措。数字化的农业劳动资料也是影响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进程的重要因素之一,提升农业劳动资料的数字化水平有助于农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进而赋能农业高质量发展。此外,数字技术广化和深化农业劳动对象,数据要素获得了参与农业全产业链价值创造的必要条件,从而有助于农业产业链建设的质效提升[20

4.3 保障制度建设与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实现有效联动

培育、发展和壮大农业新质生产力是一项长期而复杂的社会系统工程。以新质生产力赋能农业农村各项事业高质量发展,需要协同推进理论创新、制度创新、科技创新、文化创新等各方面创新。其中,科技创新是农业新质生产力加快发展的重要引擎,制度创新能够激发各方面创新主体的内在潜能进而汇聚成创新合力。因此,要坚持科技创新与制度创新“双轮驱动”,在推动高质量发展与打造高水平安全的统筹衔接中培育和壮大农业新质生产力。同时,发展是第一要务,安全是底线要求。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既要为我国现代农业产业体系竞争力的持续提升构筑坚实保障,更要确保农业颠覆性、前沿性技术创新自主可控、安全可靠。当前,就总体而言,小农户仍是我国农业微观组织结构的主体,在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过程中,尤其要科学把握创新发展与共享发展的矛盾,防止片面“求高求新求异”形成对小农户基本生计能力的损害。因此,有必要实施若干重大工程或计划,提升农业劳动者素质并增强农业产业链供应链对人才创新创业的吸引力。此外,还需为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提供良好的创新生态环境与制度保障。有学者强调,新质生产力在促进人的各方面实践能力得到解放的同时,也深化了相对过剩人口规律。因此,必须对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劳动力市场效应作出提前研判,通盘考虑就业创造和就业替代效应,加快完善劳动保护、工资保障、社会保险等兜底性保障政策,加快转移支付的结构性优化,重点向农村劳动力和低收入群体倾斜,探索建立长期有效的职业培训制度,引导企业帮助劳动者优化劳动技能结构,适应社会生产力发展。总之,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给农业生产、农村生活方式与乡村社会治理方式带来重大变化,同时,农业转型、农村人口老龄化、农产品国际市场等领域的风险挑战多、影响面广,如何在制度层面有效应对不同风险挑战相互叠加和传导所带来的消极影响,这是坚持以新质生产力赋能农业农村高质量发展和高水平安全良性互动的题中应有之义[32-33

4.4 实施大市场自由竞争与区域合作追赶工程,因地制宜推动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

有学者根据系统设计的中国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水平评价指标体系,运用熵值法、传统与空间马尔可夫链模型等测度技术,实证分析了我国农业新质生产力演进的时序特征与区域差异。研究结果显示,尽管全国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总体水平不高,发展水平也存在省际或区域差异,但是,发展水平始终在向前推进,并且无论是对哪一个发展梯队(注:根据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水平,分为高、中高、中低和低水平等4个不同等级),农业新质生产力水平只存在向上跃迁的可能性,不会存在下滑的概率。同时,在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总体部署的推动下,并考虑地缘、相邻省际间竞争与合作的自组织协同机制等方面因素的影响,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水平由相对较低区域向高水平区域的追赶效应与由高水平向低水平的拉动效应并存,受此影响,省际间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就表现出显著的空间溢出效应。因此,建议在举国体制下实施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大市场自由竞争与区域合作战略工程,进而加速推进我国农业新质生产力纵深演进,这也是最有效途径。还有研究显示,我国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进展明显,但整体发展水平仍然较低。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空间布局对其演进特点的形成产生了重要作用,当某一地区毗邻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水平较高的省份,该地区进入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水平更高梯队的概率会增加,高水平地区对毗邻地区会产生空间溢出效应。也就是说,建设更加有效的区域协调发展新机制,有助于促进地区间开展创新合作与资源共享,实现优势互补和协同发展,进一步释放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正向空间溢出效应[34-36

5 研究展望

综上所述,农业新质生产力既往研究主要涉及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内涵特征、形成条件、实践意义、发展的制度保障、发展水平的测度、发展所面临的主要困境及突破路径等多个方面。已有成果为社会各界理解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理论分析框架、相关概念结构、内在逻辑、现实基础、主要障碍和突破路径提供了丰富的研究视角和深刻见解。“农业新质生产力”不仅对农业系统的多层面创新、产业转型、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培育等方面提出了新要求,同样也要求学术界进一步在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语境下构建相应的“概念谱系”、在农业强国建设的具体实践中完善理论、在乡村全面振兴的系统研究中拓展维度、在推进新农科建设中发掘问题、在区域比较与典型案例研究中引入新方法,推动农业新质生产力研究向“新”而行。因此,后续研究可围绕以下几个方面作进一步拓展和深化。

5.1 强化农业新质生产力学理逻辑的系统阐释

生产力是唯物史观的核心范畴,生产力理论也是唯物史观最基本的原理。生产力进步理论、科技发展理论、农业农村现代化思想,均为马克思主义的重要组成部分,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中占据十分重要的位置。因此,揭示农业新质生产力与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耦合协同发展的内在逻辑及其路径机制,是马克思主义学科义不容辞的重要责任,是新时代坚持与发展马克思主义的重要努力与尝试。要进一步深化对农业新质生产力内涵与外延的认识,并在明晰农业新质生产力概念框架的基础上,深入探究农业新质生产力与一般生产力的关系、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形成特点,对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理论逻辑、实践逻辑、历史逻辑、文化逻辑和现实逻辑作系统的学理化阐释。同时,在充分认识和深刻领悟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新质生产力重要论述的理论价值、实践价值、现实价值和世界价值的基础上,持续推动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地位、主体、方向、本质、动力、路径等研究内容的深化。

前已述及,农业新质生产力是契合高质量发展要求和新发展理念的生产力。现代化理论、马克思主义人的全面发展学说以及新发展理念对农业新质生产力与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耦合协同发展具有直接理论规定性与方向引领。其中,现代化理论是二者耦合协同发展的目的论基础,马克思主义人的全面发展学说是二者耦合协同发展的价值论基础,新发展理念是二者耦合协同发展的方法论基础。

一方面,新发展理念是农业新质生产力与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耦合协同发展的方法论基础,也为新发展阶段农业新质生产力的理论分析框架构建和实践要求的全面把握提供了科学遵循。新发展理念不仅拓展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新境界,其本身也成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阐释对象。同时,新质生产力概念是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视域下提出和形成的。因此,从整体性分析和逻辑自洽的角度来看,有必要进一步围绕新发展阶段、新发展理念、新发展格局与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整体性逻辑展开深入探讨,以期形成一系列的重要研究成果,进而为构建和发展中国经济学自主知识体系提供支撑[37

另一方面,新质生产力是集人文与经济、科技与生态、道德与生产、管理与创造于一体的新型生产力。因此,还有必要从中华传统农耕文明传承与乡村文化振兴视角来审视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文化向度并开展深度思考,在学科交融中发掘问题、推动农业新质生产力研究向“新”而行,从而进一步拓展研究视角和深化研究内容。总之,无论是有力有效推进乡村全面振兴,还是以新发展理念引领农业新质生产力与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耦合协同发展,其价值旨归都是要实现共同富裕和促进人的全面发展[38

5.2 结合农业强国建设战略部署来拓展农业新质生产力研究的国际视野

农业强国是所在国在农业发展长过程中一系列事件的积淀,是其不断探索和修正农业发展战略、发展路径、发展举措的产物,也是其推进农业现代化与国民经济现代化耦合共生的结果。马克思早就明确指出,劳动生产率水平低是导致农业现代化发展缓慢的一个主要原因。新质生产力以全要素生产率大幅提升为核心标志。因此,无论是加快农业强国建设,还是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如何发挥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引擎作用必然是不可逾越的关键议题。因此,未来研究有必要基于科技和改革双轮驱动视角对世界农业强国建设历史经验和普遍规律进行充分挖掘,更多注意立足当前、着眼长远、为我所用,系统把握各农业强国发展过程中农业生产力质态变迁的实践逻辑,细化各农业强国全要素生产水平提升的经验供给研究,努力汲取值得我国借鉴汲取的营养,进而为夯实我国以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推进农业强国建设的底蕴服务[39

一方面,建设农业强国,真正实现农业“强起来”、农村“富起来”,离不开农业科技进步和经营主体组织变革优化的合力推动。检视各农业强国近现代农业生产力发展历史后可以发现,农业科技创新及成果转化效率、质量和小农经营组织形式的局限性之间存在低端锁定、相互强化的特点,这是阻碍传统农业生产力向现代农业生产力实现跃迁的关键因素。因此,可从组织变革和技术变革互动分析视角来系统梳理世界农业强国农业生产力变迁的一般规律和各国支持农业发展的政策、制度框架的合理性依据,进而有助于拓宽以农业新质生产力推进中国农业强国建设相关研究的国际视野。

另一方面,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和发展离不开农业创新能力建设,尤其是在原创性、颠覆性科技创新方面至关重要。世界农业强国之所以强,一个重要原因是在加强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能力建设方面久久为功,在推进农业产业链创新链深度融合方面坚持不懈,在培育顶天立地的农业创新驱动能力方面取得了水滴石穿的效果。许多农业强国统筹兼顾市场的资源配置功能和政府宏观调控,将二者作用有机结合起来。近年来有关政府部门逐步加强对农业农村数字化项目的政策支持力度,并将推进数字科技与农业产业链供应链融合发展,作为国家战略重点和发展的优先方向。在上述背景下,近期国外学界对农业现代化的研究更多是围绕节水灌溉、农业机械化、数字农业、农业领域颠覆性创新等主题展开。例如,国外有学者认为,数字农业发展可以吸引年轻人从事农业进而有利于减少城乡迁移。还有国外学者基于农业领域颠覆性创新展开综述研究,综述结果表明,农业研究中的颠覆性创新大多是围绕食品供应、技术采用、数字风险管理和农业现代化等方面展开的。总之,未来对于农业新质生产力的研究,要充分结合中国农业强国建设的战略部署,要朝着更具附加值和更具竞争力的方向延伸,以国际比较视野重点关注数字农业、精准农业、智能农业、生态农业、数字风险管理、农业领域颠覆性创新等方面的研究,进一步明确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战略重点,进而有力有效地培育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新引擎和新动能[40-42

5.3 以学习运用“千万工程”经验为引领,因地制宜研究农业新质生产力

农业新质生产力是一个复杂的、开放的系统,总是在一定的空间内同外部环境持续地进行着物质、信息、能量的转换与传递。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形成与发展总是要根据各地区自身的公用设施状况、农文旅资源禀赋、乡村产业基础和乡村治理水平等方面的现实情况,按照因地制宜、善作善成、循序渐进和久久为功的行动准则来找准方案实施的着力点。农业新质生产力与外部环境之间的关系是交互的,外部环境制约影响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也会对外部环境优化产生推动效应。显然,农业新质生产力系统开放式发展的新优势和绩效就会在量和质2个方面得到充分体现。一方面,农业新质生产力系统各要素的质态组合更优;另一方面,该系统各要素量态组合比例会更加合理。“千万工程”的实施与深化具有多方位的关联效应,与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的使命担当、价值旨归、行动准则一致,过程统一、一脉相承。“千万工程”所蕴含的生态优先、产业为本,区域协同、城乡一体,政府主导、社会参与,干在实处、走在前列,民生为重、共建共享,品牌引领、运营前置,机制创新、一以贯之等理念及相应的工作方法,对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因此,未来要加强理论、经验、政策等方面研究的系统集成,拓展研究视角,合理吸收、有效运用“千万工程”经验,不断将其转化为因地制宜推动农业新质生产力加快发展的思路办法和行动方案。正如2024年中央一号文件强调,以学习运用“千万工程”经验为引领,以提升乡村产业发展水平、提升乡村建设水平、提升乡村治理水平为重点,强化科技和改革双轮驱动,强化农民增收举措,打好乡村全面振兴漂亮仗。

5.4 加强农业新质生产力形成条件的研究

马克思主义认为,劳动者是生产力诸要素中最重要、最活跃的要素。新质生产力以“高素质”劳动者为根本。已有研究表明,产业子系统创新发展需要高素质人力资源的有力支撑,而高素质的人力资源又要依靠教育子系统来予以科学、合理的开发。因此,形成和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势必需要加快建设高质量涉农教育体系来予以赋能。同时,以数智技术为代表的、支持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底层技术重构了各类型教育的实践样态、运行模式、治理结构等,从根本上改变了各类型教育的发展常态和既定范式。在新一轮技术革命浪潮背景下,涉农教育体系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更需要通过深化改革来予以积极应对。为了让涉农教育体系与农业生产力系统实现耦合协同高质量发展,亟须系统分析涉农教育体系与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耦合逻辑,厘清涉农教育体系与农业新质生产力双向赋能的内在关联,提出二者耦合协同发展的实践要求[43

上述内容与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的要求是一致的:“教育、科技、人才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按此要求,作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重点和难点,农业农村现代化同样需要上述基础性、战略性支撑因素的持续赋能。换言之,新时代新征程解决“三农”问题的根本出路在于:持续推动农业生产力载体系统的高质量发展,进而赋能农业生产力实现整体跃升。教育、科技、人才分别是农业生产力载体系统的准备性要素、渗透性要素和主体性要素。然而,形成和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仍面临着涉农人才培养与农业发展“供需错位”矛盾,乡村振兴的人才缺位困境也尤为突出。因此,涉农职业教育、农林高等教育和职业农民继续教育如何实现有效联动,如何坚持一体推进涉农教育发展、科技创新、人才培养,如何一体设计农业原始创新、集成创新、开放创新,如何一体部署农业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人才链,进而实现与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高度耦合,成为亟待深入研究的课题。

例如,作为横跨多种界域的全息融合性教育类型,涉农职业教育融合治理逻辑内在地决定了农业新质生产力与涉农职业教育之间具有相互促进、交相驱动、双向赋能的关系。在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宏大时代场景中,面对教育强国、农业强国建设重要历史使命,作为与中国式农业农村现代化具有高度同构性的涉农职业教育,势必需要主动适应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变化,积极推动涉农职业教育改革创新,更加强化类型教育特色,全面增强人才培养的社会适应性。但当前涉农职业教育与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互动机制尚未形成,学术界聚焦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教育赋能机制的研究也相对匮乏,基于典型地区调查描述涉农职业教育与农业新质生产力耦合协同发展所面临的困难挑战以及分区域分阶段提出涉农职业教育赋能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重点领域、总体方向、基本思路、主要模式、创新举措等方面的系统研究成果更是尚付阙如。因此,未来要突出农业新质生产力的形成条件及其作用机制方面的系统研究,将涉农教育体系高质量发展、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2个紧密关联的议题结合在一起进行探讨,站在新的战略高度来拓展新的研究内容,摆脱“教育培训研究”与“新质生产力研究”的单向度割裂,积极开展实证调研,推动农业新质生产力研究和教育培训链、人才链、产业链等方面研究的深度融合。

5.5 推动农业新质生产力实证研究方法向“新”而行

相对于非农产业,农业生产力系统诸构成要素发展水平及其组合效能具有特殊性,发展农业领域的新质生产力既要遵循创新驱动等新质生产力发展的一般规律,又需要在特定的时空境遇和发展环境中予以把握。因此,有必要经由调研开展实证研究,并使用扎根理论的科学方法,寻找出反映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状况的核心概念、关键影响因素及其作用机制进而形成新的理论。换言之,将规范的质性研究方法引入农业新质生产力研究,开启新的研究范式,以提升研究的规范性和科学性。然而,在现有文献中,农业新质生产力理论研究占比较大,量化分析和质性研究相对较少。此外,采用“原汁原味”的数据真实立体展现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状态,可以为相关研究提供有益补充,从而有助于全面提升量化测评指标体系的科学性。同时,基于农业新质生产力发展这一议题的复杂而深远的特点,质性和量化等系统研究法长期的缺位或运用不足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分析、论证的充分性和科学性,而且也不利于新思维、新观点的产生。总之,在方法论上,未来要进一步突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分析方法的主体地位,在研究中着力把理论与现实、实证与规范、考据与义理、逻辑与历史结合起来,既注重实地调研和数据分析,也注重理论阐释和逻辑展开,通过研究计划的科学制定、调研方案的合理设计和有效实施,在获取新的研究数据基础上,进行新的理论概括和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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