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意义的生产:符号学认识论下建筑拱原件形式多维表达研究

2024-02-08袁俊哲

艺术科技 2024年18期
关键词:符号学意义

摘要:目的:新技术使建筑形式的表达突破了传统限制,也导致拱等具有结构属性的原件衰落。拱作为自建筑诞生以来的重要结构元素,历史悠久,具有独特的艺术价值与文化价值。文章旨在从符号学认识论角度对拱提出新的符号表达理论,揭示其在当代建筑中的新符号意义,拓展建筑形式的意义表达,进而生成新的建筑意义。方法:梳理符号学理论,结合当代建筑理论,阐释符号在建筑中的重要性。基于皮尔斯的三种符号类型——图像(icon)、象征(symbol)、索引(index),分析拱的符号表达方式。图像与象征符号适用于受力结构缺席的场合,而索引符号适用于受力结构在场的场合,从而探讨拱形式在不同符号类型下的表达及解读逻辑。结果:在受力结构缺席时,拱的图像与象征符号能在视觉与概念层面唤起对历史、文化与地域的认知,并在新的表达框架下拓展原始意义,形成开放系统。在受力结构在场时,拱的索引符号强调部分与整体的辩证关联,使其作为整体结构逻辑的索引,带来视觉、感觉和概念的综合表达,避免建筑形式简单图像化。结论:文章总结了拱在当代建筑中的新符号意义及符号演化过程,认为单一符号的使用可能导致美学表达的简化,甚至引发美学闹剧。因此,需全面认识和反思拱的符号表达。在受力结构缺席时,拱的图像与象征符号可拓展建筑的历史、文化与地域认知;在受力结构在场时,索引符号可带来综合性的结构逻辑表达,构建更丰富的建筑符号体系。这一符号表达理论有助于推动具有历史审美与文化内涵的建筑原件在当代建造中的形式创新与表达发展。

关键词:建筑形式;符号学;拱;形式表达;意义

中图分类号:TU31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4)18-0-03

1 建筑符号学与拱

20世纪下半叶,符号学被引入建筑学,作为对建筑形式认知分析的手段,以期解决由国际式建筑全球扩张带来的意义危机。其实质源自现代语言学中符号赋予的崭新定义。索绪尔指出符号与载体的二元链接,即基于特定习俗的能指与所指,并且二者无法脱离整体系统而被理解[1]。由此,皮尔斯对符号给予认知论层面类化界定:与实体间有相似性的图像符号、有社会约定俗成含义的象征符号、在视觉结果与生成过程间有因果关系的索引符号[2]。至此,现代语言学范畴内的符号定义被引入当代建筑学观点,如艾克、罗伯彭特等将其作为批判现代主义建筑设计的途径[3]。通过文丘里与詹克斯等人的著作与实践,建筑符号学成为一种分析工具,为学科理论演进提供了新路径[4]。可见,符号学理论认知路径可使建筑从其使用功能中得以形象化,乃至具象地获得文化、社会、历史等不同方面的现实意义。建筑符号学的应用焦点多在诞生之初便具有强结构性与美学文化属性,且随着技术的发展,前者渐渐缺席建筑原件。

拱原件经历了自受力结构营建至空间营造,再至社会文化传承的角色转变,因此是建筑符号学研究的要点之一。但因承重结构技术的发展,当代拱原件陷入视觉特征怀旧运用的困境[5]。既有研究多停留在拱历史演化与分类[6],纵然具有重要意义,却忽视了其在当代实践中具备的崭新符号意义。在实践层面,拱符号与空间、形式结合拓展了意义的多样性,如金贝尔美术馆利用拱的形象而非传统结构属性取得了空间形式的整合,多摩美术大学图书馆钢筋混凝土再现了砖砌拱圈。

作为建筑中不断演化的典型构件,拱已有的崭新符号意义尚缺乏深入解读和系统界定,约束了建筑语义的传达与理解。基于现实的不足,本文立足于符号学认知论和当代建筑理论方法论,对拱予以图像、形象、索引的分类梳理,提出作为非受力结构的拱所具备的图像符号与象征符号;然后,基于索引概念阐述作为受力结构的拱的当代应用及理论内涵;最后,通过回溯符号运用的潜在弊端,依据拱的全新意义及内含的符号演化,拓展当代建筑学的形式表达理论。

2 受力结构缺席下图像符号与象征符号的表达

2.1 图像符号的多重解读

图像符号的形成不依赖客体的实际存在,可以激发出一些既不存在又与符号本身相似的客体[7]109。在建筑层面,图像符号是建立在符号和客体相似这一基础上的阅读模式,因此形态上与历史建筑相似并不意味同当下生产生活方式相冲突,二者仅在视觉层面产生共鸣。符号语义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十分灵活,历史形式在新建筑中的恰当操作可赋予建筑更深刻的复杂性,个人历史和公共历史之间将符号作为联系点总是充满意义。拱形式与语义间的解释关系由于文化内涵中拱符号与特定地域建筑具有的相似性内在逻辑,从而产生概念的开放框架,具有固有特色的同时能容纳未来新意义的出现。经典构建不必严格按照过去的比例尺度组织,符号的相似性便能引发直接联想,创作者因此可以加入更多语义或个人化表达。综上,符号的开放性引发出本体与其深层含义的双重解读:建筑形式不再以特定对象为最直接的参考,而形成意义的开放系统具备收纳新意义的能力。

希望将建筑作为绘画并表达物体美学与色彩质感的柯布西耶,于20世纪初提出Monol住宅,试图对二者进行融合。水平连续的拱顶作为建筑外部特征,延续地中海民居形式,且呼应纯粹主义绘画美学:形态的流动对应绘画中物体轮廓的交融,多样的材料类比图面多种色彩。兼顾概念与现实的双重语境,形式的图像符号传达技术复制时代的时代精神。

2.2 象征符号的类型学操作

象征符号与对象不存在特征上的直接联系,试图传达的语义在历史发展中变化,且依赖主观理解的意识参与。其揭示的是符号所指代的精神图像,读者之所以能够形成精神图像,正因其了解图像作为象征符号在文化背景中的含义[7]109。类型化的形式操作手法呼应符号的历史含义演进,维德勒称其为第三类类型学:形式不模仿自然与适应技术生成,仅来源于建筑与城市[8]37,可见建筑的存在独立于人的感官,达到自主性,在特定语境中同样可读。罗西的“类比”原理使建筑符号在与历史原型的关联中取得意义的延续与表现的相似[9]。时间进程下象征符号演进可视作原型运用中由具体形式抽象为普遍性一般结构,潜藏于可视实体之下的是对历史认知关系的再现。此刻历史作为碎片让建筑获得认同其他时刻的能力,形式自身不再是对历史的引用,而是新建筑重组的一部分,由此引发形式与时间关系的崭新解读。包容性基于符号在历史空间的前置性存在,新建筑随历史展开而出现,作为历史的局部,可追溯且可发展。

拱结构属性的剥离形成精神图像,代表集体记忆与建筑元素间的依存关系,具体形式尽管不断产生,却追求可呈现历史记忆、人文习俗、审美基因等集体记忆的本源表达多样的具体形式。如意大利文化宫与特拉尼宫的立面框架组织能让人联想到古罗马建筑或文艺复兴府邸立面的拱券意向,拱原件完成不在场式的回归。在摩德纳公墓中,拱被简化为纯粹几何的抽象再现:因未来的不可预见性,冗余的窗作为形象符号,也是一种经降解的回忆,允许未来意义的改变。

3 受力结构在场下索引符号的综合化运用

“索引”是对符号自身和客体的存在性链接,且与客体多为因果关系,其存在无须依赖非物质意识感知[8]37。建筑形式的视觉图像作为索引符号与实际建筑物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图像并非由装饰或掩盖而呈现。受力结构属性在场的拱元素并不仅作为建筑中的构件出现,而是加入物理空间层面除意识与视觉外的第三属性:形式作为结构逻辑一致性的索引符号,将局部显现结构与整体隐匿结构链接。形式作为符号加入建筑整体受力结构逻辑中,作为局部与整体关联的索引,激发实体结构表现解读。在局部结构可视的索引作用下,建筑成为符号综合系统:首先作为视觉图像符号;其次运用承载的特性表达文化语义,起象征符号作用;最后作为整体受力结构可读部分的索引符号。视觉层面上拱要素的可视化能够直接激发读者对建筑意向的认知,结构的表现使建筑局部能够反映整体形式逻辑的一致性,空间上拱的非正交形态更易感知。综合符号性使建筑解读更加多元复杂,事物之间的关系总是比事物本身更能产生新的意义。

筱原一男设计的“高压线下的住宅”因法规须使建筑形体避开电线,所以用曲线将形体切为弧形,但与楼板、梁柱等既有正交空间存在矛盾。为延续整体逻辑,作为结构的传力梁被设计为连续拱形,以回应外部形体切除这一原因,成为索引符号的同时,在身体、视觉与意识层面提供多种解读。足见符号综合运用不仅能延续概念,而且能结合物质,从多方面丰富建筑形态。

4 符号单一使用的弊端

建筑符号系统可以作为语义传达的路径,但对符号意义本身的狭义理解可能导致忽视以现实生活价值为基础的意义理解。虽然罗西的类型学手法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符号的视觉单一化缺陷,但建筑要素形成符号图谱并不断重复反而使其脱离了意在表达的文脉。在不同符号的结合中,建筑会产生新的意义,然而将罗西的建筑与超现实主义绘画进行关联分析,可见其作品为揭示先验世界,而在现实中滑入虚无,仅传达符号本身的意义,而非现实生活的价值[10]。现实中沉默无声的建筑在历史中诉说着永恒的话语,以雄辩的姿态将符号纳入有边界的乌托邦。文丘里式的符号拼贴展现对立与矛盾,却并未解决问题,城市单体建筑孤立地自说自话,未能传达意义。建筑成为单一、技术化的人工语言,而不关心日常使用,表达的意义集中在符号图像本身。

20世纪生产方式变革,正如本雅明指出,技术复制时代艺术品原真性因复制而消散精神属性[11]。波德里亚在宏观视角下对符号机制与人的关系作出了论证:标准化生产模糊了原件与副本的区别,导致符号指代的事物实际并不存在[12]。明显,后现代主义建筑的符号引援皆为视觉图形,由于缺少确定的指代物而无法读出任何稳定的含义,因此具有脆弱性与偶发性,基于虚拟事物的交流实则远离现实。纵然为恢复被现代建筑抹去的意义,单一的符号运用表达的意义存在特定的局限性,建筑的意义也应在不同层面进行多元传达,不仅需要符号图像与象征在概念上表现,更需在现实层面以结构层面建立索引说明逻辑。超越视觉的符号面对具体使用场景与场所特征,维特根斯坦称之为有不同规则的“语言游戏”,词语符号的意义能否为人理解,并非“词语本身”这一抽象符号的概念思辨,意义来自具体使用情景和实际运用[13]。解释需要回到起点才具有效力,寻求符号的回溯性意义显然无效。每次使用的场景独特性应促使对其在不同“语言游戏”规则下意义嬗变的关注,集中于概念智力游戏,建筑则以反讽的样式揭示、制造冲突,却离现实愈发遥远。

5 结语

本文通过符号学理论对当代建筑形式表达中的拱原件进行受力结构缺席与在场的分类梳理,并总结了图像符号、形象符号、指示符号的运用特点与解读方式。然后通过建筑理论与哲学理论的分析,指出建筑图像符号单一化表达的弊病,以期通过符号图示语言与建筑物实体综合表达运用拓展当代建筑学形式表达理论,从而产生新的意义。

诚然,符号学在对后现代主义建筑理论与实践的批判与反思下总带有负面含义,但不失为一种发现新意义与形式分析的视角。拱这一建筑元件在当代结构选型多样化的语境下总显得不合时宜,但其自身文脉使创作者不应仅将其当作单一符号粗浅使用,如此这般,建筑便可能陷入外部视觉特征模仿的肤浅状态,丧失本来携带的深层次属性和新的呈现潜力。在形式物质层面呼应彼时生产性的功能需求,并基于承载的功能记录真实的历史画面:当一个故事被重述时,符号可以改变,但传达故事的有形符号仍然可以被称为历史,也正是因其改变,新意义有了生长的间隙。

参考文献:

[1] 费尔迪南·德·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M].高明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37.

[2] 皮尔斯.皮尔斯:论符号[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14:15-20.

[3] 冯博.建筑符号学中的“符号”定义再思考[J].中外建筑,2015(10):95-96.

[4] 青锋,鞠鹤宁.后现代建筑已经死亡了吗?[J].装饰,2021(3):18-25.

[5] 张翼.拱氏三杰[J].建筑技艺,2016(11):14-18.

[6] 常青.元明中国砖石拱顶建筑的嬗变[J].自然科学史研究,1993(2):192-200.

[7] 王志亮.皮尔斯符号学与视觉艺术[J].南京艺术学院学报(美术与设计版),2011(3):108-114.

[8] 郭鹏宇,丁沃沃.走向综合的类型学:第三类型学和形态类型学比较分析[J].建筑师,2017(1):36-44.

[9] 安东内洛·马拉塔,甘霞明.阿尔多·罗西:《自传》及其碎片[J].世界美术,2020(4):80-84.

[10] 青锋.乔治·德·基里科“建筑时期”绘画作品中的建筑与形而上学[J].世界建筑,2017(9):21-29,129.

[11] 瓦尔特·本雅明.技术复制时代的艺术品[M].北京: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21:61-76.

[12] 让·波德里雅.象征交换与死亡[M].南京:译林出版社,2020:75-80.

[13] 维特根斯坦.哲学研究[M].上海:商务印书馆,1996:50.

猜你喜欢

符号学意义
一件有意义的事
有意义的一天
生之意义
“k”的几何意义及其应用
符号学家重返音乐史
基于符号学的文化衍生产品设计
符号学理论初探
诗里有你
符号学的得与失——从文本理论谈起
璧琮原始意义新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