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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下关老城中轴线

2024-01-31魏向阳

大理文化 2024年1期
关键词:大理州大理

魏向阳

狭义的下关人民街,是20世纪30年代末40年代初建成、过去叫“仁民街”的这段,60年代中期改名为人民街,即主要是从新桥(现称美登大桥)南到现在的人民公园这一段(包括今振兴街南至建设路口原来叫南华街的路段),而后分别朝南朝北向两头延伸出人民南路、人民北路,可以说是下关老城南北向的主要街道和中轴线。如今与人民路交叉的东西向主街和中轴线的建设路,那时还是下关老城边上老滇缅公路(又称史迪威公路)的一段。我最早认识下关的时间是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童年的我随同外公或者母亲从大理来下关走亲戚,短暂居住过几次。后来随父母到滇南后多次回大理外公外婆家探亲,往往都要路经下关中转,或者就便探访亲戚小住一两天,于是对下关这片老街留下过一些记忆。而到20世纪80年代初我父亲从部队转业,家庭就安置在位于下关人民街中段应该是民国年间原云南地方银行——富滇银行等多家银行所在的老院子的银行大院里,我1982年1月大学毕业也自愿要求分配回大理工作,因此开始在人民街上居住了八九年,成家后也在广义人民街(即老人民街的延长线)的人民南路上居住二十来年,之后又搬迁至人民街延长线——人民北路延长线的现住址居住十余年,可以说我的人生与这条中轴线有一定缘分,存留着一些难忘的印象。

童年时从大理来下关,要步行到大理古城南门外的汽车客运站买票候车,每天客运班次有限,大概到下午5点前后就是末班,赶不上就只有等到第二天。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到下关也不过新桥,就在新桥北的一个小客运站下车。下了车我就屁颠屁颠地跟随着外公或者母亲,走过感觉年年月月天天都风声呼啸不断的新桥,觉得那时的风要比现在大得多,战战兢兢紧紧拉着大人的手,十分害怕一不小心被那一阵阵狂风刮到桥下的西洱河里去。

过了新桥朝南沿着人民街走上一段,到了第一个街口往西拐再走几十米,进入一个大院子,就到了紧贴院子西面的一间平房,这就是我大姑妈的家。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这条街叫天宝街。再往西走一段就到埋葬着唐朝天宝年间来远征南诏大败战死将士尸骨的“万人塚”,后来称为“天宝公园”,天宝街也因此而得名。我们家族中的亲戚但凡来下关办事或路过,几乎都会来她家这里落落脚,或小歇或短住,算得上是一个家族的小小驿站。大姑妈年轻时曾经负气离家出走,在洱源邓川、凤羽、乔后之间的罗坪大山一带加入马帮赶过几年马,后来从皮革加工厂退休在家,颇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豪爽大气和满腔古道热肠,待我们十分热情。当然,那时候也拿不出多少大鱼大肉,但是餐桌上一盘腌鸭蛋,或者一盘煎牛干巴和几片乳扇,或者猪肝鲊炖豆腐,或者一碗腊肉,有时将就着我们带来的大理饵 趁新鲜炒炒吃,加上几样蔬菜、一盆汤,香喷喷的,直吃得“隔锅香”的我们舔嘴皮,至今想起还会感觉回味不已。

到了晚饭后,那时在大理州白剧团工作的大姨和姨父出来散步,见到我们非常高兴,就邀约我们去逛街。拐进人民街再往南走不远,就有一排店铺,有卖小百货衣物的,还有卖杂货食品的,我记忆深刻的是一家卖着新鲜糕点的铺子,大姨他们很热情地会买给我们一份那时难得吃到的刚刚出炉香喷喷的鸡蛋糕品尝,间或还会请我们到人民公园(那时还叫工人文化宫)里的人民电影院去看场电影。

如果在下关多住几天,也会去当年住在人民街中部一个大院子里的二姑妈家吃顿饭。她家要从人民街东面州歌舞团与下关医药站之间的一条深巷道拐进去,再往南转进一座连续几个大院子的深宅大院里。后来才知道那原来是民国年间下关那些商号中某家有名的大商号的院落,那时和以后的一段时间曾经是大理州商业局的办公场所和住宅区之一。童年的我感觉在那样“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深宅大院里有些压抑沉闷之感,因而不常进去,进去待的时间也不长。而类似的大商号和大院落,在人民街中段这一片区域足有十余家,20世纪40年代初(抗日战争中后期)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下关商贸经济中心,从正阳街至西大街一带迅速地转向由新桥与南华街之间公路两旁空旷地带开发出的“新市场”,后来以喜洲商帮大商号“锡庆祥”创始人董澄农先生之子、工商界知名企业家董仁民的名字冠名的“仁民街”。如锡庆祥、复春和、衡和、万通、永盛兴、述德庐、羲顺昌、鸿兴号、远盛昌、元春茂等都纷纷转向仁民街的所谓“新市场”,并在仁民街这片地段精心建造了一幢幢豪庭大院。

1950年,解放大军刚刚进入大理时,仁民街北段以东这片,最早是14军40师机关驻扎,师部就设置在“述德庐”大院(20世纪90年代成为大理州农牧局、民政局和州文联等部门的办公场所),我父亲当年曾经进去办过公务。40师调防到临沧一带后,20世纪50年代初至60年代末期,中共大理地委机关就一直设在仁民街现在下关四小对面的“衡和”商号大院内,因此,这个大院一直被称为老地委会。大理专区行署设在仁民街居民委员会巷道西北的国民党一个姓马的军长的别墅内,即大理专员公署,现为大理州新华印刷厂厂址。 1956年11月,经国务院批准,成立大理白族自治州,同时撤销大理专员公署,改为大理白族自治州人民委员会(简称州人委),50年代后期,位于幸福路的州人委(后改为州人民政府)大院建成后,大多数部门先后迁往州人委大院。

20世纪50年代,仁民街地委会大院及四周大院内,集中了中共大理地委各部门以及州人委所属的州财政局、州民政局、州轻手工业局、州交通局、州纺织工业局、州冶金燃化局、州文教局(后分为文化局和教育局)、州卫生局、州农牧局及下属的州农村合作經济经营管理(简称经管站)、土壤肥料工作站等十多个行政机关和单位。州商业局、团州委、州妇联、州民盟等单位也在仁民街。与仁民街相邻的天庆街往东,是42师师部,仁民街西面的天宝街,有大理军分区、州公安处、州法院、州检察院等重要部门。

直到进入21世纪初,仍有州民政局、州文化局等少数单位还在仁民街原地委大院内办公(州民政局在述德庐院内,州文化局在永盛兴院内),前些年才先后分别搬迁到下关北区万花路中段和龙山办公区。

现在还完整保留着州群众艺术馆北边,原来州农牧局、州文化局与州民政局等单位曾在其中作为办公场所的几个大院子。此外在人民街中部的西面还保留着一座很气派的“三坊一照壁”四合院,北房属于我妻子的外公那开科家以前所开的裕兴商号,西房属于一个叫张远程的鹤庆商会会长名下,南房属一个叫朱自高的鹤庆人,曾经借给“永昌祥”做商号,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这里公私合营成了蔬菜公司,20世纪80年代初期落实政策房归原主。那家后人记得:1942年在下关,那开科和下关名流马利生去拜见前来大理为支援抗战义卖筹款的徐悲鸿大师,并一起出资购买下徐悲鸿先生的画作,间接为抗战捐资出力。因那开科属鸡,徐悲鸿先生还画了一幅雄鸡图相赠,只可惜后来与所收藏的担当等大师的一些字画一起丢失至今不知下落。

到我1969年1月随父母离开大理后,隔三差五回大理探亲经过下关,特别是1980年我父亲从部队转业安置回大理,入住下关人民街90号(后来改为134号)院后,对人民街的熟悉程度更进了一步。狭义人民街的最南头,即现在人民公园东南角的位置,有家国营旅社,后来改名为“风城旅社”的老字号,再往北走一段的路东边有一家名叫“小桃园”的小饭店,门面不大,饭菜也很可口。风城旅社和对面不远建设路上的“东方红旅社”,是那时乘坐客车路经下关、在此中转的或出差或探亲的旅客,一般都要排队登记住宿的必须落脚处所。对于我们来说,如果车到的时间早,就直接到新桥北的汽车客运站转车回大理,时间晚了赶不上车就到几家亲戚家投宿一晚,所以没有光顾过这两家旅社。东方红旅社斜对面人民街西边是当时的电信局,是那时发电报和打长途电话之处,在程控电话开通之前的年代里,私人有急事打长途电话必须到这里登记排队等候,等到总机接通后进入X号电话间讲电话,再按通话距离的远近、时间的长短计费交钱。单位和私人发电报,也是到这里填写好单子后,交给营业员计费买单。电信局往北是大理州电影发行放映公司,有一段时间其中的小放映厅还对外卖票放电影,1991年庆祝建党七十周年,大理州电影发行放映公司还与大理报社、大理人民广播电台等单位共同举办了“三塔杯”献礼片影评征文大赛,我撰写再现中国共产党建立史实影片《开天辟地》的影评《浓墨淡彩总相宜》,还曾荣获了二等奖。电影公司再朝北,有一家小有规模的“振兴饭店”,因位于人民街中部往西岔开的主街“振兴街”口而得名,以烹调制作“砂锅鱼”“灌肚”“春卷”等本地特色菜肴闻名,算得上是老下关人唇齿之间难忘的一道味蕾记忆。

振兴饭店东边对面曾经盖过一幢称为民贸大楼的建筑,开业不久就搬迁到了现在人民南路的大理饭店旁边。而振兴饭店北边对面一段包括振兴街口朝西一段,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就盖成的老富滇银行大理分行等多家银行机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银行大院,几家银行机构分分合合撤撤并并,几乎都在这座大院里发生。后来大理州人民银行、工商银行等单位都先后到外面兴建了办公场所和职工宿舍,大院里一度只剩下大理州、市农业银行和市工商银行等少数几家单位留守。直到20世纪末,州、市农行也搬迁到了大理经济开发区的新址。而由此衍生出的工商、农业、建设、中国等银行星罗棋布般的大小服务网点,已逐步遍及大街小巷。

州歌舞团以北人民街东面的地块,原来是一片五交化(全称应该是五金交电化工公司)的门市部,我记忆中还是单层瓦屋顶的房子,其地板还是木质的。那时计划经济时期,特别是名牌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和后来的电视机等所谓的“三转一响”紧俏商品都要凭票供应、凭关系购买,因而这里显得熙来攘往十分热闹,人气十足。后来拆除后盖起了现在的古城商场。五交化门市部北边天慶街北面原来是京剧院,京剧院朝东是州礼堂,与州礼堂仅一墙之隔,两家舞台背靠背,京剧院大门临街朝西,州礼堂背街朝东,州礼堂要从部队大门外往北拐进。而部队大门朝西,正好在天庆街尾端,只能由仁民街转天庆街进去。后来京剧院撤销,该地块由大理卫校门诊部取而代之。州礼堂则一直保留,我曾无数次在其中观看电影,还有州白剧团、歌舞团及一些县级文艺团体调演等演出。直至前些年改建成为崭新的大理州群众艺术馆。

五交化门市部斜对面,即州歌舞团正对面人民街一侧,是人民街粮店。从20世纪80年代初我们家搬迁到下关,直到取消粮食统一供应,不再用购粮本购买粮食的1993年3月止,这里就是我们家庭的粮油之源。隔三岔五按供给的定量买米买油买面买搭配的苞谷等杂粮。记得有一年大理一带洋芋大丰收却找不到销路,还让广大市民认购“爱国洋芋”。1969年初,我父亲所在的十四军调防到滇南,部队领导到位于大理城郊农村的我外公外婆家做工作,让母亲和我们兄弟姊妹四人随军去滇南。好不容易做通了工作,还要把1968年秋收分给我们大人和小孩的大部分粮食交到粮食局去,才能办理迁移手续。那是外公外婆家一年的大半个家底,全部交去将会使他们难以生活度日。后来经过部队领导与大理县革委会协商免交200斤,实交500多斤粮食才办理了迁移手续。我刚刚下乡当知青时,由于集体户里大家都缺乏生活经验,一开始尽煮供应的大米饭吃,后来大米吃完了,就只能吃搭配的杂粮——苞谷面,蒸窝窝头就腌萝卜条,天天顿顿,直至一个接一个都吃出了肠炎。1978年3月,我下乡当了两年半知青后,参加了1977年底恢复的首届高考,侥幸被分配入一所农科大学,学校“文化大革命”期间被下放到一个偏远山区的光山头上。那个县盛产大洋芋(即土豆),有几个月粮食定量中要搭配30%还是40%的大洋芋,当时称为“搭杂粮”,但粮食定量就限制在那里,仅仅吃其余60%—70%的大米,麦面显然不够,其实也是真正把洋芋作为主食或者副主食来食用的。学校食堂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把那些大洋芋加工烹调成正餐的主食,千篇一律就清水煮洋芋,再来上一勺子面酱,煮洋芋蘸酱当早点,别无选择,必须硬着头皮吃下去,否则就要挨饿。如果两三天也罢了,连续十天半月天天如此,直吃得反胃冒酸水。

在取消粮食统一供应之前,没有粮票是举步维艰的,上馆子吃饭没有粮票就要带上大米、麦子或者苞谷之类的粮食实物,交够定量才能就餐。我本人就亲历过一件事:20世纪80年代末,有一次到一个县出差,住在县招待所,到了晚上宿舍里住进来一个小伙子,询问后得知是浙江温州来推销制作证照标志等产品的。套了一阵子近乎,他说他还没吃饭,因为没有全国通用粮票,饭店里买不到饭,招待所也不卖客餐给他,央求我分给他点粮票,他用钱买。我说买卖粮票是违法的,看到他可怜无助的样子,考虑到他到其他地方可能还会碰到类似的窘况,我把带着的两斤通用粮票给了他,他再三感谢后便匆匆去填饱他的辘辘饥肠。

人民街东面正中是下关医药批发站,那时也是一家炙手可热的省属单位,其南边那片原来叫黄家巷,后来拆迁后盖起了下关服装城。电影公司东边对面原来是下关市人民武装部,人武部搬迁后这一块成为市妇幼保健站,我女儿小时候没有少带她去其中看医生。现在人民街北段的下关百货大楼这块,大抵是人民公园原来的东大门位置,盖成百货大楼以后几经多家商户易手经营,都似乎不是太兴旺和景气,可能是下关闹市区逐步朝建设路东南部转移,商业店铺鳞次栉比,客户分流散布等因素导致,人民街上后来兴建的下关服装城、古城商场、下关百货大楼等几家大铺面,好像都没有怎么大“火”过。人民公园正对面记得是大理州农机公司等单位,再往南的下关宾馆是后来才建起的,其临街兴旺一时的万花楼餐厅,还是我1990年春节结婚宴请亲朋好友之处。

从新桥进入人民街口,最先路过的就是位于最北头的洱海宾馆。据我90岁出头的老父亲讲,洱海宾馆是下关(想必也是滇西片)20世纪50年代中期建盖的第一家高级宾馆,也是当时滇西地区食宿及设施条件最好的宾馆。最初建成时,专门用来接待外宾、党和国家高级领导干部。后来才逐步放开,接待国内出差干部和一般人员,再后来才对外接待游客。其中环境优雅,鸟語花香,以前只有几幢两层楼的客房,后来才扩建起民族楼等院落,因北与西洱河一墙之隔,西对苍山斜阳峰麓,坐观斜阳佳景,的确是嘉宾栖息休歇的理想场所。一些从外地,包括北京、省城昆明前来大理采风或组稿的作家、诗人,也喜欢入住洱海宾馆,我记得80年代中期,初学写作的我,曾经进去慕名拜访过在当知青和读大学时便以诗歌成名、后来担任过《诗刊》主编的叶延滨老师,以及《民族文学》的编辑陈冲老师。说来也怪,我与妻子最初相识时,第一次相互约定的会面地点,竟然会心有灵犀地都认定在这洱海宾馆之内,在宾馆大院内一处僻静雅致的础石桌凳间愉悦地相谈,开启了我们的爱之旅。

洱海宾馆大门口前方,人民路与苍山路交叉处,正对着新桥头,20世纪90年代初曾经修建过一座园林式样的雕塑造型——一池清水中盘卧着一块青色的蛙形石块和几块小青石,池塘上方的空中由钢架支撑起数只展翅北飞的仙鹤,题名为“苍山倦鹤”。可能是创意有点模糊和超前了些,似乎不大为人们理解,还有人把它曲解或搞笑似胡乱解释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在想来那雕塑其实还是有一定的美学感觉的。后来不知何种原因被更换成了一片绿地草坪,有段时间还移栽来一片松树。

下关四小正东面,人民街北头朝苍山路的拐角处,20世纪90年代初改造建起L形的政府综合楼,我们单位的主管局州农牧业局,州土地管理局、州计生委(全称应该是计划生育委员会)等部门和单位曾经在其中办公若干年,直至20世纪初搬迁到龙山办公区。

人民街上的地标之一应该算人民公园,原先主要部分是工人文化宫,核心建筑是人民电影院,后来改建成工人礼堂,记得从我刚刚参加工作的1982年起,曾经先后在其中看过全国总工会文工团、中国歌剧舞剧院、中国煤矿文工团等前来演出的文艺团体在其中的演出,听过姜嘉锵、殷秀梅等文艺名家的演唱,后来多次在其中开过会、听过报告,看过《开国大典》等影片,记得我最后在其中看的电影是轰动一时的舶来片《泰坦尼克号》。人民公园是当时下关一带人们的主要文化活动中心和娱乐场所,下关城区为数有限的公园之一。那时公园内有一些栽种着众多茶花、杜鹃花等本地名贵花卉的花坛,一排排由青石板从四边箍起做成的大花坛拱护着一棵棵盛开鲜花的花树,有几条供人们漫步游览的步行廊道,若干可小坐歇息的石桌石椅。在洱海公园(即团山公园)尚未开发建成和完善而且显得距离较远的那些时光,人民公园往往就是亲朋好友聚会与留影拍照的最佳场所,我们家就珍存着若干张亲朋好友在其中花坛间花团锦簇背景下合影留念的照片。那些年坐落其中的下关文化馆,有一间几十平方米面积的阅览室,订着不少的报刊尤其是一些文学期刊,由一位老先生看守打理,几乎每天都按时开放。我刚刚参加工作的那些年,差不多每天晚饭后无事就进那里翻阅报纸,或借阅杂志期刊,可谓开卷有益,而且受益匪浅。阅览室旁边还有个不大的图书借阅处。阅览室与借阅处南边有一个院子和一栋楼房,是那时下关文化馆办公室、会议室及宿舍区,创办过一份名为《下关文艺》的文学小报,曾经刊发过我习作的几首小诗,那时初习写作的我多次到其中参加过一些有关文学创作的活动。后来人民公园改造扩大后,在通往文化巷子的公园北门东侧,也设置着一小栋两层楼的阅览室,也是我那段时间茶余饭后常常去阅览报纸杂志的场所。

大概在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原来相对独立的灯光球场和工人俱乐部等设施也划入了人民公园的范围,公园一度成为儿童乐园,游乐园内设置了不少供儿童游玩的娱乐设施,如“卡丁车”“碰碰车”、跷跷板、可以坐上去旋转升降的小车小船、可以在其中连滚带爬的“海洋球”馆等。我女儿小时候便常常去那里乐此不疲地疯狂玩乐戏耍,留下过童年无数的嬉笑欢乐和难忘记忆。人民公园内曾经还修建了一个三足鼎立式样的钟座喷泉雕塑,后来不知何故就不复存在了。有一段时间老年门球热,公园还把原先的灯光球场改造成为门球场,我父母退休之初那几年还参加单位组织的门球队,经常在此训练和比赛,老有所为老有所乐。

再说说那时与人民街、振兴街相连,与人民街平行的那条现在已几乎消失了的文化巷,它可以说是我那些年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位于这条巷子一头一尾的,分别是搬迁以前的大理州新华书店和图书馆。我1982年初开始到单位上班时,1956年11月就与大理白族自治州同时建立的大理州图书馆,还在文化巷最南边紧靠人民公园北门拐进去的老院子里的原址,那时好像正在清理库存的图书,看样子好久没有开放,起码是那些老旧书籍好长时间没有见天日了。我因工作性质决定出差时间较多,每每下乡或出差在外,工作之余常去之处,除了书店,就是图书馆了。平时不出差,工作之余和节假日,我也时常要到图书馆、阅览室去广阅博览一番。在我刚出校门,开始在业余创作路上蹒跚学步、急需积累学识、借鉴创作手法技巧之时,我用亲人的两个借书证轮番借阅,三天两头往图书馆跑,借阅的次数多了,有几位图书管理员都知道了我的阅读兴趣,尽量把馆里所有的中外诗集和优秀文学作品推荐给我,有时还超越常规一个证就借给我两本,并且放宽期限,使我能在业余时光或是出差在外的工作之余认真阅读。

经过不断地研读思考,加上长期持之以恒的刻苦努力,那些日积月累积淀下来的知识,潜移默化地融入我的业余创作中,使我在业余创作的艰难路途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渐渐地,我的习作也开始登载于一些报刊,荣幸地置于图书馆、阅览室供人浏览。后来州图书馆于1985年在建州三十周年前夕,欣喜地乔迁到了苍山路东段宽阔大气、占地两万平方米、总建筑面积六千多平方米的新址。承蒙厚爱,建国四十周年庆典之际举办的大理州部分作家著作展览,2014年5月州图书馆、州文联和作协举办的大理州作家作品展,都展出了我的作品,并收入了图书馆藏档案。而图书馆搬迁后,因为距离拉远、与上班时段有冲突等原因,反而去借书还书的频率少了,往往要到周末和节假日才有时间去光顾。特别是有一次骑自行车去还书、借书,无人看守的“坐骑”不幸被偷,更觉得懊恼和沮丧,总感觉没有以前那种在上下班途中,就可以顺带便捷地去借书还书那么便利,因而时常还是会回想起早先那段去老图书馆院子里借书还书的惬意时光。这样的心路历程,我在1992年大理州图书馆、大理报社、大理人民广播电台、大理州新闻学会和图书馆学会举行的大理州首届“金桥杯”《我与图书馆》征文演讲比赛的获奖征文《我赞美“金橋”》中,有过发自肺腑的感慨和表述。

从人民街中段往西转,沿着振兴街几百米走到头,与文化巷的拐角处那时是大理州新华书店的地盘,一楼是其门市部,是那时整个下关唯一的图书销售店铺,自然也是人们选购书籍的心仪之处。进门后的两边都是柜台,靠墙摆满了书架,分门别类的柜台和书架上,摆放着各类图书、字画等,每个图书门类的柜台之内都有专管的营业员负责看管和销售。除了门市外面墙上橱窗里摆放陈列的书籍能够看清楚外,翻阅、观看直至选择购买每一本书,都必须经过营业员的手才能完成。那时刚刚改革开放、百废待兴,各类书籍的需求量都很大,人们对一些书籍的需求渴盼近乎如饥似渴的状态,而几乎又都“僧多粥少”供不应求,一时间“洛阳纸贵”,成为稀缺紧俏物品,位于闹市区这独一无二的书店自然而然就拿俏得很,而要买到需要的书籍往往都可遇不可求,“瞎猫碰死耗子”似的要靠“碰”,有的畅销书几乎都从内部渠道和“后门”溜走了,门市上基本难觅其踪影,特别是文学类的名著和畅销书更是难买如“沙里淘金”和“大海捞针”。

那时都还没有开架售书,陈列在书柜里架子上的书籍,或买或看都要经过售货员的手传递,不可能多翻翻看看,只翻看不买或多请传递几次,都要看售货员的脸色或白眼,加上自己眼睛有点近视,距离书架较远,有时书名都看不清,没有少受气。所以有时候是犹豫再三才请求售货员拿过来看看的。那时候为了不让营业员太反感和不耐烦,也不得不买了些可买可不买的、稍显多余的书。那时最喜欢就是碰到“三月街”和州庆等节日举行“书市”,可以随心所欲地任意翻阅到那些积压库存的书籍,而有的还可以买特价书籍,我的一部分书籍就是在那些“书市”上大放手脚倾囊而出尽数“拿”下的。真难以想象若干年后的现在,可以在网络书店随意购买心仪的打折书籍,而多家实体书店都是开架售书,宽敞舒适的购书环境中,还提供阅读书籍的舒适桌椅,尚且往往还显得有些寂静冷清、门可罗雀,如果你有时间和愿意,可以在其中尽情浏览选择或阅读上N种图书,似乎也无人干涉和催促提醒,当然如我之类一般都是心有所骛有备而来选择一二即匆匆离开,若进去半天翻翻选选、挑挑拣拣,不买上一两本仿佛都感到有些不大过意得去。

原来狭义的仁民街以南,跨过建设路(老滇缅公路)的沙河埂这一片,除了邮电局等几家单位,那时没有太多建筑物,那段路原来也属于“南华街”。据我老父亲回忆说最早时沙河埂上连桥都没有,只有一根粗铁管或是木头之类的“独木桥”供行人通过,路西边是火柴厂,后来为安全起见搬迁到更远处(现在环城路以南),比较冷清。后来盖起了大理饭店、民贸大楼,往南便是州幼儿园、州检察院,州检察院东边斜对面是州电力公司,往南对面就是州政府东院,政府东院对面,即现在人民南路东边,有一座不算太大的楼房,那时的州委农村工作部(州农林水办公室)、州妇联、团州委和州总工会等部门,我曾经多次进其中公干。

继续朝南走到龙溪路口,20世纪80年代建起了龙溪电影院,因为放电影的因素,增添了不少人气,我记得在其中看过《红高粱》《黄土地》等影片。龙溪电影院往南、对面龙溪路南那时就有的劳动服务大楼,至今还存在着,那时还有举办会议和食宿的业务功能。记得1988年金秋十月在大理举行,由大理州文联和《大理文化》杂志社牵头主办的首届滇西八地州文学创作笔会,就曾经在这里举行过隆重的开幕仪式和文学讲座。我创作的小说《三道茶师》,就是在这次笔会上经责任编辑欧之德老师选用审定后,由《大西南文学》(《边疆文学》一段时间曾用名)刊发的。

劳动服务大楼再往南,龙溪菜场南侧是大理州农资公司,然后有个从洱源县三营搬迁来的大理州技工学校。紧挨着大理州烟草公司,继续朝南走,就是大家都不愿意去而往往又不得不去的地方——那时周围还是一片田园的大理州人民医院,州医院正对面西边,是后来建起的大理医学院,医学院并入大理学院后由大理卫生学校入驻。那时候这一片人气还不是怎么旺。后来建起了龙溪菜场,对这一带的热闹程度有不少的拉动和提升。州医院往南,跨过福文路,大概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盖起了一座小院子,大理州文联和《大理文化》编辑部从人民街原老地委会搬迁到这里,我曾作为业余作者到此参加一些文学活动,或者以此为集中地点参加过多次外出采风,直至多年后州文联和杂志社搬迁到位于人民南路与幸福路之间的白州里。我从大学毕业分回大理,并开始业余文学创作,记忆中家乡的大理州文联和《大理文化》编辑部,一直就与人民街和人民路有缘,几乎都伴随着时光岁月,在这条中轴线两侧游移徘徊。最早位于人民街西面靠北、下关四小南边大理州文教局(那时文化和教育在一起合称文化教育局,简称文教局)一楼最南边的一间办公室里。后来搬迁到一路之隔、街对面,西面和北面楼下属州民政局、楼上属州农牧局的一座四合院南边的一楼一底,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搬迁到人民南路,再后来又搬迁到同样属人民南路与幸福路之间白州里的大理州人大常委会原办公大楼内,直至近年内因那座大楼拆除而搬迁至新址办公。

几年之后,仿佛不知不觉间,这一片的城市建设以蚕食鲸吞似的速度扩张和发展,原来孤岛似的大理师范学校等建筑设施周围,均已鳞次栉比地渐次盖起了无数的楼房,并且如潮水般漫溢汹涌到下关城南边的整个郊区和边缘地带,几乎覆盖满环城路周边的每一片地域、每一个旮旯和角落。人民街不断往南延伸的延长线,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人民南路”。我本人于1990年初结婚成家后,也似乎有缘地寓居入住到门牌号为人民南路33号的一座院落中,而恍惚之间一住就住了20多年时光,直至十年前搬迁到阳南立交桥北、应该算人民北路延长线顶端的现在住址。

新桥(现美登桥)以北,在我印象中,除了布鞋厂、制药厂和市印刷一厂等少数几家厂房,以及后来州外贸局所在的外贸大楼与其对面、人民北路东边的下关三中外,过去没有多少建筑物,几乎就是一条朝北伸展向大理方向的老滇藏公路,即如今214国道一段,早先都是“包谷路面”(即彈石铺成的路面),后来才慢慢铺成了柏油路面。在如今州民族中学西院这片区域,原来是大理工业学校,20世纪90年代初期,这里一度成为大理州民族干部学校(简称州民干校)的办学地点,曾经开办过一个畜牧兽医班。1991年前后的一段时间,我和我们单位的一些同事先后受聘为该校兼职教师,担负过一些专业课程的兼职授课任务,为州内几个山区县教育培养过几十名多民族的专业技术人才。这些人才后来直至今天都在各自的专业技术工作岗位上发挥着重要作用。

位于人民北路中段的下关一中初中部,原来好像是一所叫清平中学的市郊乡村初级中学,后来升格成为大理师专附中,再后来改称下关一中初中部,因为较高的高中升学率,一跃而成为下关甚至整个大理一带的初中名校,一直到现在都是莘莘学子趋之若鹜挤破头,特别是广大学生家长都梦寐以求想让儿女进入其中就读的名牌初中。我女儿考入这所学校后,因距离家几公里之远,每天上学放学的行程就变得很紧张,基本是挤公交车往返,有几次等不到公交车也打不着“的”,甚至还不得不步行到学校,中午往往就委屈她在学校附近的小食店或者学校食堂将就,有段时间学校还不允许学生中午逗留在校园内。女儿上初中的三年,对于她和我都是人生中比较煎熬的时光。由于妻子长年出差在外,我在单位上的工作也是很忙,那几年我所从事的动物疫病防控工作比较繁重,畜禽疫情较为复杂,可谓是“牛”事不发“马”事发,“猪”事不发“鸡”事发,出差时间较多,有时候出差在外,连不得缺席的家长会都要烦请亲人代为参加。而今回想起来,似乎都记不清那段时光是怎么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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