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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理身份、伦理选择与道德教诲

2024-01-30桑若

生活文摘 2023年6期
关键词:伦理学身份伦理

谌容是一个善于发现社会问题的作家,她的《懒得离婚》以独特的创作方式为我们揭示了80年代夫妻之间存在的一些问题。用文学伦理学评判去阅读、分析《懒得离婚》,更多的是为我们揭示这个大环境下夫妻之间的现状。伦理环境,伦理身份,伦理选择不仅是文学伦理学批评的关键词,更是导致《懒得离婚》主人公婚姻悲剧的关键因素。在文学伦理学分析法提供的新视角下《懒得离婚》对人们的道德教诲更加清晰。

前言

谌容的小说《懒得离婚》叙述了刘述怀与张凤兰的婚姻生活。在众多描写婚姻的小说中,《懒得离婚》总是容易被人们忽视,然而也有一些学者对《懒得离婚》这一小说作了初步的研究。“吴小美,古世仑的《离婚》《懒得离婚》《中国式婚姻》——一份现代中国文化启示录”从精神分析法视角解读和分析了《懒得离婚》,把有关描写离婚这一话题的三本书籍进行对比,通过系列小说探寻现代文化启示录;另外“苏育生的评《懒得离婚》及对它的批评”用叙事学批评方法对《懒得离婚》中刘述怀夫妇的日常生活描写进行剖析,找到了他们婚姻问题与社会问题的联系,从而加深我们对作家谌容的了解。

以上这些成果奠定了对谌容《懒得离婚》的研究基础,但是文学伦理学批评又为我们提供了新的视角。从文学伦理学批评方法来看,笔者认为《懒得离婚》不仅仅是一份中国文化启示录,更是为我们提供了一幅生动的画卷,使我们可以考据80年代人们的婚姻生活现状,在20世纪80年代这个特定的伦理环境中,刘述怀与张凤兰夫妇扮演着怎样的伦理身份,他们在面对一系列伦理问题时是如何抉择的。“文学伦理学批评是一种从伦理视角阅读、分析和阐释文学的批评方法。”[1]因此要弄清楚刘述怀与张凤兰各自代表的伦理身份以及他们做出的伦理选择,从而才可以得出《懒得离婚》带给人们的道德教诲的真谛。

一、刘述怀与张凤兰的伦理身份

《懒得离婚》中刘述怀与张凤兰的结合使得他们各自的伦理身份开始产生了变化,刘述怀以一家之主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而张凤兰则是以刘述怀的妻子的身份出场。“人的身份是一个人在社会中存在的标识,人需要承担身份所赋予的责任与义务。身份从来源上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与生俱来的,如血缘所决定的血亲的身份。一种是后天获取的,如丈夫和妻子的身份。”[1]“在阅读文学作品的过程中,我们会发现几乎所有伦理问题的产生往往都同伦理身份相关。”[2]刘述怀夫妻这种没有血缘联系的身份也将深深影响着他们,他们被赋予了不同的伦理身份。

(一)丈夫与父亲

当刘述怀选择结婚时,他的伦理身份就已经发生变化了,他具有了丈夫的职责。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刘述怀必须肩负构建和谐家庭生活的重要责任,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因此家庭和谐是文明社会的标志。“在众多身份中,伦理身份是人类社会性存在的基础,任何人在其出生之时就已经不自觉地成了某个家庭的成员,并因此被赋予了相应的伦理身份。”刘述怀与张凤兰的结合改变了他们各自的伦理身份,抛开血缘关系,刘述怀更多要担负起作为丈夫与父亲的职责。在刘述怀与张凤兰组建的小家中,刘述怀就是一家之主,他的一言一行都将影响到他们这个小家,他是妻子依靠的对象,也是孩子学习的榜样。

刘述怀是一个爱神侃的人,侃起来立论清晰,妙语连珠,颇具轻松超脱的幽默感。这都是结婚之前的他,当他步入婚姻了之后,他的性格变化很大这与他的伦理身份改变有着密切的联系。“伦理身份的转换,不仅意味着伦理秩序的变化,还意味着伦理身份背后所隐匿的话语权力的改变。”他现在是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更多的精力要投入到家庭之中,很多时候都要有所克制。妻子等着她的丈夫回家吃饭,孩子等着他的父亲回家给他辅导作业。刘述怀不再是一个人,他成为其他人的翘首以待归家之人。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刘述怀要担负起严父的重担,他有义务去呵护自己的妻子,守卫自己的家庭。

(二)妻子与母亲

结婚不仅改变了刘述怀也同样影响着张凤兰。娶妻生子,嫁人当妈,就是社会上各个家庭婚后生活的常规。张凤兰选择结婚就注定了她要走上慈母的道路,她的义务就是守护好他们这个小家,打理生活中的琐事,让丈夫出外打拼,做自己男人最坚实的后盾。刘述怀夫妇的结合是经亲戚介绍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纪,他们很自然就结婚了。婚前与婚后最大的不同在于张凤兰离开了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家里,在这个家里她是女主人。张凤兰成为刘述怀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这也使她只是作为“女儿”的伦理身份变成了“女儿”兼“母亲”的伦理身份,血缘的联系将要使这两个伦理身份伴随她的一生。

结婚之后身份的重大变化还在于,张凤兰现在是刘述怀的妻子。他们之间这种关系的形成是个人的需要,社会的需要。张凤兰为人妻,为人母更多是待在那个她将度过下半辈子的小家里,打理夫妻生活中的琐事,照顾好他们的孩子都是她需要做的。丈夫能带给她经济上、精神上的支持,同时她也要为丈夫打理好家中的事务。结婚之后张凤兰的伦理身份应该是贤妻良母,她与丈夫刘述怀不同的是她要花更多的精力在家中琐碎的小事上,但是在做重大决定时还是要跟随自己的丈夫。当好一个好妻子,给丈夫帶来温存,作为一个好母亲要陪伴孩子的成长。

二、刘述怀和张凤兰的伦理矛盾

特定的伦理秩序发生变化,就会引起一系列的伦理矛盾。“伦理的核心内容是人与人、人与社会以及人与自然之间形成的被接受和认可的伦理秩序,以及在这种秩序的基础上形成的道德观念和维护这种秩序的各种规矩。”[2]刘述怀与张凤兰的婚姻看似和睦其实早已千疮百孔。随着采访的进行我们走进了刘述怀夫妇的婚姻看到了他们的婚姻现状,各自的责任缺失造就了伦理矛盾。

(一)伦理责任的缺失

刘述怀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不愿面对自己的妻儿,“家”的存在令他感到压抑。随着采访进度的拉近我们才知道他们夫妻分床而睡,如此和睦的家庭夫妻关系为何如此冷淡,问题出自哪里,还要从我们的主人公的日常生活来揭开。张凤兰的生活很简单,她每天从事着自己的工作,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在她身上我们并没有发现他与自己的丈夫在生活上有多少交集,孩子构建起他们夫妻之间沟通的桥梁。张凤兰在家庭中处在幕后的位置,打理丈夫与孩子的日常。张凤兰与刘述怀对婚姻之所以像现在这样“和睦”,一部分来自她的隐忍,一部分来自丈夫刘述怀的沉默,刘述怀在家中与妻子几乎没有交流,他们之间的问题也没能得到正确的处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社会促使还没有结婚的两人走到了一起,“当然,不能说没有感情。可是,什么叫作感情?”[3]在刘述怀眼里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但那是亲情绝非爱情。

刘述怀理想的婚姻生活是拥有自己的房间,夫妻之间没有必要天天待在一块,最好各自拥有自己交心的朋友。文明社会的婚姻应该是两个情投意合的人,一起经营生活,一起享受生活,而不是仇敌般的两个人绑在一起,时时相见,刻刻相厌。[4]刘述怀那么爱侃的人竟然对自己的妻子无话可说,刘述怀似乎只是和张凤兰签订了婚姻契约,就凑合着过,不是喜欢也不讨厌,“其实哪家不是凑合着过,千万个家庭都像瞎子过河自个儿摸着慢慢过呗”[3]。刘述怀与张凤兰组建的小家毫无生活气息,他们之间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们不能跨越这道鸿沟,不能交流使两个人无法打破这个僵局。这就是他们的婚姻现状,家中死寂,没有任何交流。

(二)伦理矛盾的产生

采访还在进行着,随着孟雅萍的出现,刘述怀这个人物形象也更加生动,我们知道他并不是没有任何情绪的人,他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可在家中他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压抑,不快乐。从孟雅萍的口中得知:“他在家里并不那么高兴。……在他妻子面前,他说得很少。等我告辞,他送我出门,反而说个没完,显得特别高兴……”[3]“家”对于刘述怀而言似乎不是一个好的归宿。这是来自己家里的电话,妻子催促下班之后的刘述怀回家,孩子还在等待他回家辅导作业,而刘述怀的回应是敷衍,随便找了一个还有事的借口草草挂断电话。“他放下电话:‘该我出牌了!黑桃A!”[3]他逃避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家庭,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

丈夫想要逃离婚姻带来的不愉快,不想与自己的妻子有过多的交流与争吵,只想维系这份所谓“平静”。而张凤兰的麻木使她们的感情出现了更多的问题,一个“五好家庭”却听不见任何欢声笑语。他们之间的责任缺失导致伦理矛盾的产生,两个对婚姻没有任何思考的人匆忙步入婚姻,还没有接受伦理身份的转变,却已要担负起丈夫与妻子的职责,这没有思考,没有交流的婚姻是不完满的。一旦他们可以适应自己的新身份,那么内心就不会煎熬,就会按照新身份的“行为准则”行事,就会担起自己的职责之内的事,他们的婚姻生活就会更加幸福。

三、刘述怀和张凤兰的伦理选择

伦理责任缺失之后面临伦理矛盾的刘述怀夫妇又将做出怎样的伦理选择,怎样的选择才是正确的,不同的选择带来的不同结果他们是否可以坦然接受。在文学伦理学批评术语中,“一方面,伦理选择指的是人的道德选择,即通过选择达到道德的成熟和完善;另一方面,伦理选择指对两个以上的道德选项的选择。”[1]刘述怀夫妻所要面临的伦理选择是怎样的,他们在做出选择时又将会收获怎样的道德成长?

(一)刘述怀的伦理选择

刘述怀选择了自己的家庭,即使婚姻是不快乐的,他还是选择了不离婚,他在这个过程中做出了关键性的选择,他也在这件事上得到了成长,成为一个更有责任的丈夫。选择了婚姻就应该接受它的束缚,作为丈夫要守护好自己的家庭,照顾爱护自己的妻子,刘述怀的做法伤害了与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妻子张凤兰。

在舆论的重压下刘述怀与孟雅萍都选择了结束这段关系,这对大家都好,刘述怀是与张凤兰最亲近的人,可心也是离得最远的人。“伦理选择是关于如何做人的选择,是人通过教诲和学习而做一个有道德的人过程。”刘述怀想要担起自己作为丈夫的重任,可他的心告诉他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逃离这个家庭与妻子保持距离。他选择了自己的家庭选择留在自己妻子的身边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也帮助他向着“大丈夫”迈进一步,这就是他成长中必须经历的伦理选择。刘述怀向生活低了头,但他却不愿再多与妻子说一句话,沉默成为他与张凤兰的日常。人嘛,总得有个家,他不是因为爱这家而选择回归家庭。“伦理选择是本质的选择、做人的选择。”刘述怀选择了家庭是因为多方面原因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有道德认知的人,宁愿自己忍受也不愿违背伦理道德。

(二)张凤兰的伦理选择

刘述怀的选择也对张凤兰的选择产生很大的影响。刘述怀选择不离婚,就证明他做出的伦理选择是符合社会道德要求的,不然他的家庭就不会获得“五好家庭”的奖状。同时刘述怀的选择无疑是对张凤兰的鼓励,所以我们看不到张凤兰的抱怨。谌容的《懒得离婚》则尖锐地触及人物灵魂深处,揭示一种意念与行动的分裂——既想要离,又懒得离。刘述怀思考过离婚之后的样子,张凤兰始终没有这种意识,她的世界不存在离婚二字。在知道丈夫可能出轨的情况下她依旧坚守阵地默默付出,她与刘述怀不同的是她在这段婚姻中感受到的是快乐与知足,而不是感到精神的困顿,内心的矛盾

张凤兰在面对丈夫的冷漠,不关心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家庭,那是从一个母亲角度出发的,她爱她的家庭,爱她的孩子,即使和丈夫可以没有感情。如何成为严父与慈母是要经历无数的伦理选择才能做到的。看到了刘述怀对友情的放弃,接受了张凤兰对爱情的麻木,因为成长的过程必定要舍弃一些东西,即使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他们也会选择这样做。“通过伦理选择,人才能走出蒙昧,脱离野蛮。”因此人才能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正因为不断地做出选择、不断地判断对错,刘述怀与张凤兰的婚姻才不至于分崩離析。

结语

我国是一个伦理传统非常深厚的国家,中华民族绵延至今、生生不息,《懒得离婚》中的刘述怀与张凤兰是20世纪80年代的人。所以拥有自己独特的伦理环境,他们的伦理选择与生活的环境有着密切的联系。“伦理环境就是文学产生和存在的历史条件。”[2]《懒得离婚》发表于80年代后期,刘述怀与张凤兰正是那个时代无数丈夫与妻子的缩影。80年代后期人们还没有完全摆脱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模式,生活中女性习惯性依附于自己的丈夫,社会对妻子的角色的扮演者的要求是温柔贤惠,应当做到夫唱妇随。刘述怀婚姻悲剧来源他们在这段关系中各自的责任缺失及伦理环境的限制,他们的成长得益于伦理选择。

参考文献:

[1]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导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1-294.

[2]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基本理论与术语[J].外国文学研究,2010,(1):13-22.

[3]谌容.懒得离婚[M].北京:华艺出版社,1991:1-310.

[4]尹晴.谁把婚姻逼到无话可说——从“懒得离婚”现象解析亚婚姻状态[N].中国妇女,2014-8-12(B03).

作者简介:

桑若(1998.11—),贵州盘州市人,贵州师范大学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为学科教学(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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