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至》：关于山西故土的另一种叙事

伟青

中国当代影坛一些导演聚焦故土叙事，其强烈的个人风格，形成一道独特的文化风景。非常典型的要数贾樟柯镜头下的山西。近日，山西籍青年导演菅浩栋书写故土的电影《夜幕将至》全国上映，为观众呈现关于山西叙事的另一种可能。

《夜幕將至》由菅浩栋自编自导，梁戟、佐菲主演，讲述“北漂”多年的梁哲为赴爷爷葬礼返回山西老家。影片以一天为时间跨度，四种交通工具为空间维度，以公路电影的结构讲述主人公从白天到傍晚的返乡见闻与体验。他在一次次换乘中重新与故乡建立连接，先后遇到多年不见的长辈、一见钟情的学妹、开运煤卡车的老同学，也在偶然间与初恋女友重逢，摆在他面前的是未知的选择。该片曾获第6届平遥国际电影展“费穆荣誉最佳影片”“迷影选择荣誉”“桐叶荣誉”三个奖项，获第13届北京国际电影节注目未来单元最受注目导演及第10届重庆青年电影展最佳导演，入围第47届香港国际电影节新秀电影竞赛火鸟电影奖。

提起回乡，人们往往想到荣归故里，衣锦还乡，《夜幕将至》讲述的却是在大城市失路之人的退回。他的内心不断挣扎调试，企图寻找一种与故乡更融洽的相处方式。主人公出场时身着都市青年日常穿戴的毛线帽和围脖，却拖着掉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与故乡格格不入又狼狈不堪。面对乡亲们的种种关心，工资、房子、车子、媳妇是逃避不开的拷问，梁哲不得不用干涩的笑容强撑体面。30岁于梁哲而言，既是而立之年，也是尴尬之年。也许梁哲在当初离开故乡时，满怀豪情壮志，而今重返故乡的他，焦虑、迷茫，开始相信宿命，拜佛、算命、请符……

《夜幕将至》有着成熟的影像语言和叙事逻辑，在沉郁的色调、凝重的镜头下，导演熟悉的山西大地一帧帧展现。与此同时，景物也与主人公心境相互对照，犹如那冰封千里的黄河，在等待解冻的时机。片中，父亲用摩托车载着主人公行驶的那段长镜头令人印象深刻。摩托车前方，大团的风滚草随走随停，没有目标，象征着主人公迷茫的心境。对许多人来说，故乡是最熟悉也最陌生的所在，受了伤的人想回来，年轻人想出去。影片在矛盾和无解之间达成一种哲学讨论的可能。

此外，作为一部艺术影片，《夜幕将至》未放弃对现实的观照，直播赚钱、疫情影响、手机对人生活的“绑架”等话题都成为叙事背景，若有若无地出现。

正如片名一样，随着梁哲离故乡越来越近，夜幕也缓缓降临。他在旅途中收留了流浪小狗，也是给处境尴尬的自己一个安身之所。当小狗丢失，梁哲失魂落魄地在暮色中寻找，他寻找的，也是自己景象模糊的未来。影片结尾，梁哲在篝火旁为爷爷挖掘坟墓，这里将安葬一位老人，这里也点燃了一点热望。

暮色已然降临，黎明也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