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经济：“内凉外冷”

2023年台湾经济增长的实际表现明显不如预期。2024年，在消费者信心不足、投资者预期不稳以及世界经济放缓等因素的交织影响下，台湾经济回升的动力依然不足。

2023年台湾经济处于内需不振、外需衰退的尴尬境地，经济增长的实际表现明显不如预期，总体上处于较为严重的低迷状态，特别是制造业的衰退态势十分明显。展望2024年，在消费者信心不足、投资者预期不稳以及世界经济放缓等因素的交织影响下，台湾经济回升的动力依然不足。

2023年台湾经济处于深度低迷状态

台湾经济总体上处于深度低迷状态。根据台湾地区统计部门统计，2023年前三季度地区生产总值（GDP）的同比实际增速仅0.11%，较2022年的2.59%大幅度下降。就全年预测情况看，2022年11月底时台湾地区统计部门预测2023年经济增长率为2.75%，2023年5月、8月和11月分别将该预测值下调至2.04%、1.61%和1.42%，2023年台湾GDP实际增长率将创2010年以来的新低。

分季度看，2023年第一季度的GDP同比实际增长率为-3.49%， 创2009年第三季度以来的新低；第二季度和第三季度GDP同比实际增长率分别为1.41%和2.32%，尽管有所回升，但都低于此前的预测值；第四季度GDP的实际运行大概率也会低于预期。分部门看，2023年前三季度农业、工业、服务业的同比实际增速分别为3.59%、-8.32%和3.94%。农业因体量小对总体经济的影响有限，经济微弱的正增长主要由服务业勉强支撑。

从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看，投资与出口双双负增长，“三驾马车”中仅消费这驾马车勉强维持向前拉动。根据台湾地区统计部门初步统计，2023年前三季度民间消费、公共部门消费、资本形成、出口的同比实际增长率分别为9.47%、1.21%、-10.39%和-6.95%，消费拉动台湾地区GDP增长4.44%，资本形成和净出口分别拉动-2.98%和-1.35%，岛内需求的总体贡献为1.46%，需求增长并不强劲，岛外净需求更是连续萎缩。造成资本形成大幅度下滑的主要因素是民间投资动能严重不足，前三季度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同比下滑9.16%，2023年全年的同比下滑幅度预计将进一步扩大至9.81%。

制造业较大幅度萎缩

制造业是实体经济的主体，是经济健康发展的重要根基。2022年第四季度，台湾制造业已经开始负增长，其增加值按不变价格（以2016年价格为基准）衡量同比下滑4.50%。进入2023年后，台湾制造业衰退之勢进一步加剧，按不变价格核算的第一、第二和第三季度的制造业增加值分别为16359.40亿元、17294.30亿元和19881.41亿元新台币，较2022年同期分别减少2307.08亿元、1905.42亿元和980.53亿元新台币，同比实际增速分别为-12.36%、-9.92%和-4.70%，已经连续4个季度负增长。

从制造业产值看，2023年前三季度产值为12.96万亿元新台币，同比下降14.28%。按四大行业分，金属机电工业、资讯电子工业、化学工业、民生工业四个大类的产值分别为3.94万亿、4.73万亿、2.83万亿和1.47万亿元新台币，同比增速分别为-14.93%、-13.48%、-19.20%和-3.95%。主要的中类行业中，前三季度电子零组件业、化学材料及肥料业、基本金属业、机械设备业的产值分别为3.84万亿、1.15万亿、1.12万亿和0.65万亿元新台币，同比增速分别为-17.17%、-27.80%、-21.16%和-16.53% ；电脑电子产品及光学制品业、汽车及其零件业的产值分别为0.90万亿和0.38万亿元新台币，同比分别增长6.88%和5.24%。前三季度产值规模超万亿元新台币的三个制造行业，产值均大幅度萎缩。

从制造业生产指数和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的变化轨迹，同样可以反映出台湾制造业呈现出的衰退态势。2023年1-10月，台湾制造业生产指数一直为负增长，其中1-8月连续8个月为2位数的负增长，1月和4月的下滑幅度均超过20%。截至10月，台湾制造业生产指数已经连续17个月负增长。台湾制造业PMI的变动方面，根据台湾中华经济研究院发布的月度数据，2023年3月起制造业PMI再度下滑至紧缩区间，截至11月制造业PMI数值已经连续9个月位于紧缩区间。

对外贸易全面持续大幅度下滑

台湾作为一个典型的外向型经济体，其经济低迷尤其是制造业的萎缩与外销订单的全面下滑有较大关系。进入2023年以来，台湾按月度统计的外销订单金额同比增速延续且一直保持负增长状态，截至10月已经连续14个月负增长，1-10月外销订单累计额同比下滑17.3%，其中3月和6月的同比下滑幅度更是超出20%，订单全面持续下滑的态势十分突出。分区域看，2023年前10个月来自中国大陆（含香港）、美国、欧洲、日本等主要经济体的外销订单额均出现不同程度的下滑，其中来自欧洲订单额的下滑幅度高达30.1%。

从台湾地区经济事务主管部门统计的10种主要类别货品的外销情况看，2023年前10个月全部10类产品订单额均大幅度负增长。具体来看，资讯通信产品、电子产品、光学器材产品、基本金属制品、塑橡胶制品、化学品、机械品、电机产品、矿产品、其他产品订单额的同比增速分别为-13.4%、-17.0%、-17.3%、-23.9%、-27.9%、-28.3%、-21.6%、-16.2%、-22.8%和-16.0%。截至2023年10月，塑橡胶制品的外销订单额已经连续21个月负增长，机械品、其余货品的外销订单额连续20个月负增长，基本金属制品的外销订单额连续19个月负增长，化学品的外销订单额连续16个月负增长，电子产品的外销订单额连续12个月负增长、资讯通信产品的外销订单额连续9个月负增长，矿产品的外销订单额连续7个月负增长，仅有光学产品的外销订单在结束连续18个月的负增长后于8月份进入较连续的正增长状态。

因外销订单是出口的先导性指标，外销订单的全面持续大幅度下滑，必然导致出口对应的大幅度下滑。根据台湾地区海关部门统计，2023年1-11月，台湾地区货物进出口总额为7156.96亿美元，同比下降17.50%。其中，出口额3925.67亿美元，同比下降11.52% ；进口额3231.29亿美元，同比下降18.66%。分月度考察，前7个月的出口额同比均是2位数的大幅度下滑，6月的下滑幅度高达23.38%。自8月起出口额呈现正增长与负增长交替出现的情形，8月和10月同比分别下滑7.30%和4.54%，9月和11月则同比分别增长3.43%和3.76%。进口额更是一直处于负增长状态，其中3-8月连续5个月的同比下滑幅度超出20%，6月份的下滑幅度高达30.07%。

大陆和香港依然是台湾最大的出口市场、第一大进口来源地和最大的贸易顺差地。1-11月，台湾对大陆及香港出口1388.92亿美元，占比35.38% ；自大陆及香港进口660.32亿美元，占比20.44% ；对大陆及香港贸易顺差额达728.6亿美元，占同期台湾贸易顺差总额的104.9%，意味着台湾对大陆和香港之外的贸易总体上依然处于逆差状态。

科技产业“空心化”风险加剧

2023年1-10月，经台湾地区经济主管部门投资审核机构核准的台商对岛外投资额共251.23亿美元，创历史新高， 较2022年同期增加126.29亿美元， 增长101.07%。其中对大陆投资额26.40亿美元，同比下降36.60% ；对大陆之外国家和地区的投资额224.83亿美元，同比增长169.88%。

从流向地看，大陆之外国家和地区中，美国、德国、新加坡、加勒比海英国属地、泰国、越南是台商主要的投资地，2023年1-10月所吸纳的投资额分别为96.11亿美元、39.03亿美元、22.73亿美元、10.33亿美元、8.20亿美元和7.57亿美元，占同期台商岛外投资总额的比重依次为38.26%、15.54%、9.05%、4.11%、3.26%和3.01%。其中，台商对美国、德国投资额的同比增速分别高达835.41%和2366.26%。之所以出现如此超乎寻常的高增长，关键原因在于，台湾半导体领域龙头企业台积电对其在美国亚利桑那州项目投资80亿美元，对德国德累斯顿合资项目投资35亿欧元（约合38亿美元），这两个重量级项目投资额占台湾地区对美国和对德国投资额的绝大多数，对台湾对大陆之外投资增长起到了重量级的拉抬作用。若不考虑这2个重量级项目，2023年大陆依然是台商岛外投资的第一大目的地。

台商对岛外投资的增长主要集中在以半导体为代表的电子信息制造业。1-10月，台商对大陆之外国家和地区电子信息制造业的投资额为139.24亿美元，较2022年同期增加126.55亿美元，增长9.98倍。电子信息制造业是台湾制造业的核心部分，其增加值在台湾制造业增加值中占据一半以上，半导体产业又是重中之重部分。电子信息制造业且主要是半导体领域大规模的资本流出岛内，对台湾科技产业发展而言，无疑增加了更多的不确定性。伴随着台积电大规模对美、欧和日本等地投资，台湾在半导体代工制造方面所拥有的优势将被分散化和相对弱化，岛内科技产业面临的“空心化”风险将进一步加剧。

2024年台湾经济回升动力依然不足

从经济运行的基本走势看，2024年台湾经济将“高开低走”。根据台湾地区统计主管部门2023年11月28日公布的数据，其对2024年经济增长的预测值为3.35%，第一、第二、第三和第四季度经济增长的预测值分别为5.94%、4.49%、2.59%和0.78%，呈现为逐季下降走势。第一季度GDP增长率高，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2023年第一季度GDP同比实际下滑3.49%，使得当季的GDP绝对值相对较低，在这个相对较小的基数上容易实现较快速增長，但这种特殊的较快增长却难以维持。

从三大需求看，2024年投资需求和出口需求将有所回升，消费需求则将明显回落，支撑经济回升的动力依然不足。固定资本形成和出口的同比增速预计将由负转正，但民间消费需求将从2023年8.36%的高速增长转为3%以下的低速增长，使得消费对GDP的拉动作用大大减弱。2024年台湾经济依然缺乏强劲且可持续的支撑力量。

代表性国际经济组织和岛内代表性经济研究机构对台湾地区2024年经济的预测普遍不如台湾当局乐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23年10月发布的《世界经济展望》中的相关数据显示，2024年中国台湾地区经济增长率预测值为3.0%。台湾中华经济研究院10月20日发布的2024年台湾经济成长预测值为3.03%，台湾经济研究院11月8日发布的预测值为3.15%，台湾综合研究院12月13日发布的预测值为3.18%，均低于台湾地区统计主管部门的预估水平。

周小柯 北京联合大学台湾研究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