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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也辞(外四章)

2024-01-23苏慨

散文诗(青年版) 2023年12期
关键词:悲剧影子故乡

苏慨

暮色粗粝地没过远处的屋顶,人流穿行不止,但我会突然停顿下来,在小部分的云南看小部分的云,并不加修饰地热爱这样的黄昏。

风是那么狭迮,在集装箱式的阁楼里出走着,却不近我的身旁。甚至那些绿萝至此还未收到苍郁的讯息,仍在枯損,一片旧叶落于废弃的文件上,掩盖住一个申请的落款。

而那个青年,还在纠结着生活的复杂,一个必须的截止时间,勒止着他被春天攒动的影子。某一刻,我们寻着空闲,谈论芭蕉不展的愁,或者关注一只飞蠓落在茶水中的困厄,甚至分一些心,从彼此的记忆里找到最为独特的某个片段,以此幻想童年的原野。

而这似乎只有成为过去时之后,才会真挚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站在落花间,兀然听到有人弹琵琶,便在心底想起戏曲里的蔡伯喈,并向他暗问道:你也曾在夜深人静时拷问自己的心么?你的人生也被转成不同的戏本,或成假象,令人联想么?你的爱还那么真挚纯粹,有着悲剧的弱点么?

但我们已然陷在深春的晚景中,才知道生命虚度的意义,不能言说,只能沉吟,像那些变动不居的云和花,缓慢地进入到无边无界的幸福深处,与另一种生活的时态平衡。

鸟次

春天,许多个唐伯虎同住在桃花坞,恓惶,垂老,被误解,如同一瓣桃花的憔悴。而坊间的小说家,还没有演绎一个通俗的话本。

人生堪如写意,旖旎之色又有言志的倾向。揽明镜,悲白发,一个精神漂泊的人,需要现实的皈依。本性狂浪,当局者迷在其中,自看成一笑,折了角巾,花酒已然有了惆怅。

武陵人还在寻找桃花源,残景相照,钟声在爱晚亭飘零,这山水中的世界,万物次第凋落,又潮水般复活。

或许,到了秋暮,落花成册,自书一首绝笔,他只需要一叶浮萍,就能把一生感怀殆尽,然后成为轶事。

苔花引

绝口不提这些零杂的悲剧了。江东村专擅皮影的老人,我没有见过,腾北写唱词的青年正陷于生活的郁结,这是一种交互而又分立的现实。

他们从不搭,就像洞经之外不协律的部分,一个新式的音程落在一个古旧唢呐的腔体里。这是固有的生命态势,有的时候,你纪念我,我纪念你。从陌生的坐标中虚构出伯牙和子期的影子,让高山和流水,甚至琴,都安好着。

明月远在空山外,生死如苔花,当那些垂垂老矣的邻居数着指头告诉我新近去世的人,我便再也不是那个流浪在外的浪漫主义的拥趸了。我怀念他们,点燃一只火把灼烧我的影子。这种最接近故乡泥土的痛,让我知道,历来被当作悲剧的人生,似乎还隐藏着更深邃的部分,但不能被挖掘。

解构《过香积寺》

香积寺的故址不知荒废了没有?漫山之中,日色清冷,叠嶂缩小在钟声内部,泉水遏止着岩石的嶙峋,过了空潭,唯有一种沉僻的静流入灵魂深处。

在辋川,习惯了等候白鹭以及黄昏时的人影。而不知为何到此,仿佛静室,成群的蚂蚁巨物般跨越山野,又把象征式的落日放进胸腔,做青铜而发出钟磬的声音。

包括,生命的苦涩和释怀。直到秋槐落满院中,最后的辞别书都有了人间的澄澈。

江暮薄望

在某一个时间的截面,徐霞客或许也摇晃着芦苇,顺江而至,突然被夜幕中的群山阻隔。

数百年过去了,江水只从我们的身体里抽走了一个名字。

竹筏还泊在岸边,被流放的人和写诗的人在雨中借宿村居。翻阅县志或者家谱,询问某个源头,星辰如瓜,长在悬崖,这种现实性的想象只出现在绝版的梦里。

朋友问我如何描写故乡的石头?我答,柱状节理应该保存着火山喷发时的灼热,外在的冷却和硬化,并非代表龙川江在日落之后就失去了原有的赤忱。

转过身来,所看见的岩壁也未曾消失。而且应该有一处藤桥横卧着,在我们的故乡也作行路之难。

毕竟,江水汹涌,如果过于强调,那也只是束于高原,像流经崎岖的镜面,又从我们的面颊上倾泻而来,被当作这一生最难以书写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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