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2024年大选：第三党参选加重民主党忧虑

张业亮

7月17日，美国一个名叫“无标签”（No Labels）的中间派组织在新罕布什尔州圣安塞姆学院举行大会，为在2024年美国大选中推出候选人造势。近几个月来，该组织一直在探讨提名候选人代表其参加2024年总统选举的可能性。在拜登支持率持续低迷、两党总统竞选人特朗普和拜登的选民支持率不相上下的竞选形势下，“无标签”此举引发了民主党的担忧，给2024年美国总统选举带来变数。

何为“无标签”组织

“无标签”是美国一个以非盈利团体登记的跨党派政治组织，成立于2010年。其标榜的宗旨是在美国两党日趋极端化、党派斗争愈益激烈的环境下，推行中间道路和两党合作。它的政策纲领吸纳和融合了共和党人和一些民主党人的主张，试图在堕胎、移民、枪支管制、医保等美国社会具有高度争议性议题上找出中间立场，提出解决方案。该组织成员多为两党中持温和中间立场的前州长、参议员等政要。

在2024年大選中，“无标签”的目标是把该组织提名的总统候选人列入全美50州的选票，以期在两大党标签外，为美国选民提供第三种选择。

在美国，第三党提出的候选人要得到联邦选举委员会的认可，必须被列入所有50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的选票，或者获得总数超过270张选举人票的州的支持。为此，“无标签”从2021年末就开始募集资金，并为获得被列入各州选票的资格展开工作。到今年5月，“无标签”已经募集了约3000万美元；截至8月，该组织被列入阿拉斯加、亚利桑那、阿肯色、科罗拉多、佛罗里达、夏威夷、内华达、北卡罗来纳、俄勒冈、南达科他和犹他州的选票。预计到今年底，将其列入选票的州会达到20个。该组织还拟成立一个提名委员会，并计划于2024年4月在得克萨斯州达拉斯举行“两党合作提名大会”，提名代表该组织参加2024年总统选举的候选人。

总统选举的“搅局者”

两党制是美国政党和政治制度的一大特点。尽管民主、共和两党长期轮流执政，但也不时出现第三党在大选年对两大党的执政地位提出挑战。例如，成立于1869年的小党——禁酒党于1872、1892和1948年三次参加总统选举；1912年大选，西奥多·罗斯福由于没有取得共和党总统提名人资格，便另起炉灶以进步党的身份参选；1968年大选，乔治·华莱士以美国独立党候选人参加竞选；1980年大选，共和党国会众议员约翰·安德森作为独立派参选；1992年大选，亿万富翁罗斯·佩罗成立进步党并参加总统选举。进入新世纪以来，几乎每一次的美国大选都有作为小党的绿党和自由党参选。

尽管由于选举制度和竞选资金等因素的限制，第三党候选人竞选往往以失败告终，但它们对选举结果仍具有一定的影响。在美国总统选举中，一州的选举人票为赢得多数的候选人所得，第三党候选人参加竞选起着分散选票的作用，从而扮演一个“搅局者”的角色。这在美国总统选举史上不乏先例。1912年大选，西奥多·罗斯福以进步党身份参选，分散了共和党的选票，致使民主党候选人伍德罗·威尔逊当选总统。1968年大选，乔治·华莱士作为美国独立党候选人参选，赢得46张选举人票，造成民主党总统候选人休伯特·汉弗莱在竞选中败给共和党候选人理查德·尼克松。1980年大选，约翰·安德森以独立派身份参加总统竞选，获得6.6%的选民票，其中不少是对时任总统卡特感到失望的民主党人的选票，使卡特竞选连任失败。1992年佩罗的参选，阻碍了共和党总统老布什竞选连任，使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克林顿以仅仅43%的选民票赢得选举。2000年大选的民调显示，如果绿党提名人拉尔夫·纳德不参选，将会有更多的选民投票给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戈尔，而不是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小布什。2016年大选，绿党总统候选人吉尔·斯特恩从民主党总统提名人希拉里·克林顿那里吸引了进步主义派的选票，造成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当选。同样在2016年大选中，美国富豪、前纽约市长迈克尔·布隆伯格曾考虑以独立候选人参选，最后他决定放弃竞选，部分原因就是不想分散希拉里的选民票。

可能代表第三党参选的候选人

目前，在“无标签”中意的人选中，西弗吉尼亚州民主党参议员乔·曼钦、缅因州共和党参议员苏珊·科林斯和前马里兰州州长拉里·霍根等中间温和派是最有可能被提名的人选，其中曼钦的呼声最高。

曼钦自称是“最独立的民主党人”，他对目前美国政党的极端化感到不满，指责“在这种环境下，只能听到最保守和最自由化的声音”，“民主党朝左走的太远，而共和党则朝右走的太远”。他认为美国正在面临包括枪支暴力、气候变化、心理健康危机和国家债务等“紧迫问题”，而“两大政党都没有兑现选举承诺”。在许多关键议题的立法上，曼钦常常与本党进步派议员、参议院领导层和拜登政府发生冲突。由于他的反对，《消减通胀法案》等一些重大议案不得不被修改，重新谈判。西弗吉尼亚州是美国最保守的支持特朗普的州之一，但曼钦却在该州联邦参议员选举中一再获胜，这与他所持守的中间温和立场不无关系。

除“无标签”外，前哈佛大学教授、进步主义活动家康奈尔·韦斯特于今年6月宣布参加绿党总统候选人竞选，并得到8%未登记选民和2%已登记选民的支持。而在10月5日，他又称将不再竞选绿党总统提名人，转而以独立派参选。此外，先前宣布参加民主党初选的小罗伯特·弗朗西斯·肯尼迪（小肯尼迪，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的侄儿）也于近期宣布退出民主党初选，以独立派参选。

摆脱两党制困境的一种选择

从选举政治的角度分析，“无标签”和绿党等小党推出2024年大选候选人的努力，反映了在美国两大党“二选一”的总统选举制度下，美国民众对两大党推出的总统候选人感到不满，尤其是不愿意看到拜登和特朗普对决的图景再次出现。

自拜登宣布竞选连任以来，其支持率一直在40%左右。在拜登领导下，虽然美国就业增长强劲，但美国人对经济仍持负面看法。最新民调显示，大多数民众对拜登个人的看法是负面的，认为美国正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他们对拜登是否有能力再干一个任期表示怀疑，不希望他再次当选。约3/4的独立选民称，拜登的再次当选将是美国的“倒退”，甚至是一场“灾难”。尽管拜登支持率低迷，但他在民主党初选中却没有受到严峻的挑战。在民主党内，只有小肯尼迪和进步派人士玛丽安娜·威廉姆森宣布对拜登发起挑战。但随着小肯尼迪宣布退出民主党竞选，参与2024年大选民主党初选的仅剩下威廉姆森与拜登。由于威廉姆森在民众中的知名度和影响力都很低，要想在初选中击败拜登基本不可能。

特朗普也是如此。尽管其全国性民调的支持率与拜登同样低迷，并面临多项刑事指控，但他仍在共和党初选中遥遥领先。不出大的意外，特朗普极有可能成为共和党总统提名人。因此，2024年美国大选很有可能是拜登和特朗普的又一次对决。

众多全国性民调显示，大多数美国人不希望在2024年总统选举中看到拜登与特朗普对决的情景再现，因而一些民众把投票第三党作为摆脱“二选一”困境的一种选择，这也是促使“无标签”以及绿党等小党提名总统候选人的一个主要动因。

民主党的担忧

然而，第三党候选人、尤其是曼钦的可能参选引发民主党的担忧。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民调发现，在假设的拜登与特朗普的再次对决中，两人在已登记的选民中的支持率基本持平：特朗普为47%，拜登为46%。支持拜登的选民主要是少数族裔（58%）、大学毕业生（56%）、35岁以下的年轻人（55%）和妇女（53%）；而支持特朗普的选民主要是白人（53%）、男性（53%）和没有上过大學的人（53%）。而在独立派选民中，拜登的支持率为47%，特朗普为38%。

民主党认为，在拜登和特朗普选票大致持平的情况下，第三党候选人参选将有利于特朗普，而不利于拜登。这主要是因为在近几次大选中，关键州对两党候选人赢得选举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在2020年大选中，拜登与特朗普在七个关键州的选民票差距只有三个百分点左右，拜登赢得其中六个州才得以胜出。以此来看，如果2024年大选像2020年一样，某些关键州的极小差距就能改变平衡，第三党选票可能对选举的胜负具有决定性影响。鉴于拜登在独立派选民中支持率较高，第三党候选人参选，所能吸引的大都是拜登竭力争取的温和派和独立派选民，以及一部分反特朗普的共和党人的选票。因而第三党候选人参选，将对拜登竞选连任造成很大的威胁。

此外，在一个近年来变得深红、日趋为共和党主导的西弗吉尼亚州，曼钦被认为是唯一能在该州赢得联邦参议员席位的民主党人。因此民主党还担忧，如果曼钦作为第三党候选人参与2024年总统选举而放弃参议员连任选举的话，民主党将失去在参议院的席位，并可能丢失在参议院的多数地位。目前，曼钦本人对于他是作为第三党候选人参与总统选举，还是继续竞选连任参议员没有做出明确表态。显然，他的选择将对2024年美国大选发挥较为关键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