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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化理论下《安德的游戏》中的战争描写

2024-01-11王梦瑶

长江小说鉴赏 2023年22期
关键词:奥尔森卡德斯科特

[摘  要] 《安德的游戏》是美国科幻小说家奥尔森·斯科特·卡德的代表作,小说以人族与虫族之间的战争为背景,描述一个人类儿童成长为人类舰队总指挥官的全过程。作者以个人成长历程观照战争环境对人性的挤压与扭曲,描绘不同文明交汇与碰撞的图景。《安德的游戏》采用陌生化的叙事手法,突破常规叙事模式,探讨战争中人们遭受的精神伤害,政治的荒诞可笑,以及不同文明碰撞时发生的互动和可行的交流方式。本文从叙事视角、叙事空间和叙事情节三个方面,对小说的陌生化叙事手法及其表达效果进行探讨。

[关键词] 科幻小说  《安德的游戏》  奥尔森·斯科特·卡德  陌生化

[中图分类号] I10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3)22-0045-05

《安德的游戏》是美国科幻小说家奥尔森·斯科特·卡德的代表作,出版于1987年,出版当年就斩获“雨果奖”和“星云奖”这两个科幻文学的最高奖项,次年它的续作《死者代言人》又蝉联这两项大奖,使奥尔森·斯科特·卡德一时成为炙手可热的科幻小说作家。《安德的游戏》是“安德三部曲”的第一部,小说以人族与虫族之间的战争为背景,描述一个人类儿童成长为人类舰队总指挥官的全过程。作者从个人成长的历程观照战争环境对人性的挤压与扭曲,描绘不同文明交汇与碰撞的图景,探讨文明之间可能的交流方式。由于科幻文学的特殊性,奥尔森·斯科特·卡德在小说中运用陌生化叙事手法,为读者带来新颖的阅读体验。

陌生化理论最早由俄国形式主义文学流派创始人和领袖什克洛夫斯基提出,他强调文学艺术的语言与日常生活的语言不同,认为艺术的目的是直观地呈现形象,使读者产生直观的感受,而不是在脑海中重复固有的刻板印象。因此,艺术语言应当将事物变得“陌生”,将形式“奇异化”,加深感知的难度,以增加在读者脑海中停留的时间从而增强读者的印象。奥尔森·斯科特·卡德借助科幻文学的框架,采用不同于以往小说描写战争的叙述方式,借助战争中主人公从儿童到全人类指挥官的成长历程表现战争对人性的扭曲。明暗两条线的叙述视角,以详略两种方式直观呈现一名儿童如何被塑造成最高指挥官的历程。小说将叙事空间放在宏观的宇宙中,改变传统的战争空间,将近似学校的小空间与辽阔的宇宙大空间相联系,通过在这几个方面使用陌生化叙事手法,小说直观表现出战争带给人民的伤害,不同政治集团之间争斗的荒诞和人们恐惧冷战随时转变为热战的心理。

一、陌生化的叙事视角

在《安德的游戏》中,读者很明显能感受到文中存在两个不同的叙事视角,它们从不同的视角叙述表达同一事件的原因和结果。叙述视角是指叙述者观察故事的角度,即叙事者和人物及叙述文中的事件相对应的位置[1]。叙事学中视角一般分为外视角、内视角和全知视角。传统小说大多采用全知视角进行叙述,在描写人物和讲述事件时,全知视角能够清晰地表现人物的内心活动,提供较为全面的人物心理刻画,为人物的所作所为提供依据。这一视角的优点在于,能帮助读者较为准确地把握情节发展,以及人物的心理活动,为把控整体情节、分析发展提供充足的材料。但相对的,全知视角的全知全能性会影响读者对情节的填补能力,读者在阅读中只能接受全知视角所给予的一切信息,而失去了填补空白的空间,这会导致读者被迫根据作者意志进行阅读。陌生化理论则完全相反,它要求改变呈现事物的形式,使其艰深化,延长读者感知事物的过程,从而避免对旧有印象的重复,陌生化的手法就是改变这种机械重复的尝试。为了避免全知视角的弊端,需要采用有限叙述者视角,对传统叙述视角进行颠覆。有限叙述视角是从故事叙述者的角度对故事进行叙述,由于叙事内容受到讲述者的限制,充斥着主观性、不确定性和不完整性,读者既能够深入叙事者的深层心理,体会讲述人的心灵世界,也由于视角限制被排除在完整故事之外,需要读者依据自己的思考填补叙述者讲述内容以外的空白部分。借助一个叙事声音去领略作品人物所处的情境和面临的问题,乃至于拓展理解整个故事的发展面貌,作者通过这种方法,增加了作品形式的理解难度,增加了读者的体验时间。

在《安德的游戏》中,全知视角和有限视角交替出现,奥尔森·斯科特·卡德以有限视角为主、全知视角为辅的叙述方式,描写了安德从6岁进入联合舰队训练,到12岁作为总指挥官击败虫族军队的成长过程,向读者揭示了一名热爱和平、向往平静生活的少年被战争和政治斗争裹挟,沦为政治斗争牺牲品的全过程。通过有限视角,读者可以直观体会到安德细腻的内心世界,包括他对亲人的眷恋,对未知的外太空战场的恐惧,对敌视自己的同龄人的复杂看法,面对战争和生死抉择时的痛苦纠结,等等。漫长细致的内心独白将安德的心理变化展现于人前,为读者解读他的心理提供了数量可观的素材。但同时,安德的有限叙述视角也将读者的直接阅读体验限制在“安德所观察到的世界”中,除此以外的世界需要读者自行寻找线索进行填补。例如在进入游戏世界“仙境”时,安德反复面临生死难题,游戏世界也因为他的每一次决定而变得更加复杂,最终游戏世界为安德塑造出一个新世界,而这个新世界的形成原因不仅安德不清楚,就连系统权限比安德更高的沃尔夫上校也不清楚,成为一个待解的谜团,留待读者自行解读。此外,有限叙述视角的限制也为小说设置悬念提供了便利,例如安德始终认为曾经被自己重击过的同学是被自己殴打致伤而后退学治疗的,但是读者可以通过后来安德和沃尔夫上校的对话解读出真实情况,曾经与安德斗殴的两名同学并非受重伤退学,而是重伤不治身亡。有限视角的运用让悬念设置自然且有效,给读者造成阅读体验上的冲击。

除了有限叙事视角,小说中出现的另一个叙事声音也是陌生化叙事手法的体现。在每一章的开头部分,都会有两个声音进行对话,它们之间或争论或附和,所讨论的主题都是该章要详细讲述的内容。例如第一章《老三》,出现在开头的两个声音讲述了在安德家的三个孩子中选择安德而非他的哥哥和姐姐的原因,为了让安德成为合格的战士于是要让安德始终被敌人包围,以此锻炼安德的意志,这些谈话内容正是第一章的主要内容。随着故事发展,读者可以分辨出对话者一方是负责训练安德的沃尔夫上校,另一方是代表委员的英布上校、安德森少校等人。他們之间的对话,是某种意义上的“画外音”,为读者解读该章内容提供一个可参考视角,让读者在安德的叙述视角中获得喘息,不过于代入安德本人的有限叙述视角中,完全被安德的情绪和心理世界控制,陷入叙事陷阱。

这种章节前的“内容提要”并不是奥尔森·斯科特·卡德的原创,至少在《安德的游戏》发表前半个世纪,德国剧作家和作家布莱希特就已经在他的史诗剧中运用这种陌生化手法。在《大胆妈妈和她的孩子们》(1939)中,布莱希特在每一场戏前设置一个内容提要,它的功能是简要介绍一场戏的内容,以缓解观众在看戏过程中的好奇心。“前情提要”在演出之前向观众交代了剧情的时间、地点、主要人物和大体的内容,其中有的句子对剧情起着诠释作用。这样,观众在看戏时,所关注的不是表演“什么”,而是“怎样”表演。在《安德的游戏》中,奥尔森·斯科特·卡德所采用的手法与此类似,在每一章前插入对话,既能起到提示读者故事发展的作用,又能使读者摆脱安德作为叙述者的视野限制,看到许多安德看不到的内容,使读者沉浸在安德的叙事视角的同时,明确意识到安德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是事情的全部。安德的世界被人操控,成长的每一步都有人在刻意指引,这使小说的悲剧性增强,也使读者脱离有限叙事视角,自动填补故事的空白处,而非机械地跟随安德的心理活动体验整个故事。

二、陌生化的叙事空间

《安德的游戏》叙事空间的反常态首先表现在叙事空间在现实生活中有所对应,但又并不完全相同,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产生熟悉和陌生交织的复杂感受。《安德的游戏》是一部典型的科幻文学作品,题材的独特性已经表明了它与传统的叙事文学作品必然有不同之处。这一点在《安德的游戏》中突出表现为超出当时科技发展水平的科幻想象,并在小说变换的叙事空间中显得尤为突出。小说随着故事发展,有过几次明显的叙事环境变化,无论是在现实空间还是想象空间,作者描写的环境都和安德的心灵世界紧密结合在一起,此时的空间已经不再是一个故事发生的背景场所,而是借由人物心理变化成为意识本身,叙事空间在《安德的游戏》中表现为根据安德的叙事视角产生的心理空间。

依据空间叙事理论,传统的描写人物形象的方式有三种,分别是展示人物行动、描写人物外貌与“专名的暗示与黏结”,作者通过这些多元的方式塑造笔下的人物。然而叙事作品是一种时间性的艺术,读者对文本的阅读、对人物的形象的把握都必须诉诸记忆,而记忆的流逝使得读者从阅读中得来的印象并不那么可靠。正是考虑到记忆的易逝性,以及传统方法塑造人物的朦胧性,所以一些具有创造性的天才作家在塑造人物形象时,才有意无意地想到了空间或“地方”的具体性与相对固定性。而空间或“地方”,也确实与“人”之所以成为“某人”的“自我”或“主体性”有着千丝万缕的紧密联系[2]。

在《安德的游戏》中,故事随着时间线性发展。从安德6岁时去掉身体上被植入的监视器,进入联合舰队训练,到12岁作为舰队总指挥官全灭虫族大军并被逐出地球,故事随着时间的行进像流水一样运动,但安德所处的空间有几次明确的变动,随着每一次环境的变动,安德的心理状态都会产生新的变化,与其说是环境变化给安德的心理状态带来冲击,不如说周边环境本身就是安德心灵活动的外化表现,环境中不同的心理表征都反映出安德不同的心理侧面,这些侧面的综合,才构成了完整的安德心灵成长史。

从文本内容来看,出现在小说中的叙事空间有地球上的学校与家庭,建立在航天飞机上的战斗学校,安德的个人电脑中被称为“仙境”的游戏空间,以及布兰迪湖。不难看出,不同的空间之间有明显的“封闭”与“开放”属性的差异。

地球上的学校与家庭和建立在航空飞机上的战斗学校出现时多为室内场景,具有高度的人工化和高度发展的科技水平,包括医务室、教室、集体宿舍、战斗室等封闭属性强烈的空间,在这样的空间中安德始终处于被压抑、被伤害的状态。在学校,安德因为“老三”的身份被同学欺凌,在家中被哥哥彼得威胁玩“虫人游戏”,在游戏中安德被彼得殴打,即使表面上看起来支持安德的父母,也因为“为了生出安德而违反了宗教信仰和政策要求”而承受精神压力。在战斗学校中,安德处于训练者有意识营造出来的被孤立处境中,他被同伴嫉妒和排挤,找不到归属感。处于这两种空间中的安德是被监控和管制的,他被主流群体排除在外,孤立无援,始终被更有权势的人控制,精神极度紧绷,甚至出现了精神状态实体化的表现,在生理上出现了胃痛、无法进食等症状。

而安德个人电脑中的电子游戏“仙境”和安德寻求安静时去往的布兰迪湖,都明显具有开放的属性,与前文所述的环境相比,这两个环境更具原始性,被科技入侵程度较低。作品对“仙境”的环境描写是:“风景开阔的悬崖……下面是或明或暗的绿色森林,绿色中夹杂着些许秋天的金黄,这里那里点缀着一片片空地,上面是耕地和小村庄,远处山坡上还有一座城堡。白云在他脚下飘过,在他上面,天空就是这个巨型洞穴的顶部,亮晶晶的水晶在明亮的钟乳石里闪烁着。”[3]对这种具有自然生态美的田园牧歌式景象,安德表现出与在封闭环境中完全不同的情绪,“安德仔细研究着这个场景。真是太美了,美得让他不再像以往一样留意如何保存自己的性命。在这一刻,他不再关心这个地方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他已经找到了它,能够看着它就是最大的奖赏”。在布兰迪湖边的三个月,则是安德希望获得的生活的雏形:生活在自然环境中,不会被监听意味着脱离无处不在的掌控,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生活(亲手制作出独木舟)。在湖边生活三个月后,安德重新“爱上地球”,在休养中暂时恢复了被战斗摧残的心灵。可以说,开放的自然环境是安德心灵的庇护所和避难所。

通过对比,可以明显分辨出安德处在“封闭”和“开放”环境中的心理状态截然不同,前者给安德带来的是压抑、受伤和竞争,而后者则象征着轻松、愉悦和自由。这种将叙事空间和人物心理状态紧密联系的做法,使叙事空间脱离了作为情节发生的背景板的传统作用,转而与人物的心理世界形成互文关系,成为人物心理状态的外化表征。

此外,小说中叙事空间的描写明显和现实社会中的空间有对应关系,例如战斗学校对应着现实生活中的学校,战斗学校中的集体宿舍对应着现实中寄宿学校的集体生活;“仙境”和布兰迪湖,对应现实生活中尚未被科技入侵的原始自然环境。这种明显的对应关系也是陌生化手法运用的表现,通过浅显而易被感知的场景对应,让读者从小说文本中脱离出来,使文本内容和现实产生更多的關系,读者在二者的相异中寻找相似,在相似中发现相异,在异同之间打破虚构和真实的界限,产生新奇的阅读体验。叙事空间不再是人物活动情节发生的场域,还体现着人物的心理状况变化和个性特征,成为值得深入解读的表征。

三、陌生化的叙事情节

《安德的游戏》的整体情节并不复杂,主要讲述安德在训练下由天才儿童成长为人虫大战的总指挥官,带领同伴们歼灭虫族军队保护地球的故事。但作者一反传统的叙事策略,突破人类认识的常规区域,在简单自然的叙事情节下构建荒诞的叙事逻辑,因而叙事情节成为《安德的游戏》第三重陌生化手法运用的表现。在陌生化的叙事情节中,作者借助安德的成长史控诉了战争对人性尤其是对儿童心灵的戕害,人类中心主义的荒谬,刚刚过去的热战和方兴未艾的冷战给人们带来的阴影,以及错误的教育方式对人性的扭曲等。

“战争”是小说的叙述中心,整本小说都围绕着人族与虫族即将爆发的第三次大战展开,地球上所有人都生活在战争的阴云之下,每个人都处在严密的监管之中,所有人的生活都要为“战胜虫族”的集体意志让步,即使“生育出什么样的孩子”这样看似偶然的事件也由政府控制。安德本人就是这种生育控制制度的产物:他的大哥彼得过于残忍无法作为联盟总指挥官候选人,于是姐姐华伦蒂出生,但她又因为太过仁慈被放弃。为了在二者之间找到平衡,安德作为联盟军的“我们要找的人”诞生。与严格的管控制度相对应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悖论。资源分配不平衡必然导致人与人之间出现极强的竞争关系,即使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亲人也會因为嫉妒而要将彼此置于死地。彼得想要借打仗游戏将被迫扮演虫族的安德打死,极端的嫉妒已经将彼得和安德推向了不可和解的天平的两端,然而血脉亲缘和人性又无法让人彻底放弃感情,这促使彼得在安德睡着后哭着向他道歉。彼得和华伦蒂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他们无法认同对方的政治理念,但又携手合作操纵政治,推动地球上的两大政治体系为自己所用。拥有血脉亲缘关系的亲人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他们相互伤害和鄙视,又不可避免地相互依靠,这种复杂关系的构建与以往儿童文学中的亲人关系明显不同。

小说将儿童和战争紧密联系联系在一起,使儿童成为战争的主力军,而将传统认知中参与战争的主体——成年人置于后方,这也是对叙事情节陌生化手法的运用。与儿童作为战争主力相对应的,小说中的战争形式不是真刀实枪的厮杀,而是在战斗室中以无伤亡的比赛形式完成,战斗学院的孩子们被分配组队参加比赛,胜败的结果只会导致积分表上名次的变动,而不会引来真正的死亡。即使人类和虫族之间的第三次大战,也是在安德不知实情的情况下以“游戏”的方式进行,战争的残酷性在儿童的游戏中消解,又因为与本应和“童真”紧密关联的游戏产生对比,显得更加突出。与此相类似的,还有彼得和华伦蒂各自以笔名“洛克”和“德莫斯梯尼”发表文章,通过网络发布政论的方式改变地球两大政治体系华约和北约的政治局势,将儿童、哲学家、古希腊雄辩家和世界政治等元素放在同一个平面上,消解政治严肃性的同时,也表现出政治的荒诞一面。

四、结语

综上所述,《安德的游戏》运用多重叙事视角,为读者营造了一个立体的、多层次的空间,使读者摆脱传统全知全能视角的束缚,深入人物内心世界,以更全面客观的角度看待问题。与心理状态形成互文关系的叙事空间,突破了传统环境描写仅仅作为故事发生的背景板的作用,帮助读者借助具有“封闭”和“开放”不同属性的空间,解读人物复杂深刻的内心世界和激烈的心灵冲突。而叙事情节以打破读者传统价值评判标准的尝试,让读者在新奇的体验中,可以对看似合理的情节自觉进行更深刻的反思。可见,奥尔森·斯科特·卡德在《安德的游戏》中运用陌生化的表现手法,对叙事视角、叙事空间和叙事情节都进行了与传统描写手法不同的尝试,摆脱重复刻板的固有印象,让文本的意旨和阅读趣味都更具特色。

参考文献

[1] 热奈特.叙事话语·新叙事话语[M].刘宗次,译.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7.

[2] 龙迪勇.空间叙事研究[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

[3] 卡德.安德的游戏[M].李毅,译.成都: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2003.

(责任编辑 夏  波)

作者简介:王梦瑶,闽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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