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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教育质量提升的“增长绩效”

2024-01-10李子联

教育与经济 2023年6期
关键词:效应变量检验

李子联,孙 杰,张 艳

(1.南京师范大学 商学院, 南京 210023; 2.南京大学 商学院, 南京 210093;3.江苏师范大学 商学院, 徐州 221116)

二十大报告指出“推进高质量发展还有许多卡点瓶颈,科技创新能力还不强”,而通过提升高等教育质量来促进受教育者专业知识、实践技能和文化素养的提高,并进而推动有效人力资本的积累是提升科技创新能力的关键。因此,提升高等教育质量不仅是教育改革发展的核心任务,更是建设创新型国家和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推动力。而探讨高等教育质量提升对新形势下中国经济增长的影响机制,对于发挥高等教育在国家重大战略实施过程中的作用,也就具有极为重要的理论价值。基于此,本文拟聚焦于高质量发展的“数量层面”,就高等教育质量提升的“增长绩效”展开机理分析和实证研究。可能的边际贡献在于:一是在传导机理上综合揭示高等教育质量提升影响经济增长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二是测度宏观层面的高等教育质量指数,并基于此运用省际面板数据分析高等教育质量提升所带来的“增长绩效”。

一、文献述评

就高等教育发展所带来的“增长绩效”,已有文献主要从高等教育“数量扩张”的角度分析了其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第一,测算高等教育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早期代表性文献运用余数法测算了教育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1],指出以教育为核心投资途径的人力资本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长期困扰经济学家们的“增长余值”问题[2]。就高等教育而言,许多文献或是基于丹尼森和麦迪逊算法,或是通过构建生产函数模型,或是通过构建面板数据模型估算了中国及其他发展中国家高等教育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3][4]。以中国为例,在1982-2004年,中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平均每年增加1%,将会引致GDP增长约712亿元[5],足见高等教育经济功能的表现显著而强势。

第二,研究高等教育与经济增长之间的互动关系。大部分文献均发现劳动力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对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且两者之间呈现出单一的线性关系。如有研究采用单个替代指标或构建多维指标体系,运用时间序列或是面板数据模型研究了全国或区域的高等教育投入与经济增长之间的互动关系,且大都发现劳动力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对经济增长具有显著积极的影响[6]。因此,高等教育是促进经济增长的关键,且这一作用将随着知识经济的发展而愈发明显[7-10]。不过,亦有文献得出人力资本存量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因发展阶段的不同而不同,两者之间极有可能存在着“倒U”型的曲线关系[11]。

第三,揭示高等教育影响经济增长的传导渠道。已有文献大都发现伴随着高等教育入学率的提高,经济将因人力资本积累的加快而快速发展,人力资本的培养是高等教育发展对经济增长的重要贡献[12][13]。实际上,人力资本的这一重要贡献在于其近乎“无漏损”地提升了技术创新水平,因为受教育水平高或人力资本丰富的劳动要素更能有效地促进科技创新[14],或者说,教育部门对经济产出的贡献主要是通过提高生产部门的技术而间接实现的[15]。人力资本与技术创新之间的同向变化关系如此紧密,以至于在许多研究中总是将两者视为彼此的替代变量[9]。此外,专业知识和人力资本的积累通过内在效应和外在效应使一种产品的生产过程本身产生递增的收益,并且可以促进资本和劳动力等其他物质要素的收益增长[2]。

与如上有关高等教育“数量扩张”影响经济增长的研究范式相似,高等教育“质量提升”的“增长绩效”尽管研究较少,但亦有少许文献从三个方面做了创新尝试:一是高等教育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理论研究,主要基于内生经济增长理论模型探讨了教育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逻辑[16]。二是高等教育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实证分析,如运用面板数据研究教育质量对微观个体高等教育选择和宏观层面国家经济发展的影响,发现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对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更大[17]。三是高等教育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路径分析,指出教育质量从间接和直接两个方面影响了经济增长,其中间接效应是指教育质量的提升会吸引一部分潜在的受教育者对教育进行投资从而带动经济水平的提升,而直接效应则是指教育质量的提升会使一个国家的人力资本水平达到一个较高的水平从而推动经济增长[17]。

综合而言,已有文献主要从“数量”的角度对高等教育影响经济增长的关系做了较多分析,这为本文的深化研究提供了可供借鉴的研究思路与理论认知。遗憾的是,注重于从高等教育质量的角度所展开的直接研究因其重要性看似应该较为丰富,但实则较少出现在文献之中,这在经济社会向高质量发展转型的新时期,无疑是一种理论上的滞后和研究上的缺位。而之所以出现这一现象,主要是因为高等教育质量的数据并未直观统计,而其测算方法又具有复杂性,使得仅有的相关研究只是在定性层面分析了高等教育质量提升所带来的经济效应。基于此,本文拟尝试突破这一研究障碍,在借助各大机构高校排名数据的基础上测算地区层面的高等教育质量指数,并以此分析高等教育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传导路径和数量关系。

二、高等教育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传导机制

相比于物质资本、劳动要素和资源禀赋,人力资本能够为社会总产出带来更加强劲持久的增长动力,这是因为人力资本积累所带来的增长效应既具有内生性,又具有外溢性。从基本功能看,高等教育肩负着培养专业人才和高级人才的重任,是知识方法和技术创新的主要来源,是人力资本的重要创造者[18]。同理,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则能够促进高质量人力资本更加有效地积累,并进而带来更为显著的经济增长绩效。这一传导机制具体体现在人才培养、发展科学和社会服务三大职能所带来的经济效应中。

首先,高等教育质量提升通过人才培养为经济增长提供了优质的人力资本。经济的“增长剩余”应归因于人力资本的贡献[19],而教育,特别是高等教育无疑是形成人力资本最为重要的途径。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有利于通识教育与专业教育的共同发展,有利于培养社会需要的基于通识教育的复合型人才以及符合各行业发展需求的专业型人才,两者共同保障了经济增长中的人力资本需求。具体而言,高等教育通过开设满足市场需求的职业培训,使受教育者的劳动技能随着知识的不断更新得以提高,使其能够适应经济形势和技术要求的不断变化;高等教育通过提高整体受教育者的科学文化水平,为先进工艺的推广、科学文化的传播以及科学管理方法的实施创造了有利的条件,有利于整个社会创新能力的提升和生产效率的提高[20]。因此,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使受教育者在增加知识、提升技能和素养的同时,能够不断积累人力资本和提高劳动生产率,带来社会总产出的快速增长[6]。

其次,高等教育质量提升通过发展科学为经济增长提供了坚实的技术保障。第一,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有助于基础研究的进步,即有助于人们认识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提高微观个体的认知能力和创新能力,为经济发展提供重要的知识基础和智力资源。第二,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有利于提高应用研究水平,有利于提高将基础研究成果转化为实用技术的能力,即提高基础研究在特定目标研究中的实现能力。第三,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有助于开发性研究的发展,即有助于发挥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在生产实践中的作用。在科学研究中,只有切实将知识形态的科技转换为物质形态的生产力,高等教育质量提升的经济绩效才能有效显现。作为科学技术转化为生产力的中心环节,开发性研究因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而得以有效推进,这将进一步促进“科技-生产力”的转换和国家或区域科技创新能力的提升。因此,高等教育因其对研究发展和技术创新具有关键影响而带来了经济的可持续增长[21]。

最后,高等教育质量提升通过服务社会为经济增长提供了持久的发展动力。服务社会既包括高等教育“本身”作为一种行业或产业,直接参与社会经济体系的分工与合作,并以其独特的供应链而促进经济增长,又包括高等教育所培养的人才和研发的成果为经济增长提供了知识基础和智力支持。也就是说,高等教育质量提升所带来的“增长绩效”既表现为“直接效应”,又表现为“间接效应”。就“直接效应”而言,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丰富了社会服务的形式,增强了教育消费意愿,扩大了教育投资规模,推动了教育行业发展,进而直接对经济产生了正向影响。就“间接效应”而言,高等教育通过提供科技攻关研究和咨询咨政服务而为重大关键问题提供创新性的解决方案。不仅如此,高等教育质量提升所带来的“增长绩效”还具有较强的“外溢效应”,即新知识和新技术一旦被优质科研团队“生产”出来后,能够很快被其他团队所学习吸纳,从而形成一种由内而外的“外溢效应”,最终带来地理区域内整体创新能力的提升和经济增长的协同推进[22]。

综合而言,高等教育质量提升所带来的“增长绩效”既有“直接效应”,又有“间接效应”和“外溢效应”。其中,“外溢效应”表现为地区间高等教育质量提升的相互影响,是“间接效应”在空间传播上的一种体现。由于人力资本与科技创新之间具有高度的同向变化关系,因此“间接效应”亦可以等同地将科技创新视为这一传导路径中的关键变量。在新形势下促进经济的平稳增长,既应通过做大做强教育产业来发挥教育质量促进经济增长的“直接效应”,又应通过教育质量提升后科技创新的发展来发挥其促进经济增长的“间接效应”,两者在逻辑上具有顺承性和补充性。

三、变量设置与典型事实

(一)变量设置

为检验高等教育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本文设置以地区生产总值为被解释变量,以高等教育质量及其与科技创新的相乘交叉项为主要解释变量的省际面板数据模型,从全国和地区两大层面来综合分析“增长绩效”的时空差异,变量设置见表1。其中“直接效应”体现在高等教育质量影响地区生产总值的基准模型中,而“间接效应”中高等教育质量通过促进人力资本或科技创新来间接影响经济增长的传导机制则借助高等教育质量与科技创新的相乘交叉项来进行刻画。本文之所以选取科技创新而未选取人力资本作为中介变量,主要是因为:一方面,人力资本在度量上与高等教育质量指数的部分指标存在着重合,同时将人力资本与高等教育质量纳入解释变量中容易出现多重共线性问题;另一方面,科技创新在统计上与人力资本具有高度相关的线性关系,将科技创新视为人力资本的替代变量常见于相似主题的研究文献中[9]。因此尽管在上述机理分析中,本文均将人力资本和科技创新视为两个重要的“传递点”,但在实证研究中则仅选取科技创新来表征这一间接渠道。

表1 变量设置与经济意义

对于科技创新的度量,本文采用国内专利授权数来作为代理变量。在替换解释变量的稳健性检验中,我们着重于考察科技创新中“人”的因素,选择了研发人员全时当量这一指标来作为替换变量之一。此外,由于技术市场成交状况能够综合反映单位时间内创新投入所带来的产出规模,因此在稳健性检验中亦选择了技术市场成交额这一指标来作为科技创新的替换变量。

对于控制变量,本文基于新古典经济增长理论的分析框架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经验,选择了劳动要素、资本要素、市场开放度和城镇化水平四个指标,分别用全社会总就业人数、全社会固定资本形成总额、进出口总额/GDP和城镇人口/总人口来进行度量。

(二)典型事实

除高等教育质量指数测算中高等院校排名的原始数据来源于艾瑞深中国校友会网中国大学排行榜(2003-2018)、网大中国大学排行榜(1999-2013)和武书连中国大学评价的数据外,其他所有数据均根据1999-2019年中国除港、澳、台之外的31个省份统计局披露的官方数据整理计算而得。在所挖掘的数据中,地区生产总值、高等教育质量指数、国内专利授权量、研发人员全时当量、劳动要素和资本要素均为总量数据,为使其与其他相对指标保持统计单位上的一致性,特对这些变量采取对数处理。

从中国各省市高等教育质量指数及其与科技创新的相乘交叉项、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动态变化趋势线来看,两两之间均存在着同向的线性变化关系,且这一关系因散点密集分布在趋势线的周围而呈现出十分显著的统计特征。测算结果表明(1)西藏1999和2000年两年高等教育质量指数的对数值均为0。为排除这一结构性影响,图1暂未将其统计描绘在内。:自1999年高校扩招以来,我国大部分省市高等教育的规模在不断扩张的同时,教育质量也得到了有效的提升,且这一事实并不会因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幅度不大而招致歪曲。与此同时,我国各省市的经济增长规模也几无例外地呈现出了逐年增长的特征,且这一趋势在统计学上十分显著。因此,在所考察的样本范围内,我国高等教育质量与经济增长之间总体上存在着同向变化关系,且这一关系具有较高的相关度,见图1(a)。

图1 中国各省市高等教育质量与经济增长的动态变化注:横坐标分别为高等教育质量指数及其与国内专利授权量对数值的相乘交叉项,纵坐标为国内生产总值的对数值。

在高等教育质量指数与国内专利授权量的相乘交叉项,即高等教育质量与科技创新的综合效应指标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动态变化关系中,两者之间也表现出了十分显著的同向变化关系,见图1(b)。这一统计现象表明:高等教育质量越高,经济增长规模就越大,反之则反;高等教育质量与科技创新的综合作用力度越大,经济增长水平也越高,反之则反。那么,在高等教育质量提升所带来的“增长绩效”中是否存在着显著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

四、实证检验与经济解释

本文首先以高等教育质量为主要解释变量来揭示其影响经济增长的“直接效应”,以高等教育质量与专利授权量的相乘交叉项为主要解释变量来揭示其通过科技创新影响经济增长的“间接效应”。其次,采用研发人员全时当量和技术市场成交额来替代专利授权量,以作为科技创新的替代指标,并仍以其作为控制变量、或以其与高等教育质量的相乘交叉项作为主要解释变量来检验结论的稳健性。再次,选择合适的工具变量,采用广义矩估计法(GMM)来对高等教育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进行内生性检验,以有效消除模型中的内生性问题。复次,就如上“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进一步从东部、中部和西部三个地区来考察高等教育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空间差异。最后,设置表征高等教育质量空间互动影响的解释变量分析其所带来的“外溢效应”。

(一)全国样本估计

对各变量进行平稳性检验后发现:不管是在全国样本中,还是在分地区情形下,各变量经ADF、LLC和PP检验后均为零阶平稳。进一步地,对各类模型进行Hausman检验及相应选择后,全国层面高等教育质量提升影响经济增长的估计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全国样本下“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的EGLS估计

在“直接效应”的检验结果中,模型1和模型2中各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均能通过1%统计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表明高等教育质量等变量对国内生产总值的变化具有较强的解释力,高等教育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直接效应”能够得到计量检验的支持。具体而言,在控制变量中加入国内专利授权量前后,模型1和模型2的高等教育质量对国内生产总值具有正向影响作用,这与已有文献[17]的研究发现相一致。在“间接效应”的检验结果中,模型3中各解释变量的回归系数均能通过1%统计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表明高等教育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间接效应”亦能够得到实证检验的支持。具体而言,高等教育质量与国内专利授权量的相乘交叉项对国内生产总值具有促进作用。这一结论强而有力地验证了机理分析中的观点,即高等教育质量提升所带来的有效人力资本积累,通过促进科技创新更能有效地带来经济的高速增长。

进一步地,选用研发人员全时当量和技术市场成交额来替换国内专利授权量进行稳健性检验后,结果发现:高等教育质量对国内生产总值仍然具有正向作用(见模型4和模型6),表明“直接效应”具有结论上的稳定性,它不受变量选择在主观误差上的影响;同样,在以研发人员全时当量和技术市场成交额作为科技创新的替代变量后,高等教育质量与其的相乘交叉项对国内生产总值亦具有正向作用(见模型5和模型7),表明高等教育质量通过促进科技创新而带来了经济的高速增长,“间接效应”亦具有统计上的稳定性。

实际上,高等教育质量与经济增长之间可能存在着互为因果的内生性关系,即在高等教育质量促进经济增长的同时,社会总产出规模的扩大反过来对高校教育质量的提升带来了正向激励作用。为有效消除这一统计上的内生性问题,本文拟同时设置高等教育质量与其省级平均值的差值以及高等教育质量的滞后项作为工具变量[10],采用GMM估计来进行内生性检验。之所以选用高等教育质量指数与同年省级平均值之间的差值,是因为根据同群效应理论,处于同一发展环境下的各省市会在相互比较的过程中产生相互影响,也就是说,这一依托于省级平均值而“自我设定”的评判标准会影响其高等教育质量的变动,却不会对经济增长带来直接的内生性影响。在表3高等教育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内生性检验中,除常数项的影响系数由正转负之外,模型8—模型14的解释变量均能通过1%~10%统计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表明“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均为显著,其结果与初始检验和稳健性检验中所得出的结论并无差异。

表3 全国样本下“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的GMM估计

(二)分地区样本估计

在区别空间差异并采用GMM估计法对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各省市高等教育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分别进行检验后,发现所有的主要解释变量均能显著地影响国内生产总值,表明在考虑地区差异后,高等教育质量及其与科技创新的相乘交叉项与全国情形一样,亦能较强地解释地区生产总值的变化,见表4。具体而言,在三大地区的检验模型中,高等教育质量不仅能够直接带来地区生产总值的扩张,还能间接地通过科技创新对经济增长带来促进作用,且这一间接作用在替换交叉变量后依然显著。因此,“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不因样本选择的不同而出现差异,其在统计检验上具有较强的稳健性,上述机理分析中的传导路径能够得到有效的验证。

(三)“外溢效应”的检验

进一步地,为了检验“间接效应”中的空间传导作用即空间互动影响的“外溢效应”,本文设置了外省高等教育质量的均值(HEQS)以替代本省高等教育质量(HEQ)作为主要解释变量,用以刻画除本省之外所有其他省市的高等教育质量对本省经济增长的影响。从理论上看,外省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亦有可能通过上文传导机制中的渠道对本省经济增长带来“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因此本节亦按照上文的实证研究思路对“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进行分别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总体而言,高等教育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均具有显著的“外溢效应”,见模型21和模型22。也就是说,本地经济增长不仅受益于本地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还直接和间接地受到了外地高等教育质量提升的积极影响。

表5 全国和分地区样本下“外溢效应”的GMM估计

这一结论在东部地区样本的估计结果中亦成立,即其他省市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不仅能够直接促进东部各省市的经济增长,还能够通过促进东部地区的科技创新而间接带来其经济规模的扩张,见模型23和模型24。但是,“直接效应”的空间“外溢效应”在中部和西部地区的检验结果中却并不显著,见模型25和模型27。“间接效应”的空间“外溢效应”在中部和西部地区则表现出了较大的差异性,即其他省市的高等教育质量提升通过中部和西部地区省市的科技创新对经济增长分别带来了正向影响和负向影响,见模型26和模型28。之所以出现差异,是因为东部地区对全国高质量高等教育所培养的人才具有较强的吸引力,中部次之,西部最弱,这就使得高质量人才及其所形成的教育产业和资源不断向东部省市和部分中部省市集聚。因此,西部地区成了最大的人才输出地,它较少受益于外地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而带来其经济增长,使得西部地区的“外溢效应”表现为负效应;而中部具有强于西部地区的资源吸引力,因而其“间接效应”的外溢效应为正,但“直接效应”的外溢性则不显著。在东部地区,不管是“直接效应”还是“间接效应”,均能显著地吸收外省高等教育质量提升所带来的“外溢效应”。

五、结语

高等教育质量主要通过促进高质量人力资本的有效积累而带来了经济增长绩效。其中,高等教育质量通过人才培养为经济增长提供了优质的人力资本,通过发展科学为经济增长提供了坚实的技术保障,通过服务社会为经济增长提供了持久的发展动力。因此,高等教育质量提升所带来的“增长绩效”既有“直接效应”,又有“间接效应”。“直接效应”主要表现在高等教育作为一种特殊的产业,其所引致的消费需求和投资规模的扩大直接带来了社会总产出的增长,这一效应既体现在服务社会的教育职能中,又体现在教育产业的发展绩效中;而“间接效应”则主要体现在高等教育质量通过促进人才培养、发展科学研究和提供社会服务而带来了有效的人力资本积累和促进了科技创新能力的提升,并进而带来了经济的持续增长。此外,高等教育质量也将通过空间传导渠道对其他省市的经济增长带来不同程度的影响。综合而言,“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之间在逻辑上既相互补充又相互促进。

从检验结果看:首先,在中国高校扩招以来的教育发展实践中,虽然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幅度总体较小,且个别省份甚至出现了下降的现象,但却不可忽视其在直接促进经济高速增长中的重要作用。也就是说,高等教育质量提升的“增长绩效”具有显著的“直接效应”。其次,人力资本积累所带来的科技创新增强是高等教育质量提升影响经济增长的关键渠道,“增长绩效”中的这一“间接效应”在替换交叉项后依然显著而稳健。最后,在吸收外地高等教育质量提升对本土绩效外溢作用的力度上,“直接效应”在东部地区最强,中部和西部地区则不显著;“间接效应”在东部和中部地区均为正,而在西部地区则为负,这与“西北有高楼”和“孔雀东南飞”的要素流向现实极为吻合。

如上结论的启示在于:一方面,在高质量发展阶段应注重高等教育质量的提升,既要发挥高等教育质量对经济持续增长的直接作用,又要疏通高等教育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传导路径,以有效构建高等教育促进经济可持续增长的长效机制。应进一步推进旨在促进高等教育质量提升的制度改革。应在理念上继续把教育事业摆在优先发展的重要位置,在实践中加大经费投入和加强政策支持;应坚持将人才引进和人才培养作为高校长远发展的关键举措,通过引才创新、职称评定、薪酬改革等制度激励来发挥人才在高等教育质量提升中的重要作用。另一方面,应重视高等教育质量提升中科学研究的重要作用和战略意义。应改革科学研究的评价机制,以更加灵活、更加包容和更加多元的指标体系来促进更有自由度和更富创新力的科学研究;应改革科学研究的激励机制,应适度为科研人员“松绑”,为其创造一个更加宽松和舒适的科研环境,以此提升科学研究的投入效率和产出质量,并最终在形成和积累有效人力资本的过程中切实发挥高等教育质量提升的“增长绩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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