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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中文教育中的文学教学资源发展现状

2024-01-09张拥航

关键词:华文教学资源文学

张拥航

(首都师范大学 文学院,北京 100089)

引 言

文学具有独特的表达方式、情感内蕴和审美追求,其丰富优美的语言及所包含的生活内容是学习语言和文化的材料,同时其具有的民族独特性与世界共通性又是不同文明之间交流互鉴的桥梁。无论从语言能力培养还是文化国际传播来看,中国文学都应是国际中文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国际中文教育应注重与文学的关系①李如龙:《汉语国际教育应关注与文字、文学、文化的关系》,《语言教学与研究》2021年第3期。;同时,与之配套的文学教学资源建设也是国际中文教育背景下中国文学教育顺利开展的重要保障。

广义上,凡是文学类的材料均可被纳入国际中文教育中的文学类教学资源范围,既包括用于文学教育的专门教材、读物、数字化教学资源,也包括被选入综合课、阅读课等教材中的文学作品,同时也包括市面上发行的中文文学类书籍等。本文采取狭义的内涵,仅考察国际中文教育领域中用于中国文学教学的专门用途教材、文学读物及相关的数字化教学资源,语言技能教材中被选编的文学作品及并非专门为国际中文教育开发的文学类资源本文暂不作详细考察。已有关于国际中文教育中的文学教学资源的研究数量有限,邱睿和王师梅②邱睿、王师梅:《泰国高校中国文化课程教材调研——以泰中部高校为中心》,《全球化的教育:教学与研究——第十四届国际汉语教学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136-152页。、黄英哲和何培忠③黄英哲、何培忠:《美国大学的中国语言文学文化研究及教学现状》,《国外社会科学》2003年第5期。、罗玲④[美]罗玲:《关于美国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课开设状况的思考》,赵文书主编:《对外汉语教学研究.2017》,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9年,第22-29页。、吴成年⑤吴成年:《对外汉语教学的中国现代文学课规范化之研究》,《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06年第3期。、吴蔚⑥吴蔚:《汉语言专业本科留学生中国文学课程调查与设计》,长沙:湖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6年。等主要从文学教学活动中教材的使用情况方面展开研究;李春雨①李春雨:《文学教材编写与汉语国际教育》,《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7期。、乐琦②乐琦:《以留学生为对象的“中国现代文学”教材建设思考》,贾益民、曾毅平编:《两岸华文教师论坛文集 第1集》,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105-110页。等主要从文学教材编写的角度展开研究,但站在全球视野对文学教学资源的开发和使用全貌进行系统性的研究还未出现。本文结合国内外相关数据、文献材料,参考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国际中文教育教学资源发展报告2021》,试图展现中国文学教育开展情况及文学教学资源的开发使用情况,以期为国际中文教育中的文学教学资源建设提供一定的理论和决策依据。

一、面向来华留学生的文学教育及文学教材建设

(一)来华留学生的文学教育情况

2019 年,来华留学生数量达到历史顶峰,共有来自202 个国家和地区的近40 万名各类来华留学人员在我国的811 所高校、科研院所和其他教学机构中学习③刘利:《面向来华留学生讲好“中国故事”》,《北京教育(高教)》2020年第5期。。在为来华留学生开设的课程中,中国文学课程属于中华文化类课程,既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留学生的必修课,也是中高级阶段语言进修生的核心主干课之一。

《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言专业教学大纲(2002)》④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言专业教学大纲》,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2002年。中规定对汉语言专业留学生的第三类教学内容为“中国人文知识教学以及与专业方向有关的知识教学”,文学是其重要组成部分,各高校可以参照此标准自行开展教学:中国现当代文学课设在第3 学年的2 个学期,每周2 学时;中国名著选读课和中国古代文学课设在第4 学年的2 个学期,均为每周2 学时。

对于非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语言进修生来说,中国文学也是中高级中文学习阶段的重要学习内容。《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进修大纲(长期进修)(2002)》⑤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进修大纲》(长期进修),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2002年。《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进修大纲(短期强化)(2002)》⑥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进修大纲》(短期强化),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2002年。均提到包括文学在内的各种语言文化知识课是整个语言教学不可缺少的部分。《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进修大纲(长期进修)(2002)》规定,随着语言等级的提高,语言文化知识课所占课时应逐渐增加。中国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选读)课被列为高级阶段语言文化知识课的核心主干课程之一,建议每周6~8 学时或更多。

(二)面向来华留学生的纸质版中国文学教材研发及使用情况

与课程对应,目前中国国内面向留学生的文学教材约有30 多种,但是至今国内还没有一套专门针对外国学生的、效果良好并能推广的文学系列教材问世;各高校开设的专门性文学课程基本都处于无统筹、无规划的散漫状态,不仅开设哪些课程很随意,而且大都没有合适的教材。⑦李春雨:《文学教材编写与汉语国际教育》,《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7期。许多高校的文学课仍然按照教师个人的特色、喜好使用自编讲义或直接借用国内中文系的教材。与语言技能课相比,文学课程及资源建设均未受到广泛充分的重视。目前中国国内出版的专门用于文学课程教学的文学课教材或用作教材的读本有37 种。详见下页表1。

表1 国际中文教育中纸质版中国文学教材

按教材内容所涉及的历史阶段划分,表1 所列37 种文学教材涉及所有历史阶段文学的有7 种;涉及古代文学的教材有18 种;涉及现当代文学的教材有12 种。涉及古代文学的教材占比较大。

按教材编写体例划分,表1 所列37 种文学教材大致可以分为3 类。第1 类以文学体裁为纲,再辅以相关文学史知识:古代文学按照诗、赋、词、曲、散文和小说等对所选篇目进行分类,如王澧华主编的《中国古代文学(上、下)》;现当代文学按照小说、散文、诗歌和戏剧等对所选篇目进行分类,如张玲霞编著的《中国现代文学导读》《中国当代文学选读》、孙冰和徐巍编著的《中国现当代文学精典导读》等。第2类以文学史为纲,按时间线索进行编排,注重文学与历史文化语境之间的关联,如施国锋编著的《中国古代文学》、黄悦和宋长宏编著的《20 世纪中国文学史纲》。第3 类打破时间和体裁的限制,主要以代表性作家或以主题为纲,如庄来来、胡建军编著的《中国现代文学三十讲》、潘超青和郑通涛等编著的《中国现代文学作品选读》等。

以上资源多为中国开发,用于中国国内面向来华留学生的教学。少数由中外联合开发,被用于海外教学:如唐建清和李彦选编的《中国文学选读》是由加拿大滑铁卢大学孔子学院和南京大学合作选编的,适合海外学生阅读使用;王双双编著的《中国文学欣赏》《中国诗歌欣赏》属于“双双中文教材”系列的第15、16 册,该套教材由美国加州双双中文学校校长王双双老师与中国专家学者共同开发,专为海外12~16 岁青少年打造,符合美国AP 中文课程的目标和基本要求;林祁编著的《中华诗词鉴赏》是海外华文教材。

二、海外的中国文学教育及教材建设

海外对中国文学的教学与研究是伴随着海外汉学研究的开展而发生发展的。中国文学是海外汉学研究的对象之一,中文是重要载体。包括文学在内的中国古代典籍具有悠久的外传历史,随着中国文学的国际传播及海外中文教育的蓬勃发展,中国文学的读者群日益增加,中国文学也越来越多地融入国际中文教育当中。海外高校汉学家开设的中国文学课程与其中国文学研究有很大的相关性,将其研究兴趣或专长课程化是汉学家传播中国文学的重要形式。①王林:《中国文学译介与教学:加拿大汉学家孙广仁教授访谈录》,《翻译研究与教学》2021年第1期。

截至2021 年底,180 多个国家和地区开展中文教育,76 个国家将中文纳入国民教育体系,国外正在学习中文的人数超2500 万,累计学习和使用中文人数近2 亿。②《76个国家将中文纳入国民教育体系》(2022年6月28日),http://edu.people.com.cn/n1/2022/0628/c1006-32459100.html.众多国家的高等院校也设有中文专业,总体来看,海外高校关于中国文学课程的设置可分为两大类:一是将中国文学作为专业;二是将中文作为外语专业,课程分为语言技能课和社会文化课,中国文学属于社会文化课。

目前,关于海外各地开展中国文学教育情况的研究尚未形成系统,国别化研究零散地见于一些论文及专著。总体来看,中文教育底蕴深厚或发展较快的国家,其中国文学教育也处于相对领先地位。

(一)汉字文化圈国家

“汉字文化圈”是指曾用汉字书写历史并在历史和文字上受中国及汉文化影响的日本、越南和朝鲜半岛等国家和地区。

目前,日本中学阶段的教科书中选有从唐诗到鲁迅作品在内的文学作品。教材的封底还是一张中国文学史的地图。③康保成:《日本的中国古典文学教学及其对我们的启示》,《中山大学学报论丛》1999年第1期。600 多所四年制大学几乎全部开设中文选修课,选修人数达到50 万人以上;34 所大学开设中文专业,培养了大量中文高级人才④教育部中外语言合作交流中心:《国际中文教育教学资源发展报告2021》,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21年,第287页。。也有许多不设中国文学专业的大学把汉文学设在国文学即日本文学专业内。不同于欧美国家,日本大学的中国文学专业(包括中国语学)不需用中文写论文,且日本大学的中国文学专业一般都招有中国留学生,可见日本并不将中国文化当作外来文化。⑤康保成:《日本的中国古典文学教学及其对我们的启示》,《中山大学学报论丛》1999年第1期。日本大学里的中国古典文学课,没有统一的教材,没有规定必须要开的课程和教学大纲。教师开什么课和怎样开课,完全由半专业的主任教授决定。一般来说,所开课程总是和任课教授的研究方向、研究课题紧密相关的。但围绕教授的研究方向开课可能会造成学生知识面过窄,营养不足,于是就由“兼任”教师和“非常勤”教师开课弥补。⑥康保成:《日本的中国古典文学教学及其对我们的启示》,《中山大学学报论丛》1999年第1期。

1946 年,韩国首尔大学成立中文系。目前,韩国的中文教育涵盖了从基础教育到高等教育阶段的各个培养层次。其高校的中文教育分为中文专业开展的专业中文教学和作为公共通识课的教养中文教学。2019 年,韩国各高校中文专业的在校大学生达33 475 人次,培养方案不尽相同。如韩国首尔大学的中文专业教学注重文学教育,2016 年调整后的课程方案中课程总量27 门,文学类课程15 门,占课程总数的一半以上,涵盖汉文精读、不同文学体裁历代作品精读、中国文学史、文学理论等不同类别;汉阳大学更加重视语言类课程,现在更倾向于培养复合型人才,2016 年课程方案中课程总数38 门,中国文学类课程10 门。⑦解植永:《汉语国际推广背景下的韩国高校汉语教学研究》,《华文教学与研究》2018年第2期。大学阶段的教学科目、内容、教材等由老师来定,具有较强的自主性,使用的教材有《HeeSo 专业汉语 基本读解 现代文学1》(《희소 전공중국어 기본독해 현대문학 1》)。

目前,越南高校中的中国文学教育分布在两类专业:一类是在语言或文学专业中开设中国文学方向,要求学习的内容更加专业、全面,一般使用由越南学者编撰的越南语教材;另一类是将中文列入外语系,文学课使用教师自编的中文版讲义。越南高校的中文专业课程大纲对中国文学类课程的内容作了界定,主要包括中国文学简史和中国文学摘讲两部分内容。以河内大学为例,该校的中文专业旨在培养翻译人才及语言教学人才,中国文学课为专业必修课,安排在第3 学年,总上课时间为20 周,每周5学时,期末考试以笔试为主,一共6 个学分,占整个课程体系学分数(共202 学分)的2.97%;教学内容包括文学史和作品选两大部分,古代文学所占比例较大,现代文学比例较小,缺少当代文学部分;教学方法上以老师讲授为主,主要按照“时代背景—作者思想—代表作品—语言知识—艺术特色”的模式进行教学;使用的教材有内部发行、丁文厚编著的《中国古代文学教程》和范玉含编著的《中国现当代文学》。越南高校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方向代表性教材使用情况详见表2。

表2 越南高校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方向代表性教材

汉字文化圈国家在地理位置上与中国毗邻,历史上长期使用汉字,受儒学思想影响较深,有较为深厚的中文教育传统。这些国家常常将汉语汉字作为读经明史的基础,而非将其纳入外语或第二语言教学的框架之中,专业中文教育发展较为成熟,高等教育阶段中文专业重文学教育,中国文学教育又多古籍精读、经书选读类课程,具有“重文轻语”“厚古薄今”的倾向。

(二)中国周边的亚洲国家

东南亚地区的华人数量占全球华人总数的70%以上,华文教育历史悠久,文学教育是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中文作为第二语言或外语也在该地区的非华裔群体中也得到了迅速传播。

目前,在马来西亚的国民教育体系中,20 所公立大学全部开设了中文课程,建立了完整的中文专业“本-硕-博”人才培养层次及中文选修课程。①王睿昕、龙倩、林素卉:《新形势下马来西亚中文教学资源发展特点、机遇与挑战》,《国际中文教育(中英文)》2021年第4期。在基础教育阶段,经典教材《华文》包含了大量中国文学作品,在培养语言能力、提高文学素养、维系中华文化血脉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在马来西亚国民型华文中学(华中),为了培养学生的文学作品鉴赏能力并适应马来西亚教育文凭考试,以教育部课程发展司制定的《华文文学课程与评价标准》及考试局中国文学试卷考试范围为课程依据,编写了三本教辅材料供华文教师使用。②王睿昕、龙倩、林素卉:《新形势下马来西亚中文教学资源发展特点、机遇与挑战》,《国际中文教育(中英文)》2021年第4期。目前,华中主要使用的华文教辅材料情况详见表3。

表3 马来西亚国民型华文中学(华中)华文教辅材料

在高等教育阶段,马来西亚所有大学课程的合法性由马来西亚教育部规定,其课程还必须经过MQA(Malaysian Qualifications Agency)审核批准,授课内容也是如此,因此一般没有强制规定的教材。①王睿昕、龙倩、林素卉:《新形势下马来西亚中文教学资源发展特点、机遇与挑战》,《国际中文教育(中英文)》2021年第4期。面向非华裔的华语教学更加注重语言技能的训练,中国文学使用的广度和深度相对较低,马来西亚国民大学开设的华语选修课是现代文选,由教师自编教材。马来西亚博特拉大学现代语言与传播学院外文系中文部使用教材情况详见表4。

表4 马来西亚博特拉大学现代语言与传播学院外文系中文部使用教材

新加坡的华人数量占总其全国总人口的74.2%,华文教育根基深厚,文学教育贯穿整个教学体系。在小学阶段,教育部推荐的课外阅读书目均为故事性读本,中国古典文学四大名著也包含在内。在中学阶段,华文教材包含大量的中国文化与中国文学元素,特别是2021 年新改版的《华文伴我行》对文学与文化的侧重更加明显,还邀请新加坡作家参与创作分级读物,尽可能选用新加坡本土作家创作的华文作品。成人阶段的华文教材则涵盖包括中国文学在内的多个方面。

目前在泰国,开设中文专业的大学基本都将中国文学课程列入了教学计划。中国文学课程对语言基础要求较高,因此,泰国的中国文学课呈现厚今薄古的倾向,古代文学课相对薄弱。从泰国高校的总体情况来看,在中国文学课的课程设置和教材使用方面,其随意性都较强,大多数高校都采用自编教材。泰国朱拉隆功大学的中国文学课设置相对较为完善,开设有“中国古代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两门文学课程,同时另设“中国现代文学史”课程。相较于泰国其他高校多以“中国文学”作为课程统称的情况,朱拉隆功大学的文学教育显示出专门化、学理化倾向,其使用的教材均为中国高校中文系使用的较为热门的教材。泰国朱拉隆功大学中国文学课教材使用的情况详见表5。

表5 泰国朱拉隆功大学中国文学课教材使用情况

(三)欧美地区的西方国家

西方世界对中华文化的研究可以追溯到16 世纪,当时的研究对象以古典哲学为主;19 世纪时,研究扩展到文学领域;到了20 世纪,欧洲开始将汉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来研究。以意大利、美国、俄罗斯为例,在这些国家,汉学研究与中文教学相辅相成,相互促进。

在意大利,高等教育阶段的中文专业发展得比较成熟,中国文学课程是意大利高校课程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2000 年,意大利教育部发布的《大学课程大纲》对中国语言和中国文学应包含的课程内容做了明确要求,意大利高校文学课程开设及教材使用情况详见表6。

美国有着相对完善的中文教育体系。在美国高校的语言教学中,中文的教学一般由东亚语言文化专业负责,中文教育一般为3 个学年;教学内容除了汉语拼音和常用的基本会话外, 还有阅读报刊杂志、现代小说、散文、论文及简单的古典文学作品等;攻读中国文学的学生还要学习中国古典文学作品和现代文学作品。①黄英哲、何培忠:《美国大学的中国语言文学文化研究及教学现状》,《国外社会科学》2003年第5期。白之(Cyril Birch)主编的《中国文学选集:从远古到14 世纪》、梅维恒(Victor Mair)主编的《哥伦比亚大学中国传统文学简编》(The Shorter Columbia Antholog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Literature)和宇文所安(Stephen Owen)主编并翻译的《中国文学选集:从先秦到1911》(An Anthology of Chinese Literature : Beginnings to 1911)被认为是半个世纪以来美国本科教学中最为流行的3 种英文版中国文学选集(教材)②张振军:《从三种英文本中国文学选集看苏轼作品在西方的传播与接受》,《中国苏轼研究》2016年第2期。。20 世纪60 年代,柳无忌编著的《中国文学概论》(A Introduction of Chinese Literature)作为北美长期广泛使用的文学教材,影响了较多专业读者。自2018 年开始,由伊利诺伊大学的蔡宗奇和北京大学的袁行霈合编的系列中国古典文学丛书陆续被出版,并被引入美国主流高校使用。此外,夏志清的《20 世纪中国小说选》(Twentieth-Century Chinese Stories)、王德威的《现代中国新文学史》(A New Literature History of Modern China)均为中国文学教学与研究的代表性著作。面向语言生的文学课尚未有一本适合在美国大学使用的中国文学课教材,教师们基本上是自编讲义,结合文学名著进行授课,③[美]罗玲:《关于美国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课开设状况的思考》,赵文书主编:《对外汉语教学研究.2017》,第22-29页。采用英文和中文两种授课形式。经典古诗文、《西游记》《红楼梦》等经典名著、鲁迅、郁达夫等现当代文学名家的作品常常作为相应的教学资源。

俄罗斯的汉学研究始于18 世纪。最早开始讲授中国现当代文学的是瓦西里耶夫,他在列宁格勒大学首次系统地开设了“中国新文学”课程。①[俄]卡兰姆季娜·马丽娜:《20世纪以来俄罗斯大学中国文学教学研究》,哈尔滨:黑龙江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年,第6页。发展至今,俄罗斯已有100 多所大学教授中国的语言、历史、经济和文学等。目前,俄罗斯全国还没有通用的中国文学教材,教师按照自己的文学知识和经验设计课程内容及授课方式,有些汉学家会使用中国研究者的文章和教材,如孟繁华的《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史》。②[俄]卡兰姆季娜·马丽娜:《20世纪以来俄罗斯大学中国文学教学研究》,第7页。在雅库斯科的东北联邦大学,外国文学及区域学学院开设五年制的外国文学课程,其中有两个学期是中国文学。③[俄]卡兰姆季娜·马丽娜:《20世纪以来俄罗斯大学中国文学教学研究》,第7页。中国文学是语言专业学生的必修课,主要用俄语讲授;授课内容主要依据莫斯科大学出版的《古代东方文学》及现代汉学家们有关中国文学的研究成果,包括中国古代文学和中国现当代文学两部分;分别设在第3 学期和第6 学期,每周2 节课,共120 学时。

(四)拉丁美洲和非洲的国家

拉丁美洲和非洲国家的中国文学教育起步较晚,尚未形成规模。调查资料显示,非洲的博茨瓦纳大学有与中国文学相关的课程,如中文文学翻译和中国文学与文化,这2 门课程共6 个学分,占总学分的4.9%。④马奕男:《博茨瓦纳大学中文专业课程设置调查与分析》,上海:上海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6年,第11-17页。

值得一提的是,埃及有中埃文学作品互译和汉学研究的传统,高等教育阶段的中文教材发展较好。阿拉伯语译本的文学作品如中国古典四大名著、曹禺的《雷雨》、老舍的《茶馆》、张洁的《爱是不能忘记的》等是埃及高等教育阶段的文学读物。

二、国际中文教育中的文学读物及数字化教学资源

(一)中国文学读物的情况

区别于文学教材以面向中高等阶段、专业化学习为主的情况,文学读物拥有更为广泛的中文学习读者群。

近年来,针对中文教育读物如儿童绘本的研发力度加大,中国文学在儿童绘本分级读物中的分布大致可以分为4 类:文学经典名著类、古典文学文化类、童话类和现代儿童故事类等。前两类题材的儿童绘本的内容并非名著原文,而是根据相应年龄儿童的阅读水平,将古典文学作品进行改编后制作成的分级读物,以起到辅助教学或补充阅读之用。文学经典名著类主要包括依据“四大名著”等古代文学经典开发的分级读物,如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学汉语分级读物 文学故事》系列及各类名著的分级读物单行本等。古典文学文化类主要包括各类中华寓言故事、成语故事、神话传说、历史人物传记等,如五洲传播出版社出版的《“彩虹桥”汉语分级读物》《中华传统经典故事绘本》等。童话类代表性读物有五洲传播出版社出版的《彩色绘本葛翠琳童话选》。现代儿童故事类代表性读物有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中文小书架——汉语分级读物:现代故事》等。以上读物的分类并非壁垒分明,一个套书系列可能会包含多个题材种类。从儿童绘本分级读物的开发及古典文学题材所占较大比重的现象可以看出,中国文学读物的开发向低龄化倾斜,且重视对中华传统文化的传播。

现当代文学作品采用白话文写成,该类题材的读物无需如古典文学作品题材的读物一样进行大量改写,且有助于中文学习者的学习和效仿。在汉语学习的中高级阶段,现当代文学作品经典原文的阅读成为对汉语学习的必然要求。如姜丽萍主编的《留学生汉语分级读物指南》,文学部分为中文学习者推荐了30 部现当代文学作品,主体为当代小说,还涉及六六的《蜗居》、白先勇的《台北人》等海外华文文学作品。这些作品适用于HSK4 级及以上水平的读者,但并非为国际中文教育单独研发。由于文学学习的特殊性,大部分文学作品均可被中文学习者为己所用。随着中国文学“走出去”进程的推进,大批译介的文学经典和原著逐步走出国门,将在更大程度上丰富中文学习者特别是文学研究者的阅读需求。

(二)中国文学数字化教学资源

中国文学数字化教学资源包括两类:一是用于中文学习的专门教学平台;二是包含大量的中国文学素材、可以进行中文学习和阅读的网站。

专门教学平台中关于中国文学的数字化教学资源极为缺乏,其中关于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内容几乎尚未开发,有关古代文学的内容被归类于中国传统文化,零星点缀于个别平台。如在“中文联盟”平台,“中国文化与当代国情”版块下设有关于中国文学的内容,仅涉及中国古诗文,具有文化常识课程的特征,篇幅短小精悍,涉及课程5 种、14 门。在“华文慕课”平台,仅设有“史记”一种课程。在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微课中心平台,中国文化课程包含少量中国古代神话、成语等内容。其他较为热门的国际中文教育线上平台几乎很难找到关于中国文学教育的资源。

在另外一些并非学习中文课程的专门教学平台的网站,可提供大量中国文学题材的素材。如新加坡的“随笔南洋网”,它是由华人创立的华文文学网站,可供华文文学爱好者和华文学习者阅读和学习。中阿合作的数字图书馆“智慧宫”文库整合国内外各类出版资源,内容涵盖中国古代经典文学、当代文学等。

三、国际中文教育中的文学教学资源发展特点

(一)不同种类中国文学教育使用的教学资源各异

全球视野下的中国文学教育可以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类是华文教育中的文学教育,在华文教育中占重要地位,相关的教学资源建设较为成熟,除了教材选编大量文学作品,还有编写有专门的课外文学读物。第二类是在语言与文学专业中设置中国文学方向,注重中国文学知识的学习,内容要求更加专业和全面,使用所在国语言与中文两种语言授课,教材多以所在国语言编写或使用中国国内中文系原版教材。该类别主要集中在汉字文化圈国家及欧美西方发达国家的专业中文教育领域。第三类是将中国文学归入文化教学的范畴,通过文学来学习语言,这类课程多用中文教授,专门化教材主要在中国国内出版发行使用,海外此类教材几乎空缺,多是教师自编中文版讲义。自编教材的优点是针对性较强,结合学校自身的教学传统与现状,与教师的专业特长密切相关;不足之处是缺乏系统性、规范性和衔接性。

(二)世界各国的中国文学教育及教学资源建设发展不均衡

世界各国的中文教育发展呈现不平衡性,中国文学教育的发展基本与之成正相关。与之对应,文学教学资源的开发、使用也基本同其保持一致。除了华文教育和专业中文教育,现有的面向中文为第二语言或外语学生的中国文学教学资源基本是由中国开发的,其他个别国家或有少量参与,或直接使用中国资源,还有相当一部分国家尚未起步。但无论中国国内还是海外,中国文学教育在整个国际中文教育中均没有受到充分的重视,表现为资源开发总量不足、经典化及本土化教材缺乏、课堂教学使用不规范、现有资源利用不充分等。为了使国际中文教育突破向更高层次、更为专业化方向发展的瓶颈,应充分重视文学教学资源的建设与使用。更加健全的国际中文教育知识体系既应包含语言学,也应包含文学;既应包含中国文学,也应包含世界文学。①吴应辉、梁宇:《交叉学科视域下国际中文教育学科理论体系与知识体系构建》,《教育研究》2020年第12期。

(三)中国文学读物居多,专门化文学教材及数字化资源缺乏

中国文学教学资源中,文学读物较为丰富,特别是近几年儿童绘本读物的蓬勃发展,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低龄化学习者语言学习及文学欣赏的需求。与之相比,直接用于教学的专门化文学教材数量少,已有的教材也推广不力,国内外文学教学各行其是。教材形式较为单一,如前文表2 中所列,除杜秦还(Jeanette Du)和周健编著的《中国古诗词多媒体赏趣》属于多媒体教材外,其他均为普通的纸质版教材,文学教材的立体化、多样化建设不足,数字化平台中的中国文学资源基本处于空白状态。

(四)中国古代文学教学资源较多,现当代文学教学资源缺乏

国际中文教育中的中国文学类纸质版教材、数字化资源均以古代文学居多,文学读物虽然多数以现代白话文写成,但是各类文学经典、神话传说、成语故事等古代文学题材占大多数。可能因2014 年重新修订的《国际汉语教学通用课程大纲》侧重于对中华传统文化国际传播的强调,近年来对文化资源的开发格外注重向传统文化领域倾斜。但是,不可否认,现当代文学所涵盖的社会文化内容及表述方式与目前中文学习者的关系更为紧密,理应加强相应的教学资源建设,充分发挥其在中文国际传播中的作用。

四、思考与建议

(一)加强国际中文教育背景下文学教育标准等级研究

一方面由于中国文学教学相较于语言教学处于弱势;另一方面由于相较于医学、经贸等其他领域,文学本身的个性化表达及语言所包含的文化内容的丰富、复杂性,为中文教育标准的制定带来很大挑战。因此,目前国内外的国际中文教育领域尚没有针对中国文学课程及其教材制定标准等级大纲,而课程设置、教材开发及使用的不规范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标准的缺乏。建议深入研究、探索和制定文学教育标准等级大纲。

(二)加强国际中文教育中的文学类教材研发力度,开展跨学科多领域的研究与合作

不同于中国国内高校中文系、外文系的同类课程,也不同于面对以中文为第二语言的学习者的综合阅读课程,国际中文教育背景下的中国文学课自有其独特性。它隶属于面对以中文为第二语言的学习者的教育框架之下,是中国文化教学的核心课程,具有较强的专业性和鲜明的学科交叉特征。中国文学课教师及相关教学资源的开发者需要具备文学素养、语言素养、教学素养以及跨文化交际能力。因此,需要将文学教学资源建设置于交叉学科的视域之下,兼顾国际中文教育的系统性及其文学教育的分支领域特色,开展跨学科、跨领域的理论研究与实际应用,以学生为中心,开拓创新,打造精品中国文学教材。

(三)探索中外合作路径,打造适合当地需求的中国文学教育专门教材

现有的文学教学资源开发和使用的主体均在中国,中外合作研发或国外单独开发仅占很小的比例,教材的内容难度较大,能将文学史、作家、作品、背景知识、练习等内容有机融合的教材较少,容易削弱学习者的兴趣。由于各国中文教育发展程度、文学传统不尽相同,对中国文学教学资源的需求也呈现个性化差异,因此,有必要加强中外沟通与合作,结合各国具体情况开发出适合各自国家中国语言与文学教学实际的文学教学资源①乐琦:《以留学生为对象的“中国现代文学”教材建设思考》,贾益民、曾毅平编:《两岸华文教师论坛文集 第1集》,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105-110页。,推进中国文学教学资源开发与使用的本土化。

(四)加强国际中文教育中的中国现当代文学及海外华文文学教学资源建设

国际中文教育背景下,古代文学课程更多承担的是文化内容教学的任务,而现当代文学不仅蕴含着中国当代文化,也代表了现代中国语言较为鲜活、典范化的表达,可以担负起语言教学与文化教学的双重作用。其中,从文学接受及教学实际情况来看,海外华文文学这种特指“在中国以外的国家和地区创作的、代表中华文化在国际传播后与世界各民族文化相遇、交融而呈现的一种特殊的中文文学形态”②杨匡汉:《海外华文文学:学科之名与学理之弦》,《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6期。的作品,既包括华人的中文写作,也包括非华人(外国人)的中文写作,它们的内容与海外中文学习者在文化心理上更为贴近,广受欢迎。但长期以来,在国际中文教育领域,中国现当代文学及海外华文文学题材的教学资源是被忽视的,这与其实际具有的教学价值是不相称的。因此,首先要增加中国现当代文学及海外华文文学题材的教学资源数量;其次,要注重与时俱进,借鉴英语文学教学中利用报刊、影视剧等非文本教学资源的经验,拓宽作品选择与编排的思路和角度。

(五)加强国际中文教育中文学教学资源立体化、数字化建设

目前,国际中文教育中的文学教学资源整体形式较为单一,缺乏立体化教材和数字化资源。而文学本身具有的丰富性、审美性为立体化教学资源的开发提供了丰富的空间,应紧跟先进的教学资源建设理念,开发中国文学题材的立体化教材与读物。同时,要借力媒介融合时代的技术革新以及蓬勃发展的线上中文教学平台,建设数字化资源,打造中国文学线上金课,满足更多学习者的需求。

结 语

国际中文教育背景下文学教学资源的建设不仅是开展中国文学教育的重要保障和关键环节,也是“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促进中国文学及文化国际传播的有效途径。国际中文教育中,中国文学教育尚处于探索阶段,华文教育及专业中文教育中的文学教学资源较为成熟,文学读本方兴未艾,面对中文作为第二语言和外语的学习者的文学专门用途教材和数字化资源总量不足、结构失衡、质量尚待提高等状况,亟须高度重视、加强合作、加大投入、加速研发,使文学教学资源的开发和使用尽快走上规范化、持续化的发展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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