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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社会阶层与大学生择业焦虑的关系:就业公平感与自尊的链式中介作用

2024-01-09王淑燕苏嘉盈

关键词:社会阶层主观公平

王淑燕,苏嘉盈

(淮北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一、引言

择业焦虑是指个体面临职业选择时产生的一种紧张、不安、强烈、持久的情绪体验,并引起相应的生理和行为改变[1]。过度的择业焦虑不仅影响大学毕业生顺利就业,还会对毕业生的身心健康有所损害[2]。因此,关注大学生择业焦虑问题十分必要。影响大学生择业焦虑的因素主要分为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内部因素是指个体的思想、兴趣、人格等因素,而外部因素则包括社会、学校、家庭等因素。

由于个体的受教育程度不同,掌控的社会资源和财富的不同导致个体处于不同的社会阶层。社会阶层包括主观社会阶层和客观社会阶层两个方面。客观社会阶层(objective social class)的衡量指标包括经济收入、受教育程度和职业等;而主观社会阶层(subjective social class)指通过与他人比较,个体对自身在社会中所处位置的主观感受[3]。研究表明,相比家庭经济富裕的毕业生而言,家庭经济困难毕业生的择业焦虑更加严重[2]。阶层的社会认知理论认为:与高家庭社会阶层群体相比,低家庭社会阶层群体的社会经济资源较为有限,同时,特别容易受到外部情境的影响,该阶层易产生压力、敏感等消极情绪[4]。高社会阶层的父母受过良好教育,能够在孩子需要就业指导时及时准确地提供就业信息,甚至有可能利用自己的人脉或资源帮助孩子顺利就业[5]。而低社会阶层的父母自身资源较少,更多毕业生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合适的工作。有研究表明,高家庭社会阶层的大学生心理健康状况显著优于低家庭社会阶层的大学生,并指出家庭社会阶层与焦虑、抑郁等消极情绪呈负相关[6]。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设1:家庭社会阶层可以显著负向预测大学生择业焦虑水平。

就业公平感是指从毕业到就业(包括未就业)这一过程的主观评价。接受良好的教育后,个体如果获得满意的工作,就会有较高的就业公平感,而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个体一旦得不到与其能力相匹配的回报,便会产生就业不公平感[7]。社会公平感越高,越有利于目标的完成[8]。研究者在控制年龄、性别和客观社会阶层的影响后,发现主观社会阶层可以显著正向预测个体的社会公平感,主观社会阶层越高,越认为社会是公平的[9]。也有研究表明,就业公平感对个体的行为具有预测作用,公平感的缺失也会给个体带来心理压力[10],就业公平感失衡的个体容易产生焦虑、迷茫等情绪问题[11]。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设2:家庭社会阶层通过就业公平感进一步对择业焦虑产生影响。

家庭社会阶层作为影响大学生择业焦虑的外部环境因素可能会通过个体自身的内部核心因素(自尊)而起作用。自尊是个体心理发展的关键保护性因素,是个人对自我的重要性和价值的评价[12]。情绪认知理论认为,个体情绪受环境、生理与认知三种因素共同影响,认知对情绪起决定作用[13],在求职过程中,大学生对其家庭社会阶层及自我的评价与感知可能会对他们的择业焦虑产生影响。已有研究表明,个体自尊水平与家庭社会阶层呈显著正相关[14],与焦虑等消极情绪呈显著负相关[15],基于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设3:家庭社会阶层可以通过自尊的中介作用进一步对大学生择业焦虑产生影响。

此外,就业公平感与自尊也存在着密切的联系。公平理论认为,公平感是决定个体自尊水平的重要因素,公平的程序和结果会导致更高的自尊水平[16]。高社会公平感的大学生自尊水平显著高于低社会公平感的大学生[17]。就业公平是反映社会公平的一项重要指标,大学生对就业公平的感知可能会对其自尊产生影响。低自尊个体与高自尊个体相比更容易产生焦虑、抑郁等负面情绪[15]。自尊水平与个体心理健康状况息息相关。有研究发现,主观家庭社会阶层越高,越倾向作出公平的判断[9]。由此提出研究假设4:家庭社会阶层还能通过就业公平感、自尊的链式中介作用对择业焦虑产生影响。

综上所述,本研究以大学生为研究对象,构建链式中介模型,旨在研究就业公平感、自尊在家庭社会阶层和大学生择业焦虑之间的中介作用,以期从家庭阶层的视角对大学生择业焦虑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丰富择业焦虑的理论建构,并为高校教育工作者从事大学生就业咨询与辅导提供实证依据。

二、研究对象与方法

(一)被试

采用网络平台问卷星收集数据,共收集问卷675 份,剔除被试为非毕业生的问卷及缺失值较多、答案单一等作答无效问卷后,共回收有效问卷574 份(有效率为84.79%)。其中,文科生260 人,理科生314 人;农村学生370 人,城市学生204 人;被试年龄在19~28岁之间,平均年龄为22.07±1.07岁。

(二)研究工具

1.主观家庭社会阶层测量。主观家庭社会阶的测量采用主观社会经济地位MacArthur 阶梯量表(the MacArthur Scale of subjective SES)[18],该量表给被试呈现一个有10 个阶梯梯子图画,阶梯代表个体所处的社会阶层,自下而上表示社会阶层越来越高。要求被试根据对自身家庭的收入、教育、职业地位方面的感知,在梯子上找到相应的位置。该量表被广泛使用于心理学研究中[6][8]。

2.客观家庭社会阶层测量。本研究收集了家庭月收入、父亲受教育水平、母亲受教育水平、父亲职业、母亲职业5项指标测量大学生的客观家庭社会阶层。

家庭月收入包括“2 千元以下”“2 千~3 千”“3 千~4 千”“4 千~5 千”“5 千~6 千”“6 千~7千”“7 千~8 千”“8 千~9 千”“9 千~1 万”“1 万 元以上”10 个水平,分别赋值1~10 分,分数越高,表示家庭月收入越高。

父母受教育程度包括“小学及以下”“初中”“高中/中专/技校”“大专”“本科”“硕士研究生及以上”6个水平,分别赋值1~6分,分数越高,表示父母受教育程度越高。

以学者陆学艺提出的10个社会阶层作为测量父母职业的选项[19],依次赋值为1~10 分,分数越高,表示父母职业地位越高。

参考周春燕等人的有关研究[6],对以上5 项指标进行如下操作:首先,选取父母中受教育水平、职业地位较高的一方纳入计算,将5项指标合并为3 项:家庭月收入、父母受教育水平、父母职业地位。其次,将3项指标转换成标准分后进行主成分分析,得到特征根大于1 的主因子1 个,解释了72.02%的方差,最后得到客观家庭社会阶层指标的 计 算 公 式=(0.901 ×Z父母职业地位+ 0.832×Z父母受教育水平+0.810×Z家庭月收入)/2.161。其中 0.901、0.832、0.810 为3 项指标的因子载荷,2.161 为第一个因素的特征根。综合指标最后的得分越高,表明被试的家庭社会阶层地位越高。本研究中客观家庭社会阶层的分值范围在-1.66 ~ 2.74,其平均数为0.00,标准差为1.00。

3.就业公平感问卷。采用庞小佳编制的高校毕业生就业公正感问卷[10]。该问卷分为就业机会、信息发布、录用程序、招录依据、所受待遇、潜在干扰、自我展示、综合评价8个维度。在本研究中,以上8 个维度的内部一致性系数α 分别为0.853、0.920、0.879、0.877、0.836、0.771、0.886、0.793;总问卷的内部一致性系数α 为0.964,该问卷具有良好的信度。

4.自尊量表。采用Rosenberg 编制的自尊量表(Self-Esteem Scale,SES)[20]。该量表共10 个题项(正向计分、反向计分题项各为5 题),采用Likert4点计分法,1表示“很不符合”,4表示“非常符合”。在中国文化背景下,第8 题采用正向计分[21]。将反向题反向计分后,分数越高表明被试自尊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α为0.864。

5.择业焦虑问卷。采用张玉柱、陈中永编制的高校毕业生择业焦虑问卷[1]。该问卷包括4 个维度:对就业前景的担忧、缺乏就业支持、自信心不足、就业竞争压力,共26个题项。问卷采用5点计分,问卷总分为各维度得分相加,得分越高,被试的择业焦虑水平越高。在本研究中,对就业前景的担忧、缺乏就业支持、自信心不足、就业竞争压力及择业焦虑总问卷的内部一致性系数α分别为0.863、0.949、0.909、0.875、0.971。

(三)数据分析与处理

本研究在施测过程中保证被试个人信息的匿名处理并使用相同的指导语。使用SPSS 23.0 对调查数据进行描述性统计、相关分析、回归分析,用SPSS宏程序PROCESS 3.4中的Model 6进行中介模型检验。

(四)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采用Harman 单因素检验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将主观家庭社会阶层、客观家庭社会阶层、就业公平感、自尊、择业焦虑5个变量中所包含的题项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结果发现,特征根大于1 的因子共10 个,第一个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30.81%,小于临界标准40%[22],说明该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三、结果

(一)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

考察各变量之间的相关,研究结果见表1。主观家庭社会阶层与客观家庭社会阶层、就业公平感、自尊均呈显著正相关,与择业焦虑呈显著负相关;客观家庭社会阶层与自尊呈显著正相关,与就业公平感、择业焦虑相关不显著;就业公平感与自尊呈显著正相关,与择业焦虑呈显著负相关;自尊与择业焦虑呈显著负相关。

表1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n=574)

(二)中介效应检验

由相关分析结果可知,客观家庭社会阶层与择业焦虑相关不显著,因此在本研究中探讨主观家庭社会阶层与大学生择业焦虑的关系以及就业公平感和自尊在二者之间的链式中介作用。依据温忠麟和叶宝娟推荐的中介效应分析流程进行中介效应检验[23],在控制年龄、专业、生源地的条件下,应用SPSS 宏程序PROCESS 3.4 中的Model 6进行链式中介效应检验。

回归分析结果见表2:总体上,主观家庭社会阶层显著负向预测择业焦虑;主观家庭社会阶层显著正向预测就业公平感;主观家庭社会阶层、就业公平感显著正向预测自尊;当主观家庭社会阶层、就业公平感、自尊同时进入回归方程时,主观家庭社会阶层对择业焦虑的直接预测作用不显著,就业公平感和自尊显著负向预测择业焦虑。

表2 变量关系的回归分析

由中介效应的分析结果(见表3)可知:本研究中中介效应通过3条路径对择业焦虑产生影响:主观家庭社会阶层→就业公平感→择业焦虑,即间接效应1,其Bootstrap 95%置信区间不包含0,说明就业公平感在主观家庭社会阶层与择业焦虑之间的中介作用显著;主观家庭社会阶层→就业公平感→自尊→择业焦虑,即间接效应2,其Bootstrap 95%置信区间不包含0,说明就业公平感与自尊在主观家庭社会阶层与择业焦虑之间的链式中介作用显著;主观家庭社会阶层→自尊→择业焦虑,即间接效应3,其Bootstrap 95%置信区间不包含0,说明自尊在主观家庭社会阶层与择业焦虑之间的中介作用显著。

表3 中介效应分析

四、讨论

在本研究中,客观家庭社会阶层与大学生择业焦虑相关不显著,这与之前的一项研究结论并不一致[24]。出现这种不一致性的原因可能是,前后两次取样的范围以及调查方式等不同所导致的,同时也说明客观家庭社会阶层在预测个体心理健康方面并不是稳定、可靠的指标。本研究也发现,主观家庭社会阶层与大学生择业焦虑呈显著负相关。这与以往的研究结论一致[24]。以往诸多研究表明,主观社会阶层比客观社会阶层更能显著预测个体的心理与行为,如心理压力,社会不公平感等[4]。根据阶层的社会认知理论,高主观家庭社会阶层群体拥有更多的社会经济资源,而这种资源影响个体在处理择业问题时的心理状态和情绪反应[8]。当个体处在家庭社会阶层地位较低时,可能还背负了整个家庭未来的期待,加重了个体的择业焦虑。已有研究表明,家庭社会阶层高的个体,其心理健康水平显著高于家庭社会阶层低的个体[6]。因此,主观家庭社会阶层越高的大学生,其心理健康水平越高,进而在就业时产生的择业焦虑越低,研究假设1得到部分验证。

本研究发现,主观家庭社会阶层通过就业公平感对大学生择业焦虑产生了预测作用,研究假设2得到验证。这表明主观家庭社会阶层越高,个体的就业公平感越高,在就业过程中的焦虑感就会越低。结构决定理论认为,人们的社会公平感是由他们所处的社会阶层决定的,社会阶层越高的人越倾向于认为社会是公平的[25]。社会公平感失衡,会激发个体强烈的负性情绪,对个体身心健康带来很大危害[26]。就业公平感是社会公平感的一部分,因此,就业公平感的失衡也易于引发大学生择业焦虑等情绪问题。

本研究结果显示,主观家庭社会阶层通过自尊的中介作用对大学生择业焦虑产生了预测作用,研究假设3得到验证。这表明大学生对家庭社会阶层的主观认知水平越高,其自尊水平也会越高,在面对未来的择业问题时他们的焦虑水平越低。根据家庭资本理论(family capital theory,FCT)可知,家庭社会阶层高的父母为其子女提供了更丰富的物质资源、更多的社会支持以及更优质的教育,这有利于提高孩子的自尊水平[27]。相反,家庭社会阶层地位低的父母为了忙于生计,可能会忽视子女的教育,为孩子提供的各种资源极其有限,也不利于孩子自尊的发展。有研究表明,高自尊者的焦虑反应明显低于低自尊者[28],个体的自尊水平越低,自我评价就越低,越容易产生抑郁、焦虑等负面情绪[29]。因此,自尊在主观家庭社会阶层与择业焦虑之间起中介作用。

本研究表明,主观家庭社会阶层可以通过就业公平感和自尊的链式中介作用对大学生的择业焦虑产生影响。具体表现为:主观家庭社会阶层显著正向预测就业公平感,就业公平感显著正向预测自尊,自尊显著负向预测大学生择业焦虑,研究假设4 得到了验证。社会信息加工理论(social information processing theory)认为,个体心理与行为的发生通常会受到复杂社会环境的影响,个体利用自身现有的经验对环境信息进行加工,生成感知与评价,进而在态度或行为上做出反应[30]。大学生对自身家庭背景、就业环境的感知可能会对其自身的评价及情绪反应产生影响。另有研究表明,主观家庭社会阶层越高,个体越倾向于做出公平的判断[9],而低主观家庭社会阶层的个体对不公正现象表现敏感,容易察觉生活中的不公平现象[31]。个体主观感知到不公平时会降低其自尊水平[32]。自尊水平越低,越容易对自己失去信心,从而导致个体在求职过程中遇到更多阻碍,在此恶性循环下,更容易产生择业焦虑。

本研究探索了家庭社会阶层与大学生择业焦虑的关系,检验了就业公平感与自尊在二者间的链式中介作用,研究结果对于后续的相关理论研究和高校心理健康教育者的实践活动具有一定启示意义,以期缓解大学毕业生在择业道路上出现的过度择业焦虑等负面情绪。但本研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一方面,本研究通过问卷调查考察的变量较多,由于概念多且易混淆,可能会给被试带来较差的测试体验,从而造成测量误差;另一方面,本研究采用横断研究,对于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解释力欠佳,未来可通过纵向研究、实验研究等多种研究方法更好地确定主观家庭社会阶层与大学生择业焦虑之间的因果关系及其内在作用机制。

五、结论

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的方法,研究家庭社会阶层与大学生择业焦虑的关系,并探讨了就业公平感与自尊在二者之间的中介作用,得出如下结论:

(1)主观家庭社会阶层与就业公平感、自尊两两之间呈显著正相关,且三者皆与择业焦虑呈显著负相关;(2)就业公平感、自尊显著负向预测择业焦虑,就业公平感、自尊在主观家庭社会阶层与择业焦虑之间单独的简单中介效应显著;(3)就业公平感与自尊在家庭社会阶层与大学生择业焦虑之间起链式中介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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