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长课程领导力研究述评及启示

吴采红 (北京师范大学 100875)

在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以及到2035年,基本形成富有时代特征、彰显中国特色、体现世界水平的教育评价体系的背景下,学前教育质量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对幼儿园而言,课程关乎幼儿园教育的质量,尤其是园本课程的繁盛兴起,对幼儿园园长课程领导力提出了越来越高的要求,2015年《幼儿园园长专业标准》中“专业要求”第28条明确提出“园长应具备较强的课程领导和管理能力”。园长作为幼儿园课程的领导者,其课程领导力将直接影响幼儿园课程改革与实践。因此,园长课程领导力已成为新时代学前教育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和重要关注点。

一、园长课程领导力研究文献概览

1.文献数量分析

本研究以CNKI数据库为检索工具,对“课程领导力”及其相关问题的研究文献进行检索。在高级检索下,检索结果见表1。

表1 高级检索下“课程领导力”及其相关问题的研究文献搜索结果条数统计

从表1所呈现的检索结果发现,“课程领导”的研究远远超过“课程领导力”,将“课程领导力”的主体设为不同的对象时,与“校长”“学校”“教师”为主体的课程领导力研究文献数量比较起来,园长课程领导力的相关研究成果数量还是较少。为更好地探析园长课程领导力相关研究现状,以“园长”和“课程领导力”为主题搜索,共86条结果。博士论文数为0,14篇硕士论文,24 篇学术期刊(其中只有4篇发表于北大核心期刊),2篇国内会议,45篇特色期刊,一个成果。剔除3 篇其他学科的,共83篇学前教育的(见图1)。

图1 园长课程领导力学科分布图

根据知网的计量可视化分析,国内最早关于“园长课程领导力”的研究起始于2010年,发文数量虽有波动,但总体呈递增趋势,于2019年达到研究高峰后有所回落,发表文献数量为16篇(见图2)。

图2 园长课程领导力发表年度情况

关于园长课程领导力指标结构(或指标体系)的研究成果只有4篇。通过上述数据分析,可以看出国内对于园长课程领导力的研究起步较晚,研究内容不够深入、全面。

2.文献内容分析

通过对“园长课程领导力”相关文献进行整理,发现以下特点。

第一,研究内容聚焦于园长课程领导力内涵及外延、构成要素、现状及影响因素、提升策略等。

第二,从研究类型来看,大致可以归结为两类:一类是一线幼儿园机构基于实践所开展的实践研究或经验梳理总结;一类是大学或相关研究机构的学者们开展的理论研究或实证研究。

第三,研究方法相对单一。许多文献都是实践经验之谈,硕士论文多采用访谈法、问卷调查法或者个案研究法、叙事研究法调查园长课程领导力的发展现状,并在分析制约因素的基础上提出发展路径。但总体来讲,研究方法不够多元,针对园长课程领导力的影响因素分析多围绕教育现象做浅表性阐释。虽有一些实证研究,但研究结果趋同性较高,且测量工具标准化程度有待检验等。

第四,对园长课程领导力研究从起步阶段更多关注课程本身,到后来逐渐也关注团队建设的研究。为了更进一步探究关于园长课程领导力走过的历程及研究聚焦点,研究者用Citespace中的时间线视图进行呈现。时间线视图的重点在于对聚类之间的关系以及某一聚类中文献的历史跨度进行勾画,可以展现关键词发展演变的时间跨度和研究进度,更直观地看出各时期不同的研究热点。纵坐标为节点所属聚类,由高到低为所属聚类包含关键词数量的排序,发表时间(2010—2022)为坐标横轴。将各个节点合理分布在相应的位置上来生成时间线视图(见图3)。园长课程领导力的研究在形成初期(2010～2014)更多关注课程自身,如幼儿园课程建设、园本课程、课程建设等方向的研究。形成中期(2015～2019)研究学者注重研究师资力量的研究,如教师成长、教师思维、核心素养等。形成后期(2020～2022)研究学者注重团队建设的研究,如教师参与、教研方式、雁阵效应等。

图3 园长课程领导力关键词时间线图谱

二、园长课程领导力内涵及构成要素分析

1.园长课程领导力内涵分析

明确一个概念的内涵与外延是一切研究工作的基础和前提。有关园长课程领导力的研究也不例外。关于园长课程领导力目前还没有一个准确和共识的定义,学者对幼儿园园长课程领导力的概念的看法各不相同,尽管对园长课程领导力的界定千差万别,但总起来共有两种不同派别,即静态品质论和动态行为论。

静态品质论认为园长课程领导力是园长个人的一种品质和特性,一种比较主观的个人修养和综合素养。有研究认为,园长课程领导力是一种影响力,园长通过在课程团队间的影响力提高幼儿园课程品质,这种影响力指向幼儿园课程、幼儿园组织和幼儿园课程的相关人员。也有研究认为,园长课程领导力是一种综合能力,是园长谋划幼儿园发展,在建构幼儿园园本课程中表现出来的能力。

动态行为论认为园长课程领导力是一种专业行为和运用专业能力在课程建设过程中发挥领导力的过程。有研究认为,园长课程领导力是指园长的角色从课程的行政管理者走向领导者,不再是被动地执行国家课程或地方课程,而是积极地构建幼儿园课程愿景,建构课程领导团队及运转体系,营造合作的课程文化和促进教师的专业成长。有研究认为,园长课程领导力是园长利用自身综合素质,在课程实施的全过程中凝聚全体相关人共同努力、密切合作,以达成促进幼儿、教师、家长共同发展的领导行为。还有研究认为,在园本课程开发中的课程领导,要求园长基于专业知识运用各种领导策略,结合教师的专业成长,共同讨论,达成共识,设计出符合幼儿园背景,幼儿能力特点与需求的课程,并在课程实施中提升教师教育教学的质量和品质,达到教育目标的过程。

两种视角从不同层面解读园长课程领导力,更加具体细致地展示了课程领导力的内涵和实质所在。但是,在另一方面,这两种视角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窄化园长课程领导力内涵的倾向。园长课程领导力是一种品质,关乎园长个人的素质和修养,同时,园长课程领导力也是一种专业行为,和课程实践密不可分,它可以而且应该体现在园长的课程领导实践中,并且在这一实践中得到有效的提升。

2.园长课程领导力构成要素分析

关于园长课程领导力的构成要素,同样有多种划分方式。但比较有代表性的观点主要包括以下两种。

一类观点主要基于泰勒课程原理,从课程本身包含的要素出发,对园长课程领导力构成要素进行分析。有研究认为,园长课程领导力是在建构幼儿园园本课程中表现出来的能力,通常包括几个方面:对幼儿园课程的解读力,对幼儿园课程现状的判断力,对课程资源的开发力,对课程实施的规划力,对课程文化的建构力。上海市提升中小学(幼儿园)课程领导力项目(2019)中提出园长课程领导力包括四个方面:课程思想力、课程设计力、课程执行力、课程评价力。这是一种比较常见的分析法,具有一定科学性和逻辑性,虽然这类划分因对课程要素的理解不同产生了不同的结果,但基本围绕课程理念、课程设置、课程内容、课程实施和课程评价等方面进行划分的。在这些方面表现出的领导力,也正是园长课程领导力的核心所在。这强调了课程运作过程中各项课程能力对领导力的影响,但忽视了组织环境因素及师资团队等在园长课程领导力发展中的地位。这种也可以说主要从“课程内部”基于课程要素出发分析园长课程领导力构成要素。

另外一种观点是将幼儿园课程建设作为一项系统工作,基于领导力的不同理论视角进行划分园长课程领导力构成要素的。如基于变革型领导理论视角从四个维度提出园长课程领导力结构包含:愿景激励(课程理念的建构力和课程愿景的规划力)、领导魅力(园长的人格影响力和教师教学的感召力)、智能激发(课程实施的组织力、校本教研的引领力和课程资源的开发力)、个性化关怀(课程文化的建构力和教师专业发展的协调力)。基于萨乔万尼道德领导理论视角提出园长课程领导力的“五力”指标:课程专业技术领导力、课程发展团队领导力、课程师资力量领导力、课程组织文化领导力、课程公共关系领导力。这种从“课程外部”角度出发对园长课程领导力构成要素进行划分,认为园长课程领导力的发展与园所师资力量、团队结构、组织文化、发展方向等息息相关。相对从“课程内部”围绕课程要素的划分应该是一种有价值和有意义的补充和完善。

三、园长课程领导力影响因素及提升策略

1.园长课程领导力影响因素

在关于课程领导的影响因素方面,学界对教师课程领导力和校长课程领导力发展的影响因素进行了深入的探讨,但对园长课程领导力影响因素研究却较少,有极少数研究者就园长课程领导力现状问题做过一些系统的问卷调查,认为影响园长课程领导力发展主要由以下几个因素造成。

园长个人因素:许多学者认为,幼儿园园长自身是影响其发挥课程领导力的关键因素。如有研究认为,幼儿园领导职能、领导风格以及领导观念会影响其课程领导力的发展。有研究认为,将影响因素细化到园长自身的年龄、工龄和学历。甚至有研究中提到园长职称级别在不同类型、不同级别、不同性质幼儿园任职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影响园长课程领导力的发展。

园所内外因素:有研究认为有效的课程领导力发挥不是园长一个人能够达成或实现的,它会受到园所本身因素的影响。有研究认为,教师参与意愿是最为影响课程领导力的因素,因为教师是课程领导共同体的重要组成成员。有研究认为,从幼儿园组织的方向指出,幼儿园的组织构成和组织设置会影响到园长的课程领导力。有研究认为,园所所处的外部环境中人(如家长、社区人员等)的态度与行为也会对园长课程领导力发展造成间接影响。也有研究认为,除了教育主管部门要提供政策与管理支持外,社区以及家长也要认同与帮助才能共同促进园长课程领导力的发展。

课程自身因素:有研究认为,从课程的角度将课程本身、课程发展过程、课程实施配套措施纳为影响领导力的因素。也有研究认为,课程发展与实施以及课程的设置影响着园长或教师课程领导力。

2.园长课程领导力提升策略

如何有效提升园长的课程领导力? 有研究认为,从以下五方面提升园长课程领导力:要不断加强幼儿园园长有关课程领导力方面的理论素养、逐步明晰幼儿园园长课程领导的角色任务、在共同体建设中提升园长的课程领导力、重塑幼儿园园长课程领导力专题培训的意蕴、幼儿园园长课程领导力品质的自我修炼。有研究认为,园长要提升专业素养,强化课程领导力;引领教师专业发展,提升课程实践力;家园社携手联动,充分挖掘课程资源。前人有关园长课程领导力提升策略主要聚焦以下几方面。

园长个人能力提升:园长首先要增强的课程领导意识,更新观念。随后,园长要持续地进行个人学习,除管理知识外,还要具备领导、沟通艺术和人力资源等方面的专业知识,以及课程领导的相关知识。

培养领导型教师:课程领导以教师为核心,园长不是唯一的领导者。园长可通过建立课程共同体,实行领导分权,使人人都承担一定的责任,创建出共同发展进步、承担责任的文化,从而激发教师的内驱力,培养领导型教师。

加强家、园、社合作:幼儿园可提供给家长参与幼儿园课程活动的机会,与家长沟通与交流,促使家长了解幼儿园课程相关的工作,以此得到认同。同时要充分运用家长资源,通过与家长配合,获取更多的教育资源。

改善课程领导作为:园长要建构课程愿景与目标,革新课程规划与设计,监控课程实施的过程,变革课程评价的方法。

就现有资料来看,对园长课程领导力提升策略的研究,无论是在实践还是理论层面,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是也存在着一定的局限。就理论研究来说,很多研究停留于“泛泛而论”的层面,研究的深度和广度不够。就实践研究来说,又多停留于工作总结这一层次,缺乏应有的理论反思。换言之,在提升园长课程领导力策略的研究上,理论和实践的结合度不够,缺乏既有实践观照又有理论背景的系统性研究。同时,已有研究缺少从如何促进儿童有效发展的角度探讨园长课程领导力提升,后续可以围绕基于“研究和支持幼儿发展”的儿童视角进一步深入研究园长课程领导力的提升。

四、研究启示

1.加强跨领域研究

幼儿园园长课程领导力发展是一种基于课程理论、领导论以及教育理论、社会学、心理学为一体发生在教育实践中的现象。已有研究成果大多要么从课程要素教育学视角或仅从领导力理论视角研究园长课程领导力,真正将两种视角融为一体或进行跨学科、跨领域研究的研究成果凤毛麟角。因此,要深入研究这一课题,就需要进行跨领域研究。

2.加强理论研究深度

已有研究多集中讨论园长课程领导力的内涵、构成要素、影响因素及提升策略,为后续相关研究奠定了理论基础。纵观已有的研究,多将关注点聚焦在课程开发与实践领域,对园长课程领导力本身的结构和提升策略的研究,分析深度不够且视野狭窄,拘泥于课程角度而忽视了“领导力”;局限于“应然”状态或经验之谈,并无多少实质意义的进展。园长课程领导力的研究,其核心和首要任务应该是领导力的模型,即明确园长课程领导力的组成部分以及各个部分的相应权重。但是,在这方面,我们的研究做得还远远不够,至今对园长课程领导力的构成缺乏一个应有的基本共识。园长课程领导力内涵及构成要素理论深度不够;关于园长课程领导力的结构模型、指标体系、评价标准研究较少,并且缺乏系统性和深入性,这些研究的空白或不足表明园长课程领导力相关理论研究需要进一步加强。

3.加强理论与实践结合的研究

从研究类型来看,已有的研究大致可以归结为两类。一类是一线中小学校、幼儿园园(校)长基于学校实践所开展的实践研究。一类是大学或相关研究机构的学者们开展的理论研究。园(校)长课程领导力是一个实践性很强的话题,离不开实践的探索,也是一个理论性很强的话题,需要思想的引领。在研究上,无论是单纯的实践研究,还是理论研究,都存在着一定程度的先天不足。我们需要既有广泛的实践调研又有深厚的理论背景的系统研究。

4.推动研究方法多元融合

已有研究主要是静态研究,多是将领导力作为一种状态而不是过程来研究。如以问卷调查的方式获得园长课程领导力发展现状、制约因素等方面的问题,但问卷的标准化程度有待检验。测量工具不够成熟化、标准化,就无法深入描述教师课程领导力的发展状况,也无法揭示不同影响因素对提升园长课程领导力的特殊制约性。未来可以考虑用更多的研究方法开展研究,如通过深度访谈等质性研究方法去深入地描述、理解课程领导力动态复杂的教育现象。量化研究方法可能会获得相对具有普适性的一些认识,质性研究方法可以揭示个案的特殊性和领导力复杂性。因此,未来的研究可以有机融合多元研究方法,将揭示普适性的问卷调查等量化研究方法与从当事人角度建构意义的质性研究方法相结合,从而推动园长课程领导力继续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