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银行反洗钱工作风险为本转型研究

■ 中国进出口银行内蒙古自治区分行 张 剑

反洗钱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FATF）认为，洗钱是犯罪组织或个人将非法所得通过各种“清洗”手段取得形式合法合规的犯罪行为。开展新时代银行反洗钱工作风险为本转型研究的着力点是抓住反洗钱工作转型机遇，千方百计推动反洗钱工作高质量开展，确保银行各项业务风险为本、安全稳健发展。

一、深刻认识风险为本的反洗钱工作

银行对新时代反洗钱工作形成三点递进认识，即全面升级、风险为本、实质有效。

（一）新时代反洗钱工作要求全面升级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强化金融安全保障体系建设，健全反制裁、反干涉、反长臂管辖机制，将全部金融活动纳入监管。这对新时代反洗钱工作提出了新要求。《中华人民共和国反洗钱法（修订草案）》已列入国务院2023 年立法工作计划，拟提请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人民银行反洗钱工作一张蓝图绘到底，建立“风险评估+执法检查”“双支柱”监管框架，2023 年人民银行反洗钱工作电视会议明确要求反洗钱监管向风险为本转型。

（二）反洗钱工作新内涵回归风险为本

新时代反洗钱金融监管工作持续向纵深发展，风险为本的趋势进一步强化。常规概念的反洗钱三方面重点工作包含客户身份识别、客户身份资料和交易记录保存、大额交易和可疑交易报告。在上述三方面重点工作基础上，向风险为本转型的新内涵可理解为金融监管和银行根据风险状况选择适当措施工具，调动各类资源，压降风险，实现有效履职，推动“三个匹配”，即风险与效果匹配、成本与效益匹配、措施与效率匹配，实现反洗钱工作实质有效与人民银行常态化监管相统一。

（三）反洗钱法行政处罚十点规定概览

各级人民银行主要依据现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反洗钱法》（以下简称《反洗钱法》）第三十一条、三十二条之规定对银行违法情况开展行政处罚，集中处罚点概览如表1：

表1 《反洗钱法》行政处罚概览表

该表显示：反洗钱行政处罚的集中处罚点共为10 点，即第三十一条包含3 点与第三十二条包含7 点。实践中，人民银行行政处罚以问题为导向，以实质有效为目标，行政处罚不限于常规概念的反洗钱三方面重点工作，甚至延伸覆盖上面全部10 点集中处罚点，银行需高度警醒重视。

二、推动风险为本的反洗钱循环履职

银行建立三点持续循环，即以洗钱风险自评估为起点，配合执法检查为支点，整改实质有效为终点的起支终循环履职模式，推动反洗钱工作走深走实。

（一）建立动态立体的洗钱风险自评估

洗钱风险评估是落实风险为本有效履职的基础环节，亦是确定后续执法检查范围的重要依据。洗钱风险评估包括固有风险评估与控制措施有效性评估。固有风险评估显示在自然状态下银行被利用，并卷入涉嫌洗钱犯罪的概率，包括经营环境、客户特性风险、业务风险等方面。控制措施有效性评估则显示银行采取方法措施对固有风险的减轻或缓释效果，包括策略架构、识别机制、管控措施等方面。实践中，金融监管经常运用风险评估结果对银行采取多样化、差异化、灵活化的监管措施。

银行可以按照上述“固有风险-控制措施有效性=剩余风险”的洗钱风险评估原则，考虑客户、产品、渠道等维度风险特征，结合金融业务特点与人民银行有关要求，参考《自评估指引》，经洗钱风险评估，建立动态立体的洗钱风险自评估指标体系，发现风险漏洞与薄弱环节，掌握业务洗钱风险分布情况，预警防范洗钱风险，防止洗钱风险传导蔓延。

（二）配合行政执法检查接受处罚分析

逢查必罚、罚必双罚、双罚常态化成为近期银行配合反洗钱行政执法检查得出的基本经验结论。落实2020 年《加强金融违法行为行政处罚的意见》（国务院原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办公室发文），违法行为按次处罚。2023 年上半年，银行挨罚月均涉及14 个省份，单位罚单172 次，个人罚单276 次，个人罚单数量大于单位罚单数量。个人挨罚范围包括银行高级管理人员与反洗钱相关岗位人员，体现反洗钱工作涉及各业务条线协同履职，若出现被查处到违法违规情形，根据反洗钱工作职责与分工情况，从上到下、责任到人严肃问责。

近期银行接受处罚原因集中在未按规定持续开展客户身份识别、未重新开展客户身份识别、为身份不明客户提供服务。但处罚全部原因围绕现行《反洗钱法》第三十一条与三十二条规定的全部处罚点有序展开，反映出执法检查突出具体问题导向，关注银行反洗钱工作机制的有效性与风险防范意识，而银行反洗钱履职基础工作不够扎实，配合检查不够积极，需要按照监管要求，做好查漏补缺工作。

（三）高度重视整改成效杜绝屡查屡犯

深化风险为本的内涵，高度重视执法检查后续整改成效并不是简单一罚了之、以罚代管。反洗钱监管工具箱中除了执法检查之外，亦有风险评估、监管走访、约见谈话、质询、处理举报、问题通报等多元化的监管工具互相契合、层层推进。持续迭代升级监管工具箱，通过发布行政制度的方式与银行保持密切沟通，传递金融监管查漏补缺指引导向。整改工作力求实质有效，杜绝屡查屡犯。相关指引导向散落在各制度要求中，如表2 所示。

表2 部分反洗钱行政制度专注整改实质有效概况表

三、坚持风险为本正确处理三对关系

银行加强反洗钱工作的主动性与有效性，要摒弃三个典型错误认识，更要处理三对重要关系，即与金融监管、业务部门、科技系统的关系。

（一）正确且同心处理与金融监管关系

摈弃错误认识之一：反洗钱工作是商业银行配合金融监管机构的职责，专业银行不完全匹配适用。专业银行客户群体以央企国企为主，客户经营管理正规，即使客户资料完整性、有效性有些许瑕疵，未必有大的洗钱风险。专业银行业务虽有特殊性却不应成为反洗钱工作的薄弱环节。人民银行管辖的反洗钱工作标准是统一的、连贯的，表2 中《金融机构反洗钱和反恐怖融资管理办法》明确该管理办法适用各类银行。应深刻理解为银行反洗钱工作与金融监管是同心、同向、同力、同行的关系。

（二）正确且耐心处理与业务部门关系

摈弃错误认识之二：银行内的反洗钱工作是风险管理等中后台牵头部门的职责，不是前台业务部门职责。产生错误认识的根源在于业务发展与风险防控的平衡点没有找好，没有认识到业务部门与反洗钱部门之间唇亡齿寒的利害关系。加之，银行反洗钱工作单打独斗现象时有发生，反洗钱牵头部门对同级别的其他部门虽有反洗钱考核要求，但考核要求逐级递减，组织协调其他部门落实反洗钱工作对应责任难度较大，需要耐心反复沟通协调推进工作。

（三）正确且专心处理与科技系统关系

摈弃错误认识之三：反洗钱工作仅靠科技系统就可以胜任。数字金融时代，反洗钱工作必须借助科技系统（人工智能等）工作手段来提升工作质量与效率。科技系统可以减轻反洗钱工作压力，但依赖科技系统并不能高枕无忧，可能存在支持保障功能缺陷，如系统升级后客户历次风险评级被覆盖、缺少交易对手网络基础信息、账户交易信息不完整等问题。所以，即使有先进的科技系统也不能省略反洗钱专业人员的专心甄别。有关技术服务工作可以外包，但反洗钱主体责任不能一包了之。而且，在外包服务商过于集中情况下，可能产生系统性风险。

四、守好风险为本尽职调查首道防线

客户尽职调查是银行反洗钱工作的首道防线，意在解决“病从口入”的问题，直接关系反洗钱工作成败。应抓住三个关键环节，即最终受益控制、及时性准确性、强化习得质效。

（一）客户尽职调查聚焦最终受益控制

人民银行对受益所有人按照最终受益与最终控制分类识别，提示新时代反洗钱工作尽快由形式合规向风险为本、实质有效转型。客户尽职调查务必发挥主观能动性，获取足够丰富信息帮助准确、完整识别判断受益所有人。要特别警惕假冒央企国企客户洗钱风险。一般采取挂靠央企三四级子公司或事业单位的方式，把自己伪装成央企控股或参股的企业。被挂靠的企事业单位多为历史遗留未改制企业，或是已终止运营未注销的企业，亦或是相关人员铤而走险以出卖央企背景为自己牟利。

（二）提升客户尽职调查及时性准确性

客户尽职调查身份识别坚持穿透原则，持续尽职调查、有效尽职调查。实践工作中，VIP 绿色通道等虽简化了业务前期办理手续，但在实际履职中仍要坚持风险为本原则，遵循反洗钱“KYC 原则”（了解你的客户），做好业务准入审核工作。业务存续期内，将持续尽职调查融入首道防线日常工作，定期开展反洗钱清单监测、账户监测与管控，继续通过多种方式开展核实、查访，巩固持续审查机制，并对关联交易潜在的洗钱风险保持高度警醒。

（三）强化客户尽职调查培训习得质效

客户尽职调查要破除思想麻痹、责任悬空等问题，保持空杯学习心态，总结提炼具体客户类型、业务渠道、应用场景的洗钱案例，训练对客户精准画像能力，穿透客户股权结构，识别客户身份真实性与交易合理性，形成习得迁移能力。梳理《受益所有人识别操作流程图》《大额交易报告流程图》《可疑交易甄别与报告流程图》等关键节点，全部制图上墙展示，方便业务人员迅速定位洗钱风险点，快速学习，现学现用，对高风险客户采取强化识别措施，在尽职调查基础上及时调整客户风险等级。

五、促成风险为本反洗钱工作新格局

银行做好以风险为本的反洗钱工作，需要进一步推进三个具体转变：即从被动到主动、从合规到有效、从规则到风险。

（一）从被动到主动重在明确监管指引

银行应提高政治站位，加强反洗钱工作政策研究与执行能力，将反洗钱作为一种系统思维方式自然融入工作中。要对整个反洗钱工作开展科学、有效管理，避免对存在的问题采取“发文整改”“批示整改”“会议整改”。及时了解人民银行反洗钱新政策的目标与具体措施，深刻领会“事前指导，事中提醒，事后重罚”的原则，降低有关政策制度理解偏差度，采取与反洗钱政策意图相一致行动，使政策迅速发挥效果，进而深化反洗钱识别、缓释业务风险，护航业务正常发展的重要作用。

（二）从合规到有效重在建立长效机制

银行应举一反三，贯彻风险为本原则，对执法检查发现的同类问题开展自查，建立相关数据治理长效机制。对客户、产品及渠道定期进行洗钱风险高、中、低分类评估工作。谨慎准入司法查询类客户，审慎识别可疑交易与行为。高风险客户、产品及渠道建立长效管控机制。如，对高风险客户及业务关联方、交易对手采取全生命周期点对点管理，对中高风险产品、中高风险渠道坚持定期排查，落实查漏补缺措施。

（三）从规则到风险重在打破部门隔阂

银行反洗钱工作应心中有本账，建立风险为本的洗钱行为应急处置体系。定期向反洗钱领导小组汇报工作，协助高级管理层履职。要熟悉业务洗钱风险分布情况、反洗钱短板与薄弱环节。借助高级管理层力量来推动跨部门协作反洗钱事项工作。风险关口前移，组建跨部门的KYC 小组，信贷业务前台部门成员负责简单洗钱风险处置与复杂洗钱风险前期处置，风险管理等中台部门成员负责指导前台部门成员处置复杂洗钱风险。一体化推进反洗钱、征信合规、反电信网络诈骗、扫黑除恶等同类反金融黑产工作，进而形成风险防控合力。

六、启示

反洗钱是银行一项具有长期性、复杂性的风险防控工作，关系到维护国家金融安全。在人民银行反洗钱工作统一指引下，各家银行深刻认识风险为本的反洗钱工作重要性，坚持风险为本正确处理三对关系，推动风险为本的反洗钱工作循环履职，守好风险为本尽职调查首道防线，促成风险为本的反洗钱工作新格局，持续提升反洗钱工作实质性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