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能力

黎戈

我打翻了一个墨水瓶，墨汁四溅，擦地，擦橱，洗抹布、席子、被子、玩具熊，收拾残局，一个下午便过去了。居委会整治环境，清理车棚杂物、拔掉电线、收拾历年来堆积的杂物，等办事员来拍照、验收，又是三天没有了。

一天，一天，又一天。生命被蚕食着，留下不成形的残渣般的日子。以至有一天我终于定下心，坐在桌前铺张纸写大字时，居然幸福地怔住了。

我一直在想：人类存在的价值是什么？我回想起生命中闪耀光辉、让我觉得值得一活的时刻：和家人共度悲喜的时候、跟朋友畅谈无忌的时分……那些时刻都是柔软的。是的，唯有拿出软和的心底，暴露出那个心底，才能建立人与人的连接。我们正是为此而活着的，也因此才算活过。

我一直给孩子看童书、绘本，就是怕她随着年龄增长，变得过于理性成熟，失去柔软的能力。现下，无论两性之间，还是代际关系，往往呈对峙状态，让人们处于高度紧绷的、如井壁般硬冷的战斗状态。在强弱关系中，若只有输赢，则无法建立联系。若人际关系中没有一丝温情的牵绊，会让人错失真正可贵的东西。

（海 诺摘自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心的事情》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