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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圆梦

2024-01-02李照城

垂钓 2023年10期
关键词:帕拉大鱼钓鱼

李照城

鱼见到阳光立即翻身下潜,海竿和鱼线同时发出尖厉的啸声。它已是强弩之末,慢吞吞晃动着硕大的身躯再次被我拽到水面,同帕拉的大抄网灵巧地迎头一兜,大鱼自己钻了进来。同帕拉小心地把鱼放在软垫上,这条鱼差不多有1.2米长,20千克以上,别看这条鱼貌不惊人,它却是湄公河特有的暹罗鲤,属于极度濒危的物种,相当珍贵。

儿子在青岛工作,我们老两口在成都生活,相隔甚远却联络频繁。几年前,儿子公派比利时留学,远在地球的另一端,距离愈远思念愈切,当妈妈的十分挂念,两三天没有消息就着急上火。儿子为了宽妈妈的心,养成了视频通话的习惯,我们和儿子一家常常通过视频聊得热火朝天。前些天儿子带部门的同事到越南、泰国几个国家出差,八九天时间只匆匆打了两个报平安的电话,看来公务繁忙身不由己。年轻人总应该以事业为重,可以理解。

这天的午饭时间儿子打来视频,邀请我们去普吉岛玩儿几天。盛夏时节我们是从来不出远门的,更不用说普吉岛这种赤道附近的地方了。成都的夏天通常比较凉爽,今年不同以往,动辄三十五六度,甚至还有几天到了三十八九度,去市场买点儿菜都会热出一身汗。成都已经够热的了,难道还要去赤道附近受烈日暴晒、热浪炙烤吗?更何况儿子在那里不是度假而是工作,我们去了不是添乱吗?因此我俩异口同声回答:“不去。”儿子微微一笑:“工作已经结束了,同事们后天回国。我请了十天的年休假,给你们订了后天的机票。你不是想钓大鱼吗?我找到一个钓大鱼的地方,你来不来?”我钓鱼走南闯北也有二十多年了,钓到最大的鱼只有八斤多点儿,这始终让我无法释怀。我可以拒绝夏天旅游,但是无法拒绝大鱼的诱惑,更何况我们老两口和儿子分别已久,甚为挂念,外孙女初升高成绩相当好,也带上她出去散散心。

7月19日18时许,我们乘坐的客机降落在普吉国际机场,本以为著名的旅游胜地建筑应该时尚前卫,一路行来却颇感诧异,道路崎岖狭窄,沿途多是两三层的小楼,样式稍显老旧,门脸简陋,以海鲜店、按摩店、酒吧为主,有点儿国内偏僻渔村匆匆建成旅游景点的意思。入住的酒店名不见经传却设施齐全,泳池有七八十米长,从客房的阳台可以直接下水,这很对我的胃口。

普吉岛的巴东海滩、卡拉海滩、卡伦海滩、拉威海滩各有特色,沙滩的颜色也不相同,但沙质细软,踩在上面很舒服。其中拉威海滩最特别,它前有海岛,两面环山,因此码头一带风平浪静,平静得就像个内陆湖泊。海滩附近有个著名的海鲜市场,价格比巴东便宜很多,龙虾、虎虾、皮皮虾、海蟹、石斑鱼等各种鱼类贝类让人目不暇接。市场是可以砍价的,能砍下去多少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乘著砍下一大截价格的快意,拎着海鲜走进附近的代加工门店,选择自己喜欢的菜式,把买来的海鲜交到店里,吹吹海风、望望海景的工夫,一道道海鲜餐就送到了。泰国的菜式大多酸辣味突出,调料和国内大不相同,酸味来自青柠檬而不是醋,更加天然适口,再佐以咖喱、胡椒、香叶、小米辣以及泰国特有的香料,让人大饱口福。

在儿女小的时候,我只要有机会就带着他们四处游玩,吃住行等所有细节都由我安排。儿子找到工作以后,也常带着我们一家人出门旅行,他全程自己做攻略,常常是到了目的地才开始寻觅当地的风景,了解当地不一样的民俗风情,行程随意,无拘无束。此行我们经常因为贪恋美景错过了饭点,那次我认为随便找个超市买个三明治或者面包充饥便好,儿子却不肯马虎,一定要避开游人如织的街区寻寻觅觅,最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走进一家装修简陋的小饭店,却品尝到了地道的泰国美味。

一连几天我们都在风景如画的海滨流连忘返,当地的美味已经尝遍,大大小小饭店的菜单显得没有了新意。大鱼在哪儿呢?这可是我此行的主题。儿子故作神秘:“不急不急,再比较一下,看看有没有更安全更容易上大鱼的钓点。”儿子不钓鱼,他不知道钓鱼偶然性很高,是很容易打着“光脚板儿”回家的。哪怕是钓界精英、绝顶高手也有钓不着鱼败走麦城的时候,尤其是大鱼,可遇而不可求。到了普吉岛以后,我每天都在查看钓鱼的消息,从资讯上看,而今的普吉岛正是钓鱿鱼的季节。成都是个内陆城市,没有钓鱿鱼的条件,所以我想着别去钓什么大鱼了,钓鱿鱼也是一种新的体验。儿子几经斟酌,这段时间风力偏大,出海不太安全,妈妈最害怕晕船,最后决定去位于普吉府直辖县拉威的怪物鱼公园(Monster Fishing Park Phuket),那里养着十多种珍贵鱼类。作为钓鱼人我是知道十大淡水鱼的名头的,却从未得见,能够和这些鱼交交手也是幸运的。

7月24日,我们早起直奔公园,一泓碧水占了公园的三分之一,水塘边上有两个钓鱼台,通往钓鱼台最显眼的位置有两个广告牌,上面满是来这里钓鱼的人与大鱼的合影。除了有一条有点儿像中国鲤鱼,其他的鱼都长得怪模怪样,中间那张三个人合力抱着的鱼体型巨大,那是来自南美洲的巨骨舌鱼。公园里数量最多的是来自湄公河的暹罗鲤,最大的是鳄雀鳝,足有120千克,园里还养了许多珍贵鱼种,最小的鱼也有10千克左右。我的天哪!这可都是大鱼,随随便便钓上一条就能打破我的钓鱼纪录。

公园给我配了两名助手,高个儿的叫同帕拉,带一串珠子的叫莎楚。他们平时负责喂养园内的鱼类,熟悉鱼的习性和活动规律。从我们踏进公园大门,到两个助手组装钓组、调制钓饵,已经有三条大鱼相继出水,两黑一白,每一条都超过20千克。两个助手经验丰富、动作娴熟,有他们的帮助,今天我一定能擒获大鱼,而且还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鱼种。

莎楚递给我一根很重的海竿,线轮上绕满了粗编织线,看起来比鞋匠掌鞋的线还粗,100克的铅坠下面用线环挂着一颗新鲜的鸡心,鸡心下面的大鱼钩上还挂着一段火腿肠,显然是一个专门对付大型掠食鱼类的线组,我按照莎楚的示意抛在右侧的水葫芦丛边缘,这里最大的鱼鳄雀鳝就好这一口。

同帕拉递给我的海竿钓组另有玄机,钓组上绑着一个大大的饵笼,饵笼下是一段十多厘米的防咬线,线上有个圆柱形的硅胶,最下面拴着一枚大鱼钩。饵笼上团着拳头大小的散饵,鱼钩上什么也不挂,直接刺进饵团,小圆柱悬在饵团上。散饵以谷物为主,还加了一点儿诱鱼剂,硅胶小圆柱也在诱鱼剂里泡过,这显然是钓素食鱼类的。钓组抛进水里后散饵逐渐化开,质量更轻的硅胶小圆柱连同大鱼钩会同时被吸进鱼嘴,和四川流行的珠珠钓法是同一个原理。按照同帕拉的提示,我把钓组抛在充氧机附近。

第三根海竿的线组和第二根相同,每次抛投完毕,助手们都会把杆子接过去放到竿架上,然后收紧线,调好泄力,合上逆止开关,最后调整好报警器上鱼线的松紧。我问同帕拉:巨骨舌鱼喜欢这些散饵吗?同帕拉肯定地点点头。

我钓鱼纯粹就是为了玩儿,从来都亲力亲为,今天只管抛竿、遛鱼两个环节,其余的都交给助手。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这让我很不习惯。儿子笑道:“我们掏了银子,你就安心地享受公园的服务吧。”好吧,我退至钓鱼台阴凉处休息,两个助手收拾好各种用品,在地板上浇了两桶水,既冲掉杂物,又可以降温。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大鱼上钩。

艳阳高照,热辣辣的阳光将钓鱼台的铁皮顶棚晒得发烫,热得我直冒汗珠,同帕拉打开一把大风扇才好了一些。夫人和外孙女在树荫下聊得火热,儿子怕我一个人孤单,陪着我聊天。看见我额头的汗珠,让我去树荫下休息一会儿。我确实怕热,但一旦钓起鱼来,可以在太阳伞下顶着酷暑暴晒一天。我走出顶棚,普吉岛的太阳虽毒,清爽的海风却一阵阵拂面而来,似乎比在四川钓鱼舒服。再说了,万一我刚走开,大鱼上钩,万一还是来自南美洲的鳄雀鳝、红尾鲇,湄公河的暹罗鲤,澳大利亚的淡水鳕鱼,多瑙河的哲罗鲑、欧洲巨鲇或者密西西比河的匙吻鲟,岂不是追悔莫及!为了不错过每条大鱼,我是不肯离开半步的,儿子可犯不着和我一起暴晒。我一再催促儿子去阴凉处,他还是不肯走,其实我钓鱼的时候最不喜欢和人聊天,听见我这么说儿子终于走了。儿子和妈妈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按说他这一去起码一个小时,结果不到五分钟他又回来了。儿子递给我两瓶冰镇啤酒:“尝尝泰国的啤酒。”一大口灌下去,清凉之至,味道不错。

半个小时过去了,期待中的竿梢下弯、警铃大响那种激动人心的时刻并没有出现。儿子疑惑地说:“这样的地方还不好钓鱼吗?我记得你每次在乌木水库都能钓那么多,吃都吃不完,还带我和姐姐去钓虾,妈妈把河虾晒成虾干,吃起来真是香啊!”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亏得儿子还记得在乌木水库度过的美好童年时光。大巴山南麓的那段日子虽然艰苦,但好在乌木水库的鱼虾特别多,每到周末全家人不是去爬山,采竹笋、野菜,就是去乌木水库划船、钓鱼虾。全家人只要去钓鱼,回来一定有大半鱼篓的鲫鱼、翘嘴或者四川白甲鱼,有时还有鲤鱼和甲鱼。钓虾就更容易了,弄几块羊骨头或者猪骨头,放在用两条竹片儿撑开的纱布网里,把网放在靠近水草的地方,稍等一会儿提网上来,里边总会有七八只指头大小活蹦乱跳的河虾,半天至少能捉四五斤。可那是什么年月?二三十年前不要说乌木水库,随便一条小河里鱼虾都多得很,而今再难寻到有那么多鱼的地方了。

两个助手来换了一次饵,收回的钓组上空荡荡的,只有第三根海竿餌笼上剩下一点儿残饵。20分钟后又换了一遍,我问儿子:“这个怪物鱼公园客人要是钓不着鱼,还交钱不?”儿子点点头:“要交的。”难怪钓不着鱼。在国内,谁都知道论斤收费的鱼塘可以连竿,客人钓得越多,塘主就赚得越多,按天收费的鱼塘“空军”概率更高。这个公园是按半天收费的,极有可能和国内那些按天收费的鱼塘一样,基本上钓不着鱼。公园里养的大多是珍贵的濒危物种,为了保护这些鱼,客人钓不着鱼正中老板下怀。儿子将信将疑:“还有这么一说?不会吧,老板是个法国人,不会这么不讲诚信吧。”不管哪儿的老板都是要赚钱的,纵然鱼多,客人钓不到鱼才符合老板的利益。儿子还是不信:“都钓不到鱼谁还会来?”老板都精着呢,十天半个月挑一天不喂食物,鱼就好钓了,广告牌上的鱼可能就是这么钓上来的。儿子问同帕拉:“今天你们喂鱼了吗?”“我们每天早上投放食物。”同帕拉诚实地说。果然被我说中了。“上午钓不着鱼的话,下午我们换个地方。”儿子说道。

两个助手换饵的间隔越来越短,一个半小时过去了,还是一个咬口都没有。其间又看见两条大鱼露出水面,同帕拉和莎楚时不时地凑在一起交流,我听不懂泰语,但是通过两个人的表情却可以看出来满是疑惑。看来我错怪他们了,他们也在为我钓不着鱼而着急。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塘里的大鱼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钓起,一个个变得狡猾无比,有法子避开鱼钩吃饵,或者聪明到等钓鱼人走后再来大快朵颐。钓鱼人在上面绞尽脑汁引大鱼上钩,大鱼却在水下不慌不忙地等夜幕降临。儿子想尽办法要帮我圆大鱼梦,难道我今天要梦碎普吉岛?实在是不甘心哪!

当他们再一次换饵时,同帕拉习惯性地将残饵扔进塘里。我看着水面一圈圈不断扩散的涟漪中有几条小鱼在争抢残饵,这些小鱼可都是大鱼的“点心”,下面会不会有掠食者在准备攻击这些小鱼呢?我拿起莎楚刚刚换好鸡心的海竿,把钓组放在同帕拉抛撒残饵的地方。莎楚很配合,切下几片火腿肠扔进我的钓点。我也没闲着,不时地抖动钓组,突然手上一沉,竿梢立即弯了下去,我双手力挺,海竿顿时弯成了满月,沉重的手感告诉我——大鱼来了!

鱼在水下使出蛮力横冲直撞,我仗着钓组足够强悍,誓要好好地享受一下遛大鱼的快感。我松了一下泄力,让鱼快速冲刺,以消耗其体力。鱼觉得牵引它的线松了一些,立即发力,泄力控制着线轮快速地出线,鱼线一下子被鱼拖出去十多米,然后就慢了下来,在原地兜圈子,左冲右突变着法儿折腾。

看见我钓着了大鱼,所有人都赶了过来,儿子掏出手机一会儿拍照一会儿录像,要给老爸记录下中鱼时刻。同帕拉替我锁紧泄力,我挺着海竿和大鱼相搏,一次次化解鱼玩命似的冲刺。这条鱼在水下的挣扎方式之诡异、力量之大都是我前所未见的,我一边享受着遛鱼的乐趣一边想:力量这么大,是条什么鱼呢?同帕拉一边喊一边用右手迅速地画圈。看我没有反应,同帕拉伸手向我要海竿,被我拒绝。同帕拉转头向儿子求助,儿子对我说:“赶快收线,不要让鱼消耗过多的体力,否则鱼会受伤。”原来如此,我把竿尾顶在腰间,左手握紧海竿,右手使劲摇轮,摇上几圈同帕拉就示意我扬竿拽鱼,几番往复,鱼被我拽了过来。

莎楚拿起抄网单膝跪地将抄网放入水中,同帕拉让我把鱼牵过来,莎楚看准时机伸网兜住,大家同声欢呼。这鱼一看就是鲇鱼,但它长相怪异,头大如斗,尾巴却是细细的,嘴巴上的须子足有30厘米长,下巴上的须子却不足10厘米。以身体的侧线为界,上部灰褐色下部米黄色,分得清清楚楚,胸腹各有一块显眼的黑色斑纹,背鳍粗看是黑色,细看却是暗红色,尾巴如火一般赤红,是条红尾鲇。这种鱼最大可以长到1.5米左右,我钓上来的这条长90厘米,重10千克,它不仅刷新了我的钓鱼纪录,还给我的鱼获添上一个新物种。拍照后,同帕拉给鱼嘴的伤口喷上消毒剂,又养在网里充了一阵氧气才放它回池。

这条红尾鲇打消了我的疑虑,我期望能再上一条更大的鱼,最好是鳄雀鳝。我让助手把三根海竿都换成鸡心加火腿肠,专钓塘里那条最大的鳄雀鳝。同帕拉告诉儿子,散饵中间那个小圆柱体的味道对鳄雀鳝很有效,但我坚持要换。同帕拉刚要去拿海竿,离我最近的報警器就响了,竿梢不停地晃动,我反应奇快,后发先至,一把捞过海竿往上一挥。空荡荡的手感,鱼跑了?收了几圈线感觉线动了动,再次大力一挥,伴随海竿受力的尖啸声,手上传来挂底的感觉。我猛地发力却没牵动水下的鱼,这一下大概让鱼感到了疼痛,立即疯狂向左猛窜,这一窜拉得我一个踉跄。鱼的暴怒激发了我的斗志,趁着鱼的一波冲刺已结束,下一波冲刺尚未开始的时候,我连退两步,身体后仰,双手用力,使出全力硬挑,我一边放低竿梢一边加力摇动渔轮手柄,收上一两圈线,渔轮摇不动了,再次发出出线声,我又紧了紧泄力,仰身硬拽然后继续摇轮收线。这条鱼不像红尾鲇那般惊慌,只是一味硬拽,力量之大,仿佛钩住的不是鱼,而是一辆沉重的大卡车。泰国的盛夏足够火热,和鱼相搏不过片刻,我的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身上汗出如浆,衣服湿漉漉地贴在前胸后背。

莎楚看出我缺乏对付大鱼的经验,伸手帮助我调整海竿的角度,鱼终于显出疲态,一次拖拽差不多能拉近一米,摇轮也能连续收线三四圈。不到十分钟,一个大黑影极不情愿地来到钓鱼台下,我看到的是一条尖嘴阔身背厚从没见过的鱼,这肯定不是我期盼的鳄雀鳝。鱼见到阳光立即翻身下潜,海竿和鱼线同时发出尖厉的啸声。它已是强弩之末,慢吞吞晃动着硕大的身躯再次被我拽到水面,同帕拉的大抄网灵巧地迎头一兜,大鱼自己钻了进来。同帕拉小心地把鱼放在软垫上,这条鱼差不多有1.2米长,20千克以上,别看这条鱼貌不惊人,它却是湄公河特有的暹罗鲤,属于极度濒危的物种,相当珍贵。虽然名叫鲤鱼却长相怪异,鳞片硕大呈灰黑色,胸鳍发灰,尾巴不红,身体也不是流线型,从一侧看来宽阔得有些离奇,脊背高耸似鲂鱼。半个小时左右我的大鱼纪录又被刷新。

过了不到十分钟,最右边的报警器又响了。我在第一时间挥动海竿,刺中鱼的感觉很明显。这次鱼挣扎的力量比上一条小多了,仅仅三个回合我就判断出又是老朋友——红尾鲇。这条红尾鲇比刚才那条大得多,大概长了30厘米,已经十分接近最大的那条红尾鲇。

这个怪物鱼公园真是有点儿怪,刚开始近两个小时没有咬口,接下来不到半个小时连钓三条大鱼。我还是想钓鳄雀鳝,想和这里的王者较量一番,莎楚说,钓着了鳄雀鳝差不多要一个小时才能把它弄上岸,还得几个人轮流遛鱼才能将其制服。上阵父子兵,有儿子相助,看看是我把它钓上岸,还是它把我拖下水。

公园里只有我一个钓鱼人,我更换钓组挂上鸡心,左中右各抛一支竿,全面围猎鳄雀鳝。这段时间鱼的食欲正旺,但很奇怪,抛下的钓组就像抛下了石头,没有鱼来光顾,就连红尾鲇也不给一个咬口。难道大的那条是它们的头目,回去下了禁令?20分钟后换饵,只有一个钓组上还有些残饵,另外两个都只剩鱼钩。又换了一次饵,依旧没有动静。俗话说,神仙难钓午时鱼,我虽然可以一直钓到下午一点,但是鱼不开口我也有些懈怠。同帕拉建议把两个钓组改回饵笼,再用散饵试试,我也随他们去了,又过了一阵还是没有咬口,大家都以为今天的钓行就此结束。儿子让同帕拉去通知上菜,夫人高声招呼大家吃饭,还特意叮嘱我别贪钓。眼看所剩时间不多,三支海竿都静悄悄的,我准备洗手吃饭,偶然一回头清楚地看见中间那根海竿竿梢一点,随即报警器嘀嘀声不断,灯光直闪,来鱼了!

我立即冲过去抓住海竿猛地一抡,结结实实挂底的感觉,钓点太远,编织线在水里呈弯曲状,力量小了根本钩不牢。第一次鱼还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的第二下抡竿用力过猛,鱼钩深深地刺进鱼嘴,让鱼感到疼痛,立即暴怒,飞身而起跃出水面,随即又重重跌落,水面溅起高高的水花。我没有料到鱼会有这一招,海竿几乎脱手,下意识地双手抓紧竿把,身体后仰与之相抗。我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手上拉力顿失,收回钓组,只剩下饵笼,鱼钩没了。那么粗的防咬编织线,螃蟹都夹不断,剪刀剪起来都费劲,它却能轻而易举地切线而去。

大鱼飞身而起的时候,尽管相距四五十米,仍然可以看清它流线型的身体和鳄鱼一般的长嘴巴,同帕拉拍着大腿满脸遗憾地说个不停,看样子比我还激动。儿子翻译说,刚才那条鱼就是公园里最大的鳄雀鳝,它十分狡猾,已经有三个月不咬钩了,这还是它今年夏天第一次露面。同帕拉还说,鱼上钩后不要激怒它,只管摇轮就好,鳄雀鳝那张鳄鱼般的大嘴里有2000颗剃刀一样锋利的牙齿,一旦发怒很容易切线。鳄雀鳝沉着稳重,经得起香饵的诱惑,能避开钓鱼人的天罗地网,聪明又狡猾,遇上危险不慌不乱,只一招就摆脱困境,不愧是淡水鱼中的王者。莎楚说过要慢慢遛,我却急于求成,用对付红尾鲇的方法对付它,这才功败垂成。

看我满脸失落,儿子安慰道:“不要紧,下午接着钓,不行就明天再钓一天,争取把这里所有的品种都钓上一遍。”不需要了,不能事事都追求极致,得享儿子之福,阖家远游,享受天伦之乐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我今天四度和超级大鱼交手,成功钓上来三条“怪鱼”,刷新了重量和品种两项纪录。虽然没有擒获鳄雀鳝,却领教了鳄雀鳝的王者风范,给我的钓鱼经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我已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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