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交响曲

薛媛

时间：2018年5月3日

地点：M市兴漛街边的一个避雨亭

人物：秦丹—拾到路人遗落的物品，在避雨亭等待失主前来认领

惠姐—勤学不辍，年过半百考上大学的追梦者

捧花的少女—崇花坊的员工

手持拐杖的小伙兒—替女友为养老院的孤寡老人送去关怀的青年

尹队长—M市青年志愿者服务分队的队长

韩哲—M市青年志愿者服务分队的成员

黎涛—韩哲的同学，同为M市青年志愿者服务分队的一分子

〔幕启：天色灰蒙，狂风怒号，一些树叶和枝杈纷纷被吹落在地。兴漛街一个避雨亭前的马路上，一位中年男子骑着自行车匆匆经过。为了避开路面上的几根树杈，他将车把手猛地向右扳了一下，夹在自行车后座的一件物品随之震落了下来。他浑然不知，仍快骑向前，渐行渐远，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几分钟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儿经过这里。她扎着马尾辫儿，背着双肩包，脖子上系着的藕色丝巾在风中摇曳着。她碰巧走到了男子掉落的物品前。乍见这失物，女孩儿有些惊诧，迟疑片刻，她拾起了这物件。那是一把棕红色的油纸伞，一米多长，伞身绘有山水图案。伞柄刻着几个精细的篆字，但漆皮有些斑驳脱落，看上去已年代久远了。女孩儿握着这伞向马路的左右两边张望着，不见有人来认领。雨势渐大，女孩儿快步进入避雨亭。

〔女孩儿在亭子里焦急地踱了几步，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女孩儿：喂？您好，请问是正延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吗？我是前天参加贵公司面试的应聘者秦丹。烦请您查看一下，我的应聘申请是否……好的，过几日我再咨询。

〔女孩儿有些失落地挂断手机。

〔风势更劲了。雨滴密集地从空中飘洒下来。避雨亭边的几株紫藤花在风雨中晃动着，紫白相间的花瓣飘落在地上，与绿油油的草叶交织在一起，犹如为大地覆了一层毯。一位年迈的女士快走了几步，来到避雨亭里。匆忙中，她的丝巾掉落在了亭子外面，但她并未觉察。这位女士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戴着银框眼镜，左肩挎着一个提包，一头卷发已见银丝绕鬓，但精气神很好。

〔雨下得更大了。雨点密密匝匝地坠落。年迈的女士在避雨亭里站稳脚，吁了口气，下意识地捋了捋颈上的丝巾，却发现丝巾不在那里。

年迈的女士：（嘀咕着）我的丝巾呢？

〔她四处顾盼。秦丹也帮着她找寻。

秦丹：（指着不远处的路面）阿姨，在那里！

〔望着越来越大的雨势，虽然没有携带任何雨具，年迈的女士犹豫了片刻，还是跑向了亭外。

秦丹：（轻呼着）阿姨，当心淋雨！

〔秦丹望望手中的油纸伞，迟疑了一下。她试着转动伞柄，撑开了伞。她刚想打着伞去为年迈的女士遮雨，一个物件突然从伞柄里掉了出来。秦丹将它拾起，是一个卷成筒状的纸票。秦丹将纸票握在手中，跑到那位女士的身边，为她撑伞挡雨。年迈的女士捡回了丝巾，与秦丹回到亭子里。

年迈的女士：谢谢你，小姑娘。有这把伞，咱们都淋不着，别看这伞有些旧了。

秦丹：阿姨，这伞和纸票是行人路过这里时遗落的。我在这里等着将它们物归原主。别人的物件，我本不打算用的，但眼看您快被雨淋到了……

〔年迈的女士的目光落到了那张纸票上，有几分惊异。

年迈的女士：能让我看看这纸票吗？

秦丹：（将纸票递给那位女士）您看，已经泛黄折皱，上面的文字还是繁体字。

〔年迈的女士右手扶着眼镜镜框，端详着纸票上的文字。

年迈的女士：（点点头）嗯，不错，这是“民国”时期的银票。你看票面上“庆福长”几个字，就是发行这银票的钱庄名字。在那个年代，一些大商户到了晚年想要返乡养老时，为防劫盗，有的就将终生积蓄换成银票缝在衣服里或是藏在伞柄里，随身携带。这银票在今天已是珍贵的历史文物。

秦丹：（赞佩道）阿姨，您好博学，能认得这样的文物！

年迈的女士：我是考古学专业的在读学生，今年大三了。

秦丹：（瞪大了眼睛）大三学生？

年迈的女士：（颔首一笑）我今年虚岁五十六了。三年前，我参加全国统一高考，进入了大学深造，与一拨儿“95后”的小朋友们是同班同学。他们称呼我“励志惠姐”。跟年轻人在同一个课堂听讲、学习，他们的时代气息和思路灵感对我启发很大。

秦丹：您已工作多年了吧，还参加高考？备考多辛苦啊。

惠姐：（感慨地）当年经济条件不允许，与大学擦肩而过。如今退休了，可以去圆梦了。大学，是我青春的梦想。在这个终身学习的年代，有一颗求知向学的心，多大年纪起步都不晚。令人欣慰的是，这个梦在我年过半百之际终于实现了。

秦丹：（颇有感触地）考上大学也是无数学子的梦想。我这个“95后”也有一个大学梦呢！

惠姐：（望着秦丹）你这么年轻，应当去高校求学，拓宽视野，提升认知。“百金买骏马，无处买青春。”在人生的黄金阶段，一定要求知奋进，不要留下遗憾。

秦丹：（点点头）今年高考前，因备考用脑过度，生了场病。考场没有发挥好，离报考学校的录取分数线差了五分，被调剂到很远的一所学校，学费和路费都负担不起。

惠姐：（关切地）不要放弃，有困难想办法克服。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或者再复读一年。

秦丹：（眼含泪光）高中的学费一直是家里借钱交的，我实在是不想再加重家人的负担。

〔惠姐还要再说些什么，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女从雨中小跑进避雨亭。她手中捧着一束鲜花，红、黄、粉、紫，色彩缤纷绚丽，只是其中不少花朵已被雨淋得打蔫儿了。这捧花的少女瞅着手中那已失去鲜艳活力的花朵，快要哭了出来。

惠姐：（劝慰道）小姑娘，遇到困难别着急，会解决的。

捧花的少女：（有些哽咽）这是为泉萃酒店开业庆典送的订花，淋了雨，可怎么向客户交代？

秦丹：这么新鲜的花，是刚摘的吗？

捧花的少女：是我们崇花坊种植的特色花卉。刚才泉萃酒店来电话说多了一位客人，所以让我去补送这束花。唉，就可惜赶上这天气。待雨停了，我要返回去，重新挑选全新的花束再送过去。

秦丹：（惋惜地）清香气还在，這么鲜嫩的花，就都废弃了？

捧花的少女：庆典的礼花，必须挑选最精致的上品，不能将就，我们与客户签了合同的。宁可赔钱，这束花也只能舍弃不用了。

〔惠姐从衣兜里掏出三十元钱，递给捧花的少女。

惠姐：不知这钱够不够？小姑娘，这些蔫花别扔掉，卖给我吧。我摆放在家里，就这花香都能令室内空气焕然一新。

〔捧花的少女拒收惠姐递给她的钱。

捧花的少女：阿姨，打蔫儿的花不值得卖。您喜欢，送给您好了！

〔惠姐执意将钱塞到捧花的少女的手中。

惠姐：无功不受禄。你收下钱，我领走这花也心安。

〔捧花的少女只得将钱收起。她将这捧花小心地递给惠姐。

〔雨势渐渐小了，只有零星的雨滴还在飘落。

捧花的少女：（指着其中几株粉色的花朵）阿姨，这三株康乃馨没蔫儿，您可以插在花瓶里做观赏花卉。康乃馨的花语是健康与祝福，愿您顺遂如意。

惠姐：（接过捧花，轻嗅了一下）好的，借你吉言。

〔捧花的少女向惠姐和秦丹轻挥了挥手，离开避雨亭，远去了。

〔一个瘦高的小伙子手提着一根拐杖从避雨亭前快步经过。刚下过雨的路面湿滑，小伙子脚下不稳，趔趄了一下，手里的拐杖脱了手，滑到了避雨亭的台阶下。

〔秦丹将台阶下的拐杖拾起，递给小伙儿。

秦丹：（好奇地）这是你自己用的？

惠姐：（也跟着问了句）小伙子，是不是身体出了状况怕晕倒，所以备着这拐杖？年轻人可要加强体格锻炼啊！

小伙儿：（忙摆摆手）这拐杖不是为我准备的。

秦丹：（疑惑地）那你为什么随身带着它？

〔小伙儿手抚着拐杖，神情凝重了起来。

小伙儿：（语调低沉）说来话长……这根拐杖是她的嘱托。我今天给养老院的丁大娘送去，了却她的心愿。

秦丹：她是？

小伙儿：我的女友阿茜。一个月前，病逝了……

〔秦丹和惠姐默然无语。

小伙儿：（轻叹着）一年前，她参加市里的青年志愿者行动，听说了军烈属丁大娘的故事。丁大娘的丈夫在抗美援朝中牺牲，儿子也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生命，老人家晚年无依无靠。阿茜工作之余去看望了丁大娘，她回来念叨着老人家上了年纪腿脚不灵便，要给老人家买根拐杖。谁想，没多久她就病倒了……

惠姐：（轻声道）茜茜，多好的姑娘啊！

小伙儿：（低沉的声音）我感觉她从未离开……我一定会完成她的心愿，这是对她最好的纪念。

〔惠姐将那三株康乃馨递到小伙儿手中。

惠姐：（诚挚地）这康乃馨请转赠给丁大姐，这是我对她的衷心祝福。

小伙儿：（迟疑地）这花很贵吧？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惠姐：（坚持地）收下吧，这份心意请一定替我捎去。我的亲人也曾是抗美援朝的志愿军战士。

小伙儿：（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几株康乃馨）我替丁大娘谢谢您了！

〔小伙儿朝惠姐深鞠一躬，右手提杖，左手捧花，走远了。

秦丹：（轻声地）青春，也有百转千回的遗憾……

惠姐：你年华似锦，不要放弃深造的机会，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惠姐去取手机。她讶异地轻呼了一声，在提包里匆忙地找寻着。

惠姐：咦？我的手包怎么不见了！上公车刷卡时还在的。

秦丹：您别着急，回想一下，是不是落在哪里了？

惠姐：（努力回忆着）刷完公交卡，将卡放回手包。那时来了个电话，我将手包搁在旁边的空座上，接了电话。

秦丹：（边掏出自己的手机，边说道）给公交站的失物招领处打电话咨询一下，应该能找到。

〔秦丹拨打了几个咨询电话后，终于拨通了公交站失物招领处的电话。

〔秦丹将手机递给惠姐。

惠姐：（接过手机）喂？您好，大约两个小时前，我在975路公交车上遗失了一个手包，橘黄色，皮质，里面有我的手机、证件等物品……对，椭圆形的，拉链封口，格纹包，没错……是一位乘客交给司机师傅的？那真要谢谢那位乘客了！好的，我这就去认领。

〔惠姐从提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秦丹。

秦丹：（接过名片，读了上面的文字内容，恍然地）您，就是不久前晚报报道的那位“青春不老追梦人”刘淑惠女士？！

惠姐：（微笑着点点头）留着这张名片，如果你复读考取了理想的专业，需要申请助学贷款时，也许我能帮上忙。

〔惠姐走出避雨亭，她回转身，向秦丹挥手道别。

秦丹：（也挥着手）后会有期！

〔秦丹目送着惠姐远去的背影，目光里充满了钦敬。

〔秦丹扫了一眼腕表，重又向路口张望一番。她手中的那把油纸伞滴着水，湿了她的鞋子。秦丹走到亭子里的一张长椅旁边，从背包里取出一包纸巾，从里面抽出几张，将银票放在纸巾上晾着。接着，她用一张纸巾细心地擦拭着油纸伞上的雨水。

〔“青春无悔，风雨同舟并肩向前走……”昂扬振奋的歌声响起，五位步履矫健的年轻人朝避雨亭走来。他们身着黄绿相间的制服，制服的背面印有“青年志愿者”字样。几位年轻人在避雨亭前停下脚步，勤快地开始了劳动。他们用柳条儿大扫把清扫着亭前的草叶、落花和枝丫等杂物，用簸箕收了，倾倒在大塑料袋里。

〔秦丹欲上前帮忙，又迟疑地望了一眼长椅上晾晒的油纸伞和银票。

秦丹：（指指伞和银票，对志愿者道）要不是为了守着这拾到的物品，我就加入你们的劳动了。

〔青年志愿者A瞄了那油纸伞一眼，忽然，他停下手中的扫把。

青年志愿者A：这伞看着眼熟。

秦丹：不知是谁在避雨亭前掉落的，我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失主来认领。

〔青年志愿者A走到长椅边，小心地拿起那伞，端详了一番。

青年志愿者A：（点点头，肯定地）没错，这就是我上星期在繁益社区义务服务时见过的那把油纸伞。这种伞如今不多见了，而且是棕红底色、山水图案的伞身。记得第一眼看到它时，我就印象很深，何况这伞的手柄处刻有两个梅花形的篆字，我能确定这就是那户人家的旧物。

秦丹：这伞里还有乾坤。我扭动伞柄时，发现里面竟然藏着一张“民国”时期的银票。

〔秦丹将银票拿给青年志愿者A看。

青年志愿者A：我们将这伞和银票物归原主吧！

秦丹：有一位考古学专业的阿姨说这银票来历不简单，是珍贵的历史文物呢！

青年志愿者A：也许那位失主愿意将这银票上交博物馆。还记得这油纸伞是放在那户人家地下室的旧物堆里，当时我和另两名志愿者帮着清理杂物时见到的。看样子，伞主人是打算将这伞做杂物处理。要是他知道即将处理掉的旧物是有珍贵价值的历史文物，一定会很开心吧！

〔秦丹激动地点点头。

〔一阵清脆的提示铃声响起。青年志愿者B掏出手机。

青年志愿者B：喂？您好……天气原因……嗯嗯，知道了。

〔他兴味索然地挂断手机。

青年志愿者A：怎么了，黎涛？

黎涛：（失望地）据天气预报，明天的飞行区域有八级偏北风，这次翼装飞行的项目取消了。

秦丹：（劝慰道）安全第一。天气不理想，这种极限运动取消是对的。

黎涛：（无奈地摊摊手）好吧，顺其自然。

青年志愿者A：这种项目耗资太多，危险系数又高，不参与也罢！

黎涛：哎，韩哲，那你说，我放弃翼装飞行，省下一笔经费，做点儿什么才更有价值？

韩哲：（沉吟着）这……

黎涛：（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不如我也将这笔钱投到你参与过的那个网购项目，卖一单特色货品就可为“鹏飞助学基金”捐资，这个还蛮有意义的。

韩哲：（笑着）我替即将得到资助实现求学梦的学子，特别是那些在高中阶段获得学科竞赛奖的人们谢谢你了！

秦丹：（突然插话道）请问，高中学科竞赛奖的获得者也能得到资助吗？

韩哲：“鹏飞助学基金”资助那些处于经济困境的学子们，在高中阶段获得过学科竞赛奖的学生若考取了大学，不但将获得学费资助，还可以申请勤工俭学的岗位。

秦丹：（喃喃自语）这样说来，高中的那些获奖证书能助我圆梦了。

〔韩哲与黎涛对视了一眼，好奇地望向秦丹。

秦丹：（激动地问韩哲）可以告诉我“鹏飞助学基金”的申请程序吗？

韩哲：（慨然地）你记一下我的手机号，我将“鹏飞助学基金”的官网地址发给你，上面有详细的说明。

〔韩哲将自己的手机主页拿给秦丹看。秦丹记下了他的手机号。

韩哲：（扭头问黎涛）既然明天有空了，不如我们一起参加“五四青年联欢活动”吧！

〔黎涛肯定地点点头。

尹队长：（热情地招呼秦丹）你也来一起参加吧！日后回想起来，肯定是一段美好的青春回忆。

〔她走到长椅旁，从纸袋里取出几张“五四青年联欢活动”的宣傳页，递给秦丹。

尹队长：（补充道）广场露天活动，不收门票的。

秦丹：嗯嗯，难得的青春聚会，一定参加。在我们的锦瑟年华里，点亮人生的理想之灯，才能拥有无悔的青春！

韩哲：（赞同地）说得好！

尹队长：我突然有一个灵感。我们的联欢会增设一个项目，在联欢活动的尾声，请每位参会者谈一谈自己的青春愿景，依次接龙怎么样？

秦丹：我结识了一位朋友，三十余年来，她从未停止勤学努力，在已过半百的年纪，圆了年少时的大学梦。我可以邀请她也来参加这次联欢活动吗？

青年志愿者C：当然可以！无论多大年纪，都应当有一颗永远奋进的心，那就是永恒的青春。

青年志愿者D：我们这次联欢会的主题就是：“无奋斗，不青春！”

〔韩哲点开手机页面。一首青春洋溢的乐曲轻柔地响起，婉转悠扬的旋律回响在避雨亭前。

韩哲：（轻声地）这是世界名曲《少女的祈祷》。

〔此曲既终，秦丹轻声哼唱起来：“相信自己，创造奇迹……”

韩哲：（接着唱）要相信，奋斗的青春最美丽。

尹队长：（跟着唱道）用汗水换来的微笑最甜蜜。

〔黎涛和另外两名青年志愿者也加入合唱。歌声飞扬中，青春的激情与活力深深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的面庞和目光里辉映着昂扬振发的神采。新时代的青春旋律久久回响在每个人的心中，激励着他们在人生的道路上一往无前。

—幕落·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