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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的哲学价值底蕴

2024-01-02隋灵灵

理论学刊 2023年5期
关键词:中华马克思主义传统

隋灵灵

(山东建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1)

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提出,“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1)《习近平著作选读》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483页。。“两个结合”的重要论断为新时代中国共产党推动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深度融合提供了基本遵循。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精神支柱,蕴含着丰富的唯物观、辩证观、实践观和历史观等哲学思想,为推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赋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以中国传统哲学价值底蕴。正是因为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具有内在的契合性,马克思主义才能在中华大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同时不断指导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任何科学理论和制度,必须本土化才能真正起到作用。”(2)《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33页。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不仅为我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提供了方法论指导,也为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进行革命、建设和改革以及探索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道路提供了有益借鉴。马克思主义要想深深扎根于中国大地,就必须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在与中华文明的交流融合中持续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具有丰富的唯物主义思想,既包括自然观、神灭论、理气论等朴素唯物主义哲学理论,也包括“实事求是”的实践唯物主义精神。这些理论与主张皆与恩格斯关于哲学基本问题的科学总结相适应,为解释精神与自然界、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以及物质与精神的关系问题提供了中国传统智慧,也在马克思主义唯物论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唯物主义思想的结合中碰撞出思想的火花,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思想基础,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唯物论中国化时代化的发展。

传统自然观、神灭论、理气论都承认世界的物质性,认为事物的发展遵循一定的规律,这与马克思主义唯物论产生了不谋而合的思想共鸣。

中国古代对自然观的研究开始于追究世界的源头,即世界到底是由上帝创造的还是自然形成的。老子是提出“自然”概念的第一人,他提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3)《道德经》第25章。,从生成论的角度解释了人、地、天乃至宇宙万物的生成皆遵循“道”,而“道”的形成按照自然法则独立运行,宇宙万物都有其特定的运行规律。“道法自然”把“天”看作是可被认知的客观存在,否认了世界是由上帝创造的观点,是对天命观和宿命论的有力反驳,为古代唯物论开辟了道路。在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上,儒家和道家都提出了“天人合一”理念,主张人必须顺应天意,按照自然规律做事。荀子也肯定了自然界有自己的运行规律,而且这个规律是客观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即所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4)《荀子·天论》。。庄子提出了“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5)《庄子·齐物论》。的精神境界,主张人与自然万物可以和谐共处,达到“合一”的状态。可以说,“‘天人合一’是中国人在其现实生活过程中生成的标志着‘中国人’生存样态的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集中概括”(6)赵光辉:《“天人合一”生态阐释的回眸与省思——兼论“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齐鲁学刊》2022年第4期。。

神灭论和理气论中也蕴藏着丰富的唯物主义思想。神灭论坚持物质第一性的原则,以形神关系解释物质与精神的关系问题。荀子将身体看作是精神的基础,认为“形具而神生”。范缜在《神灭论》中坚持了唯物论的观点,他提出的“形神相即”等重要命题,把唯物主义推到一个新高度。柳宗元、刘禹锡等人在继承神灭论的基础上,对“有神论”进行理论批判,并成为当时唯物论的主要形式。宋元明清时期,朱子的理气论是当时最具代表性的唯物主义理论。朱熹指出:“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7)《朱文公文集》卷58《答黄道夫》。他将理看作是万物之本,将气看作是万物的具体形态。到了清代,王夫之和戴震等人发展了气本说。关于“理气”关系的探讨,成为中国古代唯物主义的重要内容,也是中国古代思想界对思维与存在关系的充满东方智慧的阐释。

除此之外,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还蕴含着与唯心论斗争的“实事求是”的实践唯物主义优良品质。“实事求是”是中华民族长久以来追求真理的重要指导思想,是中华民族所坚持的从实际出发探索真知的唯物主义理性精神。自西汉刘德开创“实事求是”学风的先河之后,它作为一种求学态度和方法,在我国古代思想界、学术界逐渐流行开来,后也逐渐渗透到政治和社会生活中。两汉经学盛行之时,“实事求是”成为一种立足经典、注重考据和训诂的优良学风。北宋时期出现以“实体达用”为基本内容的实体之学。一直到近代,实事求是的思想在社会上都广为传播。

无论是自然观、神灭论还是理气论,都充分肯定了世界的本源是物质,是可以被认知的物质世界,宇宙万物有各自的运行规律,皆属于唯物论范畴。这表明隐含着丰富的唯物主义思想资源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带有明显的唯物主义倾向。马克思认为:“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人的存在的基础。”(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301页。马克思把人看作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这一唯物主义的观点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道法自然”的自然观存在内在的契合性。神灭论所代表的无神论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华,隐含着的古代朴素唯物主义思想与以辩证唯物主义为基础的马克思主义的无神论具有内在的一致性,它不仅要求人们要坚持唯物主义的基本立场,坚持用世界本身来说明世界,反对在世界之外寻找原因,也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前提和基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理气论中的“气”与马克思主义唯物论中的物质统一性理论相通,都认为“物质”是世界的根本,都是唯物主义的本体论的体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实事求是”的求索真知品格,反映出古人从实际出发、按客观规律办事的科学探索精神,虽带有一定的历史局限性,但为唯物主义的后续发展奠定了思想和理论基础,也为中国先进分子接受马克思主义唯物论搭建了思想桥梁。

当然,与中国古代唯物主义相比,马克思主义唯物论更具系统性和科学性。“世界的物质统一性”原理证明了包括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在内的整个世界,其统一性正在于世界的物质性。正如恩格斯所说:“世界的真正的统一性在于它的物质性,而这种物质性……是由哲学和自然科学的长期的和持续的发展所证明的。”(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19页。马克思主义唯物论在对哲学基本问题的认识上,以批判的理性思维发展了古代朴素唯物主义,既承认了世界的本源是物质,认为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物质决定意识,也承认了意识是对物质的能动反映,是客观世界的主观映像,全面而深刻地论证了世界的物质统一性。

“实事求是”符合马克思主义唯物论的基本原理,也是辩证唯物主义的根本要求。它要求我们立足于实践,想问题办事情要一切从实际出发,为人们解决问题提供了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世界物质统一性原理是辩证唯物主义最基本、最核心的观点,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石,遵循这一原理,最重要的就是坚持一切从客观实际出发。”(10)习近平:《辩证唯物主义是中国共产党人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求是》2019年第1期。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指出:“马克思主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来源不同,但彼此存在高度的契合性,相互契合才能有机结合。”(11)《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强调 担负起新的文化使命 努力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人民日报》2023年6月3日。正是因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内蕴唯物主义的价值理念,为中国共产党人坚持“两个结合”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提供了理论和实践基础。中国共产党人在传统唯物哲学基础上,努力学习和掌握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和方法论,以马克思主义批判性地发展了古代朴素唯物主义,始终从客观实际出发制定国家的战略方针,并站在马克思主义世界观的高度批判地继承了中国的“实事求是”唯物主义传统,创立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毛泽东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一文中对“实事求是”进行了科学解读,即“‘实事’就是客观存在着的一切事物,‘是’就是客观事物的内部联系,即规律性,‘求’就是我们去研究”(12)《毛泽东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801页。。赋予“实事求是”以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内涵和中国实际的时代内涵,从尊重经典的传统意味拓展到尊重客观规律、尊重实际的现实要求,既是对传统“实事求是”原则的理性回归,也是对“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创造性阐释。通过延安整风,中国共产党初步确立了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产生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个理论成果——毛泽东思想,对夺取中国革命和建设事业的胜利产生了深远影响。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坚持以“实事求是”精神总揽全局,统筹改革发展稳定、内政外交国防、治党治国治军各个领域和方面的工作,形成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这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理论成果,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指明了方向。

深入学习和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论,最根本的就是要做到实事求是。中国共产党人实现了对传统“实事求是”这一命题的创造性改造,赋予其马克思主义新义并结合中国客观实际不断丰富和完善其内涵。从此,“实事求是”成为中国共产党认识和改造世界的根本方法,成为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群众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推进民族复兴和国家发展的重要原则,是中国共产党必须长期坚持且不可偏离的思想路线。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有着丰富的辩证观的价值理念,阴阳学说、“和而不同”、“变化”思想、整体观念等皆与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有着诸多相通之处。这些思想学说为学习和阐释马克思主义联系观、矛盾观、发展观贡献了传统哲学思维,不仅有助于我们系统掌握马克思主义辩证法,还有助于中国共产党将马克思主义辩证法与中国传统辩证思想相结合,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奠定了思维基础,不断提高运用辩证法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向纵深发展。

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阴阳学说在思想文化领域占据极为重要的地位。它主张天下万物皆有阴阳两种不同属性,分别代表着相反而互补的双方。战国时期,人们的认识能力随着自然科学的进一步发展而不断提高,阴阳学说不断发展为具有象征意义的哲学概念。《黄帝内经·素问》提出:“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将阴阳看作自然界运动变化的基本法则,是认识万物的纲领,也是事物发生、发展和消亡的根本。《易经·系辞上》曰:“一阴一阳之谓道。”以阴阳来说明卦象、爻象以及事物的根本属性,将阴阳视为两种对立互补的属性,认为事物都有阴阳两个方面、两种力量,二者相反相成,相互影响,缺一不可,共同构成事物的本性及其运动的法则,对阴阳观念进行了较为系统的论述。自此,阴阳就成为一对代表万物中两种对立势力的哲学范畴。

“和而不同”具有中国独特的辩证法智慧,被普遍应用于处理各种问题。《国语·郑语》提到:“夫和实生物,同则不继。……声一无听,物一无文,味一无果,物一不讲。”“和实生物”首先表达了矛盾对立的思想,矛盾双方只有和谐共存才能生长出万物,如果完全相同则难以为继。《论语·子路》也说:“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论语》以处世之道谈论“同”与“不同”的关系,阐明了所谓“和而不同”是要保持独立性,要在多元交融中达到和谐统一的道理。“和而不同”的最终落脚点在“和”,倡导共存共生。“和而不同”并非无差别的相同,而是一种不同事物共生共存的状态。“和而不同”思想经过千百年来的积淀和发展,其内涵也在不断丰富与升华,被应用于处理人与人、人与自然、国与国之间的紧张关系,为解决矛盾与冲突提供了中国传统哲学方法论指导。

除此之外,《论语》中关于教育的辩证思想尤为丰富,如“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13)《论语·为政》。、“不愤不启,不悱不发”(14)《论语·述而》。等皆彰显辩证法智慧。老子深刻洞察事物矛盾的辩证关系,在《道德经》中曾说,“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张融在《白日歌·序》中尝言:“衰为盛之终,盛为衰之始。”清代文学家彭端淑在《为学》中讲:“天下事有难易乎?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中国先贤将有无、难易、长短、高下、前后、福祸、盛衰乃至世上万物都看作是相对的,体现了对立统一思想,其间蕴含丰富的矛盾哲学。

绵延长久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变化发展思想是推动历史社会前进的强力引擎,与马克思主义发展观有着相通的价值取向。“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15)《礼记·大学》。是对中华民族创新精神的最好写照。商朝建立者商汤在自己天天使用的盥洗盆上刻此铭文,用以警示自己每天都要除旧更新,自强不息,创新不已。《周易·系辞下》记载:“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用以告诫后人要善于打破不合时宜的老规矩,懂得变通,如此才能找到发展的出路。葛洪在《抱朴子·黄白》中写道:“变化者,乃天地之自然。”他认为天地万物都在变化,这是自然之道,肯定了事物是处于变化发展中的哲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蕴含的变化思想,始终是我国把握不同阶段的新变化和新特点、按照客观实际制定工作方针的基本方法。

注重整体性、联系性,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显著的思维方式。南北朝时期,杜弼在一篇檄文中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警告梁武帝接纳奸人而断绝与邻邦友好关系是一种短视的行为,这提醒后人事物是普遍联系的且联系具有多样性,考察事物时不仅要看到事物之间的直接联系,还要看到间接联系,从整体上把握事物之间的关系。唇亡齿寒的故事也体现了这个道理。《三字经》里“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的故事广泛流传,引导后人要辩证地看待条件,积极改变不利环境,将不利条件转变为有利条件,推动事物的发展。阴阳五行学说中,将世间万物化成五种基本元素,五种元素相互影响,相互转化,于是有了后人之言“天生万物,万物相生相克”。中国传统的整体观为构建家国一体、天下一家的大格局奠定了思维基础,与马克思主义辩证法中的联系观交相呼应。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辩证思维方法与马克思主义辩证法虽产生于不同的文化背景,但却存在一致性和相通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阴阳”学说、“和而不同”思想强调的是万事万物都相辅相成、相互依存,在一定条件下相互转化。这与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主张对立统一、坚持一分为二的矛盾分析法,并通过创造有利条件使矛盾双方转化具有共同之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生生不息等变化发展思想与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中的否定之否定规律以及马克思主义发展观存在契合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整体性、联系性的思想,认为事物的联系具有普遍性、多样性,并且要求从整体上把握事物之间的联系,其所体现的辩证思维与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普遍联系的观点具有相似性。恩格斯指出:“当我们通过思维来考察自然界或人类历史或我们自己的精神活动的时候,首先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幅由种种联系和相互作用无穷无尽地交织起来的画面,其中没有任何东西是不动的和不变的,而是一切都在运动、变化、生成和消逝。”(1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395页。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唯物辩证法作为辩证的思维方式具有一种内在的否定性,主张在肯定与否定的对立统一中理解世界。马克思主义辩证法认为,世界上万事万物都处于普遍联系之中,而且是变化发展的,要求我们坚持用联系的、全面的、发展的眼光看问题,而不是静止地、片面地、孤立地观察事物,要“准确把握客观实际,真正掌握规律,妥善处理各种重大关系”(17)《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281页。。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有着极为丰富的辩证法思想。尽管其对辩证思维方法的表达还存在整体上不系统、逻辑上不规范的特点,但其充满了极其清晰的理性思辨的精神,闪耀着灵动的哲学智慧。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辩证思维具有感性而直观的特征,但其与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呈现出高度一致性,使得马克思主义能够在中国传统文化土壤中成长和发展。

正是因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内蕴辩证观的价值理念,为中国共产党人在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基础上,推动马克思主义辩证法与中国传统辩证思想相融合,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奠定了思维基础。“事物的矛盾法则,即对立统一的法则,是唯物辩证法的最根本的法则”(18)《毛泽东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299页。。毛泽东吸收了中国传统辩证法思想,作了《矛盾论》一文,充分阐释了对立统一规律,并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习近平总书记从实际出发,科学分析和准确把握我国发展所处阶段、环境、国际形势和矛盾变化,提出“要推动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19)《习近平著作选读》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329页。,同样是对辩证法的正确运用。在处理外交关系上,中国共产党也始终坚持“和而不同”的辩证思维。“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提出是对“和而不同”精神实质的传承,其各项原则体现的既是对国家独立和多样性的尊重,也是对世界各国和谐共处合作共赢美好愿景的期盼。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必须以辩证思维武装头脑,坚持和完善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进一步加强同世界各国的友好交流与合作,共同推动世界多极化深入发展,积极建设新型国际关系,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实现“天下一家”作出贡献。

坚持从整体或全局出发、以联系的观点看待事物的整体思维也是中国共产党人十分重要的思维方式。毛泽东从普遍联系的观点出发,在《论十大关系》中对沿海工业和内地工业、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等十对关系进行系统分析,初步探索了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整体思维和系统战略,提出“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积极推动国家各方面、全方位发展,对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取得历史性成就发挥了巨大作用。一百多年来,中国共产党积极探索传统辩证法与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契合点,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辩证观融入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始终坚持用唯物辩证的思维方式分析和解决问题,将中国传统的整体观念、阴阳学说、“和而不同”理念和“变化”智慧与马克思主义联系观和发展观、对立统一规律、量变质变规律和否定之否定规律紧密结合,坚持联系的观点、全面的观点和发展的观点对具体事物进行具体分析,逐渐开创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崭新局面。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蕴含着“躬行、践履”的实践传统。“知行合一”“经世致用”和“格物致知”等实践思维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有异曲同工之妙。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内蕴实践观的价值理念,不仅有助于我们把握马克思主义实践与认识原理,还有助于推动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和实践论与中国传统实践思想相结合,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提供现实基础,也为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认识论和实践论体系提供了有益借鉴。

中国古代历来重视实践。古人曾讲“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20)《荀子·劝学》。,主张做到“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21)《礼记·中庸》。,突出强调了实践的重要性。实践是认识的基础,是认识的来源。“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足践之不如手辨之”(22)《说苑·政理》。。这里刘向强调要想获得真实情况就要进行实地调查,重视实践。刘基在《拟连珠》中写道:“盖闻物有甘苦,尝之者识;道有夷险,履之者知。”这也为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提供了实践出真知的人生哲理。王充在《论衡·超奇》中提出“凡贵通者,贵其能用之也”,从“通人”的角度表明了学习理论的最终目的在于指导实践,认识世界的最终目的在于改造世界。此外,中国古代有很多因实践而成功的案例,神农亲身尝试百草奠定中医学基础;李时珍走遍大江南北寻曼陀罗制麻沸散……这些故事皆体现了中国传统的实践精神,为后人所继承与发扬。

中国历代学者对“知行”关系的讨论,为人们探讨认识与实践的关系问题提供了历史借鉴。孔子称自己“非生而知之,好古敏以求之者也”(23)《论语·述而》。,主张“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24)③ 《论语·里仁》。,还说“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25)⑥ 《论语·里仁》。,认为人只有通过“躬行”和“践履”,才能达到“知行合一”的境界。汉代王充对孔子“学而知之”理念表示赞同,认为即使是圣人也不能“生而知之”,提出“事有证验,以效实然”(26)《论衡·知实》。。南宋朱熹和陆九渊分别主张“知行相须”“知先行重”与“致知在先,力行在后”。直到明朝,王阳明针对“知先行后”学说提出了“知行合一”理论,认为“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27)《王阳明全集》(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第4页。。王阳明的“知行合一”理论是对实践与认识关系的更进一步思考和阐释。

“格物致知”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非常重要的认知理论,它强调通过实践探究事物原理,从而获取知识。《礼记·大学》强调:“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可见,格物与致知不仅是“修身”的基础,而且也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前提。朱熹对格物致知进行了全面而具体的阐释:“格,至也。物,犹事也”(28)⑦ 朱熹:《四书集注》,长沙:岳麓书社,1988年版,第6、11页。;“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29)⑥ 朱熹:《四书集注》,长沙:岳麓书社,1988年版,第6、11页。。“格物致知”是中国传统认知智慧,是探究真理的途径。人们需要首先掌握事物的基础知识,进而结合这些基础知识去观察、认识事物本来面目及其规律性,如此才能从中求得真知,获得真理。明清时期,“无事袖手谈心性”的空疏学风的盛行,对政治、社会和文化各方面带来了不良影响,顾炎武、黄宗羲和王夫之等人严批空疏学风之害,倡导经世致用、崇实黜虚的“实学”思想。所谓实学,即颜习斋所讲“实习、实讲、实行、实用之学”。“经世致用”成为当时实践思想的核心,讲究注重社会现实,关注社会矛盾,通过学术研究和现实政治生活相联系,让学术研究服务于社会民生的实际需要。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实践精神始终贯穿其中并成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核。中国传统哲学中“躬行”“践履”“笃行”等实践思想,突出强调了实践的重要意义,肯定了实践是认识的来源,是认识发展的动力。中国先哲们提出的知行合一、格物致知和经世致用等实践思想,表明“知”与“行”是不可割裂的一体两面,要在深入实践的基础上获取真知,学习知识是为了指导实践,这种贯穿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知行之辩和知行合一思想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关于认识过程中主客观统一、认识和实践统一、感性与理性统一等基本思想具有相通之处。与中国传统实践观相比,马克思主义实践观更具现实意义,实践性是马克思主义区别于其他思想的本质属性,它第一次把科学的实践观引入认识论,科学阐明了认识与实践的关系,认为实践决定认识,实践是认识的来源,是认识发展的动力和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认识来自实践,又反过来指导实践。人们对世界的认识不是一次完成的,而是一个多次反复、无限深化的过程。马克思主义实践观要求我们坚持实践第一的观点,坚持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原则,做到理论和实践的具体和历史的统一。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凡是把理论引向神秘主义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种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3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35—136页。

正是因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内蕴实践观的价值理念,为中国共产党人在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基础上,推动马克思主义认识论与中国传统实践思想相结合,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提供了现实基础。毛泽东的《实践论》就是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论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知行观的融合与会通,并实现了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化。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实践的观点、生活的观点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基本观点,实践性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区别于其他理论的显著特征。马克思主义不是书斋里的学问,而是为了改变人民历史命运而创立的,是在人民求解放的实践中形成的,也是在人民求解放的实践中丰富和发展的,为人民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提供了强大精神力量。”(31)《十九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9年版,第424页。面对更加错综复杂的世界形势,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将“知行合一”的思维模式与马克思主义实践观相结合,融入新的时代发展要求,在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的指导下推动“知行合一”思想融入到治国理政的工作之中,真正发挥实践决定认识、认识指导实践的作用。

马克思主义实践观不仅强调实践,也强调认识的能动性。毛泽东同志曾提出“主义譬如一面旗帜”的重要论断。旗帜立在哪里,共产党人就走向哪里,表明了马克思主义信仰对中国共产党的重要性,是中国共产党人战胜一切艰难险阻、取得革命胜利的强大精神力量。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定推进全面从严治党,使党内政治生活呈现新气象。同时,加强党员干部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学习,强调“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对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信念,是共产党人的政治灵魂,是共产党人经受住任何考验的精神支柱”(32)《习近平著作选读》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23年版,第82页。。习近平总书记从解决党员干部理想和实践脱节入手,高度重视理论学习,引导党员干部积极担当、主动作为,不断夺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胜利。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有着丰富的历史观的价值理念,其“重民富民”“变革求新”“大同小康”等思想在关于社会发展的主体、社会发展的动力和社会理想三方面都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有着契合之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内蕴历史观的价值理念,不仅有助于我们更好地学好用好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还有助于中国共产党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与中国传统历史观相结合,为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中国化时代化提供社会基础,也为我们进一步坚定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信仰,在正确把握时代和社会发展规律的基础上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提供强有力的思想武器。

在五千年的璀璨中华历史中,重民思想源远流长。《尚书·五子之歌》记载:“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孟子也提出:“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33)《孟子·尽心下》。在孟子看来,君主只有得到人民的拥护,才能取得和保持统治地位。在谈到夏桀、商纣覆灭的原因时,孟子认为“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34)《孟子·离娄上》。。他认为夏桀、商纣失天下的根本原因在于失了民心,因此要想赢得天下,首先要赢得民心。荀子将君民关系比作舟与水的关系,强调“水则载舟,水则覆舟”(35)《荀子·哀公》。,他强调了人民的主体作用,以及巩固民心对统治者的极端重要性,从而劝诫统治者要“为政以德”,亲民爱民。民本思想深深地镌刻在中华传统文化中,为统治者治国理政提供了有益借鉴。中国历史上有许多仁政爱民事例,如战国吴起为害毒疮士兵吮疽,从而换来士兵们“争相效命”之果;唐太宗将“君舟民水”之古训牢记于心,深刻认识到民心向背决定生死存亡之理,最终成就著名的“贞观之治”。中国传统民本思想及爱民事例,皆揭示了人民群众对历史发展的推动作用,这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中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观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丰富的历史观思想中,存在着对社会发展动力的理性探讨。民本思想中的富民思想体现了满足民众物质生产需要是社会发展的先决条件的道理。富民思想倍受中国古代思想家重视甚至推崇,在古代中国经济思想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孔子提出“足食”“先富后教”的主张,认为民众富足后才能实施教化。荀子将富民与治国联系起来,认为治国必须先富民,人民富裕有利于生产力发展,生产力发展则“上下俱富”(36)《荀子·富国》。。管仲主张“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37)《管子·治国》。,认为百姓富足是治国的前提,物质发展是道德发展的基础,只有“仓廪实”“衣食足”才能“知礼节”“知荣辱”,人的现实需要是社会发展的原动力。传统文化中的变革求新思想,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中对社会发展动力的探讨有着可融通之处。《诗经·大雅·文王》云:“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这句话富含深厚的创新哲理,体现了改革在国家和民族发展中的重要性。韩非在对待国家发展问题上,认为“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38)《韩非子·五蠹》。,从侧面肯定了变革的重要性。西汉刘安在《淮南子·氾论训》中写道:“苟利于民,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旧。”这是对古人革新思维的深刻体现。李悝变法推动了中国社会从奴隶制向封建制的过渡,商鞅变法使秦国成为战国后期最富强的集权国家,申不害变法使得百姓日渐富裕、军队战斗力大幅提高,王安石变法改变了北宋积贫积弱的局面,……中国历史上的变法革新都印证了革命和改革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重要作用。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丰富的历史观思想中,存在着对未来社会的美好期盼。《礼记·礼运》对美好的“大同社会”有着丰富具体的精彩描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是谓大同。”可见,美好的大同世界是追求“天下为公”的公有制社会,描绘了一幅以德才兼备者治理国家,民众间彼此信任、和睦相处,能共享社会财富,使幼有所养、壮有所用、老有所依的美好愿景。太平天国主张建立一个“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的理想社会。可见,建立大同社会是中国历史上一代代人的梦想传承。古代社会的人们对“大同社会”的期盼更多地体现出对美好未来的追求,但这无疑是一种难以实现的理想愿景,与之相比,“小康社会”的提出更加贴近实际且易于实现。“小康”一词,最早出现在《诗经·大雅·民劳》中的“民亦劳止,汔可小康”,这里的“小康”是民众生活比较安定的意思。《礼记·礼运》中将“小康”看作是比“大同”低一级的政治理想:“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是谓小康。”这里强调以利益分配和礼义为基础强制形成的秩序社会。另外,南宋洪迈在其著作《夷坚志》中提到“然久困于穷,冀以小康”,表达出对摆脱贫困、追求富裕的现实愿望。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包含了丰富的民本思想,以民为本、为民谋福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内容之一,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重要的政治价值取向。中华传统民本思想为中国历代统治者提供了价值导向和正当性依据。虽然传统民本思想本质上在于实现邦宁、维护君主的专制统治,具有历史局限性,但它毕竟肯定了人民群众对社会历史发展的重要作用,这一思想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关于人民群众是历史创造者的观点有相通之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富民思想以及变革求新理念,内蕴着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的思想萌芽,承认社会革命和改革是社会历史发展的动力,这些思想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关于物质生产在历史发展中的作用、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以及社会矛盾运动是社会发展的动力等相关理论不谋而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大同小康”思想展现了中国古代对美好社会的理想追求。这种大同理想是建立在自然经济基础之上,与建立在生产力高度发达的社会基础之上的共产主义理想存在本质差别,但是作为对美好社会理想的追求,其精神内核存在着内在的一致性。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深刻揭示了社会基本矛盾运动及其规律和社会变革的决定力量,阐释了人民群众的历史地位及人民至上的核心理念,为推动国家发展、社会进步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论指导。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是社会历史发展的主体,是社会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创造者,也是变革社会的决定力量。因此,我们党要树立群众观点,坚持群众路线。要树立改革创新的意识,不断调整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中与生产力和经济基础不相适应的内容,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主体性力量实现中华民族复兴的中国梦。

正是因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内蕴历史观的价值理念,为中国共产党人在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基础上,推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与中国传统历史观念相结合,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提供了社会基础。一百多年来,我们党始终坚持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内蕴的历史观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相结合,立足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批判地继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重民富民思想、变革求新思想与“大同小康”思想,深刻洞察社会历史规律,立足社会主要矛盾确定党的方针路线,因时而谋、因时而进、改革创新,坚持人民立场,坚定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团结带领群众不断书写中华民族新的伟大篇章,铸就新的历史伟业。1944年,毛泽东在纪念张思德的著名演讲《为人民服务》中明确提出了“为人民服务”;在《论联合政府》中又提出“紧紧地和中国人民站在一起,全心全意地为中国人民服务”,并于党的七大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写入党章,成为党的根本宗旨。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坚持人民至上,不断强调人民群众的重要作用。2021年2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上的讲话中曾说:“人民是真正的英雄,激励人民群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内生动力,对人民群众创造自己的美好生活至关重要。只要我们始终坚持为了人民、依靠人民,尊重人民群众主体地位和首创精神,把人民群众中蕴藏着的智慧和力量充分激发出来,就一定能够不断创造出更多令人刮目相看的人间奇迹!”他在庆祝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成立6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要求全党“必须把人民利益放在第一位,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与人民群众同呼吸共命运的立场不能变,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不能忘,坚信群众是真正英雄的历史唯物主义观点不能丢”。总之,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民本思想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相结合,对传统重民富民思想作出新阐释,尊重人民主体地位,肯定人民群众伟大作用,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提供了主体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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