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省适应气候变化策略研究

摘 要：当前全球显著变暖背景下，采取积极适应气候变化策略，最大程度降低气候变化的影响，已成为当前面临的现实任务和迫切选择。云南省的生态安全重要性与气候敏感性并存，开展适应气候变化工作具有必要性和典型性。基于学者对云南省的气候变化形势预估，总结出云南省将面临干旱、高温热浪等气候风险，识别出云南省适应气候变化工作在产业、水资源、基础设施、生态环境等方面面临问题。未来需建立以降低暴露性和脆弱性为目标的适应框架，着重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适应格局，坚持推进以人为本的适应行动，构建协同治理的适应机制。

关键词：全球变暖；气候变化影响；气候适应；策略研究；云南省

中图分类号：X3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655（2024）06-000-05

0 引言

人类活动正在影响全球气候变化，政府间气候变化委员会（IPCC，Interg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ate Change）第6次评估（AR6）指出，持续增加的温室气体排放将导致全球变暖加剧。自1850年以来，全球平均气温已上升约1℃，近期（2021—2040年）全球温升将超过1.5℃[1]。即使通过减缓行动将全球温升维持在2℃以内，已经发生的显著变暖气候特征也会对自然生态系统和经济社会发展产生显著影响[2]。在此背景下，选择主动适应气候变化，将气候变化影响最大程度降低，逐渐成为当前面临的现实任务和迫切选择[5]。

我国积极实施适应气候变化国家战略，出台了《国家适应气候变化战略2035》《城市适应气候变化行动方案》和《海绵城市专项规划编制暂行规定》等系列政策和规划，指导重点领域、地方开展适应行动和国际合作。面对未来气候变化情形，自然生态系统和经济社会规划、建设与运行应加快开展适应性建设，以降低地区面临的不利影响和潜在风险。

云南省是我国的西南安全屏障，其生态安全对区域、国家及南亚东南亚国际生态安全产生着重要影响和辐射作用。受地理位置、地形地貌影响，云南省气候条件复杂多样，全省经济发展总体滞后，基础设施较为落后，受气候变化影响风险性较高。以云南省为模版开展适应气候变化研究，可以为西南边疆地区气候适应性建设、实现可持续发展提供借鉴。近年来，关于云南省气候变化研究主要集中在气候变化特征分析，气候事件和未来变化预估，干旱、洪涝等气候事件风险评估，气候变化与水资源、农业、植物资源、生态环境质量等单要素之间的影响与响应等方面。关于云南省气候适应策略、韧性发展方面，多以城市维度的韧性策略研究为主[6-8]，侧重以提升城市发展质量、提高防灾减灾水平为主要目的，对于省级区域系统性、多领域的适应策略研究较为欠缺。本文在前述研究的基础上，总结了云南省气候变化特点、趋势和重点风险，识别出云南省适应气候变化的关键问题和重点方向，并提出相关政策建议。

1 云南省基本自然特征

云南省位于中国西南边疆，地处低纬高原，地形条件复杂多样，基本属亚热带高原季风型，立体气候特点显著，兼具低纬气候、季风气候、高原气候、山地气候特征。全省平均气温17.1℃，年温差小、日温差大，气温随地势高低垂直变化异常明显；干湿季节分明，湿季集中了全年85%的降雨量，降水地域分布差异大，介于2300～547 mm，

年平均降水量986.9 mm；全年光照充沛，年日照1919.1 h；全省水资源丰富，水资源总量2210亿m3，

仅次于西藏自治区和四川省，居全国第三位，河川纵横，水系复杂，总体上分属于六大水系，多为入海河流的源区或上游，分别注入“三海三湾”，归于太平洋、印度洋两大洋中。全省有高原湖泊40余个，多数为断陷型湖泊，总蓄水量1480.19亿m3，水能理论蕴藏量超过1万亿kW，可开发的装机容量约8000万kW，年发电量达

4000亿kW·h，居全国第二位。

2 云南省气候变化趋势及未来风险

2.1 气候变化情况

研究表明，西南地区气候变化存在着气温突变比全球要暖且气候变化特征更为复杂的特点[9]，

气温和降水是气候变化背景下最关键的气候因素。当前学者气候变化特征分析研究成果表明：1961年以来，云南省平均气温呈波动上升趋势，年平均升温速率为0.16℃/10 a；年平均降水呈减少趋势，减少速率16.1 mm/10 a；年平均相对湿度呈下降趋势，较少速度为0.61%/10 a；年平均降水日数呈减少趋势，减少速率为4.05 d/10 a。极端天气气候事件方面，云南大部分地区干旱的强度和持续时间都呈增加趋势，增加速率为0.5～16.7%/10 a；极端降水日数呈减少变化趋势，但降水强度增加，日最大降水量增加速率为

0.36 mm/10 a；大部分地区极端高温天气的日数和强度均呈增加趋势，气温升高速率在0～0.8℃/10 a；春、秋、冬三季低温日数呈减少趋势，以冬季低温日数的减少趋势最为明显[10]。总体来看，过去

60年以来，云南省气候变化已呈现出变暖、变干、极端气候事件增多且影响增强的特点[11-13]。未来30年，云南地区可能面临平均气温持续升高，降水西增东减且全省大部分地区降水减少，极端高温日数增加，连续无降水日数和单次降水强度增加的气候变化趋势[14-16]。

2.2 未来风险分析

吴绍洪等[17]中国综合气候变化风险区划（基于RCP8.5，2021—2050年）研究结果表明，云南省大部分地区属于华南-西南弱暖增雨敏感区，呈弱增暖、降水增加趋势，将面临干旱、高温热浪等灾害风险；从风险承载体来看，全省粮食、生态、经济、人口风险等级较高的区域也主要集中在此区域。省级层面研究尺度上，受地理位置和气候特征影响，干旱是云南省最主要的自然灾害之一，未来干旱发生频率和强度可能将继续增大[18， 19]，

部分地区可能出现高温干旱复合型极端事件，导致水资源供给减少，影响农业生产及民众健康，电力供需失衡，森林火灾风险增加，生态脆弱性增大[20， 21]。极端高温干旱天气的成因较为复杂，主要由于南亚高压、副热带高压环流叠加控制，冷空气活动偏少偏弱及水汽输送条件偏差等因素导致。另外，云南地形地貌复杂，海拔高度差异大，高山河谷地区下沉气流的绝热增温作用也是局地温度升高、干旱加剧的主要原因[22]。

3 云南省适应气候变化关键问题

3.1 重点关注未来气候变化背景下的产业布局规划与适应

根据历年统计年鉴，云南省近年地区生产总值稳步增长，由2020年2.46亿万元提升至2023年

3.00亿万元。一、二、三产业占比变化不大，其中，以第三产业为主，稳定维持在50%以上（图1）。

未来云南省重点布局发展的产业中，旅游、健康、能源、金融、农业等产业对气候变化较为敏感，受气候变化影响的直接风险与系统性风险较高，在未来云南省气候变化的背景下，须重点提升相关产业的风险防控能力。同时，还应主动合理开发利用气候资源，提升气候资源开发利用与创新水平，推动区域经济产业的高质量发展。

3.2 城镇基础设施适应能力薄弱，农村地区暴露度高

在全球变暖背景下，云南省极端气象事件频率和强度增大，干旱、洪涝灾害的频率和影响程度不断加深。基于欠发达的基本省情和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客观现实，云南省当前城镇基础设施适应气候变化能力明显不足，基础设施的正常运行受气象因素影响较大，特别是极端气候事件可导致城市基础设施服务中断或完全停滞，对城市生产生活产生严重冲击。其中，能源、交通运输系统、信息通信、给排水、环境卫生、医疗健康等基础设施和服务受阻造成的影响最大。以省会城市昆明为例，近年来，短时强降雨造成主城区严重内涝事件多次发生，暴露了地下管网规划建设滞后和城市基础设施脆弱性；未来，城镇基础设施的规划与建设还应从降低脆弱性重点着手。与城镇相比，云南省农村地区的防灾减灾能力更为薄弱。据统计，近年云南省城镇化率逐年提高，由2020年37.06%提升至2023年52.92%，但各年度城镇化率仍显著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图2）。农村地区承险体暴露度较高，更易受短时强降雨及其引发的洪水、泥石流等灾害的影响，农村地区设防能力建设应予以重点关注。

3.3 气候变化加剧水资源供需矛盾，威胁用水安全

云南省水资源总量和人均水资源量较为丰富，但受地形、季风等因素影响，水资源时空分布极不均匀，开发利用率低，2020年，全省水资源开发利用率为7.1%，仅为全国平均水平的1/3，供需矛盾突出。在气候变化背景下，水资源的时空差异将进一步加剧水资源供需矛盾。水资源是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支撑和基础保障，水资源承载力直接影响到经济社会生态的可持续发展。研究表明，云南省滇中区由于城市化进程加速和气候变化造成干旱胁迫，已成为水资源临超载或轻度超载区。未来，随着云南省城市化建设的进一步推进，需重点加强水资源承载能力建设，提高供水保障能力，加强水资源管理，以提升水资源适应能力。

3.4 生态环境保护修复和治理面临挑战

云南省是我国重要的生物多样性宝库和西南生态安全屏障，自然生态系统的保护与治理占据生态文明排头兵建设的重要地位。研究表明，近38年云南省气候干旱化导致了区域生态脆弱性呈上升趋势，横断山区、高山峡谷地带受干旱影响更为显著[20]。基于当前高质量绿色发展还不充分的客观省情，云南省还面临水生态环境脆弱，水环境承载能力低，“重点高原湖泊”中异龙湖、杞麓湖、星云湖、滇池外海和草海常年处于中度、重度污染状态，近一半的湖泊达不到水环境功能要求，陆生生态系统破碎化严重，抗干扰能力弱等问题[23]，亟需围绕重点高原湖泊、六大水系、“三屏两带多点”开展生态保护修复和治理，以增强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和恢复力。

3.5 气候变化带来人群健康风险隐患，制约经济社会的发展

研究表明，气候变化可通过多种复杂路径直接或间接对人群健康产生诸多不利影响。例如：气候变暖可加速登革热、寨卡等病毒性疾病的传播速度，扩大有害弧菌的传播范围[24]；持续高温影响人类的身体和心理健康[25]；极端天气事件影响疾病的防控[26]。2023年度《柳叶刀人群健康与气候变化倒计时报告》指出我国当前与热浪相关的65岁以上老人死亡人数较基准年（1986—2005年

平均水平）上升了85%。气候持续变化背景下，人群未来承受热射病、气候事件诱发慢性疾病急性发作、心理疾病等风险不断增大，气候变化已经成为未来人群健康的决定性因素，《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28届缔约方大会（COP28）首次将健康纳入讨论主题。据预测，云南省未来人口数量呈不断增加趋势，将于2025年左右突破5000万[27]，65岁以上老年人占比约为11%[28]。受经济发展水平、受教育程度等因素影响，云南省人群气候变化健康影响的适应能力关注度较低，以脆弱人群为重点的气候变化暴露度与脆弱性应引起重视。同时，气候变化带来的高温、寒潮、疾病爆发等造成的健康受损、劳动生产力改变与损失等因素，将对经济社会发展将产生制约。据预测，到2050年，全球因极度炎热或潮湿而损失的年户外劳动工时平均比例将从当前的10%上升到15%～20%[3]。云南省尚处于现代化建设关键时期，开展适应气候变化建设应与人群健康相结合，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人力资源保障。

4 云南省适应气候变化政策建议

4.1 建立以降低暴露性和脆弱性为目标的适应气候变化框架

注重开展定量的气候变化风险评估。国际标准委员会组织的ISO 14091：2021（适应气候变化——脆弱性、影响和风险评估指南）给出了气候风险定量评估一般方法和流程。我国也启动了本地化的适应气候变化风险评估指南研究制定工作，并在浙江、湖北、湖南等部分省市试点应用。目前，云南省尚未开展定量气候变化风险评估。应在当前研究基础上开展定量风险评估，针对经济社会、生态系统和人群健康等领域，测算各类致险因子的危险性、承险体的暴露度及脆弱性，开展气候变化暴露度时空分析和变化趋势评估，计算分析突发性和缓发性风险与损失率的定量关系，确定综合自然灾害风险等级，为后端的应对和决策提供支撑。

适应气候变化应以降低暴露性和脆弱性为目的。将适应气候变化的理念纳入到国土空间规划，通过优化空间布局、实施用途管制等措施可有效降低经济社会、基础设施和生态环境面对气候变化的脆弱性[29]。当前，云南省对于适应气候变化的研究尚未运用于相关规划的编制；未来，应以定量的气候变化风险评估为基础，有效识别云南省关键气候风险，以降低承险体暴露性和脆弱性为目标，将主动适应理念融入到各级、各类国土空间规划体系。特别是能源、水利、交通、农业和自然资源等易受气候变化影响的重点领域，在各专项规划中增加气候适应性建设重点任务，将农村地区适应性建设纳入规划体系。通过制定定量指标，明确责任单位，制定具体措施等措施，不断推进规划的落实。

4.2 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适应格局

重点关注自然生态系统适应。《国家适应气候变化战略2035》对西南地区提出了“加强自然保护区管理，建成世界高水平生物多样性保护样板，综合治理石漠化，加强气候敏感生态脆弱地区保护等”生态系统适应重点。当前，云南省仍存在着生物多样性和森林生态系统的脆弱性较高、生态保护与经济发展矛盾突出、支撑保障能力不足等问题，需以“三屏两带六廊多点”、重点高原湖泊与六大水系为重点，以增强自然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和恢复力为内在要求，深度开展自然生态系统保护修复重大工程，着力构建生物多样性保护网络，旨在发挥健康、韧性的生态系统对人类经济社会的调节、缓冲与支撑作用。

加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适应理念认识与传播。坚持推动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新格局，在发展端，应坚持走绿色发展道路，推进经济、能源、产业结构绿色低碳转型升级；在保护端，应综合考虑生态系统的整体性，通过对自然生态各要素整体保护、系统修复、综合治理，提升自然生态系统稳定性和生态服务功能，增强生命共同体的活力；在理念传播端，应创新宣传手段和模式，办好全国低碳日、全国生态日、科普宣传周等主题宣传活动，普及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适应理念，引导绿色消费和气候适应型生活方式。

4.3 坚持推进以人为本的适应行动

积极推动以健康为核心的适应气候变化行动。当前，气候变化的健康影响未受到广泛重视。未来，应以人的需求出发，以保障人的健康安全为核心，以减缓气候变化风险对人体健康和人居环境的影响为目的[30]，开展气候变化与健康风险影响历史规律研究与未来风险预估，编制省市县三级综合风险地图，建立气候敏感疾病的预警与防控系统，增强疾病救助能力；开展关键基础设施气候风险评估和气候韧性提质增效行动，着重针对近乎不设防的农村地区加强基础设施韧性建设改造，促进人与城乡协调发展。

重视产业发展适应问题。气候变化将会对以水电、风电、光伏等为代表的清洁能源系统带来巨大风险和不确定性，进而影响到云南绿色产业的存续与稳定发展。未来，应重点加强能源供应领域气候风险管理，发展能源领域气候韧性关键技术，修订完善与气候影响相匹配的技术标准体系。高原特色现代农业是云南省重点发展的五个千亿级产业之一，农业生产的高暴露性特征及云南当前农业整体相对较低生产力水平，决定了农业对气候变化的高度敏感性和脆弱性[31]，未来应从开展农业气候风险定量评估，强化农业基础设施适应气候变化建设，加强农业适应新技术体系研发应用推广等方面推进适应工作。同时，气候变暖也为农业发展带来机遇，应因地制宜开展利用热量资源，增加开发冬季农业、生产优质农产品及种植区拓展等方面的研究与应用。此外，还应重点加强气候系统监测预报、极端气象灾害监测预警与应急管理建设，以降低产业发展的气候敏感性，持续提升适应工作的安全保障能力。

4.4 构建协同治理的适应气候变化机制

云南省生态环境厅等16个部门于2024年1月联合印发了《云南省适应气候变化行动方案》，识别出云南省重点适应领域为水资源、农业生产、陆地生态系统、基础设施、城市与人居环境、敏感二三产业、气候监测预警和风险管理、自然灾害应急治理等8个方面，以建设目标为总体引领，明确了各部门在目标实施中的任务和职责，初步形成了生态环境部门牵头，发改、气象、科技、水利、自然资源、住建、交通、农业农村、卫生健康、应急等多部门共同推进的协同治理机制。但由于适应气候变化工作涉及多领域、多部门，工作起步较晚，适应基础较为薄弱，后续各部门应重点围绕适应目标与任务，制定推动政策落地实施的行动计划，明确具体措施。同时，应建立适应工作的动态监测评估与协商反馈机制，动态调整适应政策制定与行动措施，不断提升适应工作支撑保障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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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Climate Change Adaptation Strategy in Yunnan Province

LIU Yi-ling， CHEN Yuan-xiang， WANG-Ke

（Low carbon Technology Research Center， Yunnan Research Academy of Eco-environmental Sciences，Kunming Yunnan 650034， China）

Abstract： Under the current background of significant global warming， the adaptation to climate change to minimize the impact of climate events has become a practical task and urgent choice. The highly sensitive of the ecological security in Yunnan province to climate change makes it necessary and typical to carry out adaptation to climate change. Based on the prediction of the climate change situation in Yunnan Province， it was summarized that Yunnan Province would face climate risks such as drought， high temperature and heat waves， as well as the critical problems in industry， water resources， infrastructure， ecological environment of adaptation to climate change. In the future， an adaptation framework aimed at reducing exposure and vulnerability should be established. An adaptation pattern of the community between human beings and natural life， adhere to promoting people-centered adaptation actions， and a collaborative governance mechanism to adapt to climate change was needed.

Key words： global warming; climate change impact; climate adaptation; Yunnan Province

收稿日期：2024-03-14

基金项目：云南省智库项目“云南‘双碳’目标实现的关键问题识别和实现路径研究”（YNZK202104）。

作者简介：刘奕伶（1991-），女，硕士，工程师，主要从事应对气候变化、低碳发展政策研究。

通信作者：陈远翔（1987-），男，工程博士生，高级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