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刀弃置一边,在慢慢生锈(组诗)
2024-01-01于波心
立冬
树一旦闲下来,总会潜下心省察
周遭的事物:风代替落叶
挂满寒枝。蛩虫深埋地宫,琴音凄迷
最高的枝丫,一个旧鸟巢的旧仓库
盛满光影鸟事,虚幻,恍惚
天空偶然飞过的雀燕低头看见的一瞬
想起哺雏的娘亲,落下一阵悲鸣
雪在山那边。云在山这边,正在飘过来
树一旦闲下来,就会发现自身的空
时间的慢。它觉得最好不过——
树下的拾柴者倚凭眼力,就能辨析出
它身上的枯枝,获得
满满一冬的温暖,而
柴刀弃置一边,在慢慢生锈
陷落
黄昏簌簌落下黑色粉末
像有人在削铅笔,在写过去的信
你不得不承认:许多光线
一经落下,就销声匿迹
不复存在。像墓碑,被黑暗的幽魂
紧抱胸口,沉入永夜
一封旧信,记叙着过去的人
过去的文字,像一个个时光的天坑
模糊,黢黑。你深陷其中:
有些文字不可能重新生成
即使蘸满月光,眼泪,铅粉
你也无法填满那些时光的凹
遥远的事物
物是人非。我们伤感于
记忆混沌模糊,
回溯的路径杂草丛生。
我们像一股秋风,
经过一片晦暗的过渡区,
才能发现倒叙的光的来源。
乌鸫啄破了柿子的红灯笼,
纸糊的窗棂洒下
古老的祝福和美好的寓意。
旧月亮捏着一壶破茶壶沙嗓,
向人间倾泻残漏的往事。
遗忘是一堆破铜烂铁,
记忆是淘金者。他找到
久远的事物,如此长情,
如此忠贞,像一些暗处的光,
陪伴我们,走完余生。
溪水流过黄昏
有些时光碎瓷般沉入水底
即使打捞上岸
也不可能完璧如初
鱼虾继承祖传的领域
并不想去远方
一只白鹤是孤独的个体
落日也是
它们关联起来
就是流水的一个桥段
从流水里返回小镇的事物
像一些瓷片
被回忆的人逐渐修复
还原成一件古老的瓷器
一些疑问,像接缝的粘土
拷问着瓷片
冬天的阅读
炉火黯淡,雪花落在黄昏
一个人的阅读里
也落在窗外一个人
收废品的吆喝里
他空荡荡的三轮车上
铺了层薄薄的雪
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
能有什么收获呢?
普洱经过数次稀释
变得寡淡。雪继续下
在一首艰难的诗里,我看见
一只麋鹿刨开森林厚重积雪
一边啃食蘑菇和苔藓
一边喘着厚重鼻息
它发出的呦呦之音
让我突然想到窗外走远的
那个人粗浊冷滞的吆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