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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荣捷《近思录》英译的副文本研究

2024-01-01朱萍易红波

阜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3年4期

朱萍 易红波

摘要:副文本形式多样,功能各异,是翻译文本的有效补充,对源语文化的建构起着重要作用。华人哲学家陈荣捷1967年出版了首个《近思录》英文译本,该译本使用了丰富的副文本元素,是译者哲学研究和翻译的深度结合。以副文本为研究切入点,梳理陈荣捷《近思录》译本中的副文本类型及功能,并探究副文本对翻译文化的建构作用,促进朱子理学文化形象的建构和朱子理学在西方的传播。

关键词:陈荣捷;《近思录》;朱子理学;副文本

中图分类号:H3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編号:1672-4437(2023)04-0065-06

理学代表作《近思录》是一部语录体著作,由南宋理学家朱熹和吕祖谦合编而成,全书622条,共14卷,内容涵盖北宋四子(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思想的方方面面,对宋代以来700多年的中国乃至东亚邻国影响深远。《近思录》首个英文译本见于1967年,译者为华裔哲学家陈荣捷,该译著融合了译者的中国思想研究,专业性强,学术型翻译风格浓郁,为英语学界研究《近思录》和宋代新儒学提供了可靠参考材料。在提倡中国文化走出去和文化自信的背景下,研究陈荣捷《近思录》英译本(以下简称陈译本)有助于促进西方对我国传统文化的全面认识,特别是对朱子理学的认识。

“副文本”概念由法国叙事理论家热奈特(Gérard Genette)于20世纪70年代末提出,指“在正文和读者间起着协调作用,用于呈现作品的一切言语和非言语的材料”[1]1。热奈特将副文本分为两类:内副文本和外副文本。内副文本指文本内部出现的信息,包括封面、标题、前言、序言、脚注、插图、后记等;外副文本是文本外部呈现的信息,包括访谈、日记、评论、信函等[1]5。副文本形式多样,功能各异,是对翻译文本的有效补充和阐释,也是沟通作者、译者和读者的桥梁,为研究译本的生产和接受提供了重要参考价值。

副文本理论为翻译研究提供了新视角和新思路,其研究“由文学领域逐渐转向语言领域,近年来再向翻译领域延伸,典籍翻译是副文本视角的翻译研究热点之一”[2]。《近思录》集理学之大成,反映了我国传统文化价值核心,其英译研究有利于西方了解先秦以来我国哲学发展的状况,然而陈译本相关研究还比较少,且主要涉及陈译本的传播、价值、风格和特色,对具有重要文化价值的副文本鲜有关注。为了增加《近思录》英译研究的广度和深度,本文拟以陈译本的副文本为研究对象,分析该译本中副文本的类别及功能价值,揭示副文本对文化的建构和传达作用,以期促进朱子理学的译介和中国哲学的传播。

一、《近思录》英译中的内副文本

为了增进读者对理学的理解,陈氏精心编排译本,除去622条语录翻译外,使用了十余项内副文本重建《近思录》所处的历史和文化语境,传达了中国哲学的文化特色。由于陈译本中的内副文本丰富,为了便于分析,以正文为参照,把其中的内副文本分为前内副文本、注释和后内副文本。位于正文前的是前内副文本,正文中的是注释,正文后的是后内副文本,具体如下:

(一)前内副文本:阐明翻译观,构建原文语境

前内副文本包括狄百瑞前言、译者前言、译者注、导读、朱熹和吕祖谦序言,介绍了原著思想、翻译缘由、翻译目的、翻译方法等,构建了原著的历史文化语境。

1.狄百瑞前言

美国著名汉学家狄百瑞在前言中交代了《近思录》的翻译缘由和译者能力。《近思录》是哥伦比亚大学东方委员会向西方读者传播亚洲思想和文化而选译的东方经典之一,被朱熹和其学派视为新儒学(理学)代表作[3]vii。《近思录》翻译要求极高,译者既要熟知中国哲学文化,还要不畏艰辛为大量典故和引文注疏。陈氏不仅深谙中国哲学论述方式,更能整体把握中国哲学流派,具备了此次译事能力。

2.译者前言

译者在此介绍了《近思录》的历史地位、翻译原因以及对相关人士和机构的感谢。陈荣捷认为“《近思录》是理学之集大成者,是过去750多年最重要的著作”[3]ix,理学作品仅有小部分被译成西语,《近思录》翻译刻不容缓。陈荣捷表示“该译著成书得益于哥伦比亚大学东方研究会的拨款和达特姆斯学院的资助,尤其感谢东方研究会主席狄百瑞的大力支持和对部分译文的审阅,并对译著成稿、润色和出版有帮助的学者人士致谢”[3]ix

3.译者注

陈荣捷在译者注中阐述了《近思录》书名翻译、底本选择、翻译方法、条目溯源和相关评论。“近思”二字来自《论语》子夏之“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4],“近思”意为对身边日常之事的思考。陈荣捷选取《朱子遗书》刻本中的《近思录》为底本,因为“它是朱熹时代编纂出版的白鹿洞原本的重印本,更接近朱子本意”[3]xi。他说明中国人名、年龄、专有名词的翻译方法并指明,“在没有特别说明的情况下,所有括号内的注释和脚注都是译者所加”[3]xii。为方便读者了解中国哲学家之间的历史关联和哲学脉络,译者对622条语录及相关评论进行溯源。

4.导读

导读长达27页,译者在其中介绍了《近思录》的成书背景,历史地位,理学三次飞跃发展,理学观点如“理”、“仁”、“敬”“义”等,北宋四子生平简介和哲学思想,各哲学流派间的关联,《近思录》的编纂过程和译注经过,《近思录》的重要性和影响力等。《近思录》是语录体著作,西方读者很难从松散的“四子”语录和评述中获知理学真义,详述其历史背景知识有助于读者在历史的脉络中整体把握理学思想。

5.朱熹和吕祖谦序言

朱熹和吕祖谦在各自的序言中均说明了编辑《近思录》的本意。“四子”思想博大宽广,初学者无从下手,选取涉及义理主旨又切近日常的条目,精心编排,以便初学之人找到入门的道路,通过认真研读了解“四子”思想。朱熹告诫学习者做学问不可怕麻烦、只图方便。吕祖谦认为初学者不可好高骛远,须按照顺序一步一步从低到高,从近到远。

(二)注释:弥合文化差异,填补文化信息

陈译本中的注释详实,多达1686条,主要以脚注的形式存在于页面底端,主要作用是补偿文化缺损、保留异质文化特色。根据其内容和功能,陈译本中的注释可归为四种类型:音义解读、文化阐释、文内互注和指明出处。需要注意的是,同一條注释可能交叉含有其他类型的注释。

1.音义解读

音义解读是指译者为保留原著的文化特色,通过音译加注释的方式对文本中的历史人物、地名、书名、度量单位、器物、哲学术语等文化特有词进行解释。中西文化跨越时间、地域和民族,巨大的文化差异使西方读者很难理解这些文化特有词,译者有必要采取一定的手段弥补这种文化空缺,增加注释是有效解决途径之一。音义解读时常夹杂指明出处。

例1:(卷四,第九条,注9)The courtesy name of Li (fl.1088) was Tuan-po and he was a pupil of the Cheng brothers. Holder of “presented scholar” degree, he was a collator in the imperial library in the middle of the Yuan-yu period and died in office. See the Sung shih,428:1b; theSung-Yüan hsüeh-an,30:2a; and theI-Lo yüan-yüan lu,8:4b-6b.[3]126

以上为陈荣捷对北宋理学家李籲作的注释,李籲,字端伯,二程子弟。登进士第,元佑中,为秘书省校书郎,卒。《宋史》卷四二八,《宋元学案》卷三十,《伊洛渊源录》卷八均有传。介绍简短扼要,有助于帮助读者了解李籲是二程门人及其生平概况。《近思录》有很多人名涉及二程门人、朱子门人、孔子弟子等,还有一些历史人物,如孙思邈、韩信、周亚夫、孔明、韩愈等,译者为人物注解时不光解释他们的名、字、号、生平及主张,并附上相关著作资料以供读者进一步研读。译者注解的文化特色词还有云岩、湖州、汝州等地名,《论语》、《易经》、《太玄经》等书名,“寻”“斗筲”等度量单位,“琴瑟”“翻车”等器物,“理”“气”“诚”等哲学术语。通过音义解读对文化特有词进行阐释,有效地填补了中西语言文化信息差异,大大降低了读者对中国理学文化的陌生感。

2.文化阐释

文化阐释是对文本中的文化传统和社会背景进行阐释说明,补充相关背景知识,以帮助读者理解文字背后隐藏的文化内涵,减少读者的阅读障碍。此种注释在四类注释中所占比重最大,通常涉及历史、文化、语言、习俗、政治、宗教、文化典故等文化内涵丰富的概念。除了阐释说明,译者有时也会谨慎考据做出评价或判断。

例2:(卷三,第四十七条,注91)The Two Emperors were Yao and Shun, of the third millennium B.C. The Three Kings were the kings of the Three Dynasties, namely, King Yu, founder of the Shang dynasty; and King Wen, founder of the Chou dynasty. Some scholars group King Wen and King Wu(r.1121-1116B.C.) together as founders of the Chou, and refer to the four as the Three Kings, that is, founders of the Three Dynasties.[3]106

此例为译者对“二帝三王”的注解,译者把“二帝三王”译为“the Two Emperors and the Three Kings”,并在脚注中解释:“二帝”即公元前3000年的尧和舜,“三王”指三代之王,分别是夏朝之禹王、商朝之汤王、周朝之文王,亦有学者并举周朝之文王武王。“二帝三王”对西方是很陌生的文化概念,如果只进行简单的语言转换,就无法充分传达“二帝三王”的文化内涵,读者会产生困惑,脚注可以有效补偿中国哲学思想的文化空缺。文本有不少文化内涵丰富的概念,如“三代”“三纲”“四民”“五代”“六艺”“六礼”“六根”“六合”“九畴”等,它们是朱子理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译者利用脚注对其详加解释,扩展了译文的文化信息内涵,对朱子理学的文化构建大有裨益。

例3:古之小儿便能敬事。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5]348

(卷十一,第二十条,注31)Both Chang Po-hsing(Chin-ssu lu chi-chieh,11:10a)and Shih Huang (Wu-tzu chin-ssu lu fa-ming,11:11a)punctuated the sentences to read, able to reverent toward the elders. When they held…But as Mao Hsing-lai says(Chin-ssu lu chi-chu,11:12b), this is a mistake.[3]267

以上注释是对断句的解释。张伯行《近思录集解》卷十一,页十上;施璜《五子近思录发明》卷十一,页十一上,均于“长者”短句。茅星来《近思录集注》卷十一,页十二下,指出这种断句方式是错误的,“敬事”乃敬其所事,非对长者而言也。译者列举各位注家断句观点的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翻译依据。古汉语行文精简、富有韵律,然而句式文法不严格,多有通假、省略和隐喻,语义上具有模糊性,正确理解文本的文字意义已属不易,在此基础上再传达出典籍的文化内涵更是难上加难。陈荣捷参考张伯行、施璜、茅星来等名家注疏,正确理解原典,借助注释阐明字词的含义、指出断句的依据、说明语句的调整,准确传达了朱子理学文化内涵。

3.文内互注

文内互注是指标注同一概念、人物或主题内容在译文中所出现的章节位置,以提示读者注意文本中的互文照应,方便读者对相关主题的查阅和理解。文内互注时而夹杂音义解读。

例4:(卷十,第五十八条,注81)Wang An-shih, who was given the title of State Duke of Ching. For him, see above, ch.9, sec.20.[3]257

《近思录》中人名、哲学概念、字词段落有时反复出现,读者很难时刻谨记,文内标注既能帮助读者快速定位和查阅相关内容,又能减少重复,简洁排版。上例中指出王安石被封为荆国公,尊称荆公,王安石的相关信息可参阅第九卷第二十条语录的注释,译者在其中详述了宋代理学家王安石的政治主张和生平经历,文内标注能让读者快速翻阅到王安石的详细介绍,加深读者对其印象。

4.指明出处

指明出处即指明文献出处,追踪溯源。陈荣捷注重原始资料和文献引用,通过给出引用内容或观点的文献来源,扩大读者的阅读视野,引导读者对相关论题展开进一步研究。指明出处时常夹杂文化阐释或文内互注。

例5:(卷十二,第二十一条,注22)Chuang Tzu, ch. 6 (NHCC, 3:3b). Cf. Herbert Giles, tr.,Chuang Tzu, p. 72. Yeh Tsai (Chin-ssu lu chi-chieh, 12:6) and many other commentators simply equated tien-chi[secret of Nature] with the Principle of Nature. Chiang Yung (Chin-ssu lu chi-chu, 12:2b), however, thinks that it is the incipient activating force of the Principle of Nature.[3]274

译者先说明“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5]359语出《庄子—大宗师第六》《南华真经》卷三页三下,又指出汉学家翟理斯(Herbert Giles)所译《庄子》第七十二页可作参照。译者还罗列了各注家对“天机”的理解,叶采(《近思录集解》卷十二页六)以及其他注家把“天机”看成自然法则,江永(《近思录集注》卷十二页二下)认为“天机”是指自然法则的原动力,通过列出众多名家观点,使读者对“天机”的理解更全面。指明出处十分耗时耗力,也非常考验译者的学术功底,译者追根朔源,为读者展现了不同时期的中西哲学思想,使读者在中西哲学思想比较的框架中理解朱子理学。

(三)后内副文本:拓展学术视野,延伸学术知识

后内副文本包括622条选目来源考证、《近思录》评论、中国哲学术语翻译、参考书录、词汇表和索引。后内副文本“是典籍译本内阐释系统的支撑补遗,也是译者延伸拓展的重要阵地”[6]

1.622条选目来源考证

关于来源,《近思录》有多处语录注家尚未指明出处,陈荣捷予以补证,“有混肴明道之语和伊川之语者,今皆依《二程遗书》、《二程外书》等改正”[3]278,原著中有多处仅云“程子曰”,并不明确是伊川之语或明道之语,译者均进行证实。

2.《近思录》评论

陈荣捷详述了朱熹和吕祖谦汇编《近思录》的缘由、内容和编排,说明了吕祖谦在编纂中所起的作用,介紹了《近思录》章节内容与顺序,对章节选目进行溯源,并在选语统计表中标出各章节选目数量及所出四子著作名称,说明版本选择依据,列出63位中日韩和西方学者的评注。

3.中国哲学术语翻译

此部分涉及20个中国哲学术语的深度解读和翻译,除“无极”和“理”外,其余哲学术语均摘抄于《中国哲学资料书》[3]x。译者逐个详述哲学术语的多种含义,说明它们在先秦儒学和宋明儒学中所具有的不同含义,列举前人的翻译,并指出他的翻译选择依据。

4.参考书录、词汇表和索引

参考书录长达20页,分为中日韩书录和西语书录,其中,中日韩书录中的作者和书名为英汉双语对照。词汇表共计25页,按英语字母顺序列出人名、头衔、地名、朝代名等文化概念词,英译在前,汉语字词在后。索引共计24页半,列出哲学家、哲学著作、哲学术语等词在译文中出现的位置。

二、《近思录》英译中的外副文本

陈荣捷《近思录》译本外副文本有非文本和文本两类,对译本的产生、形成、传播和接受起着积极的推动作用。以非文本形式出现的副文本包括译者职业身份和翻译惯习,翻译的发起方、赞助方和出版社;以文本形式出现的外副文本包含陈译本相关研究成果和陈荣捷哲学典籍英译。

(一)译者职业身份和翻译惯习:促进译本的产生和形成

陈荣捷(1901—1994),华裔学者,哲学家,精于宋明理学,是朱子学研究领域的权威。陈荣捷先生以传播中国哲学为己任,在海外讲授中国哲学和从事中国哲学研究的时间长达六十余年。陈先生将自己在海外的学术研究分为四个时期:(1)1935年—1962年是系统介绍中国思想时期;(2)1962年—1972年是全面翻译中国经典时期,尤其是宋明理学哲学典籍的翻译;(3)1972年—1982年是深入讨论中国哲学范畴时期,对中国哲学思想的研究更精深;(4)1982年以后是专注研究朱子学时期,也是其学术巅峰辉煌时期[7]135。作为一名译著等身的学者,陈荣捷先生撰写了大量中国哲学思想研究著作,主要有:《陈荣捷哲学论文集》《朱学论集》《朱子门人》《西方对儒学的研究》《现代中国的宗教趋势》等。陈荣捷对中国儒学研究精深,为儒学典籍的“深度翻译”奠定了基础。

此外陈荣捷还英译了大量哲学典籍,堪称“学术工作者的典范”[7]138。陈荣捷注重中国传统思想的哲学性和异质性,翻译哲学典籍采取“以中释中”的翻译路径,坚持“有词必释,有名必究,引句必溯其源”[8]14的翻译原则,其译文多有副文本丰富、注释详实的特点,形成了“注疏治译”[9]的翻译惯习。陈译本中的注释融合了其深厚的哲学思想研究,汲取历代注家精华和西方学者研究翻译成果,具有不菲的学术价值。此种翻译惯习是译者哲学功底和学术研究的沉淀结果,也是译者文化自觉和中国情怀的外在体现。

(二)发起方、赞助方和出版社:推动译本的接受和传播

陈译本的翻译发起方为哥伦比亚大学东方经典翻译委员会,该委员会主要研究中国哲学文化,其成员多为学术造诣高深的汉学家,在美国有较高的权威和认可度。1960年,哥伦比亚大学计划编选东方名著,理学经典《近思录》在西方只有1953年葛拉夫神父(Olaf Graf)翻译的简要德语本,传播范围有限,陈荣捷“承哥伦比亚大学东方经典翻译委员会之托,将《近思录》全部英译,推扬理学于欧美也”[8]84。陈荣捷翻译《近思录》受到哥伦比亚大学东方研究会和达特姆斯学院的资助,陈译本于1967年由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发行。此出版社始创于1893年,是独立于大学运营的非盈利出版机构,以促进文学、史学、理学、经济学等学科的发展为宗旨,拥有强大的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在中国文学典籍译本出版方面作出了很大贡献。

(三)相关评论和研究成果:引导读者的兴趣和注意

美籍华人学者成中英认为“陈荣捷翻译的《近思录》不仅为西方学者研究和理解宋代新儒家思想提供了可靠材料,也为评价和比较中西哲学提供了基础”[10]。二战后欧美的汉学研究局限于先秦儒学,宋明理学知之者甚少,西方哲学界素有“秦汉之后无哲学”之说,为消除这种误解陈荣捷翻译了系列哲学典籍:心学经典《传习录》(1962)、道家经典《道德经》(1963)、佛教典籍《六祖坛经》(1963);他编译的《中国哲学资料书》(1963)涵盖了从先秦孔孟至现代新儒学各个流派的经典作品,这些翻译活动为《近思录》的翻译积累了翻译经验和读者群体。还有陈氏对《近思录》的研究成果,如朱学论文《朱子之近思录》、英文著作《近思录——新儒学文选》、中文著作《近思录详注集评》,为读者理解陈译本和朱子理学提供了参考。崔玉军评价道:“20世纪80年代美国学术界兴起的‘朱熹热与陈荣捷的推广努力有很大关系”[11]。美国哲学家布鲁姆教授称陈荣捷是“朱熹最称职的后继者”[12]

三、结语

《近思录》为我国首部哲学选辑之书,“为北宋理学之大纲,朱子哲学之轮廓”[8]13。陈荣捷翻译的《近思录》是首个《近思录》英译本,填补了英语世界在《近思录》研究领域的空白,对西方学界研究朱子理学有重要参考价值。陈译本有丰富的副文本元素,是译者哲学研究和翻译的深度结合,译者前言、译者注、导读、参考书录等内副文本阐明了翻译思想,重建了源语历史文化语境,填补了中西文化空缺,传达了中国哲学理学特色;译者职业身份和翻译惯习、翻译的发起方、赞助方和出版社等外副文本推动了译本的产生、形成、传播和接受。陈译本中的副文本形式多样,不同的副文本向读者传递了不同的信息,有效促进了朱子理学文化形象的建构和朱子理学在西方的传播,对中国哲学典籍的英译和传播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参考文献:

[1]GENETTE G.Paratexts: Thresholds of Interpretation [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7.

[2]殷燕,刘军平.国内副文本研究三十年(1986-2017):基于CiteSpace的科学计量分析[J].上海翻译,2017(4):22-26.

[3] Chu His,Lü Tsu-Chien.Reflections on Things at Hand

[M].CHAN Wing-Tsit,tr.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67.

[4]杨伯峻.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8:226.

[5]朱熹,吕祖谦.近思录[M].叶采,茅星来,等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21.

[6]林嘉新,徐坤培.副文本与形象重构:华兹生《庄子》英译的深度翻译策略研究[J].外国语,2022(02):117.

[7]韦政通.白鹿薪传一代宗:国外弘扬中国哲学六十年的陈荣捷先生[J].读书,1995(03):131-138.

[8]陈荣捷.近思录详注集评[M].重庆:重庆出版社,2021.

[9]蔡瑞珍.陈荣捷《近思录》深度翻译译者惯习考察[J].外国语言与文化,2022(01):61-71.

[10]杨宇威.理学经典《近思录》在欧美的传播与影响[J].史学学刊,2022(07):133-136.

[11]崔玉军.陈荣捷与美国的中国哲学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

[12]程水龙,陶政欣.融通中西,嘉惠美欧:陈荣捷英译《近思录》本的价值[J].朱子学研究,2019(02):175-186.

收稿日期:2023-09-12

基金項目:安徽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SK2021A1097);安徽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2022AH052346)。

作者简介:朱萍(1983―),女,河南周口人,安徽机电职业技术学院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易红波(1978―),男,湖北应城人,安徽机电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应用语言学、二语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