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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髓笔洗之殇,一块宝玉惊现人性两极

2023-12-29文小刀

知音海外版(上半月) 2023年1期

在宝玉石界,“玉”和“玉石”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那些质地温润、具有光泽的漂亮石头都可以称为玉石,但是与玉石相比,玉的范围要小得多,甚至有人只将翡翠与和田玉称为“玉”。因此,玉属于玉石,但不是所有的玉石都是玉。

虽然有这样约定俗成的大致划分,但并不证明玉石之美就不如玉,恰恰相反,其中像玉髓、玛瑙等玉石品种,不论质地色泽、洁净程度、天然纹理还是硬度,与玉相比都绝不逊色。可是,因储量和产量太大,价格与玉相比却天差地别。如果对此类玉石的期望值太高,只能期望越大,失望越多,甚至闹出不必要的误会,惹来本可避免的烦恼。

屋漏竟遭横财降

接到电话的时候,郑远正在刚买的新毛坯房里打扫卫生,听到自己的好大哥在电话中声音颤抖,让他马上过去,便连衣服都没顾上换,手脚麻利地赶了过去。

郑远的这位好大哥名叫李民,比郑远大八岁,两人曾在一家机械加工厂工作过半年,李民对这位小兄弟照顾颇多,郑远也感觉和这位大哥脾气挺合得来,于是两人结成了忘年之交。

后来工厂倒闭后,为了不跟大哥失散,郑远又特意到李民家附近租了房子,和大哥成了邻居,在你来我往中,两家人亲近得如一家人一般。

郑远本以为李民遇到了什么麻烦事,风风火火地赶到李民家中后,却发现他们一家人什么事都没有。见他到来,李民先关上大门,然后将他领进卧室里,神秘兮兮地捧出一件物品,非常小心地放到床上。

郑远看了顿时瞪大了眼睛:“乖乖,是玉石呀!”只见这是一件用玉石雕成的水盂形器皿,约十公分长,雕刻师慧心独具,利用石头的四周随形雕成向上卷曲的荷叶,中间掏出一个平整的深坑,似罐不是罐,像盆又不是盆,通体晶莹透亮,质地细腻,仿佛一团凝固后的玉液琼浆,发出玻璃般诱人的光泽。用手触碰,则感觉如抚摸到初生婴儿的皮肤般温润滑腻。

原来,这是一个玉髓笔洗!

笔洗是一种传统工艺品,属于文房四宝笔、墨、纸、砚之外的一种文房用具,是用来盛水洗笔的器皿,以形制乖巧、种类繁多、雅致精美而广受青睐,传世的笔洗中,有很多是艺术珍品。笔洗有很多种质地,包括瓷、玉、玛瑙、珐琅、象牙和犀角等,基本都属于名贵材质。各种笔洗中,最常见的是瓷笔洗。

笔洗的形制以钵盂为其基本形,其他的还有长方洗、玉环洗等。笔洗的材质以陶瓷最为常见,有官、哥元洗,葵花洗,罄口圆肚洗,四卷荷叶洗,卷口帘段洗,缝环洗等。其中以粉青纹片朗者为贵,如,龙泉双鱼洗,菊花瓣洗、百折洗、定窑三箍元洗、梅花洗、绦环洗、方池洗、柳斗元洗、圆口仪棱洗等。

玉笔洗是在数量上仅次于瓷笔洗的一个品种,但它最大的特征是一洗一模样,没有雷同。由于传统琢玉技术相当成熟,艺工们的艺术修养也很高,玉器本身又是珍玩之列,玉笔洗各个雕琢的生动活泼,玲珑有加,艺术性远远超过实用性。

郑远越看越喜欢,好奇地问:“民哥,这是你从哪里淘换来的宝贝呀?”

李民得意地笑了。原来,他住的这个房子是买的别人的二手房,因为天棚年久失修,裂了很多缝子,李民便想拆了重新做。结果在拆天棚时,发现上面还有原主人藏着的一包东西,打开后,发现里面竟包着这个“玉水盂”和几十个铜钱。

被原主人藏到秘不示人的地方,且东西又如此精致,肯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郑远若有所思地说:“以前电视上的鉴定节目中,经常有这样的玉石物件参加鉴定,并且动不动就被专家估出上百万的价格。我看这件的价钱绝对不会比那些低,毕竟它这么干净,这么明亮,这么……”因为对玉石不懂,郑远再也找不出更好的词语来形容。

见老弟如此肯定,李民更为拥有了这样一件重器开心不已。当晚,他留住郑远,表示要一起好好庆贺一下。为大哥高兴的郑远很痛快地答应了。于是,李民马上让妻子炒了几个菜,哥俩开始举杯对饮。

席间,郑远问李民打算怎么处理这件玉器。李民想了想说:“咱都是干活出力的人,从来没想过一夜暴富,就算有了这个宝贝也不能忘了姓什么。依我看,不能指着它大富大贵,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它嘛,就好好留着传给儿孙,万一以后能在关键时刻派个大用场,岂不是更好?”如此淡然的态度让郑远对这位大哥更加敬佩。

只是,李民说的“派个大用场”根本没等到儿孙,他自己很快就遇到了关键时刻。一天晚上,李民突然找到郑远,并郑重地将那个玉水盂交给他,让他帮自己尽快出手。

原来,当天李民的独生子军军突然晕倒,送进医院后被诊断为心脏瓣膜闭合不全,医生建议尽快做置换手术。可是,手术费等费用需要十多万元。因为刚买房子没几年,李民两口子并没有什么积蓄,于是只好动起了玉水盂的主意。

郑远对大哥的委托不敢怠慢,仅仅几天后,就拿着钱去了医院。他先掏出一沓钞票递给李民:“这是我凑的五千块积蓄,先给军军看病用吧。”然后又递上一个钱袋子:“那块玉也卖了,人家只给了十万元。”

“十万元?怎么这么少!”听到这个价格,李民的妻子顿时拉长了脸。

“你懂什么!”李民马上呵斥妻子,“卖得这么急,哪个买家会给个正经价格,再说,这些钱加上借的,够给军军治病了,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因为嫂子的质疑,郑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问了问手术的事后便尴尬地离开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李民的妻子忍不住嘟囔:“都怪你太相信他!那个玉器那么漂亮,肯定卖的钱还有多,谁知道他有没有昧下一些?”

李民的心里咯噔一下,这次,他没有阻止妻子的话。

有难没同当有福更难享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半个月后,医生便建议转为居家康复,回到家的李民看着家里冷冷清清,一时百感交集。

第二天,他从邻居那里得知:郑远这半个月也不好过,不知什么原因和女朋友闹了矛盾,两人很快便分了手,因为没有了结婚对象,郑远一气之下竟将刚买的新房也卖掉了。惊讶之余,李民恍然大悟:怪不得在儿子动手术后的半个月里,郑远不仅没有去医院探望,连电话都没打一个,原来是感情的烦恼让他焦头烂额了呀!

李民对郑远的女朋友也非常熟悉,他盘算着,哪天找个机会,好好劝劝女孩子,毕竟郑远和她好了近三年,不能让两人就此草率地黄了。

谁知,他还没有出手相助,第二天,郑远就不知趣地登门添堵。面对李民和妻子,他的神情非常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大哥,嫂子,之前为了给军军治病,我把手头的积蓄都借给了你们,现在我想去外地做点小生意,急等钱用,你们能不能先帮我凑凑……”

李民目瞪口呆:自己的儿子刚出院回家,你不先问问孩子,就忙不迭地催债,还是不是兄弟了?再说,自己的经济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给儿子治病,不但卖掉了玉石,花光了积蓄,还欠了一点外债,这不是又要逼自己去借债吗?

看他神情异样,郑远急忙解释:“我知道你手头也紧巴,可是那边的朋友已经谈好了,等着打过钱去才发货……”没等他解释完,李民的妻子就冷冰冰地打断他的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放心,三天之内就是砸锅卖铁我们也会把钱还给你!”郑远听后如遭雷击,半天说不出话来。

郑远走后,李民气愤地一拳击在墙壁上:“他怎么这样呢!”妻子也恨恨地说:“人家那是摆明不想再和你交往了,可是,他越急着断交,越说明他心里有鬼,帮着卖了那件玉器,还不知道贪了咱多少钱呢!”

见妻子分析得有道理,李民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妻子见说到了他心里,忍不住又抱怨:“亏你以前对他那么好,依我看,你就是照顾了个白眼狼。”

两天后,李民拿着五千元现金找到郑远,将钱拍到桌子上说:“钱还给你,我就不欠你什么了。”听到他话里有话,郑远又想解释,可是李民根本不想听,扭头就走,扔下郑远独自呆立着。

一对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就此各奔东西。

儿子的一次生病,让李民彻底意识到了手里要有钱的重要性,他决定不再给别人打工,而是自己创业,争取混出个样来。经过多方考察后,他在家中做起了布艺玩具的代加工点。生产车间是自家的闲置房间,工人只有夫妻俩,进料、制作、封装、送货等都需要亲力亲为。为了方便,李民将院子上方加装了棚顶,使整个家都变成了生产车间和储存仓库。

如此简陋的生产车间,夏天如蒸笼,冬天如冰窖,很多次挥泪如雨或手指僵硬时,李民的妻子仍会抱怨:“如果咱们自己卖掉那件玉器,还用受这样的罪吗?可能我们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李民便抿嘴不作声,自从还了债后,他再没主动联系过郑远,也忽略了这位昔日小弟的消息。一次,以前的一位工友无意间告诉他,郑远混得很不如意,先是去常州做定制文化衫的生意,谁知因没有经验,进的第一批货质量太差,全压在了手里,不但赔光了积蓄,连房租都拿不出。

郑远为了生活,后来又不得不在当地贩起了水果,偏偏那里的人有点欺生,他一个外来的年轻和尚难念经,因此也没挣来几个钱,因为手头紧加上没面子,连春节都没有回家。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李民有点幸灾乐祸:这小子不近人情,在自己困难时逼债要去的钱,全投进了火坑里,上天还真是公平呀。可是幸灾乐祸之余,却感觉一丝隐隐的痛压在心头,怎么都拂不掉。

几年之后,李民的代加工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因为他的妻子学过裁缝,慢慢地也开始依照别人的样式,自己研究制作起布艺玩具来,由此也慢慢地引来了别人进货。

夫妻俩的生意终于从代加工变成了研发生产,利润一下子翻了好几倍,很快李民就开始雇用工人,并乘着附近房子便宜的机会,买下了挨着的两处房子,全部改造成了生产车间。同年,他就买上了车子,手头的积蓄也越来越多。

接近年关时,李民去一家大烟酒行采购礼品,还没下车就看到了郑远。只见他衣着光鲜,一个高挑妖娆的女孩挽着他的胳膊,两人钻进一辆崭新的别克君威,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李民有些惊讶:看来,这几年郑远也成了有钱人。虽然惊讶,他却一点也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都说兄弟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自己和郑远在患难时都会分道扬镳,还指望在富贵时破镜重圆吗?

卖玉梦碎见真情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李民的儿子军军考入了名牌大学,夫妻俩非常开心,特意在本市最大的酒店摆下酒席,请来亲朋好友一起庆贺。

都说富在深山有远亲,李民财运正旺,前来的嘉宾自然也少不了,有的客户虽然只打过几次交道,居然也不请自来,并且奉上了厚厚的红包,李民均一一接下。

可是,只有一个前来捧场的人让夫妻俩横眉冷对。临近开席前,一张曾经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夫妻俩面前,是郑远!李民的妻子顿时冷下脸子:“你怎么来了?!”

郑远讪讪地笑着说:“听说军军考上了大学,我是特意前来喝喜酒的。”说着,便将一个经过包裹的盒子递过来。俗话说“伸手不打送礼人”,对方都送上礼物了,夫妻二人也不便发作,况且在这么大的场面上发生争执,面子上过不去,李民只好冷淡地说:“那就进去坐吧。”郑远应着往里走,还不忘回头叮嘱一句:“盒子要收好,里面的东西很贵重的。”

妻子撇了撇嘴,告诉李民:“前些日子我听说郑远被人骗了,又变成了穷光蛋,刚才看他头发乱蓬蓬的,衣着也很简单,应该是真的没钱了。”李民听了顿时警惕起来:“这么多年了,他都不肯联系咱们,眼下主动前来,难道是为了巴结咱们才重修旧好?”妻子肯定地点点头,瞅着那个盒子也不顺眼起来:“看看他能送什么玩意儿!”

夫妻俩找了个背人的地方,飞快地将盒子外的包装拆掉,打开木质的盒子,取出塞紧的泡沫板,再打开厚厚的棉花团后,两人顿时目光呆滞:竟是那只玉水盂!

来不及细想,李民便捧起玉水盂匆忙冲进酒店,询问郑远:“你没有卖掉啊?”郑远点点头:“当时因为卖得太急,买家没有愿意出高价的,我便私自做主把它留下了,这样你也能作为传家宝一辈一辈传下去。”“那你怎么当时说卖了十万元?”李民追问。郑远表情复杂:“那是我把新房卖掉的钱。”

李民再次错愕地问:“新房不是因为你和女朋友分了手,没有用了才卖掉的吗?”郑远哭笑不得:“什么呀,你听错了。是因为听说我卖掉了房子,她才一气之下和我分手的。”触及伤心事的他,重重地将一杯白酒倒进喉咙:“我好劝歹劝,她才同意,只要一年之内我把房子再买回来,就继续和我交往。为了挣钱,我才不得不找你要回五千元的积蓄。想不到,因此让我们闹了误会……”

李民几乎呆傻,他鼻子发酸:“兄弟,我们冤枉你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郑远惨淡地一笑:“如果早告诉你,你肯定不同意我卖掉房子,可是,后来你都不听我解释了。”

两行热泪从李民脸上滑落下来,他一把将郑远紧紧地抱住……

因为这件事,当天的酒席上,李民一点酒都没有喝。回到家后,他主动同妻子商量:“郑远为了救咱们的孩子,被委屈了这么多年,眼下他遇到了难处,咱们不能不管,得好好帮帮他。”

可是该如何帮郑远呢?夫妻俩一时没有太好的办法:厂子刚刚扩大了生产规模,同时为了拓展销售路子,投入了很多资金,两人临时拿不出太多的闲钱。李民的目光最后落到那只玉水盂上:“不如,我们将这个宝贝卖掉吧,一定要帮郑远东山再起!”虽然有点不舍,但是妻子仍点了点头。

几天后,李民就在朋友的帮助下,联系到了一位外地专门收藏玉器的藏友。得知一位企业家手里有精品玉器,藏友兴奋地马上赶了过来。

在看过玉器后,藏友仔细查看!接着他大加赞赏:“不错,不错,这是一件晚清民国时期的玉髓笔洗,是一种专门用于盛水洗毛笔的文房用品,雕刻工艺非常精湛,用料硕大,玉质在玉髓中也属于难得的佳品,因此,我愿意出四万元的高价收购。”

四万元?李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这么便宜?”藏友一愣:“便宜?这个价已经不低了呀,如果不是熟人介绍,我根本不会出这样的价格的。”

见李民满脸困惑,藏友才笑着解释:“可能在不懂行的人看来,凡是美玉都会卖出可望而不可即的天价,殊不知玉石和其他收藏品一样,最讲究的就是稀缺二字。越是稀缺的才会越值钱。”

说着,藏友将笔洗拿起来继续讲解:“可是玉髓其实只是一种隐晶石英,说白了跟玛瑙、玻璃算是一家子,它的产量很丰富,产地分布也非常广泛,世界上的很多国家都有优质的玉髓出产。虽然它通透如冰,让很多藏家喜爱无比,但是终究属于玉石,根本划不进玉的范畴,所以价格上也一直上不去,我给出的四万元已经算是很不错的高价了。”

四万元,十万元,房子,绝交……李民的耳朵里再也听不到什么声音,他的鼻子酸涩地仿佛要掉下来。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误会了好兄弟!自己看低了这份真情的珍贵!李民颤抖着手,内心百感交集,自责愧疚涌上心头,他拨通了郑远的电话:“好兄弟!你是我的好兄弟!”

编辑/征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