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舞步，表现的肢体

孙佳

摘 要：国际标准舞是一种国际性的，有统一标准的新型舞蹈门类。长期以来，国标舞都以传统的竞技模式来发展。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国标人开始意识到传统的竞争模式所规定的动作组合和舞程线，架型握持，以及舞种情感的单一性等，已经不能满足国标舞发展的需要。国标舞者需要更多的情感表现和舞蹈本身的艺术化，并希望国标舞能表现剧情、人物、情感等。笔者作为国标舞的教育者，以国标舞剧《卡门》的创作为例，以创新思维对国标舞的艺术化做了一点探索。《卡门》以七个小节为组成部分，进行30分钟的舞蹈作品展示。首次尝试用两个女演员来演绎卡门的双重性格，从卡门的内心情感出发，将狂热奔放与恬静柔美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与国标四个舞种（斗牛、伦巴、恰恰、探戈），以及现代舞元素融为一体，力图比较生动地诠释天使与恶魔，善良与邪恶的完美结合。

关键词：国标舞；艺术化；卡门；人物情感；舞蹈语言

中图分类号：J7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3）33-00-03

自20世纪80年代中期我国引进国际标准舞以来，经过近30年来有我国舞蹈界前辈的奋力推动及广大国标爱好者的热心支持，已经形成有相当规模的舞蹈群体，成为舞坛上的一朵奇葩！国标舞以一个新型舞蹈专业门类进入专业舞蹈院校，至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由于长期以来，国标舞都以传统的竞技模式来发展（很多对选手在同一场地，用相同的音樂，挑自己相对固定的比赛组合，然后由9位或11位评审进行的打分的淘汰制比赛），表现形式有一定的局限性。所以，越来越多的国标人开始意识到传统的竞争模式已经不能满足国标舞的发展。国标舞者需要更多的情感表现和舞蹈本身的艺术化。因此，现在国内外一些大型比赛，如世界表演舞比赛、桃李杯和全国锦标赛都增添了艺术表演舞、国标创编舞等，受到圈内外人士的广泛好评。

但是以国标舞为动作素材的舞剧在国内外依然非常少见，目前有国标舞元素演绎过的舞剧主要有北京舞蹈学院的《长恨歌》以及广州艺术学校的《花样年华》，主要以中国的人物故事为题材。笔者认为国标舞起源、形成于国外，所以在人物的选择上，《卡门》的人物剧情很适合用国标舞元素来演绎。

国标舞艺术化是国标舞未来发展的趋势。因此，笔者作为国标舞教育者，以国标舞剧《卡门》的创作为例，对国标舞的艺术化做了探索，希望能为国标舞的发展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一、《卡门》的整体构思

法国文豪梅里美笔下的《卡门》是笔者学生时代就已经很喜欢的一部小说，那时就觉得如果能用国标舞的元素来诠释卡门形象应该也不错。2012年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现场看了西班牙国家弗拉明戈舞蹈团和西班牙塞维利亚舞蹈团饰演的两个版本的《卡门》，使笔者深受感动。卡门血液中流淌着的热情，狂野不羁的叛逆天性或许也是笔者内心想要表达的情感，学生时代的想法再次被点燃了，尽管被奉于神坛之上的经典之作《卡门》曾以多种艺术形式展现在人们面前，已是一个不朽的传奇。但是笔者毅然决定首次尝试将《卡门》改编成国标舞剧，以此作为他的MFA毕业作品。

舞剧主要讲述的是吉普赛姑娘卡门和军人班长唐·何塞之间的爱恨情仇。笔者主要通过卡门这个带有几分野性和泼辣的人物形象来表现女主人公追求自由个性和爱情的原则，首次尝试用两个女演员来演绎卡门的双重性格，借助演员使用甩裙、跺脚、击掌、斗篷、玫瑰花、黑纱等动作和道具，深刻揭示卡门的爱与恨、动与静的双重气质，充满戏剧效果。这版《卡门》仍然以歌剧大师比才的音乐为主体，《斗牛士之歌》《哈巴涅拉舞曲》《序曲》等脍炙人口的旋律将贯穿整部舞剧。同时，在传统的比才音乐旋律中“混搭”了西班牙弗拉明戈吉他音乐和阿根廷音乐，使吉普赛女郎大胆的激情挑逗，何塞为爱痴狂走入绝望的困境以及斗牛士意气风发的英雄气概等随着音乐清晰呈现[1]。

（一）灵魂对话

伴随着柔和的《哈巴涅拉》音乐，大幕缓缓拉开，只有两束光打在背对舞台一左一右两个女演员身上。音乐瞬间切换成低沉、阴森，甚至带有恐怖感的《卡门序曲》。两个女演员时而做着相同的动作，时而在对话，时而在质疑对方。通过加入现代舞元素，动作高低空间的对比，一个演员想逃，总在求另一个；反之，另一个总是在追，在压迫，试图掐死对方。利用女生双人现代舞来象征卡门的双重性格，可能正是卡门自身的性格导致她死亡的悲剧，为故事的发展埋下伏笔。

（二）烟厂女工之争

轻松欢快的波西米亚舞曲响起，利用西班牙斗牛舞的脚步动作以及经过改编的传统斗牛舞上身动作，通过挺胸、甩裙、妩媚的眼神来表现年轻明艳、火一般的烟厂女工，同时这段群舞也为之后出场的女主人公卡门抛砖引玉。因为同时喜欢何塞，卡门和其中一个烟厂女工引起冲突。通过甩裙、西班牙手位、跺脚、推、拉、脸部表情等动作来制造对持、打架等情节，表现西班牙女郎们泼辣霸道、争强好胜、敢爱敢恨的特殊民族气质和特点。

（三）卡门的诱惑

这节主要讲述卡门利用自己的美貌和玫瑰花去诱惑朴实的军人班长，使他爱上了自己。何塞坐在椅子上（在舞台左中间，有追光），卡门手拿玫瑰花从舞台右边第三道幕出来走向何塞，以伦巴舞元素为基础，加入双人托举来表现两人的缠绵，是一段带有诱惑性的双人舞。军队小号声响起，何塞醒悟，想要离开归队，卡门通过斗牛舞的跺脚、击掌、下蹲拍地等动作表现强烈不满，群舞演员也通过跺脚、击掌节奏进入，何塞已迷上卡门并且惧怕他，留下。通过群舞演员斗牛舞的衬托和配合，来突出男女主人公火热的爱。这节结束时，卡门在何塞旁边扔了一朵玫瑰花，何塞捡起玫瑰花放在胸口，他已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卡门。

（四）斗牛士之舞

潇洒帅气的斗牛士带领8名群舞男生，伴随着激昂的斗牛舞音乐来晃动变化身上的红色斗篷，让观众感受到斗牛场上斗牛士的英姿飒爽，王者风范。之后以恰恰、伦巴舞的动作为元素，进行五男一女的六人舞。在舞台右后方做相同的伦巴基本步，舞台左前方是斗牛士和卡门跳传统的双人伦巴舞。通过两组演员动作、空间的对比来表现四个男生对卡门美貌的倾倒，更突出斗牛士和卡门之间的相互好感、爱慕[2]。

（五）何塞的妒忌

一段阿根廷探戈的双人舞表达了卡门与斗牛士相爱了。何塞出现，在旁观看，心中妒忌，愤怒之火燃起，忍受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爱上其他男人。两个男人通过推、撞、身体力量的碰击，再也按捺不住的何塞拔刀与斗牛士决斗。最后以两个男人同时举起卡门为结束造型。

（六）卡门的内心独白

这一节不同于前面舞段中卡门红色舞裙的光彩明艳。整段舞蹈，女主人公黑色舞服，头蒙黑纱，白色的电脑灯在昏暗的舞台上变化闪烁，象征卡门在黑夜的风雨中独自起舞。在使用了传统的桑巴追步的基础上，改变其节奏并采用了现代舞元素，利用手中的道具，黑纱有时被抛向空中向往自由，有时又勒住脖子无法呼吸。面对两个男人，卡门内心的挣扎、纠结、矛盾，是要妥协还是要坚持自我。

这节结尾时，舞剧开始时的《序曲》再次响起，一群黑衣人以一横排的队形将在黑夜里独自起舞的卡门与蒙着黑纱出现的红色舞裙卡门隔开，象征双重性格的两个卡门再次出现，与第一节《灵魂对话》的舞段形成呼应。预示死亡的黑衣人将一个卡门带走，红色舞裙的卡门揭开黑纱扔在地上，摒弃了一切平淡的性格，卡门注定是梅里美笔下最浓烈的一朵带刺玫瑰花。

（七）卡门之死

已经为爱不顾一切的何塞再次来求卡门，主要通过传统双人探戈舞的动作，通过音乐速度、节奏的变化，加入推、抱、抓、跪、打等现代舞元素的动作来加强男女主人公矛盾的冲突并把它推向高潮、极点，导致何塞为爱疯狂、崩溃，完全失去理智，拔刀刺向了这个又爱又恨的女人。音乐瞬间切换到教堂的钟声，钟声始终在舞台上回荡，追光落在何塞抱着已死去的卡门哭泣、忏悔。大幕缓缓拉上……

二、《卡門》的舞蹈语言

舞蹈语言不是单纯的舞蹈动作，是将单纯的具有形式化的舞蹈动作按一定观念或情感意象进行目的性的排列与组合，被编导安置在特殊的“感情环境”中，具有传情达意和戏剧性的效果，能唤起观众的联想和共鸣。

作为从事国标舞的教学工作者，在教学过程中体会到，由于传统的国标舞比赛仅限于舞蹈动作层面，情感比较单一。因此，国标舞教学往往限于教授舞蹈动作，用这些动作串成的简单或复杂的组合和双人配合的技术技巧，并没有赋予这些动作特殊的情感环境或按一定的内心情感出发。因此，学生跳舞时容易缺乏情感，这是我们需要思考和解决的问题。

（一）根据剧情和人物性格，打破国标舞原有的套路和单一形式

笔者在构思时发现《卡门》故事文本中情节的矛盾冲突，人物性格特征等都充满着一种力量的对比和制衡、充满着一种内在的狂野和不羁。而这种特点恰好与国标舞种的西班牙斗牛舞、恰恰、伦巴、探戈这四个舞种的舞蹈特性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于是笔者对这四个舞种重新整理，提炼出为剧情发展和人物情感抒发所需要的舞蹈动作，改变原有的双人舞单一形式。

《烟厂女工之争》这一节的女生群舞中，极为符合西班牙女郎们的特殊民族气质。一出场，下半身依然运用课堂上传统的西班牙斗牛舞的脚步动作，但是上半身改变了原有的斗牛舞身体姿势，采用挺胸、手拉裙子的甩群动作；通过上身的甩群动作，下身的斗牛舞步伐来进行流动和变化队形，通过群舞女生眼神和观众交流等动作来表现西班牙女郎性感妩媚、热情奔放的性格和所要传达的情感。当卡门的出现引起剧情的冲突时，笔者把通常在传统的西班牙斗牛舞中，只有男性才会用到的西班牙手位，改为女性的动作；上半身的挺胸甩裙动作转变成带有攻击性的西班牙手位。通过加大西班牙手位的力度、下压下巴颏、脸部表情的改变等来传递这群西班牙女郎敢于反抗、敢爱敢恨的另一种性格。通过把男性动作转变为女性动作，以及提炼斗牛舞动作，使其与剧情人物所要表达的情感合二为一[3]。

（二）节奏、速度变化增强戏剧冲突

第二节《卡门的诱惑》中，军号声响起，老实规矩的军人班长要归队。为了表现卡门的不满，笔者把斗牛舞中男生击掌的动作进行改编，增加次数，改变节奏，反复用了一跺脚、三击掌十二次。其实在动作层面上是很单一的，笔者采用了渐入式和变化节奏来进行处理。第一次，卡门的一跺脚、三击掌；第二次，一对群舞演员加入做同样的动作；第三次，两队群舞演员加入，直到第五次所有群舞演员加入。第五次到第八次，加强跺脚和击掌的同时调整队形；第八次到第十二次，所有演员变化，加快一跺脚、三击掌的节奏，从舞台最后快速向前逼近，目的在于运用此起彼伏的跺脚、击掌声来表现卡门的泼辣和霸道，让何塞产生畏惧，增强戏剧冲突。

最后一节的《卡门之死》中，笔者利用探戈双人舞来诠释何塞和卡门强烈的矛盾。笔者尝试用了比传统探戈速度快一倍的音乐，因此，合上音乐的舞步也必须快一倍，在舞步中选择探戈左转系列的舞步；何塞的抱、求以及卡门的推、打等动作始终贯穿这一节，让观众有一种紧张、急促的感觉。乐曲的最后，加入了三次抱，卡门三次推，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强烈，把剧情冲突、人物矛盾推向了极点，以至于何塞为爱发疯，失去理智，拔刀杀了卡门。

（三）舞蹈道具的运用

道具是舞台美术的造型手段之一，道具常常作为创造舞蹈形象的有机组成部分，它们对烘托舞蹈情境，说明舞蹈所表达的时代背景，渲染舞蹈的整体气氛，揭示舞蹈主题，塑造人物形象以及推动舞蹈情节的发展，起着一定的作用。舞蹈道具能够创造出独具魅力的艺术形象，舞蹈道具可作为多种抽象的象征体，暗蕴着宽泛的象征内涵。道具的娴熟运用，可增加舞蹈形式的美感和气氛。

在《卡门》这个舞蹈作品中，对于道具的使用比较突出的共有三个地方。1．第二节《卡门的诱惑》，在《哈巴涅拉》的音乐背景中，以伦巴舞的元素为主，与何塞演绎一段双人舞，为了使剧情更有感染力，让卡门手拿玫瑰花来打破传统伦巴表演中不使用道具的做法。卡门手拿玫瑰花诱惑何塞，直到结尾，卡门把玫瑰花扔在何塞身边。玫瑰花让观众感受到它是带有诱惑性和暗示性的，是卡门的象征，其推动舞剧情节的发展。2．《斗牛士之舞》中的斗篷舞，8个斗牛士集体晃动手上红色的斗篷，通过斗牛士大幅度的挥舞来渲染整体气氛，用斗牛舞场上磅礴的气势来激发观众兴奋的情绪。3．《卡门的内心》中女主人公头蒙黑纱起舞。为了表现卡门的纠结，在使用了传统的桑巴追步的基础上，还采用了现代舞元素，使国标的表现空间进一步扩展，并以黑纱为道具增强视觉冲击力。舞蹈过程中，黑纱时而被抛起，时而勒住脖子，最后，一个卡门头蒙黑纱下场，引出另一个卡门摘掉头上的黑纱。利用黑纱和两个女演员让观众真实地感受到卡门的纠结以及内心的双重性格。最后到底是善良战胜了邪恶，还是魔鬼扼杀了天使，谁知道呢？相信每个观众心里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

三、结束语

在国标舞剧《卡门》的创作过程中，笔者深刻体会到改变传统国标舞固定的套路和形式，提高国标舞艺术化水平是国标舞教学中亟待研究的话题，特别是以国标舞元素演绎剧情，表现人物情感，更是值得探索的话题，可以预见国标舞戏剧性、艺术化是未来国标舞发展的趋势。

参考文献：

[1]吕艺生.舞蹈学导论[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3.

[2]刘青弋.现代舞蹈的身体语言教程[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4.

[3]杨威.国际标准舞摩登舞技法教程[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