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数字经济、创新创业与生活质量研究

2023-12-25吴学品王大为马永俊

关键词:宽带中国数字经济创新创业

吴学品 王大为 马永俊

摘要:理论上,通过推动创新创业,数字经济能够显著提升居民生活质量。实证上,基于我国220个城市2011-2020年数据构建了数字经济、创新创业和生活质量综合指标,也进行了多维度的实证分析。结果表明:在进行工具变量和“宽带中国”试点作为准自然实验等一系列稳健性检验以后,数字经济依然明显地增进民生福祉。作用路径分析显示,激发“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是数字经济积极作用于生活质量的重要机制。最后,门槛模型结果显示,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边际效用存在非线性递增的特点,一定程度上揭示了数字经济与生活质量的内在联系,为进一步改善民生福祉提供了理论依据。

关键词:数字经济;创新创业;生活质量;“宽带中国”试点

中图分类号: F4/F12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672-0539(2023)05-0057-11

一、引言

《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研究报告(2023)》[1]显示,我国数字经济进一步实现量的合理增长。2022年,我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502万亿元,稳居世界第二,同比名义增长10.3%,已经连续11年显著高于同期GDP增速。数字经济占GDP比重相当于第二产业占国民经济的比重,达到41.4%。可见,数字经济已经成为经济稳增长和促转型的重要引擎。联合国贸易与发展会议发布的《2021年数字经济报告》[2]指出,在驾驭数据能力方面,美国和中国脱颖而出。中国和美国参与数字经济的程度和从中受益的能力都是最强的。苹果、微软、亚马逊、(Alphabet)谷歌、Facebook、腾讯和阿里巴巴也越来越多地参与到全球数据价值链的各个环节,这些公司拥有巨大的金融市场和先进的技術力量,以及大量的用户数据。全世界的超大规模数据中心有一半在中美两国,两个国家的5G普及率也最高,拥有70%的世界顶尖人工智能研究人员和94%的人工智能初创企业融资[2]。数字经济不仅影响贸易、创新和经济进步,还影响与数字化成果分配、人权、执法和国家安全有关的一系列问题。随着我国数字经济逐渐成为推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和组成部分,数字经济对民众生活质量的推动力也成为一个越来越重要的话题。

那么,数字经济提升了我国居民的生活质量吗?如果这一结论得到证实,其背后的作用机制又是什么呢?尽管我国数字经济走在世界前列,但准确评估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影响的实证研究还极度缺乏。探索数字经济对我国居民生活质量的影响,不仅关系到未来数字经济的发展方向,更重要的是对提升居民生活质量具有重要的实际意义。生活质量的概念最早出现在《富裕社会》一书中[3]。它是全面评价人们生活优劣的概念,包含主观感受和客观评价,通常被用于衡量生活水平和社会发展[4]。影响生活质量的因素有许多,例如健康状况[5]、户籍制度[6]、社会参与度[7]、政府基本公共服务[8]、地理位置[9]、养老的居住安排[10]、家庭成员互动[11]、卫生服务的可获得性[12]等。在数字经济方面,现有的文献研究更多针对的是数字经济对高质量经济发展[13]、不同技能的劳动力[14]、产业发展趋势[15]、创新创业[16]、实体经济[17]的影响,缺少对民生问题的聚焦。因此,本文重点关注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同时,选择数字经济对创新创业影响的视角展开研究。创新和创业是经济增长的内生动力,为推动新旧动能转换、扩大就业、实现机会公平和社会纵向流动发挥了重要作用。更重要的是,创新创业的推动有利于改善民生,进而为提升居民生活质量提供了有力的支撑。

具体而言,本文结合数字经济独有的特点,以创新创业为视角构建理论分析框架。在此基础上,测度2011-2020年全国220个地级市的数字经济水平和生活质量水平。同时,使用多种计量方法,实证检验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及其作用途径,并引用门槛模型探讨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是否随着数字经济和创新创业水平的不同而不同。

本文的边际贡献如下:第一,借鉴已有文献,从城市层面对数字经济和生活质量进行更为全面的测度,构建的指标也更具有代表性;第二,探讨数字经济主要通过什么途径影响生活质量,客观分析数字经济对创新创业的推动作用,进而支持数字经济影响生活质量的影响路径,深化和丰富已有文献;第三,借助“宽带中国”试点城市进行外生冲击检验,提高文章结论的可靠性。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理论分析

生活质量既受就业、收入、消费、教育、医疗、社会治安、居住环境等客观因素的影响,又受人际关系、社会结构、生活满意度和幸福感等主观因素的影响,而数字经济对影响生活质量的客观因素和主观因素都有明显的影响。在客观因素方面:通过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和提升社会福利水平,数字经济能够明显地驱动共同富裕[18],进而提升收入水平、缓解流动性约束和缩小收入差距[19]。现有文献表明,经济高质量发展[20]、提升人力资本、优化要素市场配置[21]、降低区域盗窃犯罪率[22]、增加就业[23]、区域协调发展[24]是数字经济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提升收入水平和生活质量的重要途径。收入差距缩小和收入水平提升意味着消费结构和消费水平会显著地改善。事实上,数字经济对健康状况[25]、节能减排[26]、教育公平[27]、绿色全要素生产率[28]、内部习惯形成[29]、社会治安[22]等都发挥着积极作用,这会进一步改善居民生活质量。在主观因素方面:通过强化妻子在家务上和丈夫在工作上的比较优势,数字经济有效地平衡了个人的家务时间和工作时间,增加了闲暇时间[30],进而提升家庭成员的生活满意度和幸福感;“文化共富”和“物质共富”是数字经济增加民众福祉的重要方式[18];受人力资本和户籍壁垒的影响,农民工进入主要劳动市场的机会主要依靠社会关系[31];而数字经济的发展能够赋予农民工高质量就业和公平就业[32],提升了社会参与度,一定程度上也实现了物质上的富裕。由此可见,数字经济对影响生活质量的客观因素和主观因素都发挥着积极作用,这也为实现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提供了新的思路。鉴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数字经济能够显著地提升民众的生活质量。

(二)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非线性影响

研究发现数字经济对影响生活质量的消费[33]、就业[34]、经济发展[13]、教育[35]、收入差距[21]、共同富裕[18]、社会结构[36]等都存在着显著的非线性特征。那么,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是否存在非线性特征呢?在数字经济时代背景下,社会各部门间的活动界限正在被模糊化。网络中获取信息的成本骤减,越来越多的民众享受到数字经济带来的数字红利。这不仅反映了数字经济的正向溢出效应,也提高了民众的生活质量。数字经济的发展为民众提供了更加优质和便捷的网络技术和产品服务[37]。可预见的是,随着数字经济的深入发展,民众享受的数字红利也将是全方位的,居民的生活质量也将进一步提升。鉴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存在边际效应递增的非线性特征。

(三)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机制分析

前文已经讲述创新创业是经济增长的内生动力,对推动新旧动能转换和升级经济结构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创新是把一种新的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的新组合引入生产体系。创业是指发现、创造和利用机会借助有效的商业模式组合生产要素以获得商业成功的活动或过程。同时,创新创业也为扩大就业、改善民生、促进社会公平和畅通社会纵向流动发挥了重要作用[13],这为提升生活质量提供了有效支撑。研究发现,通过降低交易成本、畅通要素流动、抑制资源错配等方式,数字经济能够显著地改善区域的创新创业水平,并促进创业机会的均等化[16]38-39。随着我国“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政策的深度推进,以创新引领创业和以创业带动就业的政策方针逐渐成为解决就业和改善民生的重要手段。主观上,创新创业是个人挖掘潜力、克服困难、实现自身价值和追求幸福的一条途径[40];客观上,创新创业的发展能够明显地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41],进而促进收入增长和社会参与度。综上所述,数字经济通过创新创业途径的逐步拓展,为提高居民生活质量提供了巨大的机遇。数字经济的市场机制、生产方式的改善、人工智能及其运营方式等对人们的生活起到了相当的推动作用。鉴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创新创业是数字经济促进生活质量的作用渠道。

三、研究设计

(一)模型设定

为验证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影响的假设,设定基础模型如式(1)。

QOLit01DigeitjXititit(1)

式中:QOLit为城市i的居民在t时期的生活质量;Digeit为城市i在t时期的数字经济水平;Xit为一系列控制变量,包括环境规制(ER)、人口密度(PD)、经济发展水平(LOED),官员更替(OC)和外商直接投资(FDI);λi是地区个体效应;ηt是时间效应;εit是随机扰动项。

由于我国各区域数字经济水平差异较大,即使同一个省份的不同城市,数字经济的发展也具有较大差异。那么,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也有可能会随着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不同而不同。此外,创新创业水平(IE)的不同,是否也会使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存在差异呢?为此,本文也将创新创业作为门槛变量,以探讨不同创新创业水平下,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设定具体的门槛模型如式(2)和式(3)。

QOLit01Digeit×I(Dige≤q1)+θ2Digeit×I(Dige>q1)+βjXititit(2)

QOLit01Digeit×I(IE≤q2)+φ2Digeit×I(IE>q2)+βjXititit(3)

式(2)和式(3)分别是考虑将数字经济和创新创业作为门槛变量的门槛模型。式中:Xit为一系列与前文保持一致的控制变量;θ和φ是门槛模型估计的系数;I(·)是示性函数,满足括号内的条件,则I=1,否则I=0。式(2)和式(3)均考虑的是单门槛模型,可以根据样本数据的计量检验步骤扩充至多门槛模型。

根据前文所述,除式(1)表现的是直接效应外,创新创业可能是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产生影响的作用途径。为检验是否存在这种途径,在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影响的线性回归模型(1)的系数通过显著性检验的基础上,分别构建数字经济对创新创业影响的線性方程,以及数字经济与创新创业对生活质量影响的方程。以上模型的具体形式设定如式(4)和式(5)。

IEit01DigeitjXititit(4)

QOLit01Digeit2IEitjXititit(5)

(二)变量测度与说明

1.选取生活质量作为被解释变量

为测算出能够真实反映我国居民生活质量的指标,结合我国国情,借鉴封思贤和宋秋韵[42]的做法,选取收入、消费、教育与健康、居住与生活四个方面,运用15个指标对各城市居民生活质量进行估算,具体指标内容如表1所示。由于熵值法既能够规避主观随意性,也不受各指标大小和单位的影响。因此,使用熵值法对上述指标进行处理。具体而言,通过各指标的变异程度,可以使用信息熵测算出每个指标的商权,然后再通过商权对每个指标的权重进行修正以得到指标权重。

2.选取数字经济作为核心解释变量

目前,我国数字经济指标的构建还未达成共识,不同的学者测算数字经济的指标选取也不一致。黄群慧等[43]采用移动电话普及率、互联网普及率、互联网从业人员和互联网产出四个方面构建数字经济。刘军等[44]从数字交易、互联网发展和信息化发展三个方面测算了我国不同省份的数字经济水平。赵涛等[13]则在上述学者的基础上引入了北京大学数字普惠金融指数重新对数字经济进行了构建。其中,北京大学数字普惠金融指数由北京大学数字金融研究中心和蚂蚁金服集团共同编制[45]。赵巍[46]则从数字基础设施、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三个维度测算了我国城市数字经济发展。本文借鉴以上学者的做法,从互联网普及、互联网相关从业人数、互联网相关产出、移动互联网用户数、数字产业化和数字普惠金融六个方面,采用熵值法测算各城市的数字经济(见表2)。

3.选取城市创新创业能力为中介变量

创新创业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在测量创新创业指标的过程中,还少有学者将技术、资金、人力等多维度的创新创业数据纳入综合指标中。因此,借鉴毛文峰和陆军[47]的做法,以朗润龙信创新创业指数衡量城市创新创业能力。该数据以商标数据库、工商注册企业数据库和专利数据等5 000多万条数据记录为基础,并由北京大学企业大数据研究中心、龙信数据研究院和企研数据联合编制完成。该指数充分采用了分析手段和大数据思维,具有其他创新创业指数所不具备的优势,也更具代表性(见表3)。

4.添加控制变量

为了全面地分析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本文在模型中还添加了一些控制变量。具体而言,环境规制,采用地方政府报告中与“环保”一词相似词汇占报告全文字数的比重。本文使用的与环境相关词汇具体包括:绿色、生态、低碳、环保、减排、污染、能耗、排污、空气、化学需氧量、二氧化硫、二氧化碳、PM10 以及 PM2.5;人口密度,采用单位土地面积上的人口数量表示;经济发展水平,采用城市的生产总值自然对数表示;官员更替,如果市长或市委书记发生了变动记为1,否则记为0;外商直接投资,采用当年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额度占该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表示。

(三)数据来源和描述性统计

本文针对2011-2020年我国220个地级市展开研究,总共形成了2 200个平衡面板观测数据。除了数字普惠金融、官员更替和创新创业所需的数据外,其余均来自《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其中,数字普惠金融指数来自北京大学数字研究中心;官员更替的数据来自地方政府网、人民网和新华网的官员简历;计算创新创业的数据则来源于北京大学企业大数据研究中心。各个变量具体的描述见表4。

四、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影响的实证分析

(一)基础回归结果

表5显示了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影响的线性估计结果。列(1)和列(2)中的核心解释变量都为数字经济,列(2)则是在列(1)的基础上进行了控制变量处理。由表5列(1)可知,数字经济的回归系数为0.126 8,通过了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初步说明了数字经济的发展能够显著地提升居民生活质量,这与前文的理论分析结果相一致。在列(2)中添加了控制变量以后,依旧能够得到与列(1)一致的结果,说明结果可靠。

考虑到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会因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不同而不同。因此,为了验证这一点,此处采用了以数字经济和创新创业为门槛变量的门槛模型回归。参照Hansen[49]方法检验门槛值的存在。经过bootstrap反复抽样500次以后,结果表明以数字经济为门槛变量的回归仅通过了单一门槛检验,而创新创业则通过了双门槛检验。在此基础上设定相对应的门槛值个数的回归模型,得到如表6的门槛模型回归结果。从列(1)中不难发现,随着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促进作用持续增强,即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边际效应”递增的非线性特征仍旧存在。同时,由列(2)可以看出,随着城市创新创业能力的增强,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促进作用也会持续正向增加。说明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动态影响不仅受自身发展水平的影响,还存在着创新创业产生的调节效应,总体表现为数字经济与区域创新创业形成了积极互动的结果。假设2也得到了支持。

前文从创新创业的角度,理论分析了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影响的传导机制。为验证该作用机制,本文选择中介效应模型进行实证验证,具体的回归结果见表7。在列(1)中验证了数字經济对生活质量具有积极影响的基础上,列(2)验证了数字经济是否促进了区域创新创业能力,结果表明数字经济能够明显地促进城市创新创业能力。最后,将创新创业这一中介变量引入到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影响的回归方程中,通过观察核心解释变量的系数值及其显著性进行判断。列(3)中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影响的回归系数相比列(1)有所下降,说明创新创业是数字经济提升居民生活质量的作用机制,该实证结果支持了假设3。

五、稳健性检验

(一)数字经济影响生活质量的内生性检验

工具变量是解决内生性问题的重要方法。借鉴赵涛等[13]的方式,采用在1984年各个城市的邮电历史数据作为数字经济发展水平的工具变量(1984post)。一方面,固定电话等传统电信工具对经济发展的影响随着使用频率下降减弱,满足排他性。另一方面,互联网作为传统通信技术的延续发展,当地历史上的电信基础设施会从使用习惯和技术水平等方面影响后续阶段互联网技术的应用。又因为选取工具变量的原始数据为横截面数据,不能直接被用于实证分析。因此,参考Nunn和Qian[50]的做法,引入一个随时间变化的变量来构造工具变量,即以1984年各城市年末邮电局数与上一年全国互联网用户数构造交互项,作为数字经济的工具变量。

表8列(1)和列(2)的结果表明,在引入了工具变量以后,数字经济对提升生活质量的影响仍旧成立,结果均通过了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在弱工具变量检验中,WaldF统计量大于Stock-Yogo弱识别检验10水平上的临界值,且工具变量的回归系数为0.0001,并通过了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总体而言,上述回归结果表明选择1984年各个城市年末邮电局数作为工具变量具有合理性。

(二)数字经济影响生活质量的稳健性检验

为了进一步检验基础回归结果的稳健性,本文主要做了以下两种稳健性检验。第一,替换核心解释变量。本文采用赵涛等[13]测算数字经济的方法,使用熵值法和主成分分析法对数字经济进行了重新测算,并对本文所使用的核心解释变量进行了替换。将熵值法和主成分分析法测算的数字经济加入模型中,回归结果分别见表9列(1)和列(2)。结果表明,在更换了核心解释变量后,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仍旧成立。第二,参照毛文峰和陆军[47]的做法,采用滞后一期核心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以检验前文估计结果的稳健性,具体的结果见表9列(3)。总体而言,本文的基础回归结果具有较好的可信度。

(三)数字经济影响生活质量的异质性分析

为进一步考察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是否会因区域的不同而呈现异质性。本文将总体样本分为东部、中部和西部区域,以探究不同区域下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具体的回归结果见表10。由表10可以知道,列(1)-列(3)的回归系数都为正,且东部和西部地区的回归系数都通过了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说明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在东部地区和中部地区更明显,而在西部地区效果不明显。可能的原因在于,相较于西部地区,东部和西部地区的数字经济基础设施更为完整。因此,数字经济在东部和西部地区对居民生活质量的提升效果更加显著。

六、外生冲击检验

数字经济是经济增长新引擎和经济复苏的重要力量,也是改善民生福祉和提升居民生活质量的有效工具,而一个城市网络基础设施是夯实数字经济的重要载体。故此,为了增加数字经济是否促进居民生活质量的可靠性,本文采取“宽带中国”试点的城市网络基础设施建设作为外生政策冲击,并且以双重差分的计量方法评估这一问题。一方面,具有扩容式特征的试点政策,为本文提供了较好的准自然实验研究;另一方面,一个城市的数字经济发展离不开网络基础设施的支撑。网络服务质量和性能的升级离不开网络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

(一)“寬带中国”试点政策和DID模型设定

2013年,根据《2006-2020年国家信息化发展战略》[51]等相关文件,国务院印发了《“宽带中国”战略及实施方案》[52],目的是推动我国宽带基础设施健康快速发展。截至当前,国家发改委和工信部分别于2014年、2015年和2016年共选择117个城市作为“宽带中国”示范点。“宽带中国”政策的实施有助于促进信息消费,对推进小康社会建设和百姓生活质量具有重要现实意义。入选的城市经过一定时期的建设,其在宽带用户渗透率、宽带接入能力等方面领先全国水平。

首先,本文构建了式(6)~式(8)的多期DID模型,验证“宽带中国”试点政策是否促进了生活质量及其背后的作用路径。

QOLit01BicitjXititit(6)

IEit01BicitjXititit(7)

QOLit01Bicit2IEitjXititit(8)

其中:Bicit表示城市i在t年是否被纳入“宽带中国”试点政策名单中,是取1,否则取0;Xit为与前文保持一致的控制变量;λi是地区个体效应,ηt是时间效应,εit是随机扰动项。

其次,设定创新创业(IE)为中介变量。通过中介效应模型检验“宽带中国”试点政策影响生活质量的作用路径。具体而言,将IE与差分项Bic进行回归分析。如式(7)所示,若ψ1显著,则表明“宽带中国”试点政策能够对中介变量(IE)产生显著影响。最后,将Bic、IE共同与QOL进行回归分析,如式(8)所示。若Bic的系数显著且系数值降低或不显著,则说明创新创业是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产生影响的作用路径。

(二)基础回归结果

首先,在进行基础回归前,根据对事件检验的方法,对模型的平行趋势假设进行验证。具体的平行趋势见图1,结果表明通过了DID这一方法的前提假设。

全部样本的回归结果如表11所示。由列(1)可知,Bic的回归系数为0.011 4,通过了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说明“宽带中国”试点政策能够显著地提升居民的生活质量。对于作用路径的检验,由列(2)可知,Bic的回归系数为0.031 3,通过了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说明“宽带中国”试点政策的实施也能够显著的促进城市的创新创业能力。更重要的是,在列(2)的基础上加入创新创业的列(3)中,“宽带中国”试点政策的回归系数值有所下降,并且创新创业的系数显著为正,这说明创新创业是“宽带中国”试点政策改善生活质量的作用路径。

(三)安慰剂检验

尽管本文对模型进行了控制变量处理,但仍可能存在非观测因素使“宽带中国”试点政策的评估结果受到影响。因此,参考Li,et al.[53]的做法,使用随机抽样方法进行安慰剂检验。具体而言,随机地从样本中抽取处理组作为虚拟政策变量,再将虚拟政策变量引入计量模型中替换原政策变量进行回归分析。最后,通过观察估计系数分布图判断模型是否存在遗漏关键变量。该做法如下:首先,从220个样本城市中非重复且随机地抽取与往年实际“宽带中国”试点城市数量相同的城市作为处理组,剩余城市被处理成对照组。其次,被随机抽取的处理组与“宽带中国”试点政策执行年份对应,以获得虚拟变量Bicr。最后,借鉴白俊红等[54]的做法,将Bicr引入模型中。基于500次随机抽样设定处理组的Bicr估计系数概率分布如图2所示。结果表明,其分布在0作用,近似于正态分布,这说明其他非观测因素并不会产生显著影响。

七、结论和政策建议

(一)结论

数字经济能够为民生保障提供更加高效、便捷和精准的服务,也能够提升社会治理的科学性和权威性,促进社会和谐稳定和增进民生福祉。基于数字经济深入渗透我国社会经济和民众日常生活这一事实,从“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视角,采用我国220个城市2011-2020年的城市面板数据,构建了数字经济综合指标、生活质量综合指标和创新创业综合指标。同时,采用门槛模型、中介效应模型、双重差分模型等,多个角度验证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及其作用路径。主要结论如下:

第一,数字经济显著地促进了居民生活质量的提升,在引入工具变量以后,该结论仍旧成立;在异质性分析时,东部和中部地区居民的生活质量受惠于数字经济的发展更加明显,而西部地区则不明显。

第二,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呈现“边际效应”递增的非线性动态趋势,证明“梅特卡夫法则”显著存在于生活质量中。并且,作为中介变量的创新创业能够强化该效应,这表明区域创新创业能力和数字经济能共同改善生活质量。

第三,创新创业是数字经济改善生活质量的作用路径,“互联网+”与“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形成的双向驱动现象对提升居民生活质量、增进民生福祉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二)政策建议

依据实证结果提出如下建议:

第一,促进数字经济发展和区域创新创业能力。政府应制定支持数字经济发展的政策和举措,包括鼓励数字技术的应用和推广,加强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等。这将有助于进一步提升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影响。此外,针对东部地区和中部地区居民生活质量受益更明显的情况,政府可以加大对这些地区创新创业的支持力度,提供更多的创新创业资金、技术支持和培训等,以提高这些地区的创新创业能力,进一步加强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改善效果。

第二,建立创新创业生态系统。政府可以致力于建立完善的创新创业生态系统,包括提供良好的创新创业环境、加强知识产权保护、推动科技成果转化等。这将有助于加强数字经济和创新创业之间的关联,进一步提升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边际效应。

第三,加强数字经济教育培训及政策协同合作。为了更好地适应数字经济的发展,政府和教育部门应加强数字经济相关知识的教育与培训,这包括推动数字技术教育的普及,培养数字经济领域的相关人才,提供适应数字经济时代需求的职业培训等。同时,政府部门应该加强协同合作,形成统一的政策框架,避免政策碎片化和数字基础设施重复建设,确保数字经济对生活质量的改善效果最大化。

參考文献:

[1]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 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研究报告(2023年)[R/OL].(2023-04-27) [2023-09-04]. http://www.caict.ac.cn/kxyj/qwfb/bps/202304/t20230427_419051.htm.

[2]联合国贸易发展委员会.2021年数字经济报告[R/OL].(2021-09-29) [2023-05-04]. https://unctad.org/webflyer/digital-economy-report-2021.

[3]Galbraith J. K. Journey to Poland and Yugoslavia[M]. 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8: 56-57.

[4]王正文,尹红莉,崔靖茹.基本医疗保险制度对农村中老年居民生活质量的影响研究[J].中国软科学,2022,(2):74-84.

[5]Ravens-Sieberer U., Kaman A., Erhart M., et al.Impact of the COVID-19 pandemic on quality of life and mental health in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in Germany[J]. European Child & Adolescent Psychiatry, 2022,31(6): 879-889.

[6]Qin L., Chen W., Sun L. Impact of energy poverty on household quality of life-Based on Chinese household survey panel data[J]. Journal of Cleaner Production,2022, 366:132943.

[7]Jeppson T. A., Nudo C. A. , Mayer J. F. Painting for a purpose: A visual arts program as a method to promote engagement, communication, cognition, and quality of life for individuals with dementia[J]. American Journal of Speech-Language Pathology,2022, 31(4):1687-1701.

[8]De Guimares J. C. F., Severo E. A., Junior L. A. F.,et al. Governance and quality of life in smart cities: Towards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J]. Journal of Cleaner Production, 2020,253:119926.

[9]Abd El Karim A., Awawdeh M. M. Integrating GIS accessibility and location-allocation models with multicriteria decision analysis for evaluating quality of life in Buraidah city, KSA[J]. Sustainability,2020, 12(4):1412.

[10]周晓蒙,卢亚茹.居住安排对老年人自评生活质量的影响研究[J].中国人口科学,2022,(6):111-123,128.

[11]汪丽,刘阳,刘慕华.家在旅途:家庭旅游对城市居民生活质量感知的影响研究[J].旅游学刊,2022,37(10):117-130.

[12] Buselli R., Corsi M., Baldanzi S., et al. Professional quality of life and mental health outcomes among health care workers exposed to Sars-Cov-2 (Covid-19)[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Research and Public Health, 2020, (17): 6180.

[13]赵涛,张智,梁上坤.数字经济、创业活跃度与高质量发展——来自中国城市的经验证据[J].管理世界,2020,36(10):65-76.

[14]柏培文,张云.数字经济、人口红利下降与中低技能劳动者权益[J].经济研究,2021,56(5):91-108.

[15]史丹.数字经济条件下产业发展趋势的演变[J].中国工业经济,2022,(11):26-42.

[16]唐要家,王钰,唐春晖.数字经济、市场结构与创新绩效[J].中国工业经济,2022,(10):62-80.

[17]洪银兴,任保平.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内涵和途径[J].中国工业经济,2023,(2):5-16.

[18]柳毅,赵轩,毛峰.数字经济驱动共同富裕的发展动力与空间溢出效应研究——基于长三角面板数据和空间杜宾模型[J].中国软科学,2023,(4):98-108.

[19]涂圣伟.面向共同富裕的农民增收长效机制构建[J].改革,2023,(4):14-25.

[20]滕磊,冷玥.数字经济能够提升美好生活水平吗[J].调研世界,2022,(11):22-31.

[21]黃庆华,潘婷,时培豪.数字经济对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J].改革,2023,(4):53-69.

[22]魏敏,魏海湘,许锐.数字经济对区域旅游经济增长的影响研究[J].统计与信息论坛,2023,38(4):59-70.

[23]王子凤,张桂文.数字经济如何助力农民增收——理论分析与经验证据[J].山西财经大学学报,2023,45(2):16-28.

[24]刘伟丽,陈腾鹏.数字经济是否促进了共同富裕?——基于区域协调发展的研究视角[J].当代经济管理,2023,45(3):1-10.

[25]Johnson, M. R. Inclusion and exclusion in the digital economy: Disability and mental health as a live streamer on Twitch. tv[J]. Information, Communication & Society,2019, 22(4):506-520.

[26]Li Y., Yang X., Ran Q.,et al. Energy structure, digital economy, and carbon emissions: evidence from China[J]. Environmental Science and Pollution Research, 2021,28:64606-64629.

[27]Komljenovic J. The rise of education rentiers: digital platforms, digital data and rents[J]. Learning, Media and Technology,2021,46(3):320-332.

[28]王巧然.城市群数字经济发展与绿色全要素生产率:作用机理与普惠性质[J].中国流通经济,2023,37(6):51-64.

[29]Wu X., Ma Y. The causes of internal habit formation among Chinese urban residents: a multi-layer model perspective[J]. Economic Research-ekonomska Istraivanja,2023,(5): 1-25.

[30]张勋,杨紫,谭莹.数字经济、家庭分工与性别平等[J].经济学,2023,23(1):125-141.

[31]陈技伟,江金启,张广胜,等.社会网络、求职方式与新生代农民工的工资决定[J].南方人口,2015,30(4):69-80,25.

[32]张广胜,王若男.数字经济发展何以赋能农民工高质量就业[J].中国农村经济,2023,(1):58-76.

[33]王香艳,李金叶.数字经济是否有效促进了节能和碳减排?[J].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22,32(11):83-95.

[34]丛屹,闫苗苗.数字经济、人力资本投资与高质量就业[J].财经科学,2022,(3):112-122.

[35]韦庄禹,廖月婷,陈燕勇.数字经济发展能否促进教育公平?——基于省际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J].教育与经济,2022,38(5):58-66.

[36]郭峰,熊云军,石庆玲,等.数字经济与行政边界地区经济发展再考察——来自卫星灯光数据的证据[J].管理世界,2023,39(4):16-34.

[37]罗珉,李亮宇.互聯网时代的商业模式创新:价值创造视角[J].中国工业经济,2015,(1):95-107.

[38]张勋,万广华,张佳佳,等.数字经济、普惠金融与包容性增长[J].经济研究,2019,54(8):71-86.

[39]袁航,朱承亮.数字经济、交易成本与中国区域创新创业[J].科研管理,2023,44(4):19-28.

[40] Usai A., Orlando B.,  Mazzoleni A.. Happiness as a driver of entrepreneurial initiative and innovation capital[J]. Journal of Intellectual Capital,2020,21(6):1229-1255.

[41]Geng Z., He G.  Digital financial inclusion and sustainable employment: Evidence from countries along the belt and road[J]. Borsa Istanbul Review,2021,21(3):307-316.

[42]封思贤,宋秋韵.数字金融发展对我国居民生活质量的影响研究[J].经济与管理评论,2021,37(1):101-113.

[43]黄群慧,余泳泽,张松林.互联网发展与制造业生产率提升:内在机制与中国经验[J].中国工业经济,2019,(8):5-23.

[44]刘军,杨渊鋆,张三峰.中国数字经济测度与驱动因素研究[J].上海经济研究,2020,(6):81-96.

[45]郭峰,王靖一,王芳,等.测度中国数字普惠金融发展:指数编制与空间特征[J].经济学,2020,19(4):1401-1418.

[46]赵巍.数字经济与城市对外贸易高质量发展——来自我国284个城市的经验证据[J].中国流通经济,2023,37(4):96-106.

[47]毛文峰,陆军.土地要素错配如何影响中国的城市创新创业质量——来自地级市城市层面的经验证据[J].产业经济研究,2020,(3):17-29,126.

[48]北京大学企业大数据研究中心.中国区域创新创业指数.[R/OL] (2020-12-19) [2023-05-04]. https://doi.org/10.18170/DVN/NJIVQB.

[49]Hansen B. E. Threshold Effects in No-dynamic Panels[J]. Journal of Economic Growth, 1999,(93):2,345-368.

[50]Nunn N., Wang J. US Food Aid and Civil Conflict [J].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2014,104(6):1630-1666.

[51]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 2006-2020年国家信息化发展战略[R/OL].(2006-03-09) [2023-05-04].https://www.gov.cn/gongbao/content/2006/content_315999.htm.

[52]国务院. “宽带中国”战略及实施方案[R/OL]. (2013-08-17) [2023-05-04]. http://www.gov.cn/zwgk/2013-08/17/content_2468348.htm.

[53]Li P., Lu Y.,Wang J. Does flattening government improve economic performance? Evidence from China[J]. 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2016,123:18-37.

[54]白俊红,张艺璇,卞元超.创新驱动政策是否提升城市创业活跃度——来自国家创新型城市试点政策的经验证据[J].中国工业经济,2022,(6):61-78.

Digital Economy, Innova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 and Quality of Life:

Evidence from 220 Cities in China

WU Xuepin, WANG Dawei, MA Yongjun

(School of Economics, Hainan University, Haikou, Hainan570228, China)

Abstract:To meet the growing needs of the people for a better life,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effects of the digital economy in enhancing residents quality of life and its path of action. By promoting innova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 the digital economy can significantly improve the quality of life for residents. Empirically, based on the data from 220 cities in China from 2011 to 2020, the paper constructs a comprehensive index of the digital economy, innova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 and quality of life and conducts a multi-dimensional empirical analysis. The results show that after a series of robustness tests, including instrumental variables and the “Broadband China” pilot as a quasi-natural experiment, the digital economy still significantly enhances peoples well-being. The path analysis shows that stimulating “mass entrepreneurship and innovation” is an essential mechanism through which the digital economy actively contributes to the quality of life. Finally, the results of the threshold model show that the “marginal utility” of the digital economy on quality of life is non-linearly increasing. To a certain extent, this paper reveals the intrinsic link between the digital economy and quality of life and provides a theoretical basis for further improving peoples well-being.

Key words:  Digital Economy; Innova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 Quality of Life; “Broadband China” Pilot

編辑:李春燕

猜你喜欢

宽带中国数字经济创新创业
OECD国家数字经济战略的经验和启示
从数字经济视角解读欧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对接
数字经济对CFC规则的冲击探究
创新创业教育融入高等学校人才培养体系的实施路径研究
武陵山片区高校经管类专业大学生创新创业培养的建设与启示
应对数字经济下的BEPS现象
湛江部署“宽带中国”建设工作
“宽带中国”视域下的职业教育改革与发展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