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向型汉英学习词典的设计特征与体系构建
2023-12-23张俊胡文飞
张俊 胡文飞
(四川外国语大学 词典学研究所,重庆 400031)
0 引言
辞书的设计指 “统辖辞书编纂的总体原则”(Hartmann et al., 2002: 37)。 学习词典的设计特征则指根据学习者用户语言水平、认知特点以及查阅和学习需求等设计的词典特征。 目前国外不仅有关L1-L2 双语学习词典的设计特征研究相对成熟,而且已编纂出版多部L1-L2 双语学习词典(Humblé, 2001: 36; Adamska-Sałaciak, 2005/2010/2022; Lew et al., 2015; Adamska-Sałaciak et al.,2016; Granger et al., 2016)。 相较而言,国内有关为我国英语学习者用户服务的内向型汉英学习词典①即L1-L2 双语学习词典。(以下简称“汉英学习词典”)的设计特征研究与编纂实践还十分薄弱。 在理论研究方面,目前仅有的一些研究多从某一语言学理论出发,阐述汉英学习词典某一方面的设计特征(李德俊,2007;夏立新,2012/2015;胡文飞,2013a/2013b/2015/2019/2023;焦瑞娟,2013;秦曦,2018),少有从更具统摄性的理论视角出发,系统阐述汉英学习词典设计特征的研究。 在编纂实践方面,有学者通过对主流汉英词典的考察发现,当前我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汉英学习词典(胡文飞 等,2012;胡文飞,2014/2020;夏立新,2015:11)。 汉英学习词典的研编之所以存在上述问题:一方面与我国学习型辞书编纂范式尚不成熟有关,如表现出对单语语文词典的高度依存性(胡文飞 等,2012;胡文飞,2014/2020);另一方面或更深层次的原因则在于有关研编人员对汉英学习词典设计特征系统研究的必要性缺乏足够的认识与重视,进而导致相关理论研究的严重滞后(魏向清 等,2014:4)。
学习词典是供处在外语学习过程中的学习者所使用的词典,因而其根本属性在于“学习性”,(Hartmann et al., 2002:82;Ye et al., 2018;李红印,2011;金沛沛,2015a/2015b;苏新春,2019a)。 学习性是最能体现学习词典类型本质的特征,也是其区别于其他类型词典的个性与特色功能以及推动学习词典不断创新发展的内驱力(Ye et al., 2018;苏新春,2019a;孙文龙,2019)。 作为学习词典的一个子类,汉英学习词典的根本属性也在于学习性。 尽管从其他视角进行的研究也大有裨益,但只有学习性才是统摄包括汉英学习词典在内的各类学习词典设计特征研究的“纲”,从其他视角展开的研究都应为学习性服务。 有鉴于此,本文拟从学习词典的学习性内涵出发,全面阐述汉英学习词典的设计特征体系,以期为汉英学习词典乃至同类双语学习词典的研编提供指导与启示。
1 学习性内涵与设计特征体系
1.1 学习词典的学习性内涵
充分体现学习性是学习型词典的内在要求。 然而,对于什么是学习性或学习性的具体内涵是什么,不同学者则有不同理解(Ye et al., 2018;程荣,2001;金沛沛,2015a/2015b)。 苏新春(2019a)在深刻把握学习词典各类属性的基础上指出,学习词典的根本属性在于学习性,其内涵主要包括针对性、有限性和有序性三个方面。
针对性是学习性最基本,也最重要的内涵。 传统教育理论中的“因材施教”和“有教无类”说的就是这个问题。 就学习词典而言,针对性主要体现在词典是为谁编纂和服务的。 认识不到针对性,而追求与之相反的通用性和普遍性,就会使词典顾此失彼。 对此,程荣(2001)曾指出,学习型词典除了供查询外,还要有供学习的功能,因而就必须要有十分明确、具体的适用对象。 因此,在学习词典编纂过程中,应牢牢把握针对性,紧扣学习者的认知特点、语言水平以及查阅与学习需求等。
有限性是学习性的另一层重要内涵,也是针对性的进一步体现。 在教育教材语言理论中,表现为“教什么,不教什么”(苏新春 等,2007)。 就学习词典而言,有限性指词典的大小、多少以及厚薄都必须根据学习者的需求来确定,不能片面地追求“大、多、厚”,而应讲究“适合、恰当、适量”。 有经验的编者都知道,“大、多、厚”容易,而“小、少、薄”则困难得多。
有序性是最能反映学习词典学习性本质的内涵,指学习内容、学习难度有着深浅、难易、先后的顺序性。 在教育教材语言理论中,属于“先教什么,后教什么”的问题(苏新春 等,2007)。 就学习词典而言,有序性体现在词典正文信息的组织上,包括宏观结构中词目的编排和微观结构中各项释义内容的排序。
针对性是学习性最基本也最重要的方面,没有针对性,就没有学习性存在的基础。 有限性是针对性的进一步体现,是在解决针对性之后的进一步要求。 针对性和有限性同时构成有序性的前提。有了针对性和有限性之后,还要讲究如何才能更加符合学习者的学习规律和学习过程,即学习应该遵循“循序渐进、由易到难、由浅到深、由低到高”的发展顺序。 作为学习词典的根本属性,学习性对汉英学习词典的设计特征研究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1.2 汉英学习词典的设计特征体系
莱茵哈德·鲁道夫·卡尔·哈特曼(Reinhard Rudolf Karl Hartmann)等(2002:37)将词典的设计特征分为内容特征、呈现特征与用户的查阅需求和技巧。 魏向清等(2014:12)认为,用户的查阅需求和技巧只是词典设计特征的前提,而非设计特征本身,并以此为基础构建了“汉语学习词典”(实为英汉学习词典)的内容特征、结构特征与技术特征。 前两项是对Hartmann et al.的内容特征与呈现特征的继承与发展,后一项则是为顺应当前计算机技术在词典研编中的重要作用而提出的新型设计特征。 魏向清等(2014:214)指出,在上述三大设计特征中,内容特征是核心与灵魂,另外两项特征都依附于内容特征而存在。
我们对二者有关词典设计特征的论述进行了整合和发展,并将其与汉英学习词典相结合。 一方面,在整合二者的内容特征与呈现或结构特征的基础上,将用户的查阅需求和技巧发展为“用户特征”,即词典的设计和编纂不仅要考虑用户的查阅需求和技巧,还要考虑用户的语言水平和认知特点等因素,后者对词典的设计与编纂同样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Tarp et al., 2020)。 另一方面,哈特曼等(Hartmann et al.,2002:37)区分的三大设计特征是辞书设计的一般性原则,并不涉及具体的词典类型,而魏向清等(2014)又主要针对的是英汉学习词典,因而尚未有专门针对汉英学习词典设计特征的系统研究。 此外,与魏向清等(2014:214)不同的是,在该设计特征体系中用户特征是最为根本和重要的特征,其他设计特征的实现和展开都以用户特征为基础。 学习性内涵框架下的汉英学习词典设计特征及其体系构架如下所示(见图1):
图1 汉英学习词典的设计特征图
正如针对性、有限性和有序性之间的关系一样,用户特征一方面是整个词典设计特征的基础,另一方面也是内容特征与呈现模式得以存在和展开的前提。 用户特征主要涉及用户的语言水平、认知特点和查阅需求,内容特征主要涉及词典宏观结构中的收词立目和微观结构中的信息项(即组构成分)数量及其内容的详略度,呈现模式主要涉及微观结构中的义项、对应词和例证的编排①囿于篇幅,本文仅对三大设计特征中的上述核心要素的设计问题进行讨论。。 三者共同构成一个三位一体的汉英学习词典设计特征体系。
2 汉英学习词典的设计特征
2.1 用户特征
用户特征指不同群体用户所具有的相对稳定和突显的特征。 汉英学习词典用户并非一个同质的群体,而是一个由不同语言水平、认知方式以及查阅和学习需求等构成的异质群体,因而在编纂相关词典前应首先明确用户的上述特征。
2.1.1 语言水平
在借鉴当前主流英语学习词典和部分学者有关用户语言水平划分的基础上(Tarp, 2004/2008/2009;李睿 等,2020),我们认为,汉英学习词典的用户大致可以分为三个层次:初阶(小学和初中低年级学生用户)、中阶(初中高年级和高中生用户)和高阶(大学生及以上水平用户)。 其理据在于:我国英语教学从小学一直延续至研究生阶段,不同教育阶段用户的语言(包括汉语)水平存在较大差异,而这种差异理应在汉英学习词典的研编中有所体现。 对此,魏向清(2013)指出,按教育体系层级对我国在校英语学习者的语言水平进行划分,虽然具有一定主观性,但总体而言还是泾渭分明的。 这对依据相关教材编写的应试学习词典也有很好的参照作用,更符合市场的水平定位分化,有利于词典的定位营销(魏向清,2013)。 可以说,为不同语言水平的用户编纂不同“阶”的词典是未来包括汉英学习词典在内的L1-L2 双语学习词典发展的必然趋势。
2.1.2 认知特点
汉英学习词典在内容选择与呈现上应顺应不同群体用户的认知特点。 处在不同教育阶段的用户由于语言水平和年龄差异,其认知特点也必然有所不同。 发展心理学的研究表明,处在不同年龄阶段的主体具有不同的思维模式和认知方式(Lerner et al., 2003)。 如皮亚杰(2018)的儿童认知发展阶段四分说就认为,儿童到第四个阶段(约12 岁后)才开始发展出形式运算和抽象思维的能力。在此之前,儿童对世界的认知主要依靠具体运算和具象思维。 叶莹等(Ying Ye,2018)在论及“学习负荷控制”时也指出,用户的认知能力是词典编者首要考虑的三个问题之一(另两个为查阅习惯与查阅技巧)。 因此,汉英学习词典的研编应充分考虑到不同用户群体思维模式与认知方式的差异。
2.1.3 查阅需求
汉英学习词典应根据不同群体用户的具体查阅需求提供数量得当和详略有度的词典内容。 由于初阶用户正处于语言学习的起始阶段,他们的查阅和学习需求主要都集中在常用词、常用义项以及一些简单的语法、语用信息上,且由于年龄较小,他们主要以直观感知和具象思维的方式认识世界,因而为他们编纂的词典不仅应控制微观结构组构成分的数量及其内容的详尽程度,还应注意词典结构的简明性和内容编排的有序性与易检索性。 与此相对,高阶用户由于认知发展已相对成熟,且二语水平较高,他们的查阅和学习需求则主要以次常用或非常用义项、对应词以及与之相关的更为详尽的语法、语用信息为主,因而为他们编纂的词典不仅应收词更多以及微观结构的组构成分及其内容更为丰富和详尽,还应尽可能全面呈现词目与词目、义项与义项以及词典内部信息与外部信息之间的复杂词汇语义关系。
2.2 内容特征
内容特征指以用户语言水平和认知特点为前提,以满足用户查阅和学习需求为旨归,对词典的收词立目及其所负载的相关语言知识加以取舍时所体现出来的特征。 主流汉英词典的编纂秉持“求大求全”的理念,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认为只有大而全的词典才最为实用(赵刚,2006;夏立新,2015:10)。 就汉英学习词典而言,一部词典要收多少词、每个词条由多少信息项构成以及每个信息项内容的多寡都应有所限定。 靠一本词典“包打天下”,收录一种语言所有词汇和用法,无论在理论还是实践上都是行不通的(赵刚,2006)。
2.2.1 收词量
不同“阶”的汉英学习词典在收词量上应有所差别。 一般而言,为初阶用户编纂的词典不宜收录使用频率过低的词目,为中、高阶用户编纂的词典则应相应增加所收词目的数量和范围,原因在于:(1)受汉语水平的限制,用户没有查阅有关词目的需求;(2)用户选择哪个汉语词目作为检索对象还取决于他们的英语水平,即在英语水平有限的情况下,用户更倾向于选择与他们英语水平更为匹配的常用汉语表达作为检索对象(Landau, 2001:11)。 据此,根据各教育阶段语文教学大纲对词汇学习的具体要求和相应层次用户的实际需求来确定收词,比一味增大词典的收词规模更为经济和有效。 一般而言,1—2 万汉语词目可基本满足初阶用户的查阅需求,3—5 万可基本满足中阶用户的查阅需求,6—8 万可基本满足高阶用户的查阅需求。 初阶词典的收词不仅可以涵盖中小学语文教学大纲的词汇要求,还可以覆盖《义务教育常用词表(草案)》(苏新春,2019b)发布的15,114 个词语(17,092 个义项),高阶词典的收词量则与作为单语语文词典的《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基本一致。
2.2.2 信息项
不同“阶”的汉英学习词典微观结构的组构成分或信息项数量应有所不同。 双语词典的微观结构一般包括词目、拼写、发音、对应词、例证以及各类标注和注释信息等。 除词目和对应词外,其余信息项的选择应根据双语词典的类型来定,如例证、搭配和对应词辨析信息在解码型双语词典中就属非必要信息项,但在产出型双语词典中则属必要信息项。 下面我们以《新时代汉英大词典》(第二版)、《新世纪汉英大词典》(第二版)以及《汉英词典》(第三版)为例对相关情况予以说明。
(1)【守护】 shǒu hù 〈动〉 to guard; protect; defend: ~人a guardian | ~天使a guardian angel | ~着祖国的海疆to guard the territorial waters of the homeland
《新时代2》
【守护】 shǒu hù 〈动〉① guard; defend: 士兵~着城市。 The soldiers warded over the city. || 母狮~着幼崽。 The lioness guards her cubs …
《新世纪2》
【守护】shǒu hù 〈动〉① guard; defend: ~大堤protect a dam …
《汉英3》
作为主要为我国英语学习者二语产出服务的汉英词典,上述条目在微观结构的组构成分方面分别存在核心信息项缺失和部分信息项多余的问题。 就前者而言,对应词辨析信息的缺失不利于用户选择最为准确和恰当的对应词(Thienthong, 2020),而配例的不充分(部分对应词没有配例)和语法模式的缺失则不利于用户生成正确且地道的二语表达。 就后者而言,至少在高阶词典中,应删除语义自明的汉语例证,并以对应词为核心配备更具产出功能的英语例证。 不为作为母语的词目配例早有先例,如波英双语学习词典LongmanSłownikWspółczesnyPolsko-Angielski(2011),就没有为作为母语的波兰语词目配例除少数情况外,也没有提供英语例证的波兰语翻译。 这样做的机理就在于:以波兰语为母语的英语学习者不会在波英双语学习词典中查询他们的母语是如何使用的(Lew et al., 2015: 54;Adamska-Sałaciak, 2022: 204)。
此外,为初阶用户编纂的词典还应多配插图(Svensén, 2009: 299)。 这主要是因为用户的年龄和语言水平越低,思维和语言能力越是有限,但两种语言之间的非同构性又客观存在,这时插图则能更为直观呈现两种语言之间的概念差异,省去繁琐的语言描述。
2.2.3 详略度
除信息项数量应有所差别外,同一信息项内信息表征的详略程度,如义项粒度与数量和对应词、搭配以及例证的数量在不同“阶”的汉英学习词典中也应有所区别。 在义项粒度和数量方面,由于初阶用户尚处于母语和外语学习阶段,对义项的查阅与学习需求尚未达到精细化程度,因而为他们编纂的汉英学习词典的义项粒度应更为粗疏,且不宜收录古旧和低频义项,但随着用户语言水平的提升,中、高阶词典的义项粒度和数量应逐“阶”递增。
在对应词、搭配和例证数量方面。 为初阶用户编纂的词典只需收录高频对应词和典型搭配与例证即可,为中、高阶用户编纂的词典还应注意收录使用频率中等或较低的信息。 这并不意味着为高阶用户编纂的词典就无所限制,而应在针对性的基础上体现出有限性,如为节约篇幅,为高阶用户编纂的词典可以不为高频对应词或用法配例,而把配例重心放在使用频率较低的对应词或用法上,因为后者通常是用户二语产出与学习的难点(Xu, 2008),如:
(2)【演绎】yǎn yì ①〈名〉[逻辑] deduction ②〈动〉narrate in detail; elaborate; develop: ~出感人的故事 relate a stirring story ③〈动〉develop; elaborate: ~时尚潮流 expound on the fashion trend || ~不同的风格 develop different styles
《新世纪2》
在义项粒度和数量方面,义项②和③的区分度并不高,这一点不仅体现在作为母本词典的《现汉7》对两个义项的释义上,也体现在义项②和③所提供的对应词上,即义项③的对应词都包含在义项②之内,因而至少在初阶词典中应合并义项②和③(Svensén, 2009: 276;Lew, 2022)。 在对应词数量方面,高阶词典应收录包括“unfold”“demonstrate”“express”“deduce”以及“give full play/expression to”等在内的所有对应词;初、中阶词典则应根据基于语料库的词频统计结果分别收录达到一定使用频率的对应词。 在例证数量方面,展示英语对应词用法的例证整体偏少,即便考虑到在高阶词典中无需为高频对应词配例,那么也应首先为使用频率更低的“elaborate”(在BNCweb 中的标准频率为15.97)配例,而非使用频率更高的“develop”(在BNCweb 中的标准频率为86.84)。 在搭配(包括词汇搭配和语法搭配)数量方面,三部词典都没有提供对应词的显性搭配信息,汉英学习词典可以考虑在基于语料库使用模式调查的基础上依据频率原则提供对应词的搭配信息。
2.3 呈现模式
呈现模式指以顺应用户的语言水平和认知特征为基础,以满足用户的查阅和学习需求为旨归,对汉英学习词典的文本信息进行编排时所体现出来的特征。 无论是单语还是双语词典,多数条目的义项、对应词以及例证都不止一项,而如何对这些信息进行有效编排则是汉英学习词典设计特征需要考虑的另一个重要问题。
2.3.1 义项的编排
在义项的排列方面,为初、中阶用户编纂的词典应首先遵循频率原则,而为高阶用户编纂的词典则应首先遵循逻辑原则。 传统的义项编排主要有三大原则:历史原则、逻辑原则和频率原则(Svensén, 2009: 363-364)。 近年来,部分学者基于原型理论还提出了原型原则(Jiang et al., 2015;Lu et al., 2018;Dai et al., 2020)。 然而,由于不同语言水平的用户在查阅和学习需求方面不尽相同以及不同“阶”的词典在收录的义项数量方面也有所差别,因而没有哪一种原则是普遍适用的,而应在充分考虑用户认知特点和查阅与学习需求的基础上选择适用的原则。 如为初、中阶用户编纂的词典由于在义项粒度和数量方面通常会有所控制,因而义项之间的引申链经常会被打破,这时单纯的频率排序可能更为有效,也与用户对多义词条的查询习惯和偏好更为相符(Al-Ajmi, 2002;Lew et al., 2013 等)。 与此相对,为高阶用户编纂的词典由于义项粒度更为细密,收录的义项数量也更多,因而更容易构建起义项之间的引申关系,且高阶用户的抽象思维和逻辑推理能力更强,这时逻辑排序则更为有利。
(3)【裁】 ①〈动〉to cut (paper, cloth, etc) into parts:把信封~开 to cut an envelope open |上衣~好了。 The jacket is cut out.②量〈印〉 used for the size of paper cut:对~ folio | 八~纸octavo ③〈动〉to reduce; cut back; lay off:今年的经费~了二十万元。 This year’s budget was reduced/cut by 200,000 yuan. ||厂长把他~了。 He was laid off by the factory manager. ④ (often used in art and literature)mental planning; selection:《唐诗别~》SelectedTangPoems⑤ a type or form of writing:→体[tǐ]~ ⑥ to judge; decide; determine: ~罪to determine a crime has been committed ⑦ to control; check; sanction:局势难~ hard to control the situation
《新时代2》
上述条目在义项切分和编排上与《现汉7》一致,但《现汉7》主要是为中高阶母语用户服务的中型单语语文词典,因而其义项切分相对细密,且主要按逻辑原则进行编排。 这种义项切分与编排模式对高阶用户的适用性无疑更强,但对初、中阶用户的适用性则较为有限。 原因在于其中存在一些古旧义项和使用频率较低的义项(②④⑥⑦)。 如果将这些义项都收录到初、中阶词典中,过多的义项容易对用户的查阅行为产生干扰;如果将其剔除,义项之间的引申链又会被打破。 因此,在剔除古旧和使用频率相对较低的义项后,为初、中阶用户编纂的词典应按由高到低的频率顺序对其余义项进行编排。
2.3.2 对应词的编排
对应词的编排应遵循先高频后低频、先词后短语的原则,以顺应用户语言习得的渐进性特征。通常情况下,同一汉语词目或义项下会有多个英语对应词,为帮助用户快速且准确地获取目标对应词,对应词的编排应遵循一定的原则。 从外语学习的角度来看,二语词汇习得具有明显的渐进性特征,是一个由易到难、由简到繁的过程。 因此,对应词的编排应顺应用户的这种习得特征,按先高频后低频、先词后短语的顺序进行排列(胡文飞,2013b)。 焦瑞娟(2013)针对中阶(大一新生)汉英词典用户的调查也发现,77%的用户认为有必要按使用频率的高低编排对应词。 这种编排方式不仅更加符合用户语言学习和认知发展的规律,而且有助于学习者用户根据自身语言水平和学习需求选择相应频率或难度的对应词。
(4)【凝结】 níngjié〈动〉coagulate/congeal/curdle/solidity (from liquid to solid); condense (from gas to liquid): ……有些种类的混凝土~得快,有些则慢些。 Some kinds of concrete set more quickly than others.《新世纪2》
【凝结】 níngjié〈动〉to coagulate; congeal; condense; curdle: ……池塘里~了一层薄冰。 A thin layer of ice formed over the pool.《新时代2》
【凝结】 níngjié〈动〉congeal; coagulate; curdle; condense: 湖面上~了一层薄冰。 A thin layer of ice formed over the lake…《汉英3》
上述词条分别提供了4~5 个对应词,并通过例证的方式分别例示了“set”和“form”的“凝结义”。 然而,基于BNCweb 的检索发现,“congeal”“curdle”“solidify”“condense”“form”和“set”每百万词的使用频率分别为0.1、0.868、0.434、0.434、348.477 和371.912,而“coagulate”则未被检索到。由此可以看出,上述对应词的编排不仅针对性较弱,而且也没有明显的规律。 据此,在初阶词典中应将具有超高使用频率的“form”和“set”作为核心对应词排列在前;在中阶词典中可依次增加“curdle”“solidify”和“condense”;在高阶词典中可将包括“coagulate”在内的对应词都收录在内,并按使用频率由高到低的顺序进行编排。
2.3.3 例证的编排
英语例证应按对应词出现的先后顺序依次编排,如有译义或补充释义的例证,即不包含英语对应词的例证,则整体编排在例示对应词用法的例证之后,当例示同一对应词和译义或补充释义的例证不止一条时,再根据例证的形式进行内部编排。 由于当前汉英词典均采用以汉语词目为核心的配例模式,因而其例证编排均以与汉语有关的特点为基础,如按汉语词目出现的先后顺序(如封锁~;~冲突);按词组的结构(如动宾、动补和主谓结构等);按先本义、后转义的顺序;按形式的长短,有时候也会同时采用两种或以上的编排方式。 尽管其中也体现出一定的有序性,但与用户的查阅需求并不相符(参见2.2.2),从英语例证编排的视角来看甚至还显得十分混乱。
(5)【把持】bǎ chí〈动〉① dominate; manipulate; have exclusive control of; monopolize: ~财政have/maintain the monopoly of financial authority/ power || ~朝政dominate in the court || ~公司内一切重要职位occupy all the key positions in the corporation || ~股市/传媒 manipulate the stock market/the mass media || ~一切keep everything under one’s control || ~政权monopolize/manipulate political power || ~包办keep everything in ones own hand; control and monopolize || ~不定 be week willed; be feeble-minded || 牢牢~ grip tightly…
《新世纪2》
该条目共设九条例证,除依据汉语词目出现的先后顺序对汉语例证进行编排外,英语例证的编排看不出任何规律性。 如第一个对应词的例证为第二条,第二个对应词的例证为第四条,第四个对应词的例证为第六条。 其中不仅穿插着一些并不包含对应词或与对应词词性不相符的例证,而且还存在例证缺失的情况,即have exclusive control of 没有对应的英语例证。 在这种编排模式下,如果用户想了解某一对应词的具体用法,就不得不逐条阅读,有时可能还会遇到检索不到目标对应词例证的情况。
3 结语
很多汉英词典在“前言”或“序”中都明确表明主要是为我国英语学习者服务的,但其学习性特征却并不明显。 学习性是包括汉英学习词典在内的所有学习词典的根本属性,也是学习词典区别于其他类型词典的个性与特色功能以及推动学习词典不断创新发展的内驱力。 主流汉英词典如果要实现向汉英学习词典的转变,或编纂出真正意义上的汉英学习词典,那么对汉英学习词典设计特征的系统研究便显得尤为必要。 本文从学习词典的学习性内涵出发,尝试构建了汉英学习词典“用户特征—内容特征—呈现模式”三位一体的设计特征体系。 在该体系中,用户特征是最为根本的特征,是整个设计特征体系的基础,其下辖的用户语言水平、认知特点和查阅与学习需求决定了不同“阶”的词典的内容特征——收词量、释义组构成分的数量以及释义内容的详略程度,二者还同时为呈现模式的实现,即义项、对应词和例证的编排,提供理据和内容支撑。 一部缺乏针对性,没有体现有限性和有序性的“学习词典”难以有效实现其学习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