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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多元协同的学术期刊知识服务 行动者网络构建研究

2023-12-21李靓

编辑之友 2023年12期
关键词:知识服务学术期刊

【摘要】文章基于协同语境,以行动者网络为理论支撑,尝试构建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并探讨其运行方式。研究发现:其一,学术期刊知识服务正由“制造业”向“服务业”转变,知识服务的范畴也因服务层次和类别的差异,延伸出各自的侧重方向;其二,协同是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规模化、有序化、高效化开展的核心点,在共同体效应、增量主体的交锋、开放科学三者的合力下协同诉求越发显现;其三,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包含期刊社、政府、企事业单位、大众媒体、用户、技术平台、知识对象七大行动者主体,期刊社负责组建包括企事业单位和大众媒体在内的知识服务联合体,通过问题化、利益相关化、征召和动员四个环节实现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网络的运行。从行动者网络的视角来探究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开展与运行方式,有助于拓宽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研究的理论路径,进一步深化对中国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生态的认知和理解。

【关键词】学术期刊 行动者网络 知识服务 多元协同

【中图分类号】G2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6687(2023)12-100-08

【DOI】 10.13786/j.cnki.cn14-1066/g2.2023.12.014

自2015年4月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确定了首批专业数字内容资源知识服务模式试点单位以来,知识服务备受出版业关注。学术期刊作为出版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以其高密度的知识信息含量,在知识服务领域具有先天优势。目前,学界充分肯定了学术期刊开展知识服务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围绕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概念、[1]知识服务现状[2]和流程[3]、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实践[4]等方面展开探讨,其中以期刊社为主体的业务层面的知识服务能力建设是研究的主流,从协同角度对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进行研究的成果相对较少。在国家“破四唯”背景下,传统期刊可能不再是科学传播和评价的主渠道和主空间,[5]学术期刊单位也逐渐跳出办刊的单一思维,以服务促转化,由内生的“出力”走向协同的“借力”,特别是在数字化和智能化传播时代,各个场域中知识的联通性增强,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俨然成为一个存在多元主体、多元关系,由人和非人要素共同参与建构的竞争与合作并存的行动者网络体系。

本文将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置于协同框架下,引入行动者网络理论,将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看作一个包含诸多服务主体的行动者网络,分析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中的协同诉求,进而探讨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的生成以及各行动主体如何关联并形成稳定的运行方式,旨在为学术期刊开展知识服务提供协同角度的思路。

一、学术期刊知识服务再认识

目前,学界普遍将知识服务看作学术期刊转型的一个重要切入点。知识服务作为服务的一种具体形式,是知识服务组织基于自身高度专业化的知识,为满足客户知识需求所提供的以知识、信息为核心内容的服务。[6]从这一界定来看,知识服务本质上呈现出一种使用与满足的关系,其服务能力主要体现为供给与需求的匹配程度和匹配效率,学术期刊知识服务正由“制造业”向“服务业”转变,由刊物主导式生产向用户主导式生产倾斜。《韦氏大词典》中将知识定义为被人们所接受的系统化了的信息,这一定义虽未体现服务思维,但将信息作为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过程中的一个节点要素,作用于不同学术期刊知识服务链路中的知识服务生成。因此,学术期刊知识服务是围绕知识关联、知识指引、知识提炼、知识整合与知识重组的,以专业化、动态化知识满足各类用户多层次学术知识需求的过程。需要明确的是,相对于用户而言,学术期刊是知识高地,完全依照用户需要来考虑产品供给的方式并非科学合理的知识服务模式,学术期刊知识服务应具有延展性,具备一定的引导和创造用户需求的空间。

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与学术期刊之间是一种既独立又关联的关系:独立是因为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超出了刊物范畴,超越了以论文作为成果的“制造业”属性的知识生产方式;关联表现在学术期刊围绕论文的生产,为知识服务积累了相当的势能,这里的势能表现为与学术共同体的来往、知识生产的实践、对知识生成规律的把握以及知识聚合效应。围绕不同的层次和类别,学术期刊刊群在一般性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基础上,根据服务用户的差异,可进一步锁定自身知识服务的侧重点和目标。

1. 学术期刊不同层次的知识服务

目前学界的主流观点认为,知识服务是面向用户需求的,虽有学者将用户理解为科研人员和科研组织,但用户的具体范围还有待商榷。以往学界将学术交流与传播作为学术期刊最本质的功能属性,将交流与传播的对象圈定在学术共同体内部或学术共同体之间,具有非常清晰的传播边界。学术传播作为一个相对较新的提法,已有研究通常将其纳入科学传播的范畴,二者同属知识社会学,都探讨知识的生产、流通、推广及其社会影响等问题。[7]从科学传播的层面来看,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对象由学术共同体拓展到更为泛化的正式和非正式群体,甚至是公众,正如吴国盛在《科学传播与科学文化再思考》中将科学传播分为三个层次,“首先是科学界内部的传播,其次是科学与其他文化之间的传播,再次是科学与公众之间的传播”,[8]根据这一阐释,可以将广义的学术期刊知识服务划分为四个层次(见图1)。

面向学术共同体内的知识服务因为用户需求更易把握,需求内容相对清晰,建立系统的知识服务相对容易,主要围绕学术共同体的学术研究全生命周期来设计和开展;面向学术共同体之间的知识服务具有一定的“跨圈”属性,其知识服务聚焦于知识与知识间的互渗过程;面向其他利益相关方的知识服务体现为一种转化机制的形成,包括知识应用转化、知识研究转化、知识商业转化、知识文化转化等,是对元知识体系的转承;面向公众的知识服务是一种知识外溢,是一种大众化而非个人化的服务,其类似于互联网的服务逻辑,或体现商业化的流量诉求,或体现公益性的普惠诉求。

2. 学术期刊不同类别的知识服务

科技期刊和人文社科期刊专业属性差别显著,在开展知识服务时在服务导向上也有明显差异。科技期刊知识服务是围绕数据、信息、内容的成果导向、应用导向、决策导向服务,其过程和效果更为显在;人文社科期刊知识服务是圍绕符号、价值、内容的认知导向、文化导向、社会导向服务,其过程和效果更加隐性。从这个层面上看,科技期刊知识服务的涵盖主体相较人文社科期刊更为清晰,主体间关系链的生成方式更为直观,也更易于对知识服务效果进行评价。正因如此,学界围绕科技期刊知识服务的研究成果要远多于人文社科期刊知识服务,如学者们总结了知识检索、知识发现、工具与应用、移动/社交服务以及多媒体服务五类科技期刊知识服务模式。[9]

除将期刊分为科技期刊和人文社科期刊外,还可分为国际学术期刊和本土学术期刊。不可否认的是,相对于国际上主流的学术大刊,我国自主创办的国际学术期刊知识服务开展的程度和范围稍显不足。我国自主创办的国际学术期刊,一方面要大力追赶,以国际知名大刊的知识服务框架为参照指标,做足“加法”;另一方面要通过技术赋能和网络构建,紧跟全球用户需求,创新知识服务业态,以求“弯道超车”,做足“乘法”。本土学术期刊主要面向国内用户,虽然在知识服务内容上具有一定的国际视野,但整体更偏向本土化。本土学术期刊的知识服务在关注国际前沿议题时,要强化对这些议题的转换过程,转换不仅是语言维度的,更是文化、用户需求与偏好、社会和技术等维度的,是一种中国式知识服务,以中国式知识生产周期为依据进行设计与优化。

二、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中的协同需求

当下的学术期刊知识服务首先要正视一些问题,即知识服务是否只与学术期刊社有关,只靠期刊社的内生发展是否可以构建完整的知识服务体系,能否覆盖和满足各类知识服务需求?从学术期刊社在知识服务流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和发挥的作用来看,上述问题的答案均是否定的。学术期刊开展知识服务需纳入多少异质主体,各主体的嵌入程度如何,身份是什么,归根结底都是协同的问题。

1. 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中泛化的共同体

学术共同体由学术期刊系统与专业学会系统共同组成,而学术期刊是学术共同体的中心,已有研究肯定了学术期刊对凝聚和形塑学术共同体的重要作用。但目前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实践大部分围绕发表功能展开,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孵化和散射功能相对较弱,所谓的共同体也局限于大学—产业—政府的“三重螺旋”知识生产模式中,而现有知识生产模式已从“三重螺旋”向大学—产业—政府—公众的“四重螺旋”演化,其中公众既是科技创新的用户群体,也是科学研究的重要参与者,[10]学术期刊知识服务共同体在新的知识生产模式下呈现出泛化倾向。学术期刊知识的产生及知识服务不仅是科学研究的过程,也是一种广泛开展的社会活动,这项活动由各类社会要素共同完成,将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纳入社会语境是对知识资源的重新界定、认识和分配,是进一步释放共同体价值,催生学术期刊知识服务多样化供给的有益尝试。当下,环境的变化对学术期刊与学术共同体的协同提出了新的要求,学术期刊在“四重螺旋”下不断尝试嵌入知识服务这一科研型社会活动中,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中的共同体包括刊群、学者群、组织群和受众群,需通过搭建行动网络突破“合而不融”的粗放型共同体困境。

2. 学术期刊知识服务市场中原有主体与增量主体的交锋

现有的知识生产模式已由传统的、纯粹的科学研究向多元和复杂导向下的科学研究转变,如国家战略导向下的知识生产与科研,企业转化导向下的知识生产与科研,教学反哺导向下的知识生产与科研等。尽管学术期刊市场属于非弹性市场,市场调节并非通过供需导向来完成,但知识市场比期刊市场具有更大的弹性,市场调节机制发挥作用的空间更大。学术期刊出版围绕刊物的业务流程展开,运营逻辑表现为期刊社主体式结构,无论其出版方式是预印本、增强出版还是按需出版,其市场特征依然表现出内容为王的导向。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虽然与刊物内容紧密关联,但已突破了“作者—编者—读者”的三元论结构。学术期刊知识服务是一个后向驱动,即用户驱动的市场,其服务结构是异质需求导向下的网状链式结构,这个网络中包含了远超学术期刊出版的市场主体。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链式网络存在着大量的服务节点,这些节点根据服务内容和方式的差异,分别扮演着地位不同、重要程度不同的市场角色。在这样的背景下,期刊社作为学术期刊出版的市场主体,自然而然地进入了学术期刊知识服务市场,与市场中的增量主体进行交锋。因此,这样一个内嵌了学术期刊出版的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系统,需构建一套新兴的、围绕多主体协同的运行秩序,这种内在需求主要表现为协同。

3. 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生态与开放科学的契合

开放科学实践的持续推进是对已有学术期刊运行制度的冲击与挑战,包括科研人员在内的更多利益相关群体尝试打破以学术期刊出版商为主导的付费墙模式,会对原先立足于论文生产的运营模式带来考验。在技术和理念的双重驱动下,开放科学推动了学术期刊社与论文、刊物一定程度上的解绑,带给期刊社在知识服务生态中超越出版者角色的更多可能。

知识服务是推进开放科学实践的重要手段,在技术赋能下,知识生产和知识资源的分布呈现出扁平化特征,使协同生产知识成为一种可能。开放科学试图打破局限在体制内的知识生产模式,盘活学术期刊的存量资源,以开放服务的思维,进一步激活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各种链接,转变学术期刊社全面接管和解决用户需求的理念。开放科学不仅是对原有学术期刊出版服务链条的延伸,而且是对链条的优化和重组,并创造出新的服务链条,可以说,学术期刊知识服务是一种新的生产函数,是生产要素的重新组合。在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生态中,规制性的知识生产占比减少,敏捷柔性的知识生产占比增加,固有服务边界的消失弱化了传统学术期刊的组织中心化特征,以用户需求为中心的动态化协同得以实现。

三、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构建——运行体系分析

当前,学术期刊知识服务已进入数智时代,越发呈现出一种由人和非人要素共同参与建构的行动者网络逻辑形态。有学者认为,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生产关系网络汇集了学术期刊、商业数据库、论文作者、影响因子、期刊评价体系、大学图书馆、科研机构等多元行动者,并提到围绕知识基础设施构建的关系秩序,[11]是一种近似于行动者网络的表达。行动者网络作为科学技术研究的分支发端于20世纪80年代,最初用来分析科学和知识的形成,现已广泛应用于地理学、经济学、哲学等领域,是一种理解复杂社会的分析方法和阐释多元主体关系的理论工具。拉图尔在1987年发表的《科学在行动:怎样在社会中跟随科学家和工程师》一书中正式提出行动者网络理论,该理论摒弃了主客体的二元划分思想,摆脱人与技术之间的二元对立桎梏,认为人类行动者和非人类行动者以异质化的身份平等地共建了行动者网络。该理论对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意旨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行动者网络并非否定和弱化期刊社在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中的主体地位,而是将这种主体性转换成行动属性,同时在梳理期刊社和其他各方行动逻辑的基础上助力知识服务整体效能的提升;二是充分肯定了技术在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中的参与方式,强调了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中人与技术的相互形塑,是一种对人与技术关系的重新阐释;三是行动者网络的构建将打破传统的受限于固有资源而无法推进知识服务或实现创新的困境,将知识服务置于更宏大的视野中,并强调用户在服务消费过程中與服务供给方的交互性;四是重新定位了期刊社及其他服务方在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中的主体身份和关联方式,突出各方在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网络中的核心势能。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的构建,尝试跳脱指标计算型或知识整理型服务的理解范畴,即不盲目以传统的影响因子、刊物评价来评判知识服务的质量与效果,也不简单地将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看成增量型知识积累与处理,而是将各方有效地纳入知识服务的运行网络,以各方行动能力驱动学术期刊的知识服务整体效能。

1. 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行动者主体

(1)学术期刊社。学术期刊社虽然并不直接生产知识,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知识的可见性:那些不通过期刊社产出的知识因缺乏系统科学的评价过程,其知识粒度和权威性影响了自身的可见性和显示度;同时,期刊社在引导知识产出方向、组织知识生产、推进知识创新、确定知识服务框架标准等方面具有主导作用,是行动者主体中的核心行动者。知识服务是以资源建设为基础的高级信息服务,[12]期刊社在长期的生产实践中聚集了大量的作者、读者和海量学术资源,并通过对掌握和关联的资源进行整合,建立了知识服务运行机制,为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网络的构建奠定了基础,促进了学术共同体和相关知识服务方的协同,实现了双效并轨。不过,由于我国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目前多以单刊形式展开,如何实现资源的有效整合,摆脱对出版流程的固有认知,以及以何种服务者角色进入行动者网络并处理与其他行动者的步调协调等问题,将是期刊社需重点考虑的问题。

(2)政府。政府在整个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过程中发挥着引导和支持作用。总体来看,政府在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中承担着立法、调控供需、规范相关组织机构和制定技术标准等任务。在当前技术快速发展的背景下,政府在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中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学术期刊知识服务关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学科体系、学术体系和话语体系的构建,是具有国家战略价值的服务业态,政府的顶层设计和战略站位从宏观层面形塑了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及其目标。考虑到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深度和专业性,政府在整个行动网络中的行动程度和频度需相对谨慎,当行动网络出现利益冲突和运行障碍,并超出自我协调能力之外时,政府才会适时介入并采取适当行动,在其他情况下,政府多以外围角色存在。

(3)用户。学术期刊知识服务是具有鲜明用户导向的服务类型,不少学者认为精准知识服务是学术期刊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核心要求。[13]以往学者在探讨面向用户的学术期刊知识服务时,多在需求—供给的逻辑下展开,这一逻辑框架往往忽视或弱化了用户作为行动者在满足需求的过程中自我嵌入的问题。实际上,用户不仅是被服务的一方,而且深度融入了整个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转译过程。与传播政治经济学中积极受众的概念类似,受众是意义的真实制造者,是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中的实践者,既是被服务方,也是服务生成和运行的驱动方,具有被服务和自我服务的双重属性。因此,用户角色在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演进过程中弹性空间较大。

(4)企事业单位。企事业单位属于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网络中的利益相关者,包括高校、科研院所、图书馆、相关协会、各类企业等,它们的利益相关方式主要表现为科研转化或反向供给。科研转化是由知识符号、信息、内容向知识嵌入具体业务输出的过程,表现为知识应用消费型行动和知识价值散播型行动。通常来说,企业单位关联的科研转化主要为市场导向,事业单位的科研转化则更多是社会导向。考虑到科研转化的层次,企事业单位在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中的行动程度与方式具有可选择性。反向供给的前提在于企事业单位中蕴含着正式或非正式的学术共同体,表现为知识生产整合型行动。企事业单位是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网络的参与构建方,同时也是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集体用户:当企事业单位着眼于科研转化时,其以集体用户的角色参与学术期刊后向型知识服务模块;当企事业单位着眼于反向供给时,其以知识发现和生产者的角色参与学术期刊前向和过程型知识服务模块。总之,侧重不同,企事业单位在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网络中的行动方式也不同。

(5)大众媒体。媒体是公众获取科学信息的重要渠道,是落实“四重螺旋”知识生产模式的重要一环。大众媒体在科研成果报道、传播和转化过程中具有声量效应,凭借固有的面向公众的科学传播模式和社交网络弥散属性的加持,其理应在学术期刊知识服務行动者网络中,作为与期刊社既类似又异质的行动者而存在,但目前国内缺乏科学传播中介结构,作为科学信息聚集源头的学术期刊与大众媒体的脱节现象普遍。有研究表明,1990—2001年,全球每年刊发的50万~65万篇科研论文中,只有0.013%~0.340%获得媒体报道。[14]科学知识在学术共同体内的流转是知识服务的核心层,在泛在群体中的传播则是知识服务的延伸层,是知识价值最大化的体现。大众媒体以完全不同于学术共同体的方式面向公众,一方面弥补了学术期刊对一般公众的媒介可供性不足,另一方面以最大公约数的方式缓解了分众化传播通路受限的问题。

(6)知识对象。当前,我们身处知识生态环境和知识技术体系的交汇重塑中,学术期刊知识服务所面对的知识对象已逐渐由单一的知识内容向结构化、语义化、可定制、可关联的多元知识对象转变。[15]由于知识对象的多模态化,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重点不再是数智化知识对象本身,而是数智化知识对象如何与各行动者动态关联以及其创造、发现和价值化的过程。知识对象在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网络中或以知识产品形态呈现,或以知识信息关联关系呈现,或在知识服务过程中外溢出认知跃迁,由此,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中所涉及的知识对象并不只存在于学术期刊和学术论文中,而是具有广泛的弥散性,在具体工作中需要对知识对象进行识别和开发。

(7)技术平台。技术平台是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中的又一非人类行动者主体,主要扮演了知识信息技术加工和传播工具的角色。依托平台开展服务是当下和未来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重要方式,通过技术平台支持多模态知识形态的呈现,设计与创造技术与人的交互方式,有助于实现人机协同。人工智能的嵌入打破了知识服务传统的中心—边缘式组织架构,使得每个有意愿参与科学研究的知识持有者都可以公开使用、访问和重用知识资源,[16]体现了行动者网络对技术这一非人类行动者主体的赋权,使学术期刊知识服务呈现出一种技术生成性特征,提升了技术平台的主体属性。

2. 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的转译过程

基于现有学术期刊发展情境,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路径一般为:知识采集与聚合—学术期刊知识服务平台—用户,这一路径主要体现在学术期刊的单刊式或集群式知识服务方面,在此过程中,期刊社是绝对的服务主体,甚至是全功能型服务主体。当前,知识服务已经朝着“智能+”和共同体的业态演进,这是众多异质行动者被同一网络调集、信任、联结和凝聚的结果,[17]网络中的所有行动者地位平等,在转译过程中联结形成动态网络,组织并催生了最后的结果。[18]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结构的生成,不仅可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体制机制造成的学术期刊依赖固有行政边界和资源分配不均等问题,而且可以消融主客体二分理念下原有主体和增量主体(包括人类主体和非人类主体)共生市场的服务边界,具有去等级化、去中心化的协同网络特征。

(1)问题化阶段:聚焦知识发现与价值化。问题化是转译过程的第一环节。当前,在开展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过程中,政府作为知识服务的倡导者,对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参与多体现为规制与规范。期刊社、企事业单位和大众媒体组成了知识服务联合体,是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中的强势行动主体。根据社会嵌入理论,以嵌入程度作为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中核心行动者的选取标准,期刊社位于“结构洞”的位置,在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中的行动面和动能上更为突出,学术期刊固有的学术评价功能以及对学术资源的掌控,使期刊社具有高度的权威和感召力,扮演了核心行动者的角色,具备了洞察各方问题和协调各方利益的能力,负责组建知识服务联合体。用户与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关系建立在现有学术评价体系上,用户对学术期刊的依赖源于对学术制度的遵守,用户在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过程中的被动性和目标的单一性较为突出。企事业单位通常以知识转化为目的,参与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过程,但普遍存在知识转化指标过于单一和转化度过低的问题,在知识服务过程中的行动力与积极性相对较低,偏向于关注行动中的利益诉求。大众媒体在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中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缺位,其对知识价值缺乏持续且有力的关注与挖掘,对知识的传播也停留在浅层信息的扩散上,对知识真伪的阐释因缺乏常态化的渠道而存在服务失效的问题。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主要知识对象以知识内容为主导,对其他知识模态的关注和开发度不够,对知识对象的价值层次认识还有待提升。对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而言,技术平台具有明显的工具属性,但依然存在明显的主客体二元对立认知,人类行动者地位的不平等限制了技术平台的可供性及人机协同的有效性。

(2)利益相关化阶段:明确主体需求所在。利益相关化是转译过程中的第二环节。核心行动者通过呈现问题来明确各行动者的主体身份。每个行动者主体不断尝试说服其他行动者,试图使其他行动者的利益与自身达成一致,[19]并通过各类正式或非正式的规范构建来实现利益相关化。在此过程中,关键是设置强制通行点。强制通行点是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中连接各方行动者主体,并使其克服现有困境,达成利益和价值共识的必经点(见图2)。

从学术期刊本身的性质和目标来看,其终极目标在于知识生产、记录、传播与传承。因此,树立并坚持发现知识、促进知识价值化的理念,是解决行动者网络构建问题的核心要义。期刊社可以通过利益赋予的方式,建立各行动者间的协调机制,维系行动网络的有序运行:一是通过沟通政府、解读政策、领会精神等举措,明确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顶层思路,确保知识服务导向正确,构建服务框架,明确服务标准和市场准入指标;二是与用户形成贯穿学术生命周期的知识关联关系,找准用户需求,搭建顺畅的用户反馈渠道与交互方式,为用户提供超越论文的知识对象集合品;三是延伸形成科学媒介中心的属性,填补科学传播的中介位置,为科学知识与媒体搭建桥梁,如英国的科学媒介中心通过快速反映、综述、媒体发布会、为媒体提供明白纸[20]等方式搭建与媒体的对话通路;四是转变传统的出版工作思路,由期刊社牵头,打通“期刊+”模式下的企事业知识转化链路,形成知识服务闭环,如由山西省农业科技期刊集群融媒体牵头,山西“农谷”、高校、科研院所、企业为主体成立的山西农业科技传播协同创新联盟,以开放的组织形成了学术研究—技术服务供应—产业落地—产品开放—商品销售的闭环,协调各方诉求,重塑期刊社新角色;[21]五是通过技术嵌入、资源整合等手段,发挥知识服务平台在人机协同交互等方面的优势,并以学术伦理约束其介入知识服务领域的作用范围。值得注意的是,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业态呈现出以线上虚拟空间的服务为主,以线下现实场景的服务为辅的特征,各行动者以虚拟身份开展行动的范围和程度都远大于现实身份,现实身份属性中的利益冲突会在虚拟空间中或缓解或加深,这就需要各行动者重新梳理和不断修正各自的利益诉求。

(3)征召阶段:强化主体联结。在协调各方利益的基础上,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的转译进入第三环节,即征召。征召是将各行动者吸纳到网络中的手段。在我国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实践过程中,常见的征召方式有五种:一是开展常规出版,围绕论文发表,把用户、企事业单位吸纳为知识服务的参与者,以体制内的知识生产强化各方关联;二是实施项目攻关,锚定重点攻关课题,在政府及相关部门的介入下,通过期刊社整合知识资源,形成以项目为依托的知识创新与应用转化机制;三是组织活动,以论坛、培训为代表的学术活动是征召的主要方式,其以灵活的手段吸纳了典型用户、企事业单位、大众媒体等行动者,利用知识即時交互的形式凝聚各方、加强联结;四是购买服务,吸引更多体制外的社会力量参与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以其专业优势赋能服务过程,包括技术资源赋能、金融资源赋能、法律资源赋能等,与之建立灵活的服务关联;五是数字化响应,通过各行动者的数字化平台,包括但不限于官网、“两微一端”、社交和短视频平台,打破信息壁垒,实现各行动者主导的多元知识对象的知识共享。

上述五种征召方式虽然各有所长,但各自的作用程度、范围和频率不同,对关系性节点的吸纳效果也不一样,需要进一步明确各行动主体的可接受任务。期刊社作为核心行动者,其任务是把握知识服务的框架、协调各方利益、引导知识产出和规范知识生产等;政府应利用宏观调控政策,激励与约束知识服务的开展,并提供必要的支持;用户的任务是致力于知识发现与产出;企事业单位应注重开发知识并发挥其长尾效应,促进知识转化的价值提炼;大众媒体以提升公众知识素养和承担相应社会责任为考量;知识对象与技术平台等非人类行动者,将知识对象置于技术平台中,通过技术平台联结各方主体,打破知识流动障碍,以开放共享理念打造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网络联合体。如中国激光杂志社着力打造以期刊为核心的不同层次的学术共同体,以龙头期刊为牵引,刊网结合联动,组建“一个跨20多个省区市,跨20多家主管单位、40多家主办单位的联盟”,[22]通过联盟网络的搭建,打破信息孤岛,实现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联动效应。期刊社、政府、企事业单位、大众媒体围绕知识转化与服务共享建立知识联合体,并在政府的引导、规范、支持以及用户的参与下开展行动,实现各主体利益与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网络产出效益的协同一致和同向发展。

(4)动员阶段:生成差异化协作动力。动员作为转译过程的第四环节,主要是指各行动者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产生行动合力,形成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联盟,而期刊社将成为整个网络联盟的代言人。行动者网络要想发挥作用,需要在期刊社的协调作用下实施方向一致的共同行动。首先,期刊社人员作为加工、生产知识并提供知识服务的直接行动者,其能力的高低对知识服务的效果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期刊社应开展规范专业的技能和服务培训,提升员工的综合素养和整体能力,促使期刊社行动效能不断提升;其次,期刊社要强化与政府、企事业单位和大众媒体的关联,通过建立健全相关制度,形成具有针对性的关联模式,确保不同组织之间的稳定性,如期刊社与政府应形成托管支持型关联模式,与企事业单位应形成紧密协作型关联模式,与大众媒体应形成常态对话型关联模式,与用户应形成共创共建型关联模式。

此外,各主体在协作的过程中,都要适当出让各自的部分利益,以获得更长久的协作和更大的利益,期刊社应一定程度上解绑学术期刊与学术评价,创新价值输出,让渡部分学术资源吸引其他主体参与共建。相应的,其他主体也应让渡部分自有资源。政府要适时且适度地为知识服务的正常开展提供保障;企事业单位要鼓励知识的反向输出,提高知识转化的延展性,构建基于知识的多维度协作机制;大众媒体要主动把握知识生产规律,创建高效的知识传播话语方式,定期梳理和反馈公众知识素养状况;用户要增强主体意识,主动参与知识生产全流程,尝试各类服务并适时反馈。在此基础上,各人类行动者主体通过与知识对象及技术平台的融合释放自我势能,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网络的存在为各主体的自我革新提供了保障,行动者网络得以成型。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转译行动的理想状态,是由处在纽带中心的期刊社发起,在其牵头下组建知识服务联合体,通过联合体的内生关联,与其他行动者主体共同打造开放联动、人机协同、模态多元、利益嵌入的学术期刊知识服务格局(见图3)。

结语

学术期刊知识服务应在一个相对有序的网络框架中开展和运行。本文从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概念内涵出发,以整体视角理清了学术期刊知识服务因层次和类别差异而产生的不同侧重方向。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作为一种特殊的社会活动,其协同过程既包括传统的依赖学术期刊“刊号—刊物—刊社”的围绕“物”的协同,也包括“作者—编辑—读者”的围绕“人”的协同,还包括数字化转型后基于技术的以知识生产与创新流程网络为核心的协同。也就是说,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要素的协同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围绕“物”“人”和网络形成的各自的内部协同,另一方面是三者交互形成的整体协同。这种协同呈现出典型的共同体特征,包括面向知识服务供给的生产共同体、面向知识服务需求的分解与分配共同体、面向知识服务过程的协作共同体,这些共同体同时也完成了多重关系的构建。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的构建将重新梳理学术期刊知识服务底层逻辑,强化服务主体间的关联,进一步正视非人类行动者主体身份,特别是深化对数智化环境中知识对象和技术平台嵌入行为的认知,在问题化、利益相关化、征召和动员的转译过程中实现协同。总之,从行动者网络的视角来探究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的开展与运行方式,有助于拓宽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研究的理论路径,进一步深化对中国学术期刊知识服务生态的认知和理解。在此基础上,未来的研究视角将进一步延伸至学术期刊知识服务行动者网络中协同机制的形成、运行及保障,将协同议题完整地融入学术期刊知识服务体系构建的全过程,为相关议题的深化和产业的发展提供助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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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信息:李靓(1988— ),女,湖南怀化人,湖北经济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湖北科技产业信息研究中心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期刊产业、学术传播。

The Construction of Academic Journal Knowledge Service Actor Network Based on Multivariate Synergy

LI Liang(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 Hubei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Wuhan 430025, China)

Abstract: Based on the context of synergy, this paper attempts to construct the academic journal knowledge service actor network and investigates the operation mod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ctor network theory. The research finds that the knowledge service of academic journals is changing from "manufacturing industry" to "service industry", and knowledge service has extended the emphasis because of the differences in service levels and categories. Synergy is the core of academic journal knowledge service and what makes the service operation scalable, orderly and efficiently, especially under the combined efforts of community effect, incremental subject and open science. Academic journal knowledge service actor network formed from seven actor subjects which are academic journal, government, enterprises and institutions, mass media, user, technology platform and knowledge objects. Academic journal is in charge of building a knowledge service consortium, implementing high standards of the academic journal knowledge service actor network operation by problematization, interest community, enrolment and mobilization. This article investigates the operation mode of academic journal knowledge service actor network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ctor network theory, which can help to broaden the theoretical path of academic journal knowledge service and further deepen our understanding of Chinese academic journal knowledge service's ecosystem.

Key words: academic journal; actor network; knowledge service; multivariate syner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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