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镜头守护苍山
2023-12-20左家琦
●左家琦
用镜头坚守苍山40多年,160多个春秋,大部分时间都行走在苍山之巅,十多万张关于苍山的摄影照片,他始终把苍山自然的纯净和原生态的大美作为镜头中永恒的主题,把生命化成虔诚的脚步,进行精神深处的守望。
一见钟情
在大理摄影家的圈子里,一提到余国勇,几乎所有人都会异口同声地说出一个关键词“苍山”。
余国勇,1962年生于大理下关,从事广播电视专业技术和管理工作,挚爱摄影,2015 年至今一直担任大理州摄影家协会主席,拍摄了数十万张以苍山为主角的影视和摄影作品,他镜头里的苍山,真可谓包罗万象,撼人心魄。
1976年,为了让滇西各族群众能早日看上电视,倾听党中央的声音,经国家广电部和省广电厅正式批准,在苍山中和峰和小岑峰之间的4092米高地作为台址,建立了大理苍山电视差转台。1979年6月,苍山台终于首次用100瓦的差转机开始转播云南台的电视信号,1981年,又将总重达5000多公斤的第一台10千瓦的电视发射机送到山顶。
从此,苍山电视转播台的信号覆盖了大理、丽江、迪庆、怒江、保山、德宏、临沧7个地州,约20万平方公里的800多万人口。其间又继续将公路向上延伸了8公里,在海拔3200米处,建立了中转站,对4092米处的发射机进行有线遥控,同时也作为苍山电视转播台上山工作人员及各类科考人员的食宿点。
海拔4092 米的发射机房地处苍山之巅的荒芜的山顶,年平均气温为零下15℃,年降雨量达1088.2 毫米,平均风力为6—7 级,瞬间风速可达40米/秒,11月份至次年5月为积雪期,大雾期长达10个月。狂风暴雨、冰霜雷电是这里的常客。
在这样的工作条件下,为了安全、优质、不间断地传播电视信号,苍山电视转播台工作人员在科技攻关方面也经历了与土石基建和搬运器材同样艰难的历程。苍山电视转播台先是直接接收昆明梁王山传送的信号,由于转播效果不理想,1982年又采取录像过渡的办法,将云南台的电视节目录成磁带层层递送到山顶播放,但又出现了当天的新闻,人们第二天才能看到的问题。于是,在省广电厅的领导下,建成了从楚雄紫溪山到苍山台的大跨距的微波干线,解决了信号源的问题。
随着电子科技的进步,苍山电视转播台与云南电子设备厂等单位联合开发了微型计算机构成的远程控制系统,经过刻苦攻关,到1992 年实现了山下对山顶播出的遥控、遥测、遥信、遥调的“四遥”操作。又经过不断的科技创新,4 次设备的更新换代,完全实现了“有人留守,无人执机”的工作方式。极大地节约了人力,也从根本上改善了工作条件。
在卫星电视越来越普及的今天,苍山台依然担负着转播大理电视台节目的任务,信号覆盖5000 多平方公里,300 多万人口。它巍峨地耸立在点苍山之巅,其所承载的创业精神及所担负的光荣使命也如同点苍山本身一样具有人文地理的经典价值。
大理苍山电视转播台建在耸入云端的点苍山峰顶,海拔4092 米,被公认为亚洲第一、世界第二高的电视发射台,时至今日,那屹立在苍山之巅的铁塔依然朝着蓝天,深入云霞,刺向星辰。从1976年建台至今,40 多年来全台干部职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轮番坚守着山顶的工作岗位,战胜了高山缺氧,习惯了冰雪伴餐,与点苍山作伴,以点苍山为家。
对于常人来说,登一次点苍山就是探一次险,是对自己生命力的一次挑战。而对于在苍山电视转播台工作的人员,即便暴雨滂沱,泥泞苔滑,他们经年累月,毫无怨言地坚守着。就是这些坚守苍山的电视人,为了分秒不差地将现代文明的信息传遍千山万水,他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环境。虽然,几乎每个人都有过几次生命攸关的危险经历,但谁也不曾为此而产生埋怨和恐惧。在苍山电视转播台工作人员的心目中,凛冽的罡风是在为他们的工作鼓劲,冰封雪锁是为他们的生活添彩,而满山姹紫嫣红的杜鹃是大自然对他们的朝贺,就连伟岸的冷杉也悄悄在为他们记载着岁月年华。
在苍山之巅,他们能亲眼目睹一轮红日跃出茫茫云海;在苍山之巅,每个人都理所当然地怀有“一揽众山小”的开阔胸襟。他们为自己的工作岗位庆幸,更以拥有点苍山而感到无限的快乐和自豪。岁岁年年,点苍山的威严让每个职工心灵为之震撼,而点苍山的万千气象,层出不穷的绚丽景观更让他们为之倾倒。于是,在紧张的工作间隙,大家纷纷拿起了最为简便快捷的记录工具——照相机,为点苍山瞬息万变的美景留下珍贵的写真。
余国勇对苍山的一见钟情,是从一个现在看来更像是早已注定的“缘分”开始的。1979年10月25 日,余国勇被分配到大理苍山电视转播台工作,办公地点在大理古城博爱路43 号,大理苍山电视转播台当时是云南省广播电视事业局下面的四大骨干台(思茅台、昭通台、苍山台、昆明梁王山台)之一。到单位报到后,熟悉了解了工作相关情况,领导见余国勇身体素质很好,人又特别灵活,当即决定让他跟随经验丰富的测量队上山锻炼。
1979 年11 月2 日,余国勇就像是要见日思夜想的恋人一般,怀着万分激动的心情精心准备了一番,天还没有亮,他便扛着测量用的标杆跟随测量队向苍山进发。在行进的队伍里还有一匹驮着设备工具和食物的骡马。
听台里面的老前辈说,峰巅积雪,山腰白云,天巧神工,各显其技,苍山雪作为大理冬季特有的浪漫,常常在脑海里浮现,余国勇早就对它产生了深深的向往。
那天早上8点左右,在苍山上迎来了第一缕阳光,余国勇的身上一下就暖和了起来。在向苍山进发的路途中,连成一道斜坡的是林木的苍翠,作为苍翠的载体,山本身不是一个简单的坡,而是一层层深深浅浅的坡台,有的陡,有的平,有的是山包,都被树木遮蔽着,看不出来,要进去才知道。
随着海拔的升高,可以看到大理坝子不一样的风景,各种野花在没心没肺地开着,对面山坡的树叶撕心裂肺地红成一片,路旁幽蓝色喇叭状的龙胆花占尽风头。沿途所见,全都是余国勇喜欢的样子,美好在这个季节深处,酝酿着苍山的饕餮盛宴,等着每一双眼眸的抵达,更多不认识或黄或红的色泽一起缤纷在苍山的山野。
本来走得异常艰辛的山路,似乎也轻松了许多,累自然悄然消散,期待更多的景色扑面而来,继续向山顶冲刺,山路逐渐消失,恢复为山本来的面目,只能专心走路。可这一专心,疲累却趁机大肆渲染起自己的存在,好在没有花去多少时间,余国勇便到达了目的地。站在苍山之巅凸出的岩石之上,一种豪迈的气概油然而生,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已经在余国勇的心中膨胀开来。
看看四周,天高云淡,群峰叠连,特别壮美,再看脚下,一岭浓绿的色泽,绵延到苍山脚下的村寨、人家以及更远处的碧蓝洱海。第一次上苍山工作的内容不多,大家休整片刻,迅速做完了预计的测量工作后,不敢做过多的停留,在老前辈的吆喝声中,大家赶紧原路返回。
回到山下的余国勇彻夜难眠,内心深处被苍山之巅的风光所深深震撼。
亲近苍山
过了一段时间,余国勇第二次上苍山,并且第一次在苍山之巅过了难忘的一夜。他清楚地记得时间是在1979 年的11 月底,那时候的苍山顶上,已经开始下雪了。忙完了工作,太阳已经落入大地,大家找了一个略微背风的位置,安置好帐篷,晚上就在帐篷里面过夜。
当余国勇用嘴里的热气呵护着冻僵的双手进到帐篷里面的时候,看见有位老同事穿在身上的棉衣又黑又脏,油乎乎的,外出工作的时候被锋利的岩石划破了几个洞,白色的棉絮外露,与身上的雪花混淆在一起,一时让人难以分辨。
大家睡的是行军床,几个人挤在一个帐篷里面,那天不仅下雪,天还阴沉沉的,山顶刮着呼呼的大风,实在是太冷了,老同事便在帐篷中间的位置,向下掏了一个坑,烧起一个火塘。那柴火有点回潮,刚开始烟子飘散不出去,把整个帐篷弄得乌烟瘴气,那团状的火烟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让大家泪流满面地度过了半个多小时才有所好转。
帐篷里火塘边放了几块搭在石头上的边皮板,余国勇找了个地方坐下,看到另外的一位同事头发已经长到肩,胡子凌乱,乍一看,像个十足的“野人”。想来他已经在山顶上待了很长时间了。因为实在是太冷了,大家专注于烤火的时候,老同事那蓬乱的长头发就自然地垂落下来,一不留神便被那肆意乱窜的火焰烧得吱吱作响。闻到火烧头发的味道,大家相视而笑,拿起酒壶喝酒驱寒。
余国勇坐在那个木板上,烤得到火的地方是暖烘烘的,但脊背后的风,感觉一个劲地往衣服里钻。有时候说不完一句话,帐篷外那肆意的雪花就携手怒吼的风,钻过缝隙往脸上蹭,不过,还没有感觉出多少凉意,那雪花就已经在烤得通红的脸颊上融化了。
在山巅留宿,那一晚几乎没有办法入睡。深夜,山顶的气温下降到零下七八度,能够盖的东西都拿出来盖在身上,一晚上就听到整个帐篷被吹得哗啦哗啦乱响,还有各种调子的风声不停不息,呼哇呼哇地乱叫,就像是鬼在哭、狼在嚎,时而带着怒吼,时而又带着嘲笑,很是吓人。总之好像是对大家留宿苍山上十分不满。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山的次数多了以后,余国勇无论是负重走山路,还是在山上开展工作,抑或是在山顶住上几个夜晚,他逐步从害怕和恐惧之中走了出来,慢慢变成了习以为常。工作经验的不断增加和积累,从初来乍到的新手成长为在苍山上工作的老手,对苍山也从陌生变得熟悉起来,甚至感觉苍山已经变得莫名的亲切。
这种莫名的亲切之感,得益于余国勇摄影爱好的介入。
天赋对于成就而言就像个毛头小子,因为它需要汗水的积淀才能走向巅峰,而勤奋则是余国勇最显著的标签之一。
一般拍风光都会在一早或一晚,这就意味着要起早贪黑,至于怎样才能拍出动人的作品,余国勇认为,这或许不是单单靠技术或是技巧能解决的,更多的工夫需花在摄影之外来积累和提升自己。在苍山顶上的几十个年头里,无论春夏秋冬,阴晴雨雪,他都坚持早起的习惯,背着摄影器材,不惧险阻,只为多发现一处苍山的绝美风光,寻找到最佳的拍摄地点,从日出到日落,久而久之,对苍山的眷恋之情也是与日俱增。
人们向来认为大理之美,首先美在自然风光。自然风光之美,首先美在苍山洱海。那么苍山洱海之美又美在哪里呢?那便是一千个人有一千种说法了。
以点苍山而言,从古至今,描写、赞扬点苍山之美的诗文简直可以车载斗量,但谁又能说尽它的绝妙之处呢?
我国明代大文豪杨升庵《点苍山记》中的“山则苍笼叠翠,海则半月拖蓝”,白族才子李元阳的“日丽苍山雪,瑶台十九峰”等诗句近乎说出了点苍山的雄浑大气。
在读高一的时候,余国勇就有个习惯,喜欢到新华书店里面去,一待就是一天。当时的新华书店就在正阳老商场对面,到里面租书看2 分钱一天。无意中就看到一些摄影方面的书和画册,看到那些风光作品,感觉特别激动,心里想着,哪一天自己也能够拍出让人震撼的作品来。光喜欢照片,那可不行,余国勇的内心深处逐渐就萌生出无论如何要买一台相机的念头。
当时,余国勇的家庭条件还算可以,满脑子都是那风光大片的诱惑,所以就下决心想办法攒零花钱。到了高二下学期,他就攒够了钱买到第一台自己的相机,那相机的牌子叫珠江牌4型120,双镜头,只能拍黑白照,现在余国勇还把它当作宝贝收藏保留着。
买了相机的余国勇,偶尔会给处得好的同学拍张照片,同学们都非常羡慕,经常把余国勇围个水泄不通,央求着给拍张照片。因为胶卷和冲洗照片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作为学生的余国勇当然不可能有求必应,更多的时候,他把镜头对着苍山,小心翼翼地拍上几张,进行初学摄影的实践和积累。
在人生的道路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爱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但更多的人追求的是一种心灵宁静和恬淡,恰在此时,摄影和余国勇的生命相契合。随着高考临近,余国勇藏好相机,全身心投入到学习当中,把学习摄影的事情暂时放到了一边,直到参加工作以后,余国勇才翻出相机继续摸索自己的摄影爱好。那时候工资很低,每月28.6 元,买一个富士彩色胶卷22 元,而买一个柯达反转胶卷差不多要75 元,那个时代感觉摄影就是很奢侈的一件事情,所以学摄影的人可以说寥寥无几,好在余国勇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到了20 世纪80 年代,台里的工作人员,特别是年轻人,都要轮流到苍山顶上的机房值班,长则一个月,短则半个月,每一班会有4 至6 人在山顶机房值守,包括1名负责做饭的厨师。当时苍山电视差转台是省级主管的单位,又是重要敏感部门,余国勇那时配有枪,并且有持枪证,他的枪打得很准。因为在苍山顶上工作,经常会有凶猛的野兽出没,为了保护工作人员的生命安全,同时也为了保护重要设施,所以依据规定配了枪。上山工作当时有高寒补贴,伙食费和高寒补贴加起来大概是1.8 元每天,为了攒钱用在摄影上,好多同事一有事情,都会找他换班或者顶班,余国勇来者不拒,乐此不疲地选择尽量待在苍山顶上。而且,他经常听同事们讲,苍山上不仅有各种动物,还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和名贵药材。
点苍山地处澜沧江、金沙江、元江三大流域分水岭的复合地带,又是青藏高原与云南高原的结合部位,汇集着青藏高原植物区、云南高原植物区、滇西峡谷植物区、澜沧江元江中上游植物区的成分,成了许多特有的植物分布中心和变异中心。
后来,余国勇查阅有关资料得知,苍山上确认的现有植物达2849 种,分别属于182 科,927 属,其中国家级保护的珍稀濒危植物达24 种之多,而且集中分布有杜鹃、报春、龙胆、百合和兰花等世界著名野生高山花卉。其中报春花科植物有48 种,龙胆科植物40 种,杜鹃花有48 种,鹃花模式标本采自苍山的就有20种,苍山特有7种。
杜鹃花是余国勇在苍山上看到最多也是最好看的花卉之一,杜鹃属植物在苍山上独立分化,随着海拔的攀升而呈垂直分布状态。海拔3800米以下主要是乔木型的红棕杜鹃、和蔼杜鹃、马缨花杜鹃等,有的植株高达十多米,再往上则植株逐渐变矮,呈匍匐倾斜状态,密密麻麻地毗连成片,一片有达上千亩。
到了海拔4000米以上的山顶还有地毯一般枝叶蔓生的杜鹃灌木丛。各类杜鹃花形态各异,大的大如牡丹,小的小似“金雀”,姹紫嫣红,颜色多达16 种。其中十分显眼的黄杜鹃,也是点苍山名贵的物种,在云遮雾罩的高寒地带,它们依然绽放得那么艳丽夺目,显得无比雍容华贵。和杜鹃一样,点苍山又一壮美的植被便是冷杉林,它在余国勇和同事的镜头之中是不折不扣的主角。它们和杜鹃一起集中生长在海拔3550 米至3800 米地段,被称为“杜鹃冷杉林带”。
1994 年4 月,点苍山被列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对象便是大理冰川遗迹、南北动植物交汇过渡区景观及苍山冷杉林。因为常年在苍山电视转播台工作的缘故,余国勇有幸参加了保护区申报的部分工作。
作为这样一个世界著名的种群植物的宝库,它永远吸引着人们不断去探索,不断去发现。
点苍山植物带谱发育完整,物种垂直分化明显,自下而上依次为稀树灌木草丛带、暖温性针叶林带、半温润常绿阔叶林带、中山湿性常绿阔叶林带、针阔叶混交林带、寒温性针叶林带、寒温性灌丛草甸带等7个完整的植被垂直带谱。500平方公里内就有9 个植被型,14 个植被亚型,称为横断山脉地区植被类型的缩影,中国西部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区域生物多样性的典型代表。点苍山物种资源的丰富性早已引起世界植物学家的关注,相继有法国、英国、奥地利等国家的科学家深入点苍山考察,他们从这里采集到的植物新种约180种。点苍山因此而成为蜚声中外的植物标本模式产地。
因为工作环境特殊,而且站得高便看得更远,工作之余余国勇拿起手中的相机,拍到了很多别人看不到的风光和美景。寒来暑往,在经常工作的区域和小岑峰附近,毫不夸张地说,哪里风光最好,哪条路最近,哪个角度最佳,哪里拍摄风险最大?余国勇都清清楚楚。
日积月累,那一条条山脊上的小路、山坡上的植物花草、山谷里的动物溪流都成为余国勇的老朋友。马龙峰、洗马潭、黑龙潭、黄龙潭,双龙潭余国勇不知去过多少次,来回一趟都是在山脊背上行走,那感觉好像就是走在刀背上一般。不过只要拍到了好照片,那心里就乐开了花,也就顾不得身体上的辛苦了。
摄影让余国勇学会用另一种目光来重新审视这个世界,一个本来陌生的世界立刻变得熟络起来。在一个荒芜的山巅的世界里探索生命,在一个冰冷的世界里感觉到暖意,在一个单调乏味的世界里发现感动和美好。真实、自然,这样瞬间的记录往往是最美好最感人的,进入余国勇镜头中的风光、植物、动物、花草、同事或陌生的人们,他们都像是来赴一场苍山的约会。
于苍山之巅,方见云霞奔涌;于群峰之上,更觉长风浩荡。美,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你不知道下一次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但它总会来的,就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碰见一个美好的人。马龙峰离台站所在的小岑峰大约有10 公里,那个时候身强体壮,为了能够拍到自己满意的好照片,余国勇反反复复在那条路上来回奔波,途中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天气和“景观”,《马龙风光》便是在一个运气特别好的时刻拍下来的作品。
自然界,有很多的不可思议,高寒、缺氧、大风、雷雨、暴雪……这些都是山上工作过程中要克服的困难,遇到极端天气的时候,能见度很低,根本无法辨认方向,即使是对上山路很熟悉的工作人员,也会经常走错路,所以需要特别小心谨慎。不过,余国勇在复杂多变的天气里拍摄的好多苍山照片,更能体现和表达整个山巅的氛围,在阴影的部分,事物是本色的,但在阴影之外,一切都光辉熠熠,事物被夸张了,显得更赏心悦目,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险峻的苍山有奇美,就必有奇险;有奇景,也必有奇特的气候。在余国勇和同事口中流传着一句经验之谈:上山宁可下雪埋路,也不要下雨打雷。因为下雪虽然路很难走,但是还能够走上去,而遇上雷雨天气可能会直接威胁生命安全。
有一次,遇到极端雷雨天气时,同事们都回驻地避险休息去了,余国勇被苍山瞬间万变的壮美景观吸引,哪怕已经山雨欲来,黑云压顶,他依然只身前往拍摄最佳处,攀缘在危崖险峰,手脚已经完全冻僵,他放下脚架,拿起相机准备去拍摄暴风雨来临的苍山时。一声惊雷打下来,三脚架因雷击冒出了火花,就在他刚跑开不远,在电光石火之间,又一个惊雷在他原来站立的地方炸响。然而,这一切外人看起来“疯狂”的经历,都被余国勇对苍山的深情厚爱一一化解,融为一层一层薄薄的蜂蜜,放置在回忆深处。
还有一次,和两名同事离开驻地拍摄照片,拍完返回的途中,遇上大雾和小雨天气,伸手不见五指,全身早已湿透,找路全靠平时积累的经验摸索着前行,大家只能前后紧跟脚步前进。正常情况下不到半小时的路程,因为迷路,余国勇他们3 人到了晚上十点多才走到距离驻地台站大门20米的位置。有一位同事因体力耗尽,无法动弹,最后的20 米是被老张和闻声赶出来的同事架着拖进驻地的。
在苍山电视差转台工作那么多年,虽然在苍山主题的摄影创作上的确有优势,但也花费了余国勇绝大部分的收入,生活也变得艰辛。在不寻常地付出和不停歇地拍摄下,余国勇获得了诸多显著的成就,他拍摄的电视纪录片《苍山人家》入围第十八届FIPA法国国际电视节;电视纪录片《风中的故事》荣获第九届四川国际电视节“最佳摄影”和“最佳短纪录片”金熊猫奖;出版的《发现点苍山》摄影作品集,广受社会各界欢迎。
鸟瞰人生
常驻点苍山的电视转播工作者们都说,他们虽然无数次登临点苍山,但每次都会感到无比震撼。无论是它的山石林泉,抑或是云霞冰雪都无一不给人强烈的感官冲击:那冬春季节的“半山飞雪舞天风”,夏秋时节的“雨过晴烟黛色浓”;那杜鹃花此起彼落的花海,那极目金黄的无边草甸……都绝不是简单用“秀色可餐”之类的字眼所能表达的。点苍山的风光的确“万貌不可为喻”。
如何才能让人们理解它的美?对此,哲学家黑格尔有句名言可以作答,那就是“美与真是一回事”。而对于点苍山的“真”,国内外的科学家们早已有一种说法:点苍山就是“世界屋脊的屋檐”。
的确,从余国勇拍摄的成千上万幅苍山的照片来看,无论哪个角度都离不开这种感觉。对此,地理学家作了科学的解释:点苍山属于连接青藏高原和云南高原的横断山脉中的主体山脉。它从北往南绵延50 多公里,19 座山峰中有9 座海拔都在4000 米以上,与山脚高差达2000 多米,也就是说海拔4000 米以上的东喜马拉雅山系到此结束,并从这里开始连接海拔2000 米左右的云南高原,继续向南逐渐降低,一直延伸到东南亚中低河谷地区。
事实上,余国勇工作之余站在苍山往北看,满眼尽是连绵起伏的高山,连玉龙雪山都隐约可见,而往南看则是一片云海笼罩下的低矮山峦。点苍山作为世界屋脊喜马拉雅山向南延伸的端点,“屋檐”的称呼便是不言而喻的了。
余国勇在查阅相关资料后得知:大约在5000多万年前的第三纪时期,地球表面的大陆板块发生了激烈的碰撞,从而引发大面积的造山运动。板块冲击的挤压作用,将喜马拉雅山快速抬升露出地表,点苍山也就随之而出现。
现今苍山所呈现的变质岩石中的蓝闪石、矽线石等矿物质表明,这些古老的岩体早在20 亿年前就已深埋地下,而在造山运动中才被挤出地表,成为一座年轻的山脉不断崛起而达到4000多米的海拔。东侧的洱海则是由于断裂陷落而形成的构造湖泊,至少在350万年前就与点苍山形成了相映生辉的“苍洱大观”。
巍峨的点苍山承载着地壳发生过的一次次惊心动魄的巨变、气候冷热交替、生物的遗存变异等。难怪它既显得粗犷雄奇,也表现出妖娆妩媚。要什么景就有什么景,无论你怎么形容它都不会过分。
一剪闲云一溪月,一程山水一年华。动辄半个多月的值守,除了工作的艰苦和山上的危险,日常生活也是值守人员需要适应和克服的又一个不小困难。在早期物资还没有专用运送索道的时候,在山上值守的人每次都需要背半个月以上的补给到山顶。
当时还没有冰箱可以储存食物,冬天气温低,肉和蔬菜等食物最长能储存一周,余国勇和同事一般会多备一些耐储存的食物,比如:洋芋、海带、洋葱、红薯或者豆类等。山顶厨房的气味特别大,给人的印象非常深刻,每到食物腐败变质的时候,厨房里便会飘散出刺鼻的腐臭味,久久无法散去。
在山上有时也会遇到突发情况,比如当储备的食物吃完只剩下大米,又遇到大雪封山,台站的大门,被厚厚的雪墙封住,无法进出,值守的人就只能蜷缩在房子里面,把雪放在锅里融化后,用大米煮一些稀饭艰难支撑。在余国勇的记忆中,最长的有一次,雨雪交加,他和同事连续吃了五六天的稀饭,天气好转后,挖通了堵门的雪墙,房子外面的补给才得以送进来。
在苍山顶上,每当工作完成或者拍照回来,能够吃到热乎乎的饭菜和茶水,是一种莫大的幸福,那种满足感不亚于千辛万苦拍到一张精彩绝伦的苍山好照片。在山脚下的大理古城里,这样的饭菜和茶水是不入眼的寻常味道,可在这高海拔的苍山高处,热乎乎的饭菜早已成为一种奢侈,这是享受,是吃过的最妙曼的美食。
有一次,余国勇拿起相机时,阳光已经隐秘在黑云背后,雾流再次汹涌不息,可大雾中,一切都是迷迷糊糊的一片,视野所及不足百米,登高望远更多时候只是一种在山脚的遥想,眉毛和头发上都结了雾珠,耳朵和手关节上早已生了冻疮,大风迎面吹在脸上让人呼吸困难,而且人无法站稳,暴雪打在脸上就像刀子在割,风吹日晒后的整张脸已经从脸颊开始一层层脱皮,嘴皮早已炸开了一个个裂口。比起这些身体的琐碎日常,在山上值守最怕的就是生了病。余国勇记得有一天,一位同事突然生病,身体疼痛难忍,他和同事们都束手无策,时间已晚,当时送下山太过危险,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出备着的止痛片,靠吃止痛片缓解一下病情。挨了一个晚上,疼得满头大汗,第二天一大早安排了两个人背一段搀扶一段到天快黑的时候才把那位同事送到医院,庆幸的是抢救及时,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苍山上山高路险,随时会遇到突变的气候,由此常有“驴友”到访台站,在需要提供帮助的时候,余国勇和同事们便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助之手。他见过苍山上的雄性白腹锦鸡,腹部是显眼的白色,头顶和背以及胸带翠绿色,腰上有朱红色羽毛,尾羽很长,而雌性白腹锦鸡的毛色很简单,上体及尾大部棕褐色,缀满黑斑,胸部是棕黑色;见过黄昏时候在树上活动自如的豹猫;还见过吓跑过小水潭边中午前来喝水的麂子……余国勇也逐渐开始体悟到,摄影不是一种机械的纪录,而是透过镜头,让内心与自然万物的交融、沟通,在镜头的世界里,世间的万物都不再是孤单地存在,而是真实地活着。
2002 年10 月的一个早晨,余国勇的同事杨爱柱刚刚走出机房,嘴里还哼着白族小调,晃悠着转到机房西边,突然,正前方不远处跳出一只大黑熊,距离杨爱柱不足5 米。据杨爱柱讲,当时他和大黑熊都被对方惊呆了。短短几秒钟后,大黑熊笨拙的身子一仰,扭头撒腿就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苍山顶上。缓过神来的杨爱柱感觉心都快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哆嗦的双腿已经迈不开步子,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好长时间回不过神来。不一会,清醒过来的杨爱柱因为没有携带相机而懊恼不已,白白错失了一个抓拍的良机。
摄影的起点可以说很低,但是要拍出好作品非常难,前期的拍摄仅仅是一种感性的,单张的风光大作往往是一瞬间的灵光乍现,让存在感极强的画面脱颖而出,这需要多年的努力和付出。有时候,工作中的同事是余国勇以苍山为背景的拍摄对象,更多的时候余国勇经常会拿出自己的相机教他们拍摄,手把手地教,选好角度让他们感受,一张一张拍,一次一次鼓励。于是,在紧张的工作间隙,大家纷纷拿起了相机,把目光和镜头对准苍山,为苍山留下最为珍贵的写真。在拍了数量可观的苍山照片的前提下,好多同事有了长足的进步和提升,而且大都喜爱上了摄影,像杨志虎,杨同景,杨爱柱就是余国勇带出来的专注于拍摄苍山的摄影爱好者。
到了数码时代,数码相机的出现,让存储和在胶卷上的纠结已经显得毫无意义,余国勇赶紧拿出平时积攒下的钱,买了人生中第一台150万像素的数码相机。之后陆陆续续购买了300 万像素、600 万像素、800 万像素、2000 万像素、3000 万像素的数码相机。到2022 年,余国勇又花了3 万多元买了一台5000多万像素的数码相机。可以说摄影在数码普及以后,摄影变得极易操作,而且可以尽情地拍个痛快。
2012 年,第24 届全国摄影艺术展览奖名日公布后,余国勇的《守护》获纪录类入选奖,成为本届国展云南省仅有的3 名获奖摄影师之一。摄影作品《守护》,以10 幅组照呈现坚守在苍山海拔4029米处的苍山电视差转台的工作人员为维护广播电视转播设备、服务全州330 多万人民,40 多年未间断的艰辛和贡献,也是对余国勇苍山之巅的默默付出的充分肯定。
2015 年冬季的一天,余国勇从苍山上下来,感觉染了风寒,到医院检查,医生当时说余国勇患了一个特殊的疑难杂症。每次拍CT,余国勇肺里都有一块阴影,在州医院呼吸科前后住了45天,每天早上5 瓶先锋4 号抗生素,下午3 瓶,晚上2 瓶。最后,医生直接跟余国勇说,怀疑是肺癌,要么做肺切除手术,要么转院,总之手术室的大门随时为余国勇开着。
之后,余国勇又到几家医院包括省第一人民医院,呼吸科医生一看片子就说立即住院。天天输液,输的是抗生素先锋4 号,两只手都被针头戳烂了也不见好,3 天去拍一次CT,那个阴影就是阴魂不散,天天都在。国内最好的呼吸科医生在广州、上海和北京。最后,余国勇去了北京,检查到第15天的时候,医生说,可以出院了,肺上有积水,患的是肺炎,回去3 个月后肺部的阴影就会消除了。医生的结论是,这个是长期在高寒地区,湿气重,呼吸到冷空气后在肺部凝聚积水造成的,天天输液,特别是大量的抗生素输多了,身体的整个免疫系统都崩溃了。
摄影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断地变换角度,也就是看问题这边走不过去了,就换一个角度看。镜头下的每一处风景都让人震撼,镜头下的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赞颂,他持续不断地探索苍山之巅各个季节的美好风光,用心感受与思考,通过相机镜头用不同的角度分享苍山之美。如果说在意外发生前,他是在实践自己生命的精彩,那么后来的他,是用镜头记录苍山上生命的平凡和伟大。余国勇在纪实摄影领域也颇有造诣,而且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守护苍山的摄影师。
许是注定与苍山有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余国勇无法从苍山之巅自拔。在死神边上虚惊了一场回来以后,在苍山上拍摄了几十年的风光照片,当拍摄苍山成为一种长久的习惯,在获得了一些奖项之后,余国勇觉得自己的过去好像被清零了。
自然万物兴衰更替的脚步不会为谁而停下,风光摄影师的使命,就是在这样万千的变化里,寻找不变的美和力量,对于常年要在苍山顶工作的余国勇来说,封闭的生活圈子才是真正的挑战。仔细想来,在苍山之巅疯狂拍照的那些年,还真是一个集中输出的过程,等输出完了,就觉得过去的就都过去了,自己还可以做很多不一样的事,只要走出自己熟悉的区域,便会看到更广阔的人生。
守护福祉
从苍山之巅,入苍山之中,再到苍山脚下,余国勇用自己的脚步丈量着苍山的高度和厚度,用手中的镜头记录着苍山的风景和人文。一生只拍一座山,余国勇镜头里的苍山,有着异乎寻常的美丽和魅力。
事实上站在苍山往北看尽是连绵起伏的高山,而往南看则是一片云海笼罩下的低矮山峦。苍山作为世界屋脊的屋檐,是欧亚板块和印度板块碰撞隆起的杰作。大理苍山保护局在申报苍山世界地质公园和编辑出版《苍山志》的时候,找到余国勇帮忙,《苍山志》大部分图片包括前期策划余国勇参加做了很多关键性的工作,他还多次跟随国内外专家深入苍山考察,为申报苍山世界地质公园进行实地拍摄资料图片。
点苍山千变万化的自然景观,一直让余国勇着迷。冬春季节,半山冰封雪裹,云海中浮现的座座冰峰不亚于“卡瓦格博”,显然这是它的高海拔所致;而入夏之后,满山苍翠欲滴,流云漫步在丛林之间,俨然又是低纬度地区的景色;更有许多山脊,有的像万里长城蜿蜒曲折,有的越高越窄,犹如刀锋利刃,还有些陡峭的奇峰一侧似乎全被掏空,这些便是冰川地质学上所称的刃脊和角峰;十九座山峰,两峰夹一溪,处处飞瀑流泉。更为奇妙的是在海拔3600米以上的峰顶还散落着一个个美丽的湖泊,诸如黄龙潭、黑龙潭、双龙潭,直至海拔4000 米处还有个洗马潭,这又是地质学上称的冰蚀湖泊。
点苍山神奇的景观也不断吸引着中外科学家纷至沓来。1937 年,奥地利学者魏斯曼来到点苍山,他发现这里的冰川遗迹丰富多样,是第四纪末次冰期冰川活动的典范地区,也是末次冰期冰川作用所能达到的纬度最低的地区。为此,他提出了“大理冰期”的地质命名。从此,国际公认“大理冰期”就是地球上最后的冰期。
据相关研究表明,大理冰期分早晚两个副冰期,时代分别距今5.76 万年和1.6 万年。在冰川时期,点苍山共有山谷冰川24条,至今还清晰地保留着大量角峰、刃脊、U 型山谷、冰斗、冰坎、冰蚀洼地、冰蚀湖群、冰川移动留下的擦痕、石海石河、冰缘岩柱、岩脊堆等古冰缘现象。在3200 米—3700米海拔地带露出的大量混合花岗岩就是在冰雪冻融等作用下,形成的垂直节理麻粒石岩峰地貌。当然,十九峰和十八溪也就是冰川运动,长期强烈冲刷而形成的地貌奇观。
在这样小的范围内,有如此丰富、完整并独具特点的古冰川遗迹是世界上罕见的,它对末次冰期以来古地理、古气候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科学价值,称为世界少有的一座末次冰期冰川遗迹的博物馆。2005 年,我国正式将点苍山公布为国家地质公园。
虽然,对冰川的研究并非人人所能为之,但末次冰川给人们留下如此丰富神奇的地质雕塑作品,谁能不为之心醉神驰?对于崇尚自然、爱好探险、追求科学的当代旅行者来说,点苍山无疑是一座天设地造的艺术大观园,它向人们展示的是辽阔、壮丽、庄严、崇高的美。
在余国勇看来,如果说洱海被称为白族母亲湖的话,那么苍山便是大理各民族历史文化的脊梁。苍山为大理各民族的祖先提供了生存空间,见证着各民族生存发展和友好往来的历史,并成为他们所创造的灿烂文明的依托。
每年的“三月街”,余国勇都会准时出现在赛马场上,年年拍,有时候那疾驰的骏马排出的马粪、马屎被苍山上刮来的风一吹,弄得一头一脸都是,拍完照片,首先不是去擦脸,而是忙着擦拭相机,这种囧事在每年的拍摄赛马时都是常态。
行走在苍山脚下,目之所及是星罗棋布的白族村寨、勤劳朴实的白族人民。余国勇这一时期的摄影作品聚焦在大理石画和民俗上,所拍作品《白族绕三灵》(纪实类)荣获2011年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摄影大展银奖。
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地冻三尺,亦非一夜之功。”好作品背后,无疑是数十年如一日的艰辛和付出,以及持续的学习与追求。余国勇衷心希望大理州的广大摄影爱好者,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拍自己身边的事物,拍身边熟悉的东西,就会有感情,就会懂得取舍,并且容易坚持下去,也就能够拍出好作品。
其实摄影对于余国勇来说,不单是简单地记录苍山,虽然一路很艰苦,但几十年的坚持却是弥足珍贵。勤奋之下少不了勤拍,说余国勇是拍苍山最多的人,一点不为过,为拍苍山,他的胶卷底片和数据硬盘装满了几个抽屉,苍山的照片相册摆满了一层又一层书架;为拍苍山,他已花费自己所有的积蓄在摄影器材上,到现在积累的相机,有胶片、有微单、有单反,各个品牌的数码设备,加起来可以用背篓背一大背篓了;为拍苍山,他耗费了几十年的时光,很少顾及家庭,很少关心家人和子女;为拍苍山,他所付出的艰辛和代价常人完全无法理解。
最近,余国勇发现鹤庆的洪松平,云龙的杨子萱,漾濞的杨嘉燕,剑川的和太宝,巍山的熊发寿等一批年轻的大理摄影人发展势头强劲,对摄影的理解非常深刻,余国勇不断地关注他们,关心他们,为他们创造一些全面发展的条件。其实真正的摄影,应该是用心灵去作画,用宁静的心态去铺陈,用平常心去思索,这样拍摄出来的片子才会更加有味道。
现在,余国勇越来越对苍山摄影有了更加浓厚的兴趣,用镜头守护苍山,不仅让余国勇找到了内心世界的追求,也让广大的观者体会到了苍山风光的惊艳绝伦之美。但距离全面记录和反映苍山还很遥远,还要不懈努力。
在数码时代,“一图胜千言”的、能让人记住的好作品的创作并不容易,能获奖的作品更少。余国勇希望今后有更多有识之士加入,全面记录苍山,为大理摄影作出新的更大贡献,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他想要办一个以苍山为主角的摄影作品展,出苍山的画册,这是退休后的最大梦想。掐指一算,对于登上苍山一拍就是40 多年的余国勇而言,从苍山中得到的恐怕不是一时的惊喜或浮华,而是在精进的拍摄锤炼之后达到的厚实积淀和艺术勃发。
因为他深知他的初心与准则,正如他的座右铭——以技艺服人,用作品感人。山河湖海是一个人的过去,一个人的情怀,无拘无束游弋于山海之间的人最后的归属是回到城市。2022年4月底,余国勇从大理苍山电视差转台退休。2022 年10月,他的摄影作品《山村喜事》(纪实类)荣获云南省第五届群众文化“彩云奖”,值得祝贺。
虽然已经是名扬省内外的苍山风光摄影大家,余国勇却从不倨傲自居,总是放低自己,与同事、会员、群众打成一片,也尽己所能给来自省内外的苍山影友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在常人看来,年近花甲又荣誉加身的余国勇应该可以颐养天年了,但他却丝毫不显疲态,更加专注于苍山的拍摄,追寻苍山悉数角落的沧桑变化。对余国勇了解越多,越能体会到年龄从来不应成为个体自我突破的横亘,一个人若具备勇于挑战的心态和对事业的一份执着,他便常年轻、永不老!
我想,一位摄影家真正意义上的成功,一定不在于有越来越精美的橱窗愿意陈列其作品,更不应沾沾自喜于某幅作品估价升值,而是应该将自己的摄影艺术稳稳落地,接受大众的掌声和批判,忠实于寻常百姓的审美需求。余国勇正是本着这样一种大公无私的艺术精神,坚持用手中的镜头守护苍山的福祉。
照片摆满了余国勇的房间,这是一座山和一群人的故事。山,是千万年前即已矗立在时光深处的苍山;人,是在享受苍山福祉的祖祖辈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