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多不压身

文／黄 菁

前人说“技多不压身”。从谋生的角度看是有道理的，这样不行还可以那样，总能凭本事找到饭吃，学多几样技能不是坏事。技能多了就是人才，适应能力强，在社会上就玩得转，那一定是很受欢迎的人。

另一个说法是什么都会就等于什么都不会，多就不可能专。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从“技”的层面看，一般情况下，多总比少好。在画画这件事情上有些超级天才是样样都会，比如达·芬奇、米开朗基罗、伦勃朗等，特别是达·芬奇，飞机、坦克都会设计。人能聪明到这种程度，真是很过分！

老前辈总是会告诫年轻人要多学本事，好适应社会的需要。事实也确实如此。所谓有一技之长，或者两技，甚至三技、四技，你要是身怀几样功夫，哪还愁没饭吃。知道得越多越聪明，学会的本事越多，就越优秀。

在画画上也一样，要是所有画种你都会，那一定会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技多的好处是摆在那的，在明面上的优势相当了得。我的有些同学和朋友就是什么都能摆弄的全才。当然，画画的事都有共通的地方，所以，聪明人或是精力旺盛的人就掌握得多一些，这也属正常。

但从“艺”的角度看，有些事还真不一定是懂得多、做得多就一定是好事。身上满是刀，不可能每一把都锋利。这多与精、多与好又是个矛盾。如果谈及艺术这个层面，技与艺是不一样的概念，技术上的多并不一定带来艺术上的高度。

学了多年绘画的人都会有体会，有些技术性的东西掌握了之后反而对艺术高度带来负面的影响。不会的时候想快点掌握，等得到了想丢又丢不掉也挺烦。因为艺术是一种蜕变，是需要不断舍弃、不断演化的。和谋生不一样，谋生是保住别人认可的、喜欢的，才能保住客户，而艺术恰恰是把之前的好舍弃掉去获取更高价值的好。这个更高价值大多数情况下是不会被原来的客户所认可的。

有人会说：“你吃了后面的馒头就不认前面的了。”贡布里希也说：“知道了再丢掉和从来都不知道有根本的不同。”这听起来都有道理，可某一个领域的事你不可能全都懂，也没有必要都去知道，你知道你该知道的就行了。所谓回到儿童那儿，其实就是指忘掉已经知道的，留下应该知道的。

凡·高当年总想多学点东西，可是没机会。好在他知道得不多，才有了现在的凡·高。画画和谋生虽说不矛盾，但很多时候是知道得多了，水平反而变差。三岁小孩什么都不知道，画出的画很精彩。许多绘画神童到了后来就不神了，为什么？就是知道的东西逐渐增多从而干扰了他的原始纯粹性。

所以，有时候文明反而是枷锁，我们生来便受到各种知识技能和规则的束缚，这些过往的技艺和那些前人的经验就这样成为某种技能传递到后来者的手上，你掌握得越多、越好就越被社会认可，成为成功的代名词。好了，你变成一个标杆，变成一个范本，变成了经典。这个时候谁还愿意改变呢？那些让你获利和获得荣誉的技能无形中成了负面的东西。

人总有好奇心，而且不听劝。你叫他别学可他偏去学，你告诉他没必要可他更想去试试。有人说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问题是，何必一定去要那虎儿子呢？没有虎子也照样能画得好。技少不要紧，要紧的是那是不是你的技，如果是，少点照样成，如果不是，多了是累赘。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