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职业教育促进共同富裕的价值意蕴及实现路径
2023-12-12李德龙
邬 跃 李德龙
共同富裕是人类的美好理想和不竭追求。中国共产党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自成立以来就对共同富裕从理论、实践上孜孜以求进行探索和实践。党的十九大提出到本世纪中叶基本实现共同富裕。党的二十大指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最艰巨、最繁重的任务依然在农村;要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共同富裕是对全社会而言的,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并非局部、个体的富裕,促进共同富裕,最艰巨、最繁重的任务仍然在农村[1]。农村职业教育与农村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结合最紧密,促进推动农村富裕的作用最直接、效果最明显,农村职业教育应在促进实现共同富裕中担负起重大使命重大责任,发挥重要作用。
一、农村职业教育促进共同富裕的价值意蕴
农村职业教育是指面向农村,服务农民、农业、农村的职业教育,包括办在农村的职业教育、农业职业教育和为农村建设培养人才的职业教育与技能培训,其中农业包括农、林、牧、副、渔、水利、粮食以及农业社会化服务等涉农产业[2]。这是规范性文件对农村职业教育边界内涵予以的界定。可以将农村职业教育理解为是以中等、高等职业教育为主体的体系,与普通教育、继续教育、社区教育等相辅相成,聚焦于培养乡村振兴建设所需的高素质劳动者、技术技能人才、经营管理人才等。纵观历史发展脉络,农村职业教育始终是农村社会的联系纽带,发挥着重要作用、承担着时代赋予的使命,农村职业教育被赋予了涉及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生态等多方面功能,不是简单的、纯粹的教育功能,是助推解决农村、农业、农民问题的重要途径。
(一)农村职业教育促进人的发展和自我实现
教育的本体功能就是促进人的自我实现,每位个体都要形成自己或促进自我实现,发展农村职业教育能促进人的自我发展和实现,而人是推动共同富裕的最关键因素,人的素质和能力决定了共同富裕的可能与进程。第一,农村职业教育是满足农村劳动人口提升学历需求的重要途径。根据《中国劳动统计年鉴2021》数据显示,按职业分类看就业人员的受教育程度,农林牧渔水利业生产人员中具有高中以上学历的占5.8%,其中专科0.5%、本科0.2%,具有高中以上学历的比例远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31.9%[3]。这表明,农村劳动人口的学历提升空间大,促进农村劳动人口的素质提升和自我发展,需要提供更多的、适合的教育供给。第二,农村职业教育是促进个体劳动技能开发的重要途径。通过接受职业教育,系统化学习农业种植、动物养殖、土壤分析、植物保护以及农场经营、市场营销、合作社管理等的专业知识及技能,开发和激发他们的潜能,让他们摆脱依靠纯粹的体力劳动和父子相传的农业生产经验进行重复生产劳动,从获得初级农产品解决基本温饱到基于科学原理、专业技术的种植养殖经营,超越简单维持生存,拥有小康、富裕等更高的目标追求。第三,农村职业教育是培育提升人的全面发展的重要途径。农村职业教育除技术技能的传承学习外,还包括乡土文化传承和大量非物质文化传承,如地方戏曲、歌舞等,职业教育可聘请技能大师、劳动模范、能工巧匠、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等担任专职或者兼职教师,通过设立工作室等方式参与人才培养、技术开发、技能传承等[4]。通过这些文化传承学习,丰富人的心灵、完善人的个性,较大程度弥补农村从业人口因受地域及经济社会发展条件限制其受教育程度的不足,促进有效丰富其个性、完善自我。
(二)农村职业教育促进经济发展,推动物质富裕
共同富裕是人民群众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富裕,不是少数人的富裕,也不是整齐划一的平均主义[5]。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我国居住在乡村的人口为50979万人,占36.11%,超过1/3,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为17131元,远低于城市居民43834元的可支配收入,并且城乡居民人均纯收入、人均可支配收入的绝对差距仍呈扩大趋势[6]。农村经济的发展是推动实现共同富裕的当务之急,农村职业教育是推动农村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撑。其一,促进农村产业发展。农村职业教育采取校企合作方式办学,加强农村与企业经济实体的互动交流,通过引进与当地资源相匹配的企业,可以推动企业与产业互补双赢、良性循环。另外,将农村职业教育与当地产业发展进行同规划、同布局、同实施,促进引导产业优化布局,激发经济活力,推动农村地区产业发展。其二,促进农村人口增收。人力资本理论认为,通常在外部环境不均衡的状态下,人力资本水平越高,配置能力越强,也越容易被激发出来。农村职业教育作为一种直接的实用性教育,具有较强的生产效益和配置效益。生产效益体现为通过接受农村职业教育可以提升其技术技能和生产能力,帮助其提升生产经营、持续发展能力,进而获得更多的劳动收入,提升收入水平和收益的稳定性。配置效益体现为通过接受农村职业教育可以提升受教育者识别机会、利用机会的能力,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增加产出效益的能力,增强创新创业兼职兼薪的能力。其三,阻断贫困代际传递。职业教育对于助力脱贫、阻断贫困代际传递,效果最直接、最明显。对于贫困家庭和贫困人口来说,接受职业教育和培训是摆脱贫困的有效途径。农村贫困家庭子女就读职业学校或参加职业培训,学习技术、习得技能,提升了生存能力和就业本领,谋得工作岗位,进而实现一人就业、全家脱贫,摆脱贫困状态,改变自身的生存困境,并为下一代的成长发展奠定基础[7]。
(三)农村职业教育促进文明发展,推动精神富裕
推动共同富裕,不仅包括人民物质生活共同富裕,也包括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是物质富裕和精神富足有机统一的共同富裕,精神生活富裕是共同富裕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8]。一般来说,精神生活富裕比较抽象,难以衡量。但精神生活富裕也并非是纯粹抽象和空洞的、完全不可捉摸的,是可以通过精神生活的丰富程度、层次性,内心感受的满足程度、丰盈性等予以度量的。“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既包括个人精神生活的全面、自由、个性化,个人在社会中得到肯定或尊重;还包括社会精神资源的共同享有,社会公共生活良善、法治、文明,社会生活的丰富多彩、充满活力,安定并和谐有序等”[9]。我国当前的现实是城乡之间二元差距依然突出,农村无论是在物质财富方面还是在精神财富方面,均与城市存在较大差距。推进共同富裕过程中,应对农村精神富裕问题予以特别重视,发展农村职业教育是提升农村精神富裕的有效途径。
农村职业教育具有系统性、开放性,这个体系能够有效深入农村的末端环节,帮助农民提升自我修养、个人品德、公民意识、公共责任、法律知识等,培育文明意识,摒弃封建迷信和婚丧陋习等,塑造受教育者的内在素质,营造群体文化生态,推动农村人口的社会化,满足个体的精神需求。此外,农村职业教育还可以增强受教育者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监督、自我服务等意识和能力,提高其参与基层社会公共事务的积极性、主动性,破解当前农村公共治理中民众参与度不高的困境,使得社会公共生活更加文明、和谐、有序和丰富,改进农村人口的精神生活状态,提升其精神生活的满足感。
有研究表明,“贫困地区(或称凋敝地区)在潜移默化中形成的贫困亚文化会强化贫困群体的贫困状态,且会在区域内或代际间复制和传承”[10]。通过发展农村职业教育,可帮助人们提升其文化素养、文明程度,改变其精神状态,乃至提升其参与公共事务的意愿和能力、摈弃陈规陋习、提高农村社会公共治理的水平,并潜移默化地改变农村贫困状态下深层次的亚文化,打破或阻断这种亚文化的延续和传承,逐步形成良好的乡风文明,促进精神富裕,为实现共同富裕创造条件。
(四)农村职业教育促进全局发展,推动共同富裕
共同富裕是对全社会而言的,不要分成城市一块、农村一块,或者东部、中部、西部地区各一块,各提各的指标,要从全局上来看[11]。我国幅员辽阔,区域之间跨度大,各地区自然环境、基础条件、资源禀赋、文化传统差异较大,致使东部、中部、西部地区之间差异相当大,从人均GDP和人均可支配收入即可看出明显的差距。据2021年的统计数据显示,年人均GDP北京市最高,达183963元,甘肃省最低,仅40957元,相差约4.49倍;人均可支配收入上海市最高,达到78027元,最低的甘肃省仅22066元,差距为3.54倍[12]。由此可见,东中西部区域、城乡之间差距巨大,另外即使同为农村地区,处于不同区域、不同地域的农村之间差距也各不相同。对农村来说,农村职业教育最接地气、最能认清摸透农村的需求、最能了解当地的实际情况、最清楚其优势和资源,从而针对性提供技术技能、科技开发、应用推广服务等,促进当地经济社会的发展。
对于推动农村地区共同富裕来说,发展农村职业教育是可行的、有效的举措。通过推动发展职业教育,为农村经济社会发展提供更多适合的技术技能人才,提升人力资源水平和开发使用效益,推进农村经济、社会、文化、生态、环境全面协调发展,缩小区域间的差距。
二、农村职业教育促进共同富裕的实践困境
随着共同富裕目标的持续推进,农村职业教育将被赋予新的使命和新的机遇,同时也将面对新的挑战和困难,这些困难是长期积累淤积的痛点堵点。
(一)对农村职业教育的功能作用认识不足
农村职业教育的功能远远超出其本体范畴,其为农村发展提供人才支撑、智力支撑、技术支撑、文化支撑、治理支撑。对于农村职业教育政策,决策层面本应系统化、整体化设计,执行层面本应各相关部门协力合作实施,受益层面本应深受广大农民群众欢迎,但现实恰恰相反[13]。
从决策层面看,整体政策的供给越来越适应职业教育发展趋势和形势,但聚焦到农村职业教育,则凸显出了供给不强、效力不高等问题。第一,政策理念的路径依赖明显。决策者对农村的实际了解不够,政策设计深受城市中心思维模式的影响,理念和立场都偏离农村实际,政策针对性不足、适应性不够,难以契合满足农村发展的需要。第二,政策的价值取向偏重工具价值,忽略了农村职业教育的人文价值,片面关注外在的、显示度高的、实用技术技能的培训提升,没有体现以农为本、以人为本的价值导向,对培育和养成乡风文明、公共道德、乡村治理、法律意识、文化传承等存在无意识偏差[14]。第三,具体政策各自为政。各级政府及部门重视推进落实国家战略,将脱贫攻坚、乡村振兴与本部门职责业务融合,出台相应政策举措,其中多数会涉及职业教育,把发展农村职业教育作为重要抓手,但各层级各部门的政策制订缺乏共商共建统筹协调机制,主要从本部门角度出发,使政策资源配置重复叠加或低效,甚至无效,未形成政策红利合力。从执行层面看,一些执行部门存在本位主义思想,只关注自身的主业,在相关政策执行中趋于保守状态,落实效果打折扣,真正落地见效的不多。从受益主体来看,他们实质上并不认可职业教育,选择职业教育是无奈的选择,完全是被动的。他们更看重能帮助其跳出农村、逃离农业的教育,接受职业教育对其“跳农门”“离农”“去农”作用不大,难以提供实质性帮助[15]。他们普遍认为接不接受职业教育均可,并没有认识到职业教育对个体自身乃至经济社会发展全局的作用和重要性。
(二)农村职业教育办学定位和人才培养目标漂移
理论上,农村职业教育的办学定位应是明确的、培养目标应是清晰的,就是面向农村或为服务农村培养实用性的人才。但在农村职业教育实际办学过程中,受内外部多重因素的影响,办学定位变得模糊不清、培养目标摇摆不定,从“亲农、为农”漂移到“离农、去农”[16]。
首先,办学模式参照普通教育办学,未体现自身特色。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都是人才培养的重要途径。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职业教育是国民教育体系和人力资源开发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广大青年打开通往成功成才大门的重要途径[17]。新修订的《职业教育法》规定,职业教育是与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类型[18]。从法律角度对职业教育作为教育类型予以固化。职业教育定位为类型教育,这是系统构建职业教育制度体系的逻辑起点,应在招生考试制度、教育教学标准、考核评价督导等政策、方案、标准的设计中体现其与普通教育是平行的、同等的,应体现职业教育特点。但当前职业教育办学者几乎全面照搬普通学校教育的管理思想、评估办法、督导机制来举办、管理农村职业教育。如考核评价农村职业教育,强调对口升学的比例,弱化或忽略其对本区域经济社会的服务贡献力,这种评价导向对农村职业教育产生了深刻的消极影响。
其次,办学定位认识模糊,存在摇摆不定倾向。办学者对农村职业教育的核心价值认知不清、信心不足,对外在环境变化带来的压力,被动地应对或简单迎合,办学定位日益摇摆,办学目标越来越模糊。农村职业教育办学体系具有多重功能,功能的多重性本应是其优势和特点,但随着基础教育的普及、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提升等教育环境的变化,农村职业教育并没有及时调整其服务功能以应对和适应这些变化,而是简单地裁撤或合并职业教育中心、乡镇成人学校等,不断挤出其原有多样化、差异化的功能定位,更加聚焦学历教育,选择了其最不具有优势的功能,其他多样化的社会服务功能退化,功能结构性缺陷凸显,使其与农村经济社会的发展日益疏离、彼此割裂,服务农村农业农民的效能边际递减。
再次,文化及认知差距深刻影响着农村职业教育。近年来,尽管农村也得到极大发展,但我国固有的传统思想认为农村是社会的底层,农村人群中仍普遍存在跳农门思想,把脱离农村作为奋斗目标,职业学校学生入学时多数为农村户籍,但毕业后大多数毕业生选择在城镇就业,人们普遍还把接受教育作为跳出农村、离开农村的途径或跳板。另外,人们普遍认为接受一定教育后仍留在农村从事与父辈相同的工作是一种教育投资的浪费,这些思想加剧和加重了农村职业教育办学定位和培养目标的偏移,致使农村职业教育办学“心不在职教,志不在农村”“似农非农、似职非职”[19]。
(三)农村职业教育培养质量不适应实践的需要
农村职业教育的培养质量问题突出,存在明显的短板。其一,办学理念滞后。办学理念同办学定位、培养目标密切相关。在办学定位不清、培养目标漂移的状态下,很难具有先进的办学理念,很难厘清教什么、怎么教等问题。农村职业教育办学理念的滞后、高水平的办学者缺乏等现实造成恶性循环。其二,资源配置不足。农村职业教育的投入不够,办学条件薄弱,农村职业教育多数由县级财政予以保障,县级财政多数财力有限,并且在经费投入分配中还通常会优先保障义务教育、普通高中教育,留给职业教育的份额少之又少。农村职业教育基本办学条件不足,核心指标如生师比、生均图书、生均设备等多数不达标。其三,培养模式单一。基本办学条件的不足、师资的紧缺、生源的匮乏等,制约了培养模式的多样化。农村职业教育多数仍处于传统的输入输出式培养模式,无力整合政府、行业、企业等资源,供给侧改革、按需培养、订单式培养、学徒制培养等难以实现,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等处于浅层化、表面化,也难以深入实质性推进[20]。其四,优质师资紧缺。从事农村职业教育的教师,存在招不来、留不住等困难,致使整体师资队伍的规模、结构、质量等存在较大问题,即便教师岗位不存在空缺,也可能出现所教非所学、顶岗不顶用等现象。其五,生源质量堪忧。农村职业教育一般办在县级以下区域,生活条件、人文环境以及学生发展空间等与城市相比差距较大,家长和学生不愿意选择农村职业教育,接受全日制学历职业教育的生源质量不高,接受短期培训的生源更是无法设置门槛要求。
(四)受人口变化影响其发展后劲严重不足
农村职业教育培养为农服务人才,一定规模的生源是发展农村职业教育的基础。但农村出现严重的空心化现象,农村人口过度涌入城市,从事农业生产的人数不断减少[21]。农村没有吸引、留住人力资源的土壤和环境,农村成年人口外流。成年人口流出的同时带走未成年子女到务工所在地城市随迁就读,随迁子女的数量越来越多,留在农村就读的学龄人口日益减少,致使农村职业培训和职业教育招生人口基数减少。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农村青壮年人口外流,使得不能外出留在农村的劳动年龄人口受教育程度相对更低。“以西北某村为例,现居民72人左右,其中文盲17人,占23.6%,且妇女居多”[22]。显然这些具备劳动能力但选择留守农村的群体,自身素质和文化程度是其未能选择离开农村的最大障碍,这批人愿意接受职业教育的动力和意愿不会高,学习和接受能力、学习效果等都可想而知[23]。
此外,留在农村的人口老龄化严重。我国目前60岁以上人口接近人口总数的20%,预计到21世纪中叶将进入深度老龄化阶段[24]。农村因青壮年普遍外出务工,留在农村的人口中老龄化程度更重,老龄化问题突出[25]。但农村职业教育并未对这些人口变化作出积极反应,并未及时拓展功能、转型专业设置、推动老年教育等以助推农村地区老龄化人口老有所学、老有所教、老有所为、老有所乐,其发展后劲严重不足、发展前景不明。
三、农村职业教育促进共同富裕的路径优化
“共同富裕是全体人民的富裕,不是少数人的富裕,也不是一部分人的富裕,是所有人的富裕,是一个也不能少的富裕;共同富裕不是一夜之间大家都富裕起来,也不是整齐划一的平均主义,不是完完全全都平均的共同富裕”[26]。要想充分发挥农村职业教育在推动农村富裕、促进共同富裕中的作用,需采取综合举措优化农村职业教育发展路径。
(一)提高认识,以整体性治理思想为指导增加政策供给
“制度约束可以降低人类互动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增加人们行为的可预期性,减少在复杂经济交易过程中的交易成本。”[27]针对农村职业教育,应从促进共同富裕和整体性治理的角度,充分认识其作用、完善政策设计、强化政策供给。第一,秉持融合理念。政策设计理念上打破城乡二元思维,减缓利益诉求矛盾与冲突,构建一套利益引导、利益平衡、利益转移、利益补偿的制度系统,化解利益的杂糅性和分散性[28]。打破部门本位主义局限,聚焦于有利于农村职业教育发展的目标。第二,整合政策举措。农村职业教育是一种横跨农村“职业域”与“教育域”,关涉农村基础教育、农村成人教育、职业技能培训等多领域要素、结构体系极为复杂的系统[29]。应打破部门间的壁垒,增加部门间的协同性,避免资源的稀释与内耗,将农村职业教育相关项目、工程、计划等予以整合融合、整体设计、发挥最佳的组合性效应。第三,形成工作推进合力。农村职业教育政策涉及的执行主体多,各个主体的性质、角色、层次、效能都存在差别,要构建协调一致、合作有序、参与有力的实施机制,形成工作合力,使政策真正落实落地见效。
(二)明晰定位,围绕促进农村富裕确定功能定向与培养目标
农村职业教育肩负着培养农村实用人才的重任,其教育功能是外显的;社会功能是内隐的,且远远超出纯粹教育的范畴。在宏观层面农村职业教育的功能是服务乡村振兴、共同富裕等国家战略,服务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具体是提供人才供给,支撑服务农村现代化,促进农村经济社会发展。明确其功能定向后,要明晰其培养目标。“培养目标在教育工作中占有重要地位,它不仅是教育教学活动顺利开展的前提和基础,也是教育活动的归宿”[30]。农村职业教育的培养目标应定位为培育新型职业农民,将留守在农村的农民尤其是具有一定文化基础和眼界的种田能手和生产经营大户作为新型职业农民的培育对象,有针对性地配置培育内容和培育方法等,将其培育成具有农业志趣、农村志向、农民情怀,爱农业、懂技术、善经营的“田秀才”“乡创客”“土专家”“乡村工匠”等,满足农村现代化对劳动力及职业素质的需要[31]。农村职业教育应将通识知识与技术技能的传授,公共道德与法律意识的养成相结合,增强其综合素质和人文素养,培育其爱农村爱农业的情怀和生态文明的理念。农村职业教育应将基础理论与生产生活实践相结合,深入到田间地头、农业企业、实训基地等场域开展现场教学、案例教学,增强直观感受、亲身体验,增加现场互动、及时答疑,提升学习的实效性和针对性。
(三)提升质量,以质图强赢得社会认可和自我存在感
一是整合资源。做强农村职业教育机构,将县级职业教育中心、开放大学教学站(点)、农村广播电视学校、镇村成人文化学校等整合为多功能的农村职业教育综合体,其功能包括学历职业教育、技能培训、继续教育、文化教育等[32]。统筹整合人社部、农业部等部门关于农村职业教育和培训的资源,尤其是项目和经费,提高经费使用效益,增强培训的针对性,让培训产生应有的效果,转化为技术技能水平、就业创业能力的提升。二是加大投入。将农村职业教育定位为公共服务,从公共产品提供的角度,加大财政性经费投入。此外,引导企业、社会资本、银行信贷等,通过资金、设备、技术等支持帮助农村职业教育,尤其是鼓励引导社会资金参与和投入农村职业教育。支持社会力量参与,关键在于政策引导和扶持,应在税收减免、土地供应、财政补贴、人才流动、学费收取等方面给予优惠和扶持,创造一个良好的政策环境和社会环境[33]。三是建强培优专业。结合本地产业特点及农村职业教育机构的优势,经过充分论证后开设契合农村发展需求的专业,加大专业建设力度,树立质量和品牌意识,倾力建设具有特色和优势的专业群,提升影响力、增强吸引力。四是提高教学质量。对接岗位需求,优化课程内容与教学方法,将农村产业发展所需的新知识、新技能、新要求及时纳入课程体系、课程标准与教学内容中,提升人才培养适应性。采取灵活多样的教学组织形式,重点培养学员自主学习与实践动手能力,学中做、做中学,借助互联网技术,开发网络在线课程、微课、慕课等,拓展学生学习的“空间域”“时间域”[34]。五是提升师资水平。建设专兼结合的教师队伍,建立教师与实体企业人员双向交流机制,增强教师实践动手能力,聘请能工巧匠、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等兼职参与人才培养过程等。职前培养和在岗培训相结合,提升师资队伍的质量和水平,可采取定向培养方式,通过优惠举措吸引一批有志于农村职业教育的学子接受师资培养,同时全面开展在岗教师素质提高培训和教育教学能力提升培训。设立农村职业教育特聘岗位,对在此岗位服务教师的职称评聘予以倾斜,吸引更多人留在农村职业教育岗位。
(四)涵养生态,夯实乡土生存根基和增强自身发展后劲
社会学家费孝通指出,在乡土中国,文化是依赖象征体系和个人记忆而维持着的共同经验[35]。“乡土文化是由特定乡村区域、特定人群共同创造的物质特征和精神特质,植根于人们的内心信仰、德性等精神性文化之中”[36]。我国农村社会乡土文化浓厚,但农村职业教育多数参照城市模式推动发展,对农村社会乡土文化的特殊性认识不够,对其差异性把握不准,也没有在农村职业教育的内容设计中予以体现。美国学者菲利普·库姆斯指出,“学术性、城市化和现代化导向的课程不能适应大多数农村青年学习与生活需求”[37],从而使农村职业教育的教学与实践脱节,教学内容不能满足农村人才培养的需要。农村职业教育应充分关照乡土文化的特性,挖掘和利用乡土文化的基因和优势,同时注重涵养和培育乡土文化,厚植培育、吸引和留住乡土人才的土壤,为农村职业教育夯实生存发展的根基。
通过乡土文化的培育吸引农村职业教育的生源,培养更多有心于、有志于为农村建设服务的乡土人才。国家层面应制定具有足够吸引力的涉农招生优惠政策,面向全社会、对具有义务教育阶段学业基础的群体招生,采取弹性学制、学分制培养,学习方式灵活,工学交替、工学结合,培育更多技能型、管理型涉农人才。加大对涉农专业开设的支持力度,设立支持经费,对专业建设予以补贴、对就学学生发放奖学金。建立面向从事农业人员的培训和激励机制,农村职业教育机构根据需求定期为涉农从业人员开展免费培训,也可以为个体提供满足个性化需求的培训服务,对涉农从业人员参加培训予以激励。
通过情感促动、事业引动、回报拉动等吸引人才向农村流动,如动员大学生、退休职工等返乡就业创业,推动市民与农民“结对联亲”,鼓励市民到乡村观光游览、包种果蔬、包养畜禽,构建生态宜居的乡村工作、生活、文化、服务环境,吸引社会精英返乡振兴乡村,实施“归雁工程”,让那些在城市换新了脑子、创出了路子、挣到了票子、创出了牌子、活出了样子的农民工回来、留住[38]。
(五)适配需求,回应外部变化深挖潜力拓展功能
经济学家萨伊指出,供给创造了自己的需求[39]。静态来看,目前留在农村的人口主要是老人、文化程度偏低的妇女、婴幼儿以及未随迁就读的学龄青少年。农村职业教育应对农村老年人增多的情况予以回应,根据老年人的需求、兴趣等开发供给,如开展中医保健、书法绘画等培训,使其老有所乐、老有所好;还可开发老年人的潜力,开设老年护理、老年产品开发等培训,鼓励引导身体健康的老年人开展同伴互助,为其他老年人服务,帮助他们由“健康老龄化”向“积极老龄化”转变,促使其老有所为,体现自身价值、自我实现[40]。另外,针对留守妇女加大相应教育的供给,根据实际情况,为农村妇女开设识字、文化知识、家庭教育、心理健康、种养殖、编织等课程和培训,帮助他们提高文化知识、学习技术技能、了解社会等[41]。
从动态来看,供给也创造需求,随着对外部变化的需求回应,动态增加调整供给,同时也会创造出新的需求。另外,随着乡村振兴的发展,城乡之间资源要素将加大双向流动力度,人员之间的互动也会大幅增加,这就必然带来需求的变化,农村职业教育应回应这些变化,挖掘潜力,拓展服务功能,满足这些变化带来的需求,同时推动拓展自身的发展,形成良性互动、持续发展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