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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劳动的剩余价值创造研究

2023-12-11褚峻乙

现代商贸工业 2023年23期
关键词:物质性生产性

褚峻乙

摘 要:在数字经济时代,数字劳动不断嵌入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数字资本主义产业不断增殖。在数字劳动剩余价值创造的研究中,数字劳动的物质性和生产性是理解数字资本增殖的核心问题。在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基础上进行分析,数字劳动所同时具有的物质性和非物质性、生产性和非生产性并未超出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范畴,数字劳动剩余价值的创造过程实质上就是数字资本剥削和异化的过程。

关键词:数字劳动;剩余价值;物质性;生产性

中图分类号:F24     文献标识码:A      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3.23.037

随着数字技术在全球范围内的不断发展,信息化、网络化逐渐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人们悄然进入了全新的数字经济时代,数字劳动由此应运而生,促使着数字资本主义的不断增殖。数字劳动相较于一般意义上的劳动,在劳动方式、劳动要素等方面均有其特殊性,其剩余价值的创造也由此成为学界探究的焦点议题。因此,我们有必要梳理数字劳动概念,明确数字劳动的物质性与非物质性、生产性及非生产性,同时对数字劳动剩余价值的创造进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分析,揭示数字劳动的剥削与异化。这有利于我们理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批判在数字时代的适用性,使其为数字经济时代人的自由劳动的实现及马克思主义革命的践行提供正确理论指导。

1 数字劳动的定义

厘清数字劳动的定义是展开数字劳动相关探究的首要前提。关于数字劳动定义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达拉斯·斯麦兹的“受众商品”理论。1977 年,斯麦兹在《传播: 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盲点》中阐述了受众、媒介、广告商三者之间的关系,认为媒介为获得受众的注意力,向受众提供免费内容吸引受众购买,同时,受众的注意力被媒介作为“商品”向广告商出售,由此形成了早期的数字劳动概念——“受众劳动”。2000年,蒂兹纳·泰拉诺瓦在《免费劳动: 为数字经济生产文化》中借“免费劳动”来阐释数字劳动,他批判了“网络奴隶”遭受的剥削,并正式提出了“数字劳动”一词。2014年,基于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观点,克里斯蒂安·福克斯对数字劳动进行了概念界定,他明确了数字劳动的物质属性,将数字劳动定义为“数字媒体的技术和内容的生产资本积累所需要的所有劳动”,同时反驳了从非物质劳动视角研究数字劳动的理论路径。

2 数字劳动的物质性

福克斯在探讨数字劳动问题时,提出了数字劳动的物质劳动维度,他把数字劳动过程划分为认知、传播与合作三个工作层次,他认为数字劳动的过程是在大脑、数字媒体和语音的帮助下产生经验,并以这种经验为基础创造新产品的过程。这三层数字工作中,每一层的劳动对象都来自于前者的劳动产品。福克斯认为,这充分证明了数字劳动的物质属性,并以“在物质性的世界中提及非物质劳动是不确切的”这一观点反驳了从非物质劳动视角研究数字劳动的理论路径。在以奈格里和哈特自治主义马克思主义的视角中,数字劳动是数字时代非物质劳动的延伸及发展。在《帝国》中,奈格里和哈特将数字劳动以“带有分析的创造性和象征的任务”的非物质劳动的形式进行了阐述,他们所构建的这一非物质劳动理论直接否认了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在数字时代的适用性,否认了马克思的剩余价值理论对于数字劳动的适用性。针对上述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我们回归到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角度对数字劳动的物质属性重新阐释成为必然步骤。

事实上,物质性与非物质性是数字劳动的两个方面。对于这一结论,我们可以从马克思的劳动二重性论中找到依据。首先,根据马克思商品二因素论的观点,“商品是一个二重的东西”——使用价值和价值是商品的两个因素;同时,马克思也明确指出,商品中也包含了劳动的二重性——任何的劳动都既可以作为特殊的具体劳动,也可以作为一般的抽象劳动。根据马克思的总结,一切劳动,从其普遍性来看,属于抽象劳动,“是人类劳动力在生理学意义上的耗费”,形成了商品的价值;从其特殊性来看,属于具体劳动,“是人类劳动力在特殊的有一定目的的形式上的耗费”,产生了使用价值。在数字资本主义的背景下,数字劳动的物质性及非物质性从上述总结中得到了体现:产生使用价值的具体的人类劳动,体现了数字劳动的物质性——数字劳动中的劳动者作用于数据、信息等劳动对象,对其进行加工创造,尽管数字劳动的产品是无形的,但并非只有无形的东西具有物质性,数字劳动的产品仍具有使用价值,数字劳动是一种创造对象世界的活动,是一种物质性活动;形成商品价值的抽象的人类劳动,体现了数字劳动的非物质性——数字劳动中的劳动者要对劳动对象在头脑中进行加工,这一过程体现了劳动者的生命力、脑力在精神层面的耗费,其劳动产品具有抽象意义上的价值,从这一层面来说,数字劳动具有非物质性。

总之,数字劳动的物质性与非物质性可以用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原理来解释,二者是相互对立又是不可分割、相互依存的。例如,數字化的互联网世界在相对于人们的现实生活是虚拟的、非物质的,但其却以物质的形式表现在电磁场、交流电等物理学的领域。因此,数字劳动中剩余价值的创造与传统意义上的物质性劳动一样,均能够从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角度得到阐释。

3 数字劳动的生产性

在对数字劳动剩余价值创造的研究中,除数字劳动的物质性维度之外,数字劳动是否具有生产性也是数字资本增殖的关键问题。福克斯认为互联网的劳动所包括的两种劳动——互联网的专业劳动及用户的无酬劳动——都是生产性劳动;博拉诺和维埃拉则认为,包括互联网员工及研究人员等专业人员在内所从事的劳动才是生产性劳动,而互联网用户通过媒体所留下的数据只是作为了原材料,属于非生产性劳动。那么,在数字经济时代,数字劳动作为一种不同于传统劳动的特殊劳动形式,是否仍然具有生产性?要回答这一问题,仍然要回归到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角度进行分析阐述。

根据马克思的原始内容,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只有为资本家生产剩余价值或者为资本的自行增值服务的工人,才是生产工人”,也就是说,只有能够创造剩余价值或者能使资本增值的劳动才是生产劳动。一方面,对于互联网的技术人员等所从事的有酬数字劳动来说,尽管他们的工作依托于网络,时间及地点较为自由,但仍然被资本不断地压榨。因为,他们通过大量的专业脑力劳动,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及时间,但他们所得到的报酬却与资本家售卖数据、提供便捷数字服务等所获得的巨额收入相差巨大。互联网资本家通过巨大的市场份额获取丰厚的利润,但却同时通过模糊工作时间与非工作时间的界限等手段延长工作时间,攫取互联网的技术人员等数字劳动者的剩余价值,仅给他们极少的固定报酬,以此来实现资本的不断增殖,及企业规模的不断扩大。显然,这类有酬的数字劳动符合马克思所说的生产性劳动概念,是具有生产性的;另一方面,对于互联网用户的无酬数字劳动来说,则要区分其是否直接对社会创造使用价值,才能明确其是否具有生产性。如果网络用户在进行数字劳动的过程中,创造出了某些能够直接满足人的需要的信息——例如在平台拍摄短视频用以介绍物品功能及使用感受等,那么这些信息产品就对社会具有使用价值,能够在商品的交换领域为互联网背后的资本创造价值,也能够进一步使资本进行增值,也就是说,这类直接产生社会使用价值的无酬数字劳动,具有生产性。但如果互联网用户只是处于娱乐或者消费的目的进行网上休闲或者购物,那么这些用户所产生的数据就需要互联网技术人员通过相应的算法进行专业的数据处理才能够具有价值,才能被加以利用或售卖,这类需经过加工处理的无酬数字劳动,不能直接创造价值,并不具有生产性,属于非生产性劳动。显然,福克斯与博拉诺和维埃拉均误解了马克思的生产性劳动。福克斯将互联网用户的行为全部定义为一种生产性活动,就意味着互联网用户的全部行为已经产生了价值;博拉诺和维埃拉将互联网用户留下的全部数据及信息全都看作原材料,就意味着用于互联网的全部行为都是非生产性劳动,这显然与前文阐述的事实相悖。

总之,互联网技术人员等有酬数字劳动具有生产性。而在互联网用户的无酬数字劳动中,能够直接创造社会使用价值的互联网用户行为具有生产性,需要通过数据处理形成商品才能够具有价值的互联网用户的数字劳动则不具有生产性。有必要说明的是,尽管部分无酬数字劳动不具有生产性,但并不意味着这部分数字劳动超出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范畴,它虽然不能直接创造价值,但在数字资本主义的前提下,它只需通过加工整理就能间接参与剩余价值的创造,是数据商品价值形成及部分数字劳动价值创造的参与者,这也体现了数字经济时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时代性。马克思说过,“同一种劳动可以是生产劳动,也可以是非生产劳动”,因此,同样都是互联网用户的数字劳动,我们既要看到数字劳动的生产性,也要看到数字劳动的非生产性。

4 数字劳动剩余价值的创造

我们对数字劳动物质性及生产性的分析足以表明,数字劳动并未脱离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范畴,马克思的剩余价值论这一成熟理论在数字经济时代仍然是适用的。关于数字劳动与传统劳动的区别,我们有必要落脚到马克思的剩余价值论进行探析,同时揭示数字劳动的剥削实质,探讨数字经济时代异化的新形式。

剩余价值是资本积累的源泉,是由劳动者创造的被资产阶级无偿占有的劳动,这种劳动本质上是指被资产阶级占有的超过必要劳动时间的劳动。在数字经济时代,数字劳动形式主要包括互联网的技术人员等所从事的有酬数字劳动以及互联网用户的无酬数字劳动;在互联网用户的无酬数字劳动中,又包括直接产生社会使用价值的无酬数字劳动,以及通过浏览网页等行为产生的需进一步加工才具有价值的无酬数字劳动。

第一,针对互联网的技术人员等所从事的有酬数字劳动,资本与劳动的关系同传统劳动形式相比仅仅发生了工作内容及形式的变化。

第二,对于互联网用户的无酬数字劳动来说,劳动产品成为了互联网中存储的数据信息,数据信息实质成为了生产资料或原材料。互联网资本家通过大数据、算法等对这些数据信息进行收集或者加工整理,最后以各种形式售卖以获得巨额利润,而互联网用户并未获得报酬,资本也因此实现了对互联网用户劳动的剥削。

在整个数字劳动过程中,互联网平台资本家的预付资本包含为购买生产资料而支出的货币额c,和为购买劳动力而支出的货币额v,即C=c+v。其中,购买基础设备等生产资料或者为互联网用户提供数字劳动网络场域的货币额c1为不变资本;用于支付互联网的技术人员等员工工资的货币额v1为可变资本。资本家对数据信息进行收集和无偿占有属于数字劳动的生产阶段L1;互联网的技术人员通过大数据、算法等对原始数据信息进行的加工整理属于数字劳动生产阶段L2。同时,数据信息作为数字劳动的产品获得了商品化,资本家以此获得商业利润,使数据信息最终转化为货币资本M。可见,M 是互联网用户和互联网技术员工共同进行数字劳动获得的,也就是说,可变资本v不仅应包含互联网员工工资v1,还应包含互联网用户的劳动所得v2。但事实上,资本家并未支付互联网用户的劳动所得,而是对其进行了无偿占有。因此,数字劳动的剩余价值既包含了有酬数字劳动者的剥削的剩余价值也包含了互联网用户创造的所有价值量。同时,资本家利用所获得的剩余价值不断扩大再生产,“对过去无酬劳动的所有权,成为现今以日益扩大的规模占有活的无酬勞动的唯一条件”,他们在数字劳动者不断产生数据信息的前提下,不断实现资本的积累与产业增殖。

综上所述,互联网资本家通过对有酬及无酬数字劳动者不同程度的剥削实现了对数字劳动剩余价值的攫取,进而实现了资本积累及产业增殖。数字劳动并未改变劳动对于资本的从属关系,也并未从本质上改变资本主义前提下劳动与资本的矛盾关系,资本主义社会中所固有的矛盾及剥削在数字经济时代仍然存在。

5 结语

在数字经济时代,尽管数字劳动成为了数字资本主义中全新的劳动形式,但数字劳动中仍然存在马克思所说的剥削与异化。可以说,数字劳动是数字资本主义中劳动异化的一种新形式,数字劳动的异化构成了数字劳动剥削的前提条件,也作为数字劳动的剥削结果被呈现。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批判在数字经济时代仍然具有理论生命力。回归到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视域看待数字劳动,是我们破除人的异化,实现“人的一切感觉和特性的彻底解放”的必然途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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