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2023-12-10戴欣愉
戴欣愉
高中开学后,许久没有回老家了。距家虽只有几公里,我心中也涌出了些思念。关于老家的回忆,在脑海中翻涌。
我看向天窗,微风正懒洋洋地推着云。我想起了那段忙碌的日子。秋天到了,原本绿油油的稻秧已变成金黄的水稻,稻穗上挂满了沉甸甸的稻谷,微弯着腰。爷爷奶奶和我各拿一把镰刀,戴上斗笠、换上旧鞋子便出发了。老家在公路旁,穿过公路后便可沿着石阶往下到达石桥。石桥的桥墩大半部分泡在水里,桥面离水面不远,石桥中间还有两个可以让水通过的桥洞。水不深,石桥也不高,夏天,小孩子喜欢和大人脱了鞋坐在石桥上踩水玩。
走过石桥,再上几级石阶,便是一条细长蜿蜒的小路,两旁是大大小小的田地。婶婶伯伯们在田地两端插上竹竿,两竿之间拉上各色绳子,以此阻拦水稻——不然,小路便会被两旁探出的稻穗淹没。我们三人前后走着。到了田里,爷爷奶奶撸起袖子便开割。他们一手搂着稻,另一手握着镰刀,手一拉,“嚓”的一声,原地便只剩下一个个稻茬。反观我,一小撮水稻便要用镰刀割上好几次。黄昏渐临,一大片橙色在空中泼洒。我们三人已是汗流浃背,幸而这一片的稻割完了。爷爷开始打谷,奶奶和我则将一把把的水稻递给爷爷。爷爷接过稻谷,往打谷机飞速转动的滚轮上凑,伴随着一阵“嚓啦啦”的声音,稻谷就从打谷机底下洒落出来。最后我微拢着尼龙袋口,奶奶将刚打下来的谷粒用簸箕倒入袋中。
收完后,便要晒稻谷,为稻谷脱壳。小时候总觉得稻谷脱壳特别神奇:将稻谷从机器上端口子倒进去,稻谷便像沙子一样流下去,然后“哗哗”地变成晶莹的大米流入筐中,另一口子则“呼呼”地流出米糠。
我家不仅种水稻,还种菜。菜不仅品种很多,量也大,常常吃不完。爷爷奶奶便会给邻居家的婶婶伯伯们送菜,剩下来的便晒干或喂鸡。我家也算是“干货大户”了,不仅有咸菜干,还有笋干、红薯干……晒干货,让我记忆最深刻的还是晒笋干。我们挖了笋后便剥笋皮,我还记得后院中那堆成小山似的笋皮。之后便是蒸笋,蒸笋时浓浓的白烟直往天花板上蹿,然后被无情地赶往两边,散开来。蒸完笋后便是切笋,切笋时笋内部的水会“哗哗”流入砧板下方的铁盆中。切好的笋被放在另一个盆中,之后再一盆盆端上平台,将笋一片片整齐地摊晒在斜靠着的竹匾上,这可是个大工程,这样的过程往往要重复好几次,且晚上还得抬著竹匾下楼,避免被雨水淋湿。
奶奶还会做许多美食,硕大的包子、香脆的麦饼、鸡蛋素面……包子虽不像早餐铺中的那样皮薄小巧,却也十分美味,一个便能饱腹。麦饼皮也是又薄又脆,我不吃肥肉,奶奶便会单独为我做上几个只有瘦肉的麦饼,这样的麦饼我只能在这吃到。我最喜欢的还是油菜饼,面粉中掺入加了糖的菜油,再打上几个鸡蛋,将其揉成团,之后再将其放在专门的揉面板上,并盖上一个铁盆用以醒面。之后便是在板上撒上一层薄薄的面粉,将醒好的面团揪成一个个小团,再一个个地用擀面杖将其擀成圆饼状,最后便是在麦饼机上刷油,然后放入擀好的油菜饼。在制作过程中,油菜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大厅。油菜饼出锅后金黄金黄的,带着热气,吃起来甜甜的,还带着菜油的香味。
后门外的院子也是我的心头爱,院子中十分热闹,仙人掌、芦荟、鸡冠花……还有从石板缝隙中冒出的小草、墙角生出的青苔。坐在院子中十分惬意:看夏季的天空朝大地倾泻柔和的色彩;看夕阳渐临,在空中泼洒颜料;看夜晚密密匝匝的繁星倾泻而下,欲将人裹进星河里;听小溪潺潺流水与卵石碰撞发出的叮咚声;听夏蝉的歌唱,听飞蝇的嗡鸣。
“快到喽!”爸爸的声音让我从回忆中跳出,眼前便是那条我最熟悉的公路。路的左侧是一片竹林,它们常与风共舞,洒下细长的竹叶。竹影给公路镶上了一层深色裙边。老屋随着车子的开近逐渐显现,丝带似的白烟正从烟囱中飘出。后门开着,爷爷坐在竹凳上抽着烟,奶奶在一旁削土豆皮,想必晚餐是白粥配焖土豆了。
后院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了,只剩下些野花野草,家中也没那么多干货、自种大米和各种各样的菜了。只有爷爷奶奶多了些银丝和皱纹,家中多了各式的膏药。河中水也浅了,像瓶子里的水快倒完了剩下瓶底那薄薄的一层。
家里还少了个我。
(指导教师:朱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