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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对外舆论新动向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构建路径新选择

2023-12-10赵静波王博

理论探索 2023年6期
关键词:逆全球化人类命运共同体

赵静波 王博

〔摘要〕当前西方的对外舆论出现了以“联盟式”的话语幻象将多边主义工具化、以“后真相”叙事操纵大众心理走向、对外树立假想敌转移国内矛盾的话语目标更加明确、应用主客二元的话语表达扩大意识形态差异等新动向。这些新动向作为新自由主义失灵的产物,却呈现出比新自由主义更加反动的态势,给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带来诸多不确定性。要想有效化解西方话语的负面影响对国际舆论氛围的塑造作用,使人类命运共同体在不同的文化背景和时局下保持稳定的认知态势,必须坚持话语自主,解构“话语陷阱”,参与国际规则的制定,提升人类共同利益观在世界的认同度,在深化文明交流互鉴中构筑文明对话新景象。

〔关键词〕人类命运共同体,对外舆论, 逆全球化,交流互鉴

〔中图分类号〕D8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175(2023)06-0052-08

习近平曾多次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来描述当今世界局势的深刻变化,这一判断是我们进行国内国际决策的重要因素,也是有效应对多维复杂态势的必备参量。西方国家的行为取向、情感结构都植根于全球化的框架,但目前对外舆论的新动向,却映现出“逆全球化”的特征,违背世界历史发展的趋势。这些新动向所渗透出的浸染,不单纯是制造了二元对立、孤立等现象,更严重的是其可轻易联合或带动偏激的民族主义、极端个人主义、历史虚无主义产生重叠共振效应,生成“谁征服谁”的思维定势并发展成地缘政治空间的对立冲突。这些舆论导向在各领域的渗透及其所呈现出的影响力,给世界秩序带来深刻变动,也给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带来诸多不确定性。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超越民族国家界限的交互行为体,它的构建必然与国际性社会因素相关,因此,人类命运共同体对共生共赢共发展模式的展现,尚需在国际政治的视野下作出定位与跟进。准确把握国际局势的新动向并及时化解其带来的消极影响,有利于明晰外交活动的着力点,明确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主攻方向。

一、当前西方对外舆论的新动向

西方对外舆论幻象性、易变性的特点,使得其表现形态总是跟随当时的目标指向在特定的环境中展开,反映那个时代的特色。所以,对此的讨论也必须要植根于特定的历史阶段和现实境况中,与以往的表现形式有所不同,当前西方的对外舆论明显呈现出以下几方面新动向。

(一)以“联盟式”的话语幻象将多边主义工具化

特朗普时期的单边主义政策损害了各国的利益,引发了盟友对美国的质疑和不满。随着中国综合实力全方位的提升,国际力量对比正在改变美国独霸的局面,美国已不可能采用孤立手段打垮中国,拜登认识到,只有借助盟友的力量才能找回曾经的优越感,在其上台后,最大的变化是恢复了与传统盟友之间的合作关系,将欧洲各国重新拉回到“阵营”中来。为掩盖其在全球谋霸的本质和拉拢更多的盟友,美国重拾多边主义的理念,明確与盟友的共同利益,借助“公益”之名,在经济、外交、军事等方面扩大地缘政治影响,在多领域展示出寻求合作的意愿和话语叙事。对于欧洲各国而言,经济的下滑引发了政局的不稳,当执政者难以通过传统的民主方式实现其政治目标时,便会以“抱团取暖”的方式寻求出路,于是,宣扬联盟的重要性便成了西方对外话语的主基调。

为了使联盟的利益最大化,西方国家结成了利益同盟,其成员国借多边主义开始强化他们国家的国家价值、发展道路的合理性,并提出发展中国家在参与国际事务要遵循国际标准和规则,才能实现国家的繁荣和富强,而这些标准和规则是在这些发达国家主导下建立的。例如,在保护世界环境问题上,发达国家率先完成工业化,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的过程中,对地球的资源进行豪夺,而且给世界造成了很大的污染,但是把环境问题留在发展中国家。面对这一全球化问题,世界各国应该以多边主义来共同商议、平等互助来解决这个核心问题,尤其是碳排放问题是一个焦点议题。然而,国际上的专门会议和组织在商讨碳排放的标准时,对西方国家历史上的碳排放视而不见,反而要求发展中国家也要执行和发达国家一样的标准。这就给发展中国家的发展套上沉重的枷锁。聚集多国参加并作出决策的会议貌似遵循多边主义,实质上是发达国家用经济和政治优势来向发展中国家施加压力。发展中国家在政策制定过程中既没有发言权,也没有决定权。多边主义被发达国家利用作为平台来掩盖其实际目的的工具。由此,回归多边国际机制的“主要目的不是为国际社会提供服务和公共产品,而是为了争取国际话语权和拉小团伙”〔1〕。发展中国家之所以会愿意加入联盟,是因为人们错认为这种做法可以维护国家利益,它的虚幻性在于实质上的“被利用”被“为了我好”的话语幻象所遮蔽,从而认识不到联盟体系被异化的本质。

结盟的核心目标是要通过强化与盟友和伙伴国家的关系,聚集他国资源增加本国的地区战略优势,但各成员国地位事实上的不平等决定了当前多边主义难以摆脱发达国家的统治和操控,制造结盟能够带来互惠互利的舆论实质是以“多边主义为名,行单边主义之实”〔2〕,盟友不可能真正地从经济和安全保障上获利,这暴露了西方国家利用联盟来操纵多边主义的虚伪性。

(二)以“后真相”叙事操纵大众心理走向

“后真相”的叙事是一种以立场、断言和预设而不是以客观事实为依据作为披露信息的表达方式,它将从客观事实推出结论的逻辑转变为让既定事实符合个人观念,用个人的喜好、想法支配客观事实,戳中了群众对热点的关切和宣泄情绪的欲望,阻碍了民众对真伪的辨别,强化了政治权力对网民情绪的操纵、使瞒骗变得“合理化”。真相的缺位能够以“党同伐异”的方式激起人们的情感化想象力,使他们不是用积极和建设性的眼光去看待社会问题,而是从敌视、愤世嫉俗的角度来营造阶层对立的小圈子。

以民主人权的价值观为粘合剂来凝结共识,增强盟友的向心力,是拜登时代区别于特朗普时代一个重要的话语动向。随着世界权力格局的转变,欧洲各国在很多问题上都有分歧,很难再和衷共济。但是政治精英们认识到,通过价值观来动员和团结盟友形成合力,具有可操作性。“政治欲望不仅是一个经济问题,而且也是一个情绪问题。”〔3〕326要将庞大的群体动员起来并产生轰动效应,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调动起民众激情澎湃的情绪,信息越是能捕捉到受众群体的胃口,越具有传播力。而“后真相”的叙事方式能够挑起彼此的心理共振,激起相同的情感进而形成特殊的意识形态。借助“后真相”的叙事方式,西方国家在疫情问题上甩锅中国,掀起质疑中国疫情政策的狂潮;捏造新疆产业搞的是种族灭绝,建立的是劳动集中营的谎言;抹黑香港国安法损害了民主自由。在“后真相”外衣的掩盖下,西方国家在台湾问题上玩火挑衅,鼓动印度继续对抗中国,召开所谓的民主峰会,来妖魔化中国的政治体制,以此呼吁其他国家与联盟伙伴国一道同中国展开斗争,共同捍卫“民主价值观”。

“后真相”的舆论化路径不仅没能在破与立中缓和民众与政治势力的鸿沟,反而裹挟和绑架了民意,越来越偏离西方自由民主的自我监督、自我纠错机制。这深刻反映了西方政治的困境与迷茫:民主制下的合法地位与权威正遭遇信任危机,在对待公共问题上,建立在事实与真相之上的理智选择已不再重要,真相无法再吸引眼球,取而代之的是立场遮蔽事实的情绪化导向。

(三)对外樹立假想敌转移国内矛盾的话语目标更加明确

将正常的意见分歧上升到敌我矛盾的高度,从竞争和对抗的视角来审视他国的政策和做法,是西方国家历届执政党一贯的思维模式。在如何确定朋友与敌人这个问题上,这种思维逻辑是:将自己视为“中心”,视为决定者,以“我”的尺度为衡量标准,将别人的好理解为对我的坏,用妖魔化“他者”的方式,来为获取自身权益的正当性寻找理由。当国内的治理不能改变民众的现状,民众对自身处境深陷无力与无望时,这种排他性思维就极易被引向针对他国的仇视主义。

2008 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及长期的产业萎缩加速了新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衰落,加上近些年的失业率居高不下、国际形象和公信力受损、民众的不满情绪空前发酵。正是因为上述困境的不断叠加,执政者需要在对外事务上寻找替罪羊,为目前的危机“找台阶下”,以转移民众对现行体制的注意力,维持政权统治。如果说特朗普时代的“美国优先”是相对于所有国家而言,那么,拜登时代的假想敌则更加明确地指向中国。特别是疫情之后,西方国家通过强化中国敌人形象的方式,将国内治理赤字、经济结构分化、治理失效等责任推卸给中国,进而把民众的视线从对内部政权的不满中移开。其制造舆论的导向是,把自己装饰成国家利益的维护者,斥责中国的崛起成了世界进步的绊脚石,把中国国际地位的提高说成是对民主国家威信力的挑战,污蔑中国是“破坏国际规则”的始作俑者。

这些言论势必错误地引导民众对中国产生“不友好”的印象,促使民众的敌对思维由“本国民众VS现行政府”的内向对抗转变为“我国VS他国”的外向仇恨,其针对的目标也由国内的问题转变为国外的“他者”。其表现就是借助“国家安全”“正义的维护者”等话语,丑化中国人的形象、强化本国民众对中国的抗拒情绪,以此营造出为了防范外部的潜在威胁,需要一致对外的紧迫性。在经济领域加大贸易摩擦,将多家中国企业列入制裁名单;压低中国在高科技中的主导型优势;在敏感海域和领空强化和升级军事冲突,开展联合军演,等等,这些行为均围绕这样的认识逻辑展开。

(四)应用主客二元的话语表达扩大意识形态差异

执守主客二分的方式将世界分割为“我们”与“他者”的派系,是西方建立对外话语表达的思维定式。其按照自身的同质性把“与我异者”视为“与我对立者”,通过主观预设、想象化的方式来塑造对“他者”的认知框架,依照这样一种对抗性“自我”—“他者”关系的刻画,国际交往中极易形成“中心—边缘”的局面。

主客二元的话语体系发展出了“修昔底德陷阱”式的丛林法则思维,这种思维模式夸大了后发国家的崛起对权威国家的冲击和挑战。当发达国家不能从客观上接受发展中国家的群体性崛起,又难以通过武力的方式对新兴发展中国家进行压制时,他们就会以意识形态这种较温和的观念为掩护,将主客二分的话语表达上升到意识形态之争的高度,“历史终结论”曾一度成为“西方对付非西方社会的意识形态”〔4〕45。发展中国家国际地位的提高,加速了泛意识形态化甚嚣尘上的趋势,西方国家将中国定义为“威权主义”国家,渲染中国与“民主国家”理念相违背的氛围;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污名化为“中国挑战西方价值观的全球计划”〔5〕;把“一带一路”给其他国家提供的援助歪曲为加重了这些国家的经济负担,是新殖民主义;甚至是经济和科技领域,也被纳入意识形态的框架,加大了对其的打压和遏制。泛意识形态化赋予了中立性的事件意识形态的色彩,引发国际社会对中国道路、制度和理论的错误研判。

由于各成员国作为国际事务的主体都有各自的独立性和自主性,所要关注的议题和重心也会存在具大的差异,没有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个性案例,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各国面对的焦点问题,用一国的意识形态标准去评判另一国的好坏,都会犯牵强附会的错误。泛意识形态化作为一种舆论生态的非客观化状态,以自我认定的中心来排斥其他文明的差异性,加深了非此即彼的对立观念,破坏了世界秩序的稳定建构和文明交流互鉴的开展。

二、西方对外舆论的新动向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影响

当前西方对外舆论所呈现出的一系列新特点新动向,是西方国家诸多问题与困境的交织反映,也是自由主义价值理念面临危机的体现。当宪政民主制度无法有效处理诸多问题与困境时,它就转向从舆论的角度入手,通过舆论掌握话语权,以此为自己的治理不力开脱,这些舆论的负面效应对当前的国际格局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带来消极影响。

(一)阻碍了凝聚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共识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是要回归各国命运与共的主题,共建互利共享的生态圈。不言而喻,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虽不意味着各个国家和民族的文化趋同化,但它必然伴随着某种性质和形式的关联性、交互性。“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共同价值能为各国的合作提供必要的行动支持和有力保障,它是各国走向深度融合的条件,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首先需要各国具备命运与共的意识。

也就是说,要聚合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积极力量,就必须基于各方都可接受的立场,既体现国际社会的共同愿望和共同要求,又承认并维护各民族文化的多元性和差异性,谋求各国可接受的汇合点。但二元对立的话语所塑造的原子式自我,包含着明确的征服甚至操纵各国多样化存在样态的指向,易将“自我”的标准化特征镌刻进他国文化的肌体中,激起国家间的不信任和仇视,造成本国民众对外来文化的排斥心理。二元对立的对外舆论考虑的不是如何共建共享,不是民族包容而是种族隔离,是如何寻找“敌人”,打击和防范对方。 这种排斥“他者”的“陷阱式”话语表达,无疑会加重国际交流中的文化隔阂和价值鸿沟,不利于合作共赢体系的生成发展和全人类共同价值愿景。就如“小圈子”式的结盟导向在很大程度上支配了外交事务,对他国的恶意制裁直接拉低了国际公约的权威性一样,“唯我论”话语会导致自身民族文化上的“权威主义”和“绝对主义”,并为其他国家作出示范效应,“鼓励”和刺激各国在国际关系中退回到仇视和冲突状态。

更严重的是,零和博弈的舆论导向,有可能激活新的冷战思维,激起新一轮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随着结盟、排外、以价值观为尺度蓄意干涉他国内政等一系列有违协商与合作的现象不断出现,势必会增强对外政策中的怀疑主义与敌对情绪,扩大盟友成员国与其他国家的鸿沟,加剧彼此在政治对话时的强硬态度。虽然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本质上包含了普遍性含义,但“一方勝利就是另一方失败”的敌对思维无疑会将其曲解为 “威胁论”的表达。特别是对抗目标的外向型扩张,使得民众更是热衷于将他国视为“敌人”,并借助“后真相”的策略将正常的文化分歧刻意塑造和提升为意识形态冲突。在人类命运日趋休戚与共的情况下,“分歧或冲突在于分歧或冲突的双方固守于自己第一人称的立场”〔6〕219,强化国际交往中“我们”与“他们”的根本对立,不仅会损害共识的凝聚和一致行动的开展,瓦解国际合作,而且会快速将人类拖拽进鱼死网破的境地,使国家利益在排他性关系中归零。

(二)恶化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所需要的秩序环境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超越了零和博弈的发展逻辑,代表了时代发展的趋势和各国人民对于公平正义的愿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要求具备长期有效地维护发展中国家利益的制度保障机制,能够回应新兴市场与各国核心议题的动态调节机制等良好的国际秩序为支撑。当国际利益分配与国际权力对比居于动态平衡时,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才能更好地引领人类社会的发展。

当今时代作为风险与共的社会,各国的相互依存、相互融合的部分不断增加,主权国家面临的问题往往也是全球性的,对全球问题的解决也是符合每个国家利益的,人类共同利益与国家利益在很大程度上是相通的。所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突出共同利益的作用,并不是要减损单个主权国家核心利益的重要性,更不是要逾越国家利益,无论以共同体利益为旗号去干涉主权国家利益还是过分彰显国家利益的至上性无视共同利益的存在,都失之偏颇。西方在对待中国所主张的共同利益与国家利益的态度上,把它们放在了对立面,将其置于冲突性的关系中,以隐性前提的话语叙事人为污化中国的强大对国际秩序的影响,引发了不明真相的人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错误认知。其实质,不过是打着维护国际规则的旗号来为打压新兴国家获取借口罢了,而真实的情况是,美国与盟友的联合军演、对印太事务的介入,均加剧了地区风险与安全隐患,对发展发展中国家构成了潜在的威胁。西方国家动辄就对他国实施制裁的做法,违背了世贸组织的规则,破坏了国际制度安排中应秉持的公正、互利原则,不仅对国际秩序发起了根本性挑战,而且必然打破在联合国宪章导向下运转相对有效的平衡状态。

当前西方对外舆论所呈现出的新动向是自由主义遭受政治极化后的“变体”,它并没有改变金融垄断资本获取超额利润的本质,只是改变了方式和策略。当资本主义发展处于上升期时,资本主义国家就宣扬新自由主义,扮演经济全球化的积极推动者,以使资本在全球范围内毫无阻力地榨取利润变得“名正言顺”。当资本主义遭遇危机,新自由主义失灵时,金融垄断资本家们又会营造焦虑感,借机拉帮结派,在自己的“小圈子”内搞内循环,甩掉本该承担的国际义务,它加剧了国际制度安排中的“责权分离”现象。如果凭借实力就可以修改规则,可以随意贬损他国,那么,大国之间相互倾轧的做法就会越来越普遍。西方国家妄图凭借实力修改规则,随意贬损他国,这导致《联合国宪章》为宗旨的国际法体系难以成为国际秩序的权威性规范,多边机制难以有效预防和制止潜在的侵略行为,难以为遭受重大公共安全事件的国家提供援助和支持。

(三)滞缓了全球治理的有效运转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构,需要各国的携手与共和齐心协力,更深层次地参与全球治理,这是化解诸多现代性议题的必由之路,也是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践指向。共同治理理念的认同和推广,离不开各国和非政府组织的参与,离不开大国对全球性问题和挑战强有力的应对。充分的国际合作、利益共享和责任共担机制的形成,是落实全球治理方案的基本前提,也是使全球治理更具公正性和执行力的关键因素。但当前的诸多“小圈子化”行为,却使全球治理出现了“裂痕”和“缝隙”。

拜登的结盟政策推出后,欧盟也打算在自己的成员国内搞产业链,而如果各国只想搞内循环,哪来全球化?逆全球化将使得各国关系未能随着利益的依赖而趋向协商与合作,反而显现出更多的矛盾与分歧,阻碍了各领域全球治理进程的开展,出现全球治理效能弱化、全球风险增加等危机。未来各国在国际事务中会更加趋向保守,对外政策取向会呈现出战略收缩的态势。这一方面是由于受疫情的影响,资源受限,经济疲软,国家实力下降,大国之间相互推卸责任,责权失衡现象严重。另一方面,逆全球化思潮抬头,国家主义影响增强,也会驱动各国“自保”,拜登政府虽比特朗普政府要注重和伙伴之间的合作,但这样的合作很大程度上带有联盟式的排他性特征而缺少全球意义的共建共享性,欧洲大国在自身实力不保和国际环境复杂多变的情况下,也有可能采取外交收缩的政策。在战略收缩的背景下,人类命运共同体所主张的全球治理的推进不免遭遇西方的围追堵截,各方在制定国际规则时,很难基于公正的考虑而是会偏向于将自身的利益诉求嵌入于全球治理的规范中去。全球治理机制的形成要求具有超越民族国家自利性和局部性的公共精神,面对全球治理的复杂性,单一国家视角无法克服市场本身固有的缺陷,纯粹个体理性的思维不利于将全球治理放置于多边主义框架内,无益于充分调动各方意志加入到全球治理中来,阻碍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全球传播。

当前,结盟体系内的“内循环”舆论与全球治理公共性的内在要求之间的悖论,已经导致全球治理停滞与危机的增加,“我们能在多大程度上安然度过全球化时代,将取决于怎样从伦理学的角度回应 ‘我们生活于同一个世界’的理念”〔7〕46。当各国站在权力地位和利益设定的立场上来看待国际合作时,是难以聚合各国的力量来推进全球治理的。“唯我论”的逻辑话语表达在强化各自的固执与偏见,增强彼此之间的不信任感时,更是破坏了各国“各尽所能”地推动全球治理向前发展的稳定体系。

三、新形势下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路径选择

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世界意义与深刻洞见已赢得多个国家的响应与支持,但当前西方对外舆论的新动向又增加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复杂性,这对于我们怎样将人类命运共同体从“中国话语”发展成国际共识,使之在不同的文化背景和时局下保持稳定的认知态势提出了任务和要求。

(一)完善自主叙事与解构“话语陷阱”相结合的传播体系

从当前西方对外话语的新动向上可知,国外不乏有对人类命运共同体歪曲的声音,这一方面是基于全球文化差异普遍存在的事实,导致他们对中国的真实状况客观上存在着不了解;另一方面,也是其一贯奉行的弱肉强食的思维在作怪,他们习惯了用偏执假想的眼光去框定他国的行事方式。“话语技巧是呈现话语内涵、彰显话语意义的方式与手段。”〔8〕这意味着,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质要义,作为与西方不同的观念形态,要在世界范围内落地生根,被国际社会普遍认可和践行,既需要从话语传播的顶层设计上阐明人类命运共同体所蕴含的科学内涵和世界意义,坚持话语自主,在慎思明辨的基础上作出必要的澄清和辩护,也需要正视、解构污名化的“话语陷阱”,揭示恶意解读和抹黑的本质用意,通过“世界性”“共享性”来消除对抗性和自利性。

首先,将话语自主上升到世界性的话语表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契合了全球化的趋势,具有深刻的世界意义,我们有理由用自己的世界观为社会的美好愿景贡献力量,这是我们揭露西方价值观伪善性和抵制文化渗透的战略抉择,放弃了话语自主就会陷入被人任意摆布的尴尬境地。同时,也要意识到,在二元式思维的导向下,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有可能引起西方对中国的对立性理解,为此,需要将“中国主张”转换为共通性的世界话语。通过建构融通中外的话语表达体系,灵活转化话语场景差异,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讲述好中国故事,阐明好中国方案〔9〕,让中国观点用切合他国文化习俗的方式呈现出来,做到把中国观点用国际方式表达,让外国人听得懂、听得爽,以此丰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凝聚力、穿透力和感染力。

其次,用事实解构诋毁性话语。面对用“后真相”的叙事等方式置疑与诋毁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做法,我们除了敢于揭露这些曲解、恶意破坏的声音,也要勇于驳斥、回击谬误,揭示谎言背后的真相。对错误言论的驳斥除体现在丰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涵和实践表现上,也体现在展示真实的中国形象上:第一,提高中国的经济实力、文化实力,让中国道路、模式、方案的成功案例成为无以辩驳的事实,打消对人类命运共同体“能走多远”的质疑与顾虑;第二,践行命运与共的道义担当,以负责任的态度处理各种重大国际事务,消除“威胁论”的歪曲与抹黑。近些年来,在各类重大国际性事件面前,不管是金融危机还是抗击疫情,中方都主动回应国际关切,向其他国家提供支持与帮助。在今后的国际事务中,我们也将再次证明,中国的发展不会对世界构成威胁,而是以家国天下的情怀心系着人类的幸福,推动着世界的发展。

(二)积极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融入国际规则中

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制定规则的主导权日益成为国家间博弈的角逐对象,谁在规则的制定中拥有了主导权,谁就有把握在竞争中取胜。学者徐秀军将世界各国对全球事务的参与分为规则外溢型(发达国家)与规则内化型(发展中国家)〔10〕两种方式。霸权国家及其盟友对社会资源的占有赋予了其将国内规则上升为国际准则的特权,等于是把国内规则变为了约束其他国家的行为规范;而发展中国家为了融入全球化进程,只能依据国际规则来修订国内规则或调整自身行为。发达国家围绕获取资本的圆心来制定规则,通过锁定、固化新兴发展中国家的依附地位,导致了在当下的国际秩序规则下,丛林法则的现象时有发生。当国际规则成为发达国家谋取自身利益的工具时,它就难以代表人类利益,这说明,国际规则对人类共同利益的实现并不总是正相关的,甚至在某些方面是负面的。

在现有规则体系的弊端已然显现的情况下,只是单纯通过接受国际规则来参与全球事务不仅会钳制中国的发展,更会给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传播带来诸多障碍,为改变当前“制定-接受”的关系范式,必须提升中国在制定国际制度上的参与度。人类命运共同体“只有上升到世界理念的范畴,成为联合国等国际组织的宪章原则和决议条文,成为国际法的重要制定依据或国际制度安排的规范性文本的时候,理念本身才具备体系层面的合法性”〔11〕。为此,可以在中国参与或主导的外交活动、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中,设置与人类命運共同体相关的国际公共议程。在权力转移的背景下,新的国际规则往往容易引导过激的意识形态解读和政治反应,所以,议题的设置需有所侧重地阐明人类命运共同体与人类文明进步相联系的世界意义,向外界清楚地传递出融入机制并不是完全否定现行的国际秩序,更不是另起炉灶,而是从保持国际规范体系历久弥新的角度,增强利益分配格局的国际平等性,进而推进国际规则的新陈代谢。出于各国会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而不配合的可能,融入的实现不能只靠中国自身的力量,还要增强与相关利益国家的良性互动,联合他们一道去争取,通过放大议题的共享性、合作性等价值焦点,引发受众感同身受,寻求对议题设置的认同,引导不同国家人民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接受和理性支持。

随着中国深度融入全球化进程的加快,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融入各项国际制度的程度不断加深,其宗旨由于契合了人类的共同利益顺应了全球化趋势,而多次被写入联合国的决议,这对于我们今后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议题设置,在更深层次和更高维度上深度更新国际秩序规则奠定了基础。这说明,通过参与国际规则的制定来增强影响力,已成为在多变的时局下优化人类命运共同体话语权的努力方向。

(三)努力提升人类共同利益观在世界上的认可度

一般来说,国际行为体对某一规则或理念的认同很大程度上是冲着这种规则或理念背后的利益动机而来的,是一种工具理性算计的行为,一种机会成本的权衡,一旦受众者从认同或践行某种规则或理念中带来收益时,行为主体就有了欲望和冲动。这就是说,受众者的在场体验感,价值诉求满足感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规则或理念的说服力与感召力。正是基于这样的考量,以实践效能体现规则或理念的正确性和真理性,以大国的姿态“让世界更美好”、让他者更有“获得感”,提升对共同利益观的认可度,不失为构建人命运共同体的路径选择。

在现有的国际秩序下,人类利益可能会被两种形式所遮蔽:一是被国家权力的至上性所压制,二是被某些特殊人群的“唯我性”所排斥。而产业链本土化,“小圈子”联盟皆将自我群体利益粉饰为全人类共同利益,其实质都是以自我的国家利益这一群体权力遮蔽了全人类利益,“其根本目的是以虚假的公共价值实现西方国家的私利,更确切地说是实现西方资本家的私利,而非全人类的共同利益”〔12〕。要将人类命运共同体所蕴含的人类共同利益观显现出来,增强受众者的空间在场感和获得感,就需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第一,推进“一带一路”发展示范效应。“一带一路”作为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践范例,不仅顺应了新型国际合作模式,更为沿线国家参与全球治理注入了新的活力,它在给诸多国家带来物质红利的同时,也增强了国家间的情感沟通和相互了解,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必将随着“一带一路”的高质量发展和示范效应的增强而赢得更多的认同度。

第二,践行全球发展倡议。习近平在76届联合国大会上提出了“全球发展倡议”,这是对以人民为中心理念的国际延展,体现了中国主动融入全球化,为国际社会提供公共产品的决心和能力。在倡议的导向下,中国加大了对减贫、公共卫生、粮食安全等方面的投入和合作,得到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和好评,从影响力的角度来说,国际社会的好评不仅仅是从“功利”的角度增加了对人类共同利益的认同,更是证明了人类命运共同体正在赢得国际社会的正面反响与回应。

第三,创建全球治理平台。全球治理平台是让更多国家发挥自身优势,凝聚人类共同利益的窗口,目前,中国已积极创建和参与了亚投行、二十国集团、上海合作组织,通过这些平台,搭建了区域经济发展框架,加强了与世界各国的经贸往来和优势互补,为新兴发展中国家提供了资金和技术帮助。未来,需要借助各大平台来推动与全球发展倡议对接,扩大同心圆,勾勒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画面感,展现其真正引领人们前进的力量感和实践价值,通过对人类共同利益观的认同展现出人类命运共同体引领世界前进的真实感。随着中国在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中行动力的增强,置疑和曲解的声音将会向求同存异转变,世界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认同也因对这一真实示范效应的呈现而加深。

(四)在深化文明交流互鉴中构筑文明对话新景象

主客二元的话语背后是西方中心主义的思想基础在作怪,古希腊传统哲学、对“唯一性”的信奉和近代思潮将世界理解为“原子式”个体的相互强化共同形塑了主客二元的世界观:“一是笃信自身认识的唯一正确性;二是形成‘非敌即友’式的二元对立思维。”〔13〕这说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不仅需要跨越在文化传统方面的鸿沟,也需要消除西方在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上的狭隘和偏见。当今世界尚不存在一个共同的主体——国际组织或世界政府能够代表全人类的整体利益,由此,联合不同国家的纽带也主要不是基于政权、地缘、情感等诸多连接公民个体与国家之间的要素,而是基于对彼此各异的文化、制度、习俗等的理解与尊重的平等承认关系,基于世界发展进程中文明交流互鉴上的携手合作。

中国共产党坚持文明多样性的基本立场,在肯定不同文明样态价值的同时,主张加强不同文明之间的对话与交融〔14〕。“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以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以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15〕441的观点,内含着不同文明形态之间求同存异上的视域融合意蕴,彰显了中国营造公道正义、以相得益彰的格局推进国际新秩序的本质特征。鉴于中西方发展道路、社会制度、文化差异和多元化的实存状况,文明交流互鉴的顺利进行需要我们跳出国内的视角,站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高度来审时度势,不仅要有对自身历史纵向的比较,还要有对国际社会横向的考量。这一思维采取的方式不再是自我的“独白”,而是转向多样差异的社会背景下国际社会的“互联互通”。首先,以广阔的世界视野,制定高水平的交流体系,以更加开放大气的姿态走向世界,学习世界一切先进文明成果,“不仅向发达国家学习,还秉持向一切优秀文明学习的态度,将目光放到整个人类文明”〔12〕。学习并借鉴他国文明为我所用,是我们保持先进性的重要经验,也是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落地生根的建设性逻辑。其次,转向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主体条件进行深入研究,即现实的国际社会是怎样的,受众者的价值观、情趣爱好、心理的复杂性体现在哪里,对于受众者来说,什么东西具有意义,哪种话语表达和叙事方式才是他们易接受和赞同的,通过寻求“自我”与“他者”之间关系的平衡点,找到与“他者”文化相通的渠道。最后,建立多元主体传播的合力机制,发挥中间力量的联动效应。借助国际友好人士的经验分享他们对中国发展的切身感悟,形成从中国政府到中国媒体再到国外友好人士,多元主体之间、各主体内部相互联动、相互配合的传播体系。在未来,我们将继续加强不同文明之间的交流互鉴,增强中国话语在对外传播中的实效性和世界视野。

西方国家凭借强大的经济和科技优势主导着国际话语权,用你输我赢的舆论造势,而很难置身于现实复杂的语境看待问题,这种“自我主义”式的情感和观点,易引发中西方的矛盾和冲突。当前,全球经济复苏仍乏力,发展鸿沟加剧,霸权主义和单边主义抬头,和平赤字、发展赤字、安全赤字、治理赤字加重〔16〕。在局部冲突和诸多社会公共事件对人类生存发展提出巨大挑战的时刻,本該要求全社会遵循“求同存异、互学互鉴”的合作理路来加强精诚团结、凝聚合力,但西方国家二元对立、“逆全球化”的话语仍有活动的空间和市场。这说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要成为全球治理的价值方案,需要及时捕捉国际社会话语表达的新动态,有效化解其负面作用对国际舆论氛围的塑造作用,瓦解话语背后的霸权行径,及时制止不良影响的蔓延。由此,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所蕴含的时代特色才会在合作共赢中保持旺盛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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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吕晓斌

〔收稿日期〕2023-08-24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他者’视域下新时代价值共识研究”(19BZX116),海南省思政专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面临的挑战及对策研究”(hnsz2018-08),主持人赵静波。

〔作者簡介〕赵静波(1977-),女, 云南石屏人,海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伦理学、马克思主义理论。

王 博(1989-),女,内蒙古锡林郭勒盟人,海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海南师范大学教育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思想政治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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