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耕蓝海中捕捉“活鱼”——舟山日报深入调研跟踪报道大黄鱼的创新实践

文_张 革

2022 年6 月，舟山日报记者采写的通讯《别再走“一网打尽”的老路了——越冬舟山野生大黄鱼被“围捕”之冷思考》获2022 年度浙江新闻奖一等奖。自2020 年以来，舟山日报记者采写的《野生大黄鱼回来了——东海野生大黄鱼资源修复进行时》《舟山大黄鱼资源密度达近20年之最》等三篇聚焦舟山大黄鱼的新闻作品连续三年分获浙江新闻奖一、二等奖。

如何用活调查研究方法，深挖本地海洋特色题材，精耕细作捕捉新闻“活鱼”？舟山日报对此做了一些积极探索。

方法一：由点到面，从海钓个例挖掘新闻内核

舟山野生大黄鱼曾是我国著名的东海渔场“四大经济鱼类”之首，它见证着舟山海洋渔业发展的兴衰史。“蓬岛周围百八里，千樯如织海道壅”，这句诗记载着上世纪60年代大黄鱼旺发时节，江苏、浙江、福建等地数万渔民云集舟山渔场岱衢洋等海域，捕捞场景蔚为壮观。然而从上世纪70 年代中期后，由于过度捕捞，舟山野生大黄鱼资源逐步衰退，再无鱼汛。此后20 多年间，野生大黄鱼踪迹难觅，偶尔捕获的一二尾野生大黄鱼甚至卖出3000元左右一斤的天价。

近年来，舟山不遗余力保护与修复野生大黄鱼渔业资源，舟山日报将此作为新闻“宝藏”进行深入挖掘和跟踪报道。从严格实行东海伏季休渔制度，到启动岱衢族大黄鱼野生亲体采捕、保活、繁育和种质库建设项目，再到东海野生大黄鱼资源修复工程等，记者深入基层采写了不少鲜活的新闻作品。

深入调研才能见真章。有时，一些有价值的新闻线索往往被看似表面热闹的社会新闻掩盖，消息《舟山大黄鱼资源密度达近20年之最》的采写过程就曾经历过这些。

当时记者从一位朋友处获悉，有人在嵊泗中街山列岛与马鞍列岛海域海钓时钓上了一条金灿灿的野生大黄鱼，卖了个好价钱。直觉告诉记者，这是一个很有看点的社会新闻，如果能配上当时海钓者现场钓上大黄鱼的短视频，再配发记者采写的新闻背景，这个热点新闻会很吸引眼球，无异会成为新闻爆款。

然而，记者不久后在朋友圈又陆续发现有人在嵊泗相关海域海钓时钓上野生大黄鱼的消息。从偶然个例到出现群例，这一现象引起了采编团队的重视，由此联想，这是不是野生大黄鱼资源在回归的信号？

采编团队派出多路记者，对此进行了深入调研。

从海钓源头核查。最初的新闻线索仅是“道听途说”。记者根据网上流传的现场视频“按图索骥”找到海钓野生大黄鱼亲历者、嵊泗钓鱼人海钓俱乐部有限公司负责人等，以个别访谈等方法，还原海钓野生大黄鱼现场，并从水产经营户的手机微信中，发现几笔野生大黄鱼的特别交易记录，进一步核实了海钓野生大黄鱼频发的真实性。

到水产市场调查。运用随机走访、现场抽查等方法，记者来到普陀沈家门东河市场、嵊泗县中心农贸市场等海鲜市场和门市部，现场查看到水产区摊位有野生大黄鱼在零售，工人们正打包将当天收购的野生大黄鱼，通过冷链发往江浙沪。

到权威部门“数”查。记者又来到浙江省海洋水产研究所等权威部门，与水产专家座谈交流，获悉浙江省海洋水产研究所和浙江海洋大学相继承担了“舟山渔场大黄鱼资源重建和国家重点研发计划牧场增殖聚鱼”课题。从20 年来岛礁水域资源调查数据分析来看，2021 年是舟山大黄鱼资源密度最多的一年。此次调查还发现，大黄鱼的单位捕捞努力量渔获量（CPUE）相当高，这是资源量状态的最直接衡量指标，充分说明大黄鱼资源恢复得越来越好。

经过深入调研，记者从不同渠道印证了舟山野生大黄鱼资源正从濒临绝迹到重现生机这一事实。从海钓的个例由点到面，继而深挖到“舟山大黄鱼资源密度达近20 年之最”这一新闻内核，记者根据调研内容采写了这一消息。报道刊发后引发社会广泛关注，人民网、新华网、光明日报、浙江日报等各级媒体纷纷跟进报道，并获得浙江新闻奖二等奖。

这一新闻的意义在于，舟山野生大黄鱼资源的“再回归”，充分践行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更为海洋资源保护和修复提供了“舟山样本”。

方法二：由浅到深，从热点事件引发冷思考

精品力作从何而来？必须在深入调研中坚持系统观念。《别再走“一网打尽”的老路了——越冬舟山野生大黄鱼被“围捕”之冷思考》这篇通讯的采写，就是运用了系统观念，才能站高望远，审时度势。

2022年1月14日，宁波象山渔船在165海区一网捕获2000 多公斤野生大黄鱼，最终以957 万元成交。《卖了957 万元！一网2000 多公斤！宁波象山渔民：20 多年第一次见》，这条新闻一时上了全网热搜。

这则消息迅速在舟山本地水产经营者、海钓客的朋友圈里传开。随后几天，多家媒体直播了一场大黄鱼追寻之旅，视频背景里，密密麻麻都是正在捕捞大黄鱼的渔船和海钓小艇，数量远超百艘，其中不乏舟山当地渔民和海钓客的身影。

而对这一热点事件，不少媒体热衷于蹭热点和流量，围绕“高产量”“高产值”进行了高密度的追踪报道，由此吸引更多的渔船加入“围捕”大黄鱼的行列中。

舟山日报采编团队敏锐地捕捉到这是一个鲜活的深度报道题材，并围绕两个维度进行了冷思考。

运用历史思维深刻反思。1974年，上千对机帆船向野生大黄鱼亲鱼越冬海域进发，来不及产卵繁殖的亲鱼被围捕。这一年，浙江省大黄鱼年产量从前一年的10万吨猛增到16.81万吨，创造了我国渔业史上大黄鱼产量的最高纪录。也正是这一年，大黄鱼“老窝”被端，随后产量逐年锐减，这段历史已成惨痛记忆。而去年1 月中旬又正值大黄鱼越冬季，大量渔船云集越冬场，在现代先进的捕捞技术下，高强度的“围捕”后果将比以往更为严重。历史惨痛教训不能重蹈覆辙，别再走“一网打尽”的老路了！采编团队为此选定这一角度进行采访报道。

运用全局思维提出建议。明大势才能谋长远，如何因地制宜保护好大黄鱼越冬场？必须把握好全局和局部、当前和长远等关系。采编团队着眼于大局观，分别采访浙江海洋大学党委书记、东海野生大黄鱼资源修复工程首席专家严小军等多位权威专家，提出了尽快立法保护，修改舟山首部地方立法《舟山市国家级海洋特别保护区管理条例》相关内容，对特别保护区内的捕捞、海钓作出明确规定，构建大黄鱼整体保护发展框架，削减捕捞强度，加强海洋执法等务实举措。

该报道从全网热搜中以冷思考的方式率先发声，刊发后在社会上引起热烈反响。报道刊发时，恰逢浙江省“两会”召开前，保护大黄鱼成为多位省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热议话题，并形成议案、提案积极向上建言献策，得到省领导的重视，浙江省农业农村厅等部门就此问题展开调研并公开回复。人民网、新华网、新华每日电讯、光明日报、人民政协报、新民晚报等主流媒体纷纷跟进报道，全国范围内形成了“保护大黄鱼越冬场”的热切呼声，引起了国家相关部委的高度关注，并将科学增殖放流的试点放在舟山。

方法三：由粗到精，探索新闻创优的方法途径

一件优秀的新闻作品，从确立选题、报道角度、文本表达等，都需要一个去伪存真、去粗成精不断打磨的过程。这其中，采访时要切忌“身入”基层但“心不入”，多一些“入深山采好药，临深池钓大鱼”的求真务实作风。

近年来，舟山日报围绕“大黄鱼资源的保护和修复”这一新闻“宝藏”，持之以恒进行跟踪报道，采写了一批既鲜活又有深度的新闻作品，还锻炼了一批年轻的采编人员，同时，因地制宜努力探索一条新闻创优的方法和途径。

建立蹲点“根据地”。舟山是海洋大市，海洋渔业部门和科研单位更是新闻题材的“宝藏”。近年来，舟山日报陆续在浙江省海洋水产研究所西闪岛科研试验基地、浙海大东极海域野外驯化基地、舟山渔业育种育苗科创中心等地建立基层联系点，作为记者蹲点采访的“根据地”，跟踪报道最新的渔业科研成果等。如位于舟山普陀区的西闪岛陆域面积仅为0.37 平方公里，一些年轻记者不定期到这一偏远小岛蹲点采访，既挖掘了一批鲜活的水产科研新闻素材，又锻炼了自己的采写能力。又如浙海大东极海域野外驯化基地，记者在此蹲点数日，跟踪拍摄了一组大黄鱼野外驯化的生动场景，摄影专题报道《野生大黄鱼回来了——东海野生大黄鱼资源修复进行时》曾获浙江新闻奖二等奖。

组建海洋“专家库”。权威专家的观点和建议，事关新闻报道的厚度和深度。舟山日报重视培育海洋科研类“专家库”，并建立点对点记者联系制度。这些专家中既有国家级的权威专家，如国际欧亚科学院院士、浙江海洋大学党委书记、教授严小军，浙海大校友、联合国粮农组织海洋与内陆渔业处处长叶益民等，也有海洋渔业保护知名人士、舟山船老大吴方忠这样的“土专家”。这些专家除第一时间接受记者采访提供专业建议外，也提供了不少鲜活的新闻线索。如“野生大黄鱼鱼苗全国首次公益拍卖”这一信息就是严小军教授独家提供给舟山日报的。此外，舟山日报还组建海洋文化专家智囊团，目前有30余位舟山知名海洋文化专家和学者，这些专家在深挖舟山深厚海洋文化底蕴等方面发挥了独特的作用。

采编协同“向前移”。全媒体时代，对采编人员协同作战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除了要求记者深入一线采访外，也要鼓励编辑部工作“前移”，编辑要多深入基层挖掘选题，或到新闻事件现场掌握更多一线信息，这样更有助于从繁杂信息中筛选出优质的新闻线索，让新闻策划更“接地气”，让新闻作品更“有灵魂”。如舟山日报曾获浙江新闻奖的一些鲜活新闻，不少是编辑到一线核实信息，掌握更多被记者忽视或新的细节和内容，从而调整采写思路，有效指导记者写出更多精品力作。

力求表达“多样化”。首先，新闻体裁要“活”。如聚焦大黄鱼这一新闻题材，根据采访内容特点，先后采用了消息、现场见闻、侧记、特写、专访、专题摄影、评论、内参等多种形式。其次，文本叙述要“轻”。如在大黄鱼新闻报道中引用一些群众喜闻乐见的舟山方言，同时，尽量将专业术语转化为平实朴实的“白话”。再次，报道方式要“融”。记者深入调查“围捕大黄鱼越冬场”真实场景，跟随渔船出海，拍摄了鲜活的短视频内容，强化融媒思维，在新媒体率先播发，引来全网热搜，进一步扩大新闻报道的影响力。